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耳边传来几句熟悉的话语,云飞闻声望去,师兄杨涛和师侄杨峰也在这里,只是陶景环患了热疢之病,在山下的客栈中调养。云飞蓬头乱发,衣着破离,黑脸又被划伤,显然一个乞丐相,所以他们认不得。为了避免杨涛父子,云飞倒也不敢正眼寻望他们。
刘长老见帮主聊得起劲,不敢打扰,带领云飞、李祥到一旁候着。日高消影,只见最高首的慧心师太从白虎椅上站起身来,打破这难熬的沉寂,高声念道:“各位武林同道,剿魔大会现在开始!”众人见慧心师太发话,都屏心静气听着。在两年前,武林正派为对抗元兵和天人教,推举慧心师太为武林盟主,故对她尊敬有礼。
慧心师太初次挂帅剿魔,威风凛凛,高昂说道:“现已到午时,而天人教的妖众还未到来,咱们就先审妖女罗彩灵!”叱咤一声,喝道:“带妖女上来!”话声刚落,两名峨嵋女徒从楼轩内推出一位五花大绑的少女。这天人教在江湖上称龙称虎,罗毅的女儿到底是啥模样儿,从未有人见过,群雄嘴里都吞了一口涎,忙哈巴巴地极目望之。只见那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眸如琅萱,面色芙蓉,虽未敷粉,却春光四射,艳而不妖。红火的绸衣更是将她映得鲜艳夺目,美容可谓寰中少有,世上全无。她莲步盈盈而出,怨目一扫挨挨札札的群雄,群雄无不定睛,对之神驰情往,为之眼饧骨软。只见她痛苦地扭了一下被捆的双手,群雄见她受苦,皆觉罪过罪过!
古人赞牡丹有诗:倾国姿容别,天然休自虚。叶如斜界纸,心似倒抽书。也不过如此吧。
李祥见到罗彩灵,心中被她所散光芒照得雪亮透澈,两只眼睛在她身上不停地打转,好象要把她通身看穿。正应了“天涯犹有梦,对面岂无缘”这句古语。
云飞见到罗彩灵时,心中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便是他们宿命的相遇,有文为证:
刁蛮少女花中极,天生俏娇容,万人拜捧,不屑瞟临。不要君好颜色,只慕好性格。不在乎心有她爱,只惜割舍情半,得容心处。可怜遭弃,不敢丝怨,只敢终日苦情埋于心。云在天,我在地,到头来,身心空许。对人家乔作娇模样,暗地里痴泪千行。命不该相逢,相逢何处不言愁。两脉血溶处,更是风波际。不惜处子,火毒煎熬。护郎献身终无恨,为君至死求真吻。化作七色花瓣,三蝶逐蕊里。
云飞觉得罗彩灵不过是一个初入尘世的少女,这样待她太过份了;罗彩灵却在想着父亲马上就要来将这些自命不凡的伪君子杀尽,心中期待不已。
慧心师太指着罗彩灵的鼻尖,恨恨说道:“你们天人教作恶多端,今天就先让你这小妖女尝尝恶果!各位掌门,怎么处置她,就请拿个主意吧!”少林住持净觉大师口宣佛号,只见他披件一丈二尺来长的赤红袈裟,拨着伽楠念珠,念道:“天人教杀了我寺僧徒一百零八名,依贫僧愚见,佛法虽善,但天人教无恶不作,给人间酿下无穷后果,此女贵为天人教千金,应杀。”净觉大师年过古稀,已得佛家三昧,乃是位阇梨,所吐之谛众人皆服。点苍派掌教“平空一剑”左行天也站出来,只见其七十往上年纪,道:“净觉大师的话一点不错,此女的确该杀。”李祥只听得心头一凉,群雄中亦有不少人听得眉头直皱。
丐帮帮主祈萧一眼就对罗彩灵有了巴巴心,乌珠儿一转,揖拳道:“大家请听小弟一言,此女杀不得!”群雄闻言都费疑地望着祈萧,慧心师太道:“祈大帮主,请问其详。”祈萧一摸长须道:“大家对‘龙鳞铠’一定不陌生吧!”一听到“龙鳞铠”,群雄无不咦了一声,惊讶奕奕。祈萧一摊手,道:“关于龙鳞铠的藏宝图,就在罗毅手中,这点我能确认。”众人对这块唐僧肉觊觎已久,便将目光转向了怨眉紧锁的罗彩灵。罗彩灵冷笑道:“不错,藏宝图就在我爹手上!我把话说亮了吧,就算杀了我,我爹也不会把宝图交给你们这些禽兽!”祈萧大笑道:“豆入牛口,势不能久。到时候你爹一来,你再看他会不会交图!哈哈~”
青城派掌门青衫客咳了一声,道:“既然武林至宝在罗毅之手,咱们对于罗彩灵就不要操之过急了,不如先逼罗毅交图,再把他们父女俩的魂一齐勾了才是上策。”罗彩灵听得羞怒相激,叫道:“你这臭牛鼻子别得意,我爹即刻就到,那时有你好看!”李祥笑道:“想不到这次武林大会参加的动物可真不少,人、猪、狗、牛、羊、鸡,样样都有!”云飞听后苦笑,见到青衫客便大为不快,干脆不去瞧他。青衫客身旁伫立着自己的恩师隗洛英,隗洛英看起来明显成熟许多,原来白净的脸上现也生出虬长胡须,不知他与申月姑娘的一段情现在如何了?
云飞又见到金荣、代赢在那儿说笑,不由得回忆起在青城山上的幸酸往事。大师兄中了自己的百毒神掌,身体也该复原了吧;代赢还是那般令人看了就起鸡皮疙瘩。邢鸣风因临安的公务冗忙而未能参加。隗洛英、俞松林和梁建兴都默默地伫立在人群中,虽然很不起眼,但他们对云飞来说确是非常重要的人,云飞真希望现在能冲下去与他们相认,互道甘苦,可又不得不待在原地。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山下遽然牛角号吹,接着杀声四起,原来天人教五大堂主带领两三百名教徒赶到,已和正派人士彀杀一通。山上慧心师太大喝道:“妖人范境,汝等还看甚么,一齐杀下去!”自己首当其冲,挥手之际,众位掌门各带领着门下弟子拔尘下山,凶怒鼎沸,虎扑豹抓,血溅尸横,草木发战。那五位堂主倒也骠勇,片刻便让八大门派的几十名弟子见了阎王。那些掌门皆大怒,采取包围之势,先是以二敌一,再变成以三压一,以四打一,以五欺一,终于将天人教妖人堂主尽数锁捆,真好神勇也!那些天人教教徒则全成了刀下鬼,倒在血泊里。云飞不忍观看,将头扭到一片,李祥则被如此壮观的场面折服,暗叹自己功浅不能参加。
五位堂主被扔上台,成了笼中之禽、槛中之兽,只得任人宰割。罗彩灵见爹没来,急忙问道:“我爹呢?”郭堂主喘了一口气,艰难地道:“教主受了内伤,正在运功疗伤。”断断续续将郑华大闹幕阜山之事详尽申出。云飞听得义父安全离开了幕阜山,心下一颗大石落下,他倒觉得罗毅诚有大将之风,不象穷凶极恶之人,心里起了搭救罗彩灵之意。
慧心师太闻之,得意地笑道:“想不到金鳞双蛟之一的郑华倒还活着,他武功高强,为人光明磊落,哈哈,咱们又多了一位好帮手!”华山派掌门少昊君道:“既然罗毅不来,咱们就先将这五个堂主正法,然后再用这丫头逼罗毅交图,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祈萧道:“逼罗毅交出宝图不错,但罗彩灵白杀了就太可惜不过,倒不如一鱼两吃,把这丫头交给我处置,大家没话说吧!”罗彩灵大怒道:“你这臭要饭的癞哈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是咬舌自尽也不由你!”郭堂主垂泪道:“小人没用,救不了小姐!”身边无助,仿佛身处于孤忄西埂上,无限凄凉。
群雄听过祈萧之言,心皆不服。为什么?见了罗彩灵,各人心里就似猫挠的一般痒。首先天山派掌门白眉仙阴阳怪声道:“少昊君之话我同意,可你祈萧这鬼经我就不同意了!罗彩灵这绝世美女怎可交由你这要饭的决定,想我天山何等超凡脱尘之处,要交也应交给我天山派处分。”祈萧怒冲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眉仙道:“就是这个意思!”净觉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女人有五过失、五想欲、三放逸,两位掌门何来由犯怒?此妖女乃祸水一条,不可久留,到时杀之才对。”那些不时偷看罗彩灵两眼的和尚们忙低下头念阿弥陀佛。祈萧冷笑道:“和尚们最会口饰心非。”慧心师太虽入了道家,但终究是女流之辈,听了净觉的话,心中不免生气。
许多杂派中人和散游之侠心中都存有佽助罗彩灵之意,且看看四周,就都不敢捅这个马蜂窝了。听到他们鸡一嘴、鸭一嘴地叫嚣,李祥再也憋忍不住,冲到台上,指着群雄大声嚷道:“你们不能杀她!她又没干什么坏事,是无辜的,我要你们放了她1罗彩灵见一个小要饭的维护她,粉妆玉琢的脸上堆出寒霜,啐道:“谁要你们这些狗东西惺惺作态1李祥受别人的辱骂倒还能忍受,可罗彩灵也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一时自尊心受辱,羞得无地自容。云飞望着李祥,忖道:“他敢在武勇万夫前公然申护罗彩灵,这份豪气值得钦佩1
白眉仙早就看祈萧不顺眼,正好借机会报复,疾言厉色道:“你们丐帮处处维护妖女,是不是和天人教一路的?”喝完飞身落到李祥身旁,聚了五分内力于掌,迎着他的后背辣辣击出,道:“这儿哪里轮得到小叫花子说话,看你还敢替妖女申辨!”祈萧大惊道:“好你个白眉仙,竟敢动我的弟子!”可惜与李祥相聚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祥转首见白眉仙压顶杀来,吓得浑身像抽了劲似的。危难之顷,云飞再不能隐藏实力,跃到台上,急用双指按住李祥前胸的气户穴,将自己百年纯罡内力灌进李祥体内。李祥只觉一股极强的激流在体内奔淌,百脉充驰,似乎血液都在燃烧,有着说不出的舒服与酣畅,上腭有分外香甜的津液,自然由上降下,滋润百骸。听得一声爆响,白眉仙的肉掌正中李祥的后背,他的掌力就象伸进了一个大火炉似的,火烧火燎着那普普通通的一只右手,而掌力却如石投大海,消失得杳无痕迹。
白眉仙右手一刻也不能再待在李祥身上,急加内力企图拔出手掌,可手掌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在李祥的后背上,就像生了根一般。他左拔拔不出,右拔拔不出,手上的火势愈来愈强烈,就像吃错药闹肚子痛一般大叫。李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不痛,反倒白眉仙叫痛。他们周围的空气掀起一股咻咻升腾的热气流,李祥的头顶冒起阵阵白气。
所有人见此情景都惊呆了,一个个咬指吐舌,云飞看看也将白眉仙整治得差不多了,便从李祥身上收指。白眉仙还在用力拔掌,李祥身上的吸力突然一消匿,便一个踉跄栽在地上。他的右手被烤焦了一大片,在地上痛得大呼大叫,天山派的弟子见师父有难,全都赶到他身旁。
云飞点了一把火,整座山都燃烧起来,所有人都朝他投来奇异的眼光,对之咄咄称怪。李祥明白刚才是因云飞相助,自己才能活命,眉目一亮,左手掌右手拳一捶道:“你小子原来……”
罗彩灵和五位堂主对这神秘少年也不由得刮目相看,他到底是敌是友目前还不清楚,如果是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杨涛心道:“看这小子刚才的内力,怎么如此深厚,他打娘胎起练武也不可能作到啊!一定在故弄玄虚,等会子可要向他讨教一番。”
金荣见云飞与自己一般年龄,武功却这般俊俏,心里老大不是个滋味,嘴里直嘀咕:“哪里来的邪门小户,若有机会,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代赢道:“大师兄武艺超群,何不现在就向他讨教两招,把他赶下台去。”金荣的脸上突然起了花花,咳了一声,道:“长辈们都没开口,我这小辈怎么好充头阵。”梁建兴见到云飞,便萌生出亲密的感觉,一时又记不起来,听到金荣夸夸自诩,便笑道:“大师兄何等身份,去向一个乞丐讨教,岂不降低了身份。”金荣笑道:“梁师弟,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梁建兴陪笑一声,暗骂道:“裤衩改长袍,不够材料!”
再看丐帮的刘长老一拍脑袋,道:“我就说这小子有问题!”祈萧笑道:“瞧此情形,等会儿可有好戏看了。”白眉仙被弟子扶起身,此时又羞又恼,强忍着掌上的痛苦,用左手迎面戳了云飞一指,涨目呵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飞耸立于台,邋里邋遢,可可的一个天蓬星下凡。数千人的眼光全聚在他的脸上,真逼得他喘不过气来,脑海里漩涡一片:“现在所有人都针对着我,该如何处置?”看着五花大绑的罗彩灵,双眸清澈可鉴,从她脸上浮现出一副真诚恳求的神情,心里实在不忍再看着她受苦。
俞松林望隗洛英道:“隗师弟,我看这孩子不似个坏种,你觉得呢?”隗洛英仔细打量着云飞,抿着嘴唇道:“好像,好像!”俞松林忙问道:“好像什么?”隗洛英道:“云飞!”俞松林听得脸色骤变,道:“云飞?”仔细端祥,失声叫道:“你这一说,还真有七分像呢!”隗洛英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两人你一望我一望,早已惊动了云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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