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谁解乘舟寻范蠡,五湖烟水独忘机。”众人瞠乎其后,闹声聒耳。云飞心中如明镜一尘不染,为之兴叹:“不为法缠,不为空缠,身心两自在者;范庄主着实令人敬孚!”在范柱渐远的背后再次一揖。
罗彩灵暗自窃喜,青龙宝珠不在范柱手上,与云飞在一起的日子也无形得到赓延。云飞道:“范庄主说的天魔尊者和八勇士当引为警戒,得到青龙宝珠之后应善加保管,用于正途。”李祥道:“算命的话不要相信,咱们别理他,只管有宝就拿,有藏就挖!”云飞笑指道:“你这人,图便宜没行止,天下只怕都要毁在你手上。”李祥还未辩上,罗彩灵插上一句:“毁就毁,大伙儿一齐死干净了还落得清静,省了善是善,邪是邪的!”云飞笑道:“竟说囫囵话!”
三匹照夜白被大火折腾得精疲力竭,云飞等只得牵着马走路,说说笑笑,出了聚泉庄的山林,来到小镇上。只因云飞丰姿英伟,那对俊脸便是各种女孩子眼光聚集的地方。
有几个泼辣的妹子当街叫道:“瞧啊,好帅的男孩呀!”“他在看我呢!”“哪呀,分明在看人家!”
云飞笑了一笑,那几个妹子捂着红通通的脸,道:“他在对我笑呢,真爱死人啦!”罗彩灵心里不高兴,狠狠地踩云飞的脚,被云飞跳着躲过。不少女孩子还尾随他们,不肯放过;云飞等走远了些,她们才渐渐散去。可是,还有一个纯情少女依旧紧跟在后面,云飞没办法,总不能开口叫人家别跟了吧。
罗彩灵冷笑一声,道:“还蛮多人嫐你呢!”李祥见之,心里一笑,道:“我有主意。”云飞正在发急,忙问道:“什么主意?”只见李祥立定身子,突然跪在云飞面前,握着他的手,大声喊道:“我爱你!”
一霎间,云飞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把手一甩道:“你神经病啊!”李祥忙向云飞猛眨眼睛示意,云飞这才会意,忙道:“我也爱你!”两人拥抱在一起,如胶似葛,后面的少女果然如飞地跑了。云飞脸上发烧,道:“我竟然会干这么恶心的事!”罗彩灵已笑得不行了。
李祥看着那位远去的痴心少女,摸了摸脸庞,道:“老天爷造人真不公道,偏心给你!”一指云飞,道:“女孩子都喜欢脸俊的,下辈子我一定投胎作你!”云飞忖道:“没当家者说家好当,当家后才知家难当。你若真作了我,烦也把你烦死了!”罗彩灵盯着云飞看,杏面桃腮的确惹人爱,她却不甚明白,心底到底希望云飞英俊,还是希望云飞平凡?
~第四十二回途喜虎岗收雷斌情愁玉笥拜蔺川~
三匹照夜白渐渐恢复体力,云飞向农民打听了玉笥山的方位,三人跨马登程,如飞而去。愈往北行愈感苍凉,也许是旱魃做怪,田地硗脊无收,只见归雁横秋,正是倦客思家的时节。
路旁石碑上刻着“虎岗”,行到村里,家家阖门闭户,萧萧停停。云飞胡乱找了一家百姓,嗙嗙敲门,隐隐听见屋里有吞咽声,许久门开,一中年人探出头来。正是那天被石剑解救的车陇,他精神萎靡不振,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车陇启问道:“三位有事么?”云飞道:“我们是远行的客人,天色已晚,想借寓一夜,宿钱照算。”车陇眼睛一闭道:“你们到别家去吧!”说完就欲关门。李祥扳住门扇,问道:“为什么把我们赶到别家?难道我们是打劫的不成!”车陇关门关不住,一摆头道:“你们不要管了,到别家去吧。”李祥道:“要我们走也行,你要说出条原因来。”车陇无法,道:“我们这里出了一个虎妖,行走时全身喷火,武功又甚高,无人能敌。不知几时窥见了小女,要讨去作偶,今夜就来取人,只是苦了小女。”说罢滚下泪来。
云飞一抱拳道:“路见不平,当要拔刀相助。我虽不才,倒有降龙伏虎之功,若不嫌弃,今夜顿叫虎妖有来无回!”罗彩灵也想一看究竟,紧挽着云飞,娇声道:“我们要住下!”车陇道:“你们哪里知道虎妖的厉害,只会白白送死。”云飞运了一口真气,一掌朝泥地钎击,啵的一声,地上便多了块二尺深的坑凹,傲然说道:“我可是白白送死的命么?”罗彩灵笑道:“主人家,这可是硬功夫呢!”
车陇见之,大喜过望,忙俅俅然将他们一行引到堂屋安坐。车陇的女儿车娆是个金门绣户的闺女,不方便见男宾,退到坐帐后面去了。李祥窥见车娆面貌清纯,笑道:“这虎妖还是个好色的呢!”车陇黄了脸,只好装作耳聋。云飞揪了李祥一下,示意他规矩一点,李祥吐了吐舌头。
“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车陇端上一盘蒸热的馒头,正是不饿饭不香,细细啃来,馒头还真是越嚼越甜呢。三人饫斋一顿,便入正题。云飞道:“我有一法,包管戬除此害!”车陇喜得双目炯炯,一揖过顶道:“少侠但讲无妨!”云飞一指李祥,笑道:“可先让李祥服下一包砒霜,然后拿他去喂虎妖,虎妖把他吃了,嘿嘿,自然也就被毒死了。”李祥高声嚷道:“放你老亲娘、老亲爷的屁!”罗彩灵捂嘴闷笑。
云飞对此骂语不予理会,嘻笑着问道:“嗳,你在什么时候感觉最舒服啊?”李祥答道:“当然在睡觉的时候了,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想做。”似乎回答得不够坚定,又想了一会,道:“对,就在睡觉时。”云飞笑道:“你睡觉时的身体是种什么形态呢?”李祥答道:“躺着。”云飞又问道:“眼睛是什么形态?”李祥答道:“闭着。”云飞大笑道:“这么说来,睡觉时的体形和死时的体形是一样的,你不是最爱舒服么!所以,我才把这最好的差事交给你呢!”罗彩灵把李祥一推,格格笑道:“李祥啊,你就当老虎的点心算了!”李祥鼓着嘴道:“死了固然舒服,可被老虎咀嚼时的滋味可不好受哩!”云飞笑道:“这你放心,我先给你灌下麻药,你再被老虎咀嚼也不会感到痛了。”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李祥大叫道:“说得倒体面,我可不想从老虎屁眼里拉出来!”见他们一般谑闹,车陇与女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月上花枝,车陇道:“少侠说笑了,真有法子除下虎妖么?”云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虎妖既然是一介武夫,我便要他在武功下输得心服口服。”车陇施礼道:“一切仰赖少侠!”云飞刚还了一礼,李祥嚷了起来:“主人家,快拿酒来,快拿酒来!”车陇面色尴尬道:“小民穷困,这酒……”李祥道:“武松在景阳冈打虎还要饮一十八碗水酒,没了酒这玩意儿,怎么给云飞助劲啊!”云飞道:“我一向不爱饮酒,主人家莫听他胡说。”
话犹未了,闻得窗外一声虎吼,红光冲天,车陇吓得寒毛一根一根地竖起,哆哆嗦嗦道:“虎妖来了,虎妖来了!”云飞霍然岑立,高声道:“不要慌乱,一切在我身上!”大步走到门前,呀然门开。所谓云生龙、风生虎,云飞闻得虎虎风声,只见那虎妖耸身在街道上,声气闳悍,俨然一个灞陵桥上的张翼德。云飞将虎妖细细打量:他身飘烈焰,浑身雕青,左臂上八仙过海,右臂上钟馗捉鬼,胸前一搭御屏风,脊上巴山秃尾龙出水;瞧他黑的,就像生下来没洗过脸的。
虎妖一声厉喝,浑似肚子里装着个雷公,震得满街轰隆,见云飞从车陇屋内出来,望他破口叫道:“快把车娆送出,万事则休!”云飞上前一步,两虎相对,恰似寻事虎对拦路虎。云飞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常情。我与你对上三掌,若你胜我两掌,则车娆作你妻子;若我胜你两掌,你就回到山林中,再不许逼娶良女。”
“好!”虎妖抢步跑来,朝云飞劈头就是一掌。云飞不慌不忙地伸掌接住,手感灼热,忖道:“这虎妖的本领不小哩!”使了八成内力,泰山压顶而出,一朵红光映在两人掌中。云飞稳如磉石,虎妖被震得后退一步。
云飞笑道:“第一掌我侥幸得胜。”虎妖大怒,环眼睁似金灯,钢臂一振,“啪”的一声,上前又与云飞对上一掌,云飞使了十成内力,倾河倒岳而出,一轮红日映在两人掌中。云飞依旧未颤分毫,虎妖被震倒在地下。
云飞含笑道:“第二掌我也侥幸得胜。”虎妖跪地俯首道:“我这条烂命任凭你发落罢!”屋内的众人倚着门,都看得笑逐颜开,车陇再无后顾之忧,与女儿喜得抱作一团。罗彩灵道:“只要是打架的事,云飞稳胜。”李祥笑道:“我看那虎妖倒挺有意思的,好像是我的旧相识一般。”罗彩灵笑道:“对,对!你们是一对傻冒!”李祥倒不生气,问道:“云飞是什么呢?”罗彩灵朝云飞一望,道:“他呀,就像那猪不啃的南瓜,提他做什么!”李祥呵呵笑道:“想不到我作傻冒也比他强呢!”
且看云飞伸出右手,拉虎妖起来,谁知这人好没见识,起来就算了吧,竟把云飞的手握住不放。云飞死也挣不脱,道:“你倒是放手啊!”虎妖这才放手,肫肫说道:“你胜了我,又饶了我,就是我的主人了,以后主人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云飞心脏一梗,道:“且住,且住!你有山林,我有行路,咱们两不相干,何必屈身服侍我。”虎妖道:“如果主人不要我,就请杀了我!”云飞道:“既如此,你就暂且随我吧。”虎妖大喜道:“多谢主人!”说罢收了身上的烈火,朝云飞拜了三拜。
虎妖如今已是自己人了,被李祥兴冲冲地接到屋内。车娆还有五分害怕,躲着不敢出来;车陇不敢怠慢,拿了一件白袷衣给虎妖穿上,知其饭量大过常人,便上了一栲栳饭嘎渣,一盘巢菜,家里的粮食已罄尽了。虎妖却不含糊,张开鳄口,风卷残云,狂馔一栳,舌头绕唇一舔,打了个饱嗝。
云飞问虎妖的名字,名为雷斌;再问他的家境,自小处在山野中,被一只猛虎喂大,正如蟪蛄不知春秋,爹娘老子是谁都不晓得。可他却是个奇才,自创烈炎掌法,不仅如此,杂七杂八的灵果灵草也尝了不少,故而内力浑厚。
云飞见雷斌满体花绣,问道:“这些青是谁刺上去的?”雷斌道:“没有人刺,天生下来就有。”云飞道:“娘肚里又没有针,如何刺得?”李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在娘胎里便有纹身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只是有的人纹身多,有的人纹身少。”云飞忆起李祥身上也有一个金字,“哦”了一声,便不再问。其实,曾家乃武弁世家,祖训有章,儿子出世时便要纹其身,以壮胆色,故身上不仅雕青,还有雷斌二字。
云飞向雷斌笑道:“以你的武功,以前应未负过一人吧。”雷斌摇首道:“前几日我就败在一人手上,只是那人浑身都是杀气,不似主人仁厚,我平生也只服主人一人!”云飞一惊,道:“以我的武功胜你都需尽全力,世上竟还有如此高人!”雷斌道:“那人的剑法相当逼人,不知内功如何,我当时到村里找吃的,没心思和他打,加上他使剑、我用拳,当然我吃亏,如尽全力最多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云飞这时忆起武林大会上群雄为之色变的无影剑客,莫不就是他吧!
云飞自得了雷斌,心中快意不少,路上若遇到红教狙击,也多了一个斩将搴旗的好帮手。罗彩灵见这黑铁牛貌状倔奇、言行不常,好奇心胜,拖着他问些山野中的轶事。雷斌说自己特爱吃蛇,一根根地抓来就像吃面条的,惹得满屋欢笑。
正在意浓心怡之际,门外的烈马突然嘶叫起来,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正是崆峒派的司马冲,满脸煞气地步步逼近。云飞见之,心里叫苦不迭:“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司马冲咳了一声,道:“螭遢狂侠久违了,贵体可好?”李祥与罗彩灵已有几分吃力,真恨不得一刀把这跟屁虫劈作两瓣。
云飞起身,道:“托赖,托赖。”司马冲道:“螭遢狂侠脸上的伤总算好了,差点我都不认识了。呵呵,找到螭遢狂侠可不容易啊,与我崆峒的瓜葛也该有个了断了吧!”云飞道:“我已说过无数遍了,纯粹是个误会。”司马冲一摆手道:“嗳,现在不要盖棺定论,明晨请到十里外的‘纬云庄’一聚,纬云婆婆曾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盟主,请当着她与群雄的面,把此案的是非了结,后会有期。”料到云飞定会赴约,一眨眼,身形已出了正门。
突然阴风掠过,门外一声烈吼,然后便是搏斗之声,车陇大惊道:“吸血鬼来了!”云飞急忙吩咐:“我出去看一下,雷斌你负责保护他们!”雷斌应了一声,云飞已飘然入屋,外面一片阴暗邪祟。不远处,司马冲正与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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