梦世繁华

　　“那是司徒王允。”蔡邕说了一句，就奇怪的不再说了。
　　这才是王允！我心下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居然认错了王允，也有点好笑。他身边的人是益州牧，那是刘璋了！
　　只听王允道：“朝前之宴，百官俱来，奉先如此动手岂不是让我大汉颜面扫尽！”
　　吕布尴尬当场，偏偏又不能对王允发火。董卓这时笑道：“司徒过虑了，他们不过是笑闹罢了！我这还空一席，王大人就坐我这里吧！”
　　王允连称几声不敢后才坐了过去，而颜良甘宁也分别站了回去，一时间殿内又恢复到先前的样子了。
　　王允一坐下，冷冷的目光就朝蔡邕扫来，连我也感到其中的寒意。蔡邕显然是不敢同王允对视，干咳了两声，微微偏过了脸。
　　董卓神态亲密的跟王允低声聊了几句，王允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点笑容，扭头看看吕布道：“太师，这样不好吧！”
　　他这一句声音较大了点，让都在暗自交谈的众人都静了下来。董卓哈哈一笑道：“这有何不好，如此一来才增色嘛！”
　　“哎呀，这么重大的事我竟不知道？”这一声把董卓的声音都掩了下去，而出声的是刚来的益州牧刘璋。
　　跟他说话的那人正一脸责怪的看着刘璋，那人经蔡邕介绍是司徒杨彪。刘璋看了看四周，神色微显慌张的道：“不是我不小声，杨大人，九龙玉玺的事怎么会传到民间去的？”
　　他这一声虽然小了许多，但在安静的大殿内却又是如何响亮，估计没有人没有听到的。
　　“刘大人，你从民间听到了什么？”董卓放下酒杯，沉声道。
　　刘璋苦着一张脸，叹气道：“太师啊，你不知道我一路上来，这听闻可太多了。只是在此说出未免太不雅了！”
　　“哦？是吗？”董卓眉毛一挑就要让刘璋说出来，杨彪忙道：“那些黄口小儿胡言乱语，如何当得真，听了别让大家坏了兴致。”
　　曹操朗声一笑，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那更要听上一听了！黄口传闻虽丑，但在民间传诵必有因由。如若真是难登大雅，在座诸位也不会怪上刘大人。”
　　“这……”杨彪面露难色，望了望刘璋，又望望曹操，最后扫过董卓蔡邕等人面上，停留在王允脸上，王允却是细微一笑，别过了脸。
　　刘备道：“费亭侯，想来那些话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让刘大人说出来只怕真扫了诸位大人的兴致了！”
　　“刘皇叔，此言差矣！”袁绍冷冷一笑，“在座诸位听了还真与那些黄口小儿计较吗？”
　　曹操也笑道：“就是，刘皇叔，就当是解闷也罢，听便听了，还能如何？”
　　董卓一直阴着脸，面上神情不定，只拿眼瞧着刘璋。刘璋不禁缩了缩脖子，干笑道：“诸位大人这样你往我罢倒叫刘璋不知如何是好了！呵呵。”
　　“嘿嘿，明公和费亭侯都这么想听，刘大人还是说了吧，省得有人一天到头思量个不停。”董卓一手撑在几上，满不在乎的扫了袁绍和曹操一眼。
　　“那还是看看吾皇的意思如何？”刘备含笑举杯淡然道。
　　这话一出，场面又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拿眼看着刘备。而一直坐在上面的汉献帝给刘备投了个感激的眼神，却没开口说话。
　　“这正是了解天下人的机会，皇上又怎么会不同意？”董卓缓缓扭过头，盯着汉献帝道。旁边的王允身子一阵急抖，在董卓回过头来时，终于恢复了镇静。
　　汉献帝脸色阴晴难定，良久才用他稚嫩的声音缓缓道：“既然如此，刘卿家就说吧！朕赐你无罪。”
　　“我一路上来，黄口小儿都传诵一首歌：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九龙俱现，翻天覆地；青龙已失，黑龙入世；霸龙横江，疯龙聚强；蠢龙从东，游龙无方；小龙留守，肥龙自瘦；黄龙无权，惜乎唉哉！”说完，刘璋就低下了头。
　　一时间，场中都静了下来，仿佛刘璋的话还没说完，董卓、袁绍这些诸侯都暗自思索其中的含义，只是谁都明白这黄龙肯定是指当今天子汉献帝。
　　“可知这歌是从何处传出来的。”良久，董卓缓缓问道。
　　蔡邕低声对我道：“如此歌谣，我想当今除了祢衡……”感受到董卓的目光，蔡邕机警的闭上了嘴。
　　“胡编乱造的东西，太师还想个不停做甚？”王允一笑，“宫中备了歌舞，如此讨论来讨论去，那可就是荒废了李大人的一片心血啊！”
　　那站在门口的一员将一抱拳笑道：“司徒大人千万不要如此说，李傕真是汗颜。备上歌舞，聊为诸位大人解闷助酒而已。”
　　一阵铃环佩响，从门外徐徐进来一队宫女，身着清纱，胴体若隐若现。坐在下首的一些士人都微微侧过了眼，可余光仍是偷瞧个不停。而那些诸侯武将，大都没说什么，神情也没什么不愉。
　　孙坚清咳一声，抱拳道：“今日之宴本非玩乐之意，这些歌舞我看太师就免了吧！”
　　“哈哈，今日难得有如此兴致，破虏将军就不要再说什么了。”董卓哈哈一笑，不再给孙坚反驳的机会，一拍掌，那歌舞就响了起来。
　　随着歌声，那些宫女清纱曼妙，胴体轻旋，万分撩人，就连那开始正眼都不敢瞧的士人也看得出了神。
　　“尚在战乱之际，还作靡靡之音！”我低声吟道，在我身边的蔡邕听了个真切，眼神就再也难以回到那些宫女身上去了。
　　“王公子何出此言？”蔡邕举起酒杯，遮住嘴角道。
　　我摇头不语，蔡邕叹了口气道：“蔡邕一身无他，唯学而已，莽莽数岁，今才有太师识我，此番知遇之恩，蔡邕难忘啊！”
　　我一怔，原来蔡邕是如此想的。我一阵心冷，蔡邕你要想着董卓的知遇之恩，你就去想吧，连事实都看不清楚，我还费那个口舌干什么。
　　“既然蔡老如此想，寒生自然不做多想。”我淡然抿了口酒道。
　　“王公子口舌便给，身有奇才，不若也入朝为官如何？太师虽有小过，但有识人之明……”蔡邕满怀殷切的看着我，竟亲自动手替我满上了酒。
　　听了蔡邕的话，我的手就停在了半空，怔然看着他。
　　“是不是这些歌舞都不入两位的眼，在如此妙人面前居然还能谈心喝酒，呵呵！”不知什么时候，歌舞居然停下了，董卓笑着对我和蔡邕道。
　　“不敢。”蔡邕忙陪笑道：“只是蔡邕老了，这些自然都是年轻人所好。”
　　“是吗？”董卓带点惋惜的道，“看来还是她们的歌舞不入高阳侯之眼啊！”他转头望着王允道：“听闻司徒大人有女貂蝉，美貌动人，乃洛阳第一美人，且歌舞双绝，常人难得一见，不知今日可否献上一舞，以愉众宾？”
　　王允捻须一笑：“小女貂蝉蒲柳之姿，太师早就见过，虽会歌舞，但谈不上双绝二字，粗糙简陋还怕贻笑大家。”他神色微清，眉头一挑：“不过太师既然说了，当不得也让她来献丑一番了。”
　　“哦？”董卓拍掌叫好道，“既然司徒大人同意了，那就快快派人去请。”
　　吕布跨前一步道：“太师，我去请了来。”
　　董卓正要点头同意，王允笑道：“不劳奉先跑了，貂蝉早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王允话音一落，那些宫女轻巧退去，貂蝉就飘飘然走了进来。
　　似乎是为了这宴会，貂蝉极细心的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华丽的奶白千纱裙，侧身裙上扎着数道褶子，却是淡紫色；一头如云的秀发在头上盘成一个盘凤形，上面珠钗或横或直，借着光亮闪闪生辉；眉目如画，面容素净，让人看了真就难描难写。
　　随着貂蝉的脚步，整个大殿只有叮当叮当的铃敲响声。貂蝉垂首走着，走到汉献帝前二十步，貂蝉柔声清脆：“小女貂蝉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大人。”
　　说着，貂蝉缓缓福了下去。至此，董卓才醒过来，情不自禁抬起身道：“快快别跪了，不要弄脏了裙子。”
　　见了董卓如此丑态，我心中暗笑，耳边听到孙坚、袁绍极其不满的冷哼声。
　　董卓浑顾不到其他，起身走了过去，围着貂蝉细细看了几圈，不停的啧啧称赞：“如此美人真是天下少有啊！让人看了真是我见犹怜啊！”
　　貂蝉掩袖一笑，低低道：“貂蝉面貌丑陋，怎当得起太师如此称赞？这世上容貌胜貂蝉者不知几何啊！”
　　她这一说，董卓稍一顿，接着看着袁绍道：“明公，你看貂蝉此女如何？”
　　袁绍一撇嘴道：“确是千娇百媚，是个美人。”
　　袁绍一说完，董卓就环望四周，笑问道：“诸公以为如何？”
　　下面的士人官员都杂声称赞，曹操道：“难得一见，想不到司徒大人如此会藏娇，若不是今日一会，只怕此生难见啊！”
　　虽然王允说了貂蝉是他女儿，但曹操这话一出，立时引起众人大笑，王允虽老脸通红，但也无奈的干笑以解尴尬。
　　“皇叔以为如何？”董卓一脸兴奋，望着刘备道。
　　刘备微微一笑：“我已无话可说。”他见众人不解，又道：“见了如此美人，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众人大笑，董卓亦道：“皇叔真是好口才，这一个无话可说真就道尽了。”刘备仍是微微笑着，朝董卓举了一下杯子。
　　董卓看到孙坚，却突然略过，见到蔡邕，稍一停，接着眼光一亮道：“王公子家有美妾，容貌之甚……”他啧啧着嘴：“王公子的眼光是最准的。还请说说与你那几位侍妾比比看如何？”
　　“比？”我一挑眉，笑道：“美人各有不同，怎么比？就好比兰花和梅花，花不同怎么比，比的话也只有兰花和兰花比，梅花和梅花比。”我稍一顿语气：“自然，貂蝉姑娘不能跟我的侍妾比，她要比也只能跟另一个貂蝉比。”
　　董卓一怔，旋即笑道：“好一个不能比，好一个跟另一个貂蝉比！这世上只有一个貂蝉，自然无从比起。”
　　董卓一返身，从几上取了酒，对我一抬杯子道：“王公子果然奇人也，仲颖敬你一杯！”
　　董卓想把他那套笼络人的把戏用在我身上，我暗自好笑，可有可无的举了举杯子。孙坚此时插话道：“美是美，可能破黄巾贼否？”
　　孙坚的冷言让热闹的场面静了下去，董卓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袁绍哈哈笑道：“文台此言差矣！想太师精心为国，几曾象你我见过如此美人？此番赞叹实属正常啊！”
　　“哈哈，本初真是说对了，不知这貂蝉比你那儿媳甄氏又如何？”董卓仰天一笑，问道。
　　袁绍冷哼道：“刚刚王公子不是说不能比吗？貂蝉是貂蝉，我儿媳甄氏是甄氏。”
　　董卓笑着不语，只看得袁绍心头火起，怒道：“我儿媳甄氏乃上蔡令甄逸之女，诗书礼乐无一不会。若论外貌，两女不分轩轾，若是论内才，哼哼！”
　　“高阳侯名满京华，他的女儿亦是有名的才女，甄姬较之又如何？”董卓一笑，晒然道。
　　袁绍一下哑然，只听曹操笑道：“蔡老之女固是不凡，但上蔡令之女也非易与之辈。两女是各有千秋。”
　　“哈哈，好一个各有千秋。”董卓哼然笑道，“若说到名门，两女都是名门之女，但是不是大家闺秀，嘿嘿……那就叫她们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愣住了，就连王允也是愕然的看着董卓。
　　蔡邕神色尴尬，咳道：“太师，这……”
　　王允笑道：“太师既然有此想法，那有何难？既说我女貂蝉怕是只会歌舞……”说着王允摇了摇头。
　　袁绍重重一哼，道：“司徒大人也这么说了，我袁绍还怕什么？熙儿，你去将你妻子叫来。”
　　袁熙神色一怔，又无可奈何的道：“我这就去叫来，只是……”
　　袁绍眼珠一瞪，几要开骂，董卓的眼光示意着蔡邕，蓦然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将各位的女眷也叫了进来！”
　　“自然，蔡老，我就派人将你女儿也叫来，如此场面可是难得一见啊！”说着，董卓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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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阵惊呼声传来，董卓，袁绍这些诸侯不由都抬眼瞧去。前面走着的一些女眷并无出色的人物，只见隔了两三段的距离，当中有一个女子身量较高，一身天蓝色长纱裙与那些宫装女子的装扮格外不同；一张鹅蛋脸上两点晶亮的眸子，顾盼间透着丝丝英气。
　　女眷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此刻我也不禁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惊叹，原以为除了妺喜和素素外，其他女子让人看了必定失望得很。
　　这女子必定善于骑射！打量着这女子，我在心中给她下了个评语。
　　纵然受到诸多男人的眼光，那女子也没有丝毫羞涩之意，甚至她的眼光还四处观望着，俄而，她的嘴角一弯，竟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是向人打招呼吗？我心中一动，顺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