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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行作为工商界推选出来的代表之一,也坐在离主席台稍远的坐席上,左边是顾晓玲、秦明,右边是刘华东、孔立民,心里暗叹一声:太疏忽大意了,选举形势已经完全被耿一民控制了。
孔立民眯着眼睛看陈明行,只觉得有些看不透他这人,按道理,他看到这样地局势应该心神大乱才是,却端端看不见他眼里的慌张。
五百多名代表将填写的选票投入主席台下面的八只箱子里。陈明行已经不指望张权的得票能超过半数,虽然一直都在说选举要改成电子投票方式,五百多张选票地清点工作进行还算顺利,静海市建国以来,第一位市长候选人得票数未超半数,共五百一十六张选票,张权仅得一百六十七票,弃权票高达二百一十二张,推选“另选人”选派共计一百三十七票。
选票清计的整个过程,张权都无力的坐在主席台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的局势,他没有预料耿一民放弃市委选举的机会,会在政府换届选举上突然发难,整个选举过程都是被耿一民牢牢控制住的。
耿一民并没有意愿要想去控制整个选举过程,耿一民相信,张权的嫡系虽众,但不能代表整个静海市。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将原选举过程中不合理地因素(如监视代表选举过程)给清理掉,给代表真正选举的机会,使整个选举过程变得更民主。几乎不用额外的安排,只需要在选举开始前临时决定就可以了,更不用秘密串联或者做其他动作,张权能觉察出异常那才叫有鬼呢。
当主席团公布选票清计结果,会堂里一片嘈杂,议论纷纷。魏家强想起早上遇到林泉的事情,虽然猜不到其中地详细,有一点是肯定的,张权被突袭了个措手不及。主席团经过讨论,决定下午将进行二次选举,按照选举法地条款,获得十名代表联名保荐的候选人都有资格参加下午的竞选,与会的代表都被要求中午的用餐时间与休息时间都不得离开选举会堂范围。
中午用餐的时间,姜志明陪柳叶天到静南区代表团来打招呼,魏家强、舒经昆才晓得柳叶天是被推出来跟张权争市长之位的人选。看着姜志明又陪柳叶天到通南市代表团的区域去,魏家强心想:张权的大势已去,下午就要进行二会选举,留给他的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有时间来扭转劣势。
张权却没有坐以待毙,目前串联拉选票已经来不及,二百一十二张弃权票,表明他在静海已经大失人心,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张权坚持咬定:“选举法明确规定,弃权票即放弃选举权力,也就放弃二次参加选举的权力,下午参加者二次选举的代表要将这部分排除出去。”
投弃权票的选民或代表能不能继续参加二次选举,在国内的司法实践中,采取摸棱两可的态度,有的地方取消这些代表的二次投票权力,有些地方保留这些代表的二次投票权力。
将投弃权票的代表排除在外,推选“另选人”的代表才一百三十七人,还无法保证这些代表都会给柳叶天头赞同票,就算一次选举中投赞成票的代表会重新考虑做出有利于柳叶天的决定,也无法保证胜势。
耿一民没有说话,眼睛注视向义山,问道:“向副书记怎么说?”
向义山眯起眼睛,他与张泉都脱不开身别行安排,仅以眼前的局势判断,耿一民敢这么搞,一定是获得省里的支持。既然省里有决心让张权下来,向义山再支持张权,也只能保住一时,张泉总归要下来。但是省里真正支持耿一民的话,为什么不在市委选举就表露明确的意图呢?
向义山琢磨不透,处于本能,他没敢得罪更为强势的耿一民,说道:“国内的实情就是这样啊,很少有人会旗帜相明的投反对票,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以为投弃权票的人等同于投了反对票,在许多地方的司机实践中,也并不认为投弃权票即放弃选举权力,何况我们制定这次选举议程时,并没有将这一条款写进去……”眼前的局势是如此的明显,支持耿一民,张权必败,支持张权,却未必能赢得了耿一民。何况在这次选举中赢得耿一民又如何,耿一民始终嗲吧静海市,只要耿一民一天在任上,他就始终是静海的天。
向义山已经无法判断局势的变化,不敢联合张泉与耿一民硬抗,但是他又有些不甘心,说道:“这种状况,静海建国后也是首次发生,是不是向省里请示一下?”
耿一民微微一笑,侧过头看张权:“张市长觉得呢?”
省里能出面制止这出闹剧,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面对耿一民主动递过来的稻草,张权又犹豫了:省里难道已经形成决议?难道万副主任也给蒙在鼓里。的确,在张权的印象,从没有想到耿一民会先斩后奏,没有想到耿一民此时还没有得到顾宪章明确的表态。
耿一民见张权灰白的脸陷入迟疑之中,扭头对主席团秘书长高松说道:“高秘书长,你将向静海的情况向省里汇报一下。”
第七部 第十四章 跳票进行时
高松将电话拿到这个房间里来,当着主席团成员们的面,给省里拨了电话,电话通过工作人员很快转到值班领导的手里。一房间的人都将目光锁住高松,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隐约听得见。
高松放下电话,回过头对耿一民说道:“省里正紧急跟顾书记联系,大概一会儿就有回音。”
张权稍松了一口气,看见省里没有提前知道什么,心里默默的谋算,让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大家都盯着震动着的电话机,耿一民看了高松一眼,让他继续接听电话。
“顾书记的电话,”高松捂着话筒,向耿一民示意,“让耿书记您来接。”
耿一民最担心的是顾宪章的态度,既然让自己来接电话,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至于落下来了。当着众人的面,耿一民在电话里向顾宪章汇报选举的情况,虽然没有按照省里的统一部署去安排这次选举,就算有些额外的动作,也没有让人诟病的嫌疑,耿一民的声音平静,气定神闲,一边跟顾宪章通电话,一边拿目光扫过房间的众人。
“省里要召开临时会议讨论此事。”耿一民放下话筒,对众人巡捕顾宪章的决定,“下午三点之前,省里会形成决议,我看二次选举就安排在下午三点之后吧,大家有什么意见?”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张权无话可说,省里形成的决议对他是不利的,就算拖延时间也无法扭转局势,省里形成的决议对他是有利的,拖延时间只会让情形变得更复杂。
向义山虽然不希望情势变得更糟糕,但是他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等待省里会形成怎么样的决议。静海的情况已经这样了,张权大失人心,就算省里有人,也未必会在这个时机出头保张权,只是不晓得会不会有人借机攻击耿一民。
省里电话会议是怎么样地一番情形无法想象、猜测,唯一可以肯定,这次静海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让触及相当多地人的神经。主席团十几号成员守着一部电话机,都不轻易离开小会议室半步。张权倒是想走,又怕走后,这里的局势会被耿一民完全操纵。但是耗在小会议室了,对会堂里的事态又无从把握,真让人头疼。
向义山眯着眼睛,不管省里的态度如何,二次选举已经无法避免,他甚至希望省里给静海的这次选举扣上“操控选举”地罪名。这样一来,耿一民、张权都要给他让开道路。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飞库网站耿一民在这次事件里并没有留下多少破绽,一次选举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怨张权在静海太不得人心。正是耿一民排除选举中“操控、监视”的因素所造成的,飞库手打使得整个选举过程更加民主化,要真说耿一民有什么罪名的话,那只是没有严格贯彻省里的组织意图。这种罪名不能明里说,极可能耿一民在做完这届书记之后就要远离权力中心,这是最大的惩罚,不过想想耿一民地年龄,做完这届之后,也只能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府当个副职,也没什么损失了。但是他为什么不为自己儿子的前途多想想?
从刚才几通与省里的电话来判断,耿一民似乎没有就这次事件与省里达成一致,但是向义山也不是没想到另外的可能性。顾宪章调整省委班子时,正值静海市委换届,顾宪章为求安定,让耿一民在市委换届上稳住张权,但默许耿一民在政府换届中做手脚。
虽不中也不远矣,只是耿一民、林泉一直拖延到昨天才将事情通知顾宪章,两者之间并没有一早就形成默契。
省里对静海市的这次选举异常情况很快就形成决议,通过电话通知主席团。省委、省人大支持静海市进行全体代表范围地重新推荐候选人的二次选举。
高松接的电话,当他放下电话,看见张权的眼神已经多了些怜悯。
张权惟有希望选举赶快进行,让耿一民没有时间去部署什么,就算柳叶天获得候选人的资格,但是没有充分的时间与下面的代表沟通,未必能获得过半数的选票。张权晓得自己出举已定,他倒想看看二次选举所失败,耿一民要如何收场?
在第一次选举中,柳叶天作为另选人获得四十七名代表地保荐,其中有一些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还有一些则是对张权反感的代表主动保荐的,更一民九九年当选市委书记,推动新区建设,柳叶天是其主要助手,绕过张权设置地重重阻力,承担市府那边的主要工作,为新区建设立下汗马功劳,至少在静南区、开发区拥有极高地威望。
柳叶天顺利获得候选人资格,其他有资格竞选的人却没有提前招呼,都没有获得超过十人的保荐票。但是选举的形势已经不那么好控制了,为了防止第二次选举时再次因为联名保荐票出现新的候选人,耿一民以讨论二次选举方案与向省里请示为借口,将主席团的成员都留在小会议厅里,使有可能获得候选人资格的成员都无法与外面的代表联络。
而柳叶天却利用有限的时间与各个选区的代表见面,姜志明、赵增、陈而立、孔立民等人更是立场鲜明的表明支持柳叶天的意向,以确保二次选举时获得足够的选票支持。
魏家强想象不出这次事件对国内政局的冲击,在他的印象,二十多年来还没有哪个地级市的正职选举有出现今天的状况。他不由的心想:林泉到底在里面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柳叶天身材高大,穿着藏青色西服,收敛起平素身为市常委领导的倨傲,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平心静气的想,柳叶天虽然算不上十全十美,但是务实的精神,确实是静海目前所需要的,论及他在静海的口碑,那是张权拍马也追不上的。想到这里,魏家强侧过头去找坐在他后两排的陈明行,他倒想知道张权执政期间最大的受益者此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陈明行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更无从判断他内心的所想,倒是一旁的孔立民与刘华东窃窃私语,一副笃定神闲的神态。
陈明行垂着眼帘,凝神仔细去听身边孔立民与刘华东的对话,无奈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闲扯,却更显示出他们的信心。陈明行也不得不承认,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二次选举,张权的得票情况只会比第一次更惨。除非省里坚定无疑的支持张权,才能扭转局势,陈明行却晓得这种可能性更低。
陈明行心里猜不透耿一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政治风险,要晓得耿一民已经在静海占据优势,作为一名成熟的政客,他完全没有道理走一招险棋!耿一民究竟想做什么?
陈明行比张权、向义山要清醒得多,他甚至认定耿一民不可能就此事早与顾宪章形成默契,因为张权的存在已经不会对顾宪章造成什么妨碍了,而静海市的选举异常极可能在全国引起广泛的争议与影响,对顾宪章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也说不定。
既然不可能早就形成默契,耿一民坚持走这险招,难道说他有资格让省里对这次事件保持沉默?陈明行又迅速否定自己的这个念头,从耿一民担任市委书记之初,陈明行与张权就将视线盯紧耿一民,晓得耿一民最大的后台就是顾宪章、杨天华等人,他还没有资格向顾宪章、杨天华提出过分的要求。
是你吗?陈明行脑海里浮出林泉削瘦坚毅的面容:从联投果断将资金从静海建总撤离,陈明行已经不认为林泉仅仅是耿一民推到台前的傀儡了,他这段时间来细细研究过耿系官员企业之间的关系,敏感的注意到那一系实际上有两个核心,耿一民与林泉一明一暗主导耿系势力的走向。
这么看来,联投是独立的,陈明行却让自己的这个发现惊吓了。林泉虽然藏得深,但是只要有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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