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有命乎!”他既要放弃,又要不失颜面,吁喘道:“这位姑、姑娘,官府有要、要事,我不能在、在此久留,第、第三掌就他、他日再受吧!”撇下罗彩灵仓惶而逃。
店主鼓掌称快,双手竖起两个大拇指,道:“两位真是好样的,这等恶欺乡民的粪官是得整治整治,今天这顿算我请客!”罗彩灵笑道:“怎么样,论机智,本姑娘也不赖吧!”李祥已将一个油饼解决,在头上擦了擦油手,又甩了甩头发,道:“那当然,我与灵儿搭配,齐心合力整治民头虎,哪个不称赞?嘿嘿,不象某些人什么事都不会做,在那儿游手好闲呢!”云飞知其相讽,轻笑道:“好,过一会儿让你瞧瞧我的本事。”三人谈笑风生,酒足饭饱后道谢而去,罗彩灵还向店主要了数个馒头裹起备作干粮,付钱时,店主执意不收。
山路终会结,转过几个小坡,前面便有一镇。李祥道:“啊,睡的地方也有了!”云飞道:“哼!你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跟猪有什么分别?”李祥听得心中发毛,正要反嘴,罗彩灵垮下脸来,喝道:“你们两个不要老是斗气啊,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李祥慌忙陪笑道:“灵儿,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续将云飞的头抱在怀中轻轻拍着,笑道:“你瞧,我们亲如兄弟呢!”云飞一把将他推开,叫道:“我的头又不是球!”罗彩灵看着这对活宝,真是忍俊不禁。
三人继续行着,只见前方碧瓦连云起,朱门映日来,有座大宅院高轩耸立,金篆镶錾“贯府”。门前有副联:左刻“爱民如子真诚相待”,右刻“敬忠守孝通达有礼”,横批“全心全意”。此联乃剑锋混内力相刻而成,字形峻峭挺拔,字骨丰匀饱满。云飞兴叹道:“好字,好字!不知是哪位侠士横槊赋联?”李祥道:“这贯府定是个好人家,不如今晚就在他家借宿吧!”
蓦然有一家丁从府门内推出一老汉,骂道:“老不死的!老爷说了,不借就是不借!”那老汉满脸郁悒,一踉一跄,抱头埋面蹲坐在石阶上。云飞惊忖道:“这贯府的家丁怎么如此没修养!”走过去问道:“老伯,刚才是怎么了?”老汉摇头悲叹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咱们镇里征兵,我怎舍得他白白上前线送死!此镇就算贯老爷家首富,我想找他借几十两银子送给征兵的头儿,免我儿之役,可是……唉,富人都无情!”
李祥啐了一声,骂道:“这种人也配称‘爱民如子真诚相待’,‘敬忠守孝通达有礼’?!”罗彩灵默默从腰间的小布袋中摸出一粒金珠放于老汉手中,道:“你将它拿去换些银两救你儿子吧。”老汉哪里见过这样慷慨之人,千恩万谢非大拜不可。罗彩灵阻拦不了,忙将之扶起。
云飞拔出罗彩灵身上佩剑,跃至府第门前,在两联下分别附上三字‘才是怪’、‘是放屁’,又在横批未加一‘黑’字。以他卓越的武功,在石上刻字犹如削泥,只听得剑锋咯咯声响,蛮好的对联变成了“爱民如子真诚相待才是怪”,“敬忠守孝通达有礼是放屁”,横批“全心全意黑”。
云飞昂然收剑下阶,望了望李祥,表明自己也会除奸惩恶,李祥则急忙将头转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老汉观后,皱皮上笑得绽开花,欢喝道:“改得好,改得好!这等黑心商贾应得此语!”路上行人见之,人人称快,个个道爽,镇上还从未这般热闹过呢!
罗彩灵拍了一下云飞的后背,笑道:“改得好!”“过奖了!”云飞边说边瞅着李祥,李祥叉着双手,仰头望天。“那个老汉倒提醒了我。”罗彩灵又摸出两粒金珠,道:“来,你们一人一粒,万一要用钱而我又不在时,也可解一下眉急。”李祥小心翼翼地接过,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太阳说道:“打今天起,这粒金珠就是我李祥家的传家之宝了!”罗彩灵张大嘴巴望着李祥,他继续发着呆性,道:“我会把它传给我的儿子,再由儿子传给孙子,孙子传给曾孙子,曾孙子传给灰孙子,灰孙子传给重孙子,就像长江东流那样,一直生生不息……”
罗彩灵粉红的脸蛋乐得添上一层浓艳,道:“李祥,你真的好可爱喔!”李祥羞羞答答地摸着脸,道:“真有那么一回事么?”云飞鼓着嘴包,满腔的笑气实在憋不过,粗咳了一声,舒了几口气,把金珠捏着转圈,故意说道:“我会尽快将它花掉,大吃一顿也好,或者大玩一场也好。”罗彩灵敛去笑容,朝云飞重哼一声,翘着嘴道:“不讨人喜欢的家伙!早知道这样,就不给你了!”云飞笑道:“谁要你给了,是你自作多情的不是!”
罗彩灵的脸蛋羞得像五月的石榴,伸手就来抢,嗔道:“你还来,你还来,我真不给你了!”她掰着云飞的手指,云飞虚晃一招,把金珠儿往嘴里一丢,就像在吃蚕豆,喉咙里发出吞涎的声响,道:“嘿嘿,我吞进肚里了。”“你胡扯!”罗彩灵的两只绣手把云飞的嘴巴拉上拉下的,像牙医一般在他嘴里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
李祥勒起袖子,道:“我来!”“舌头仰起来,嘴巴张大点。”云飞一个劲“嗯啊”,故意朝李祥呵气,李祥捏鼻叫道:“真臭,真臭!”罗彩灵在一旁催询:“找着没有?”李祥只是摇头,查来挖去,照旧只有两排牙齿一个舌头。李祥犯着琢磨:“他真的吞下肚了?没那么蠢吧!可又清省白省地见他丢在嘴里的,真活见鬼了!”
罗彩灵心里憋气,又摸出一粒金珠,指一过路人叫道:“王八蛋,来,给你金子!”那个路人听有这等好事,连忙瞪着眼睛一瞅,见罗彩灵的手指捏处果真黄灿灿的闪亮,赶忙马一样地跑过来,猴子一样喜得抓耳挠腮,笑嘻嘻地接了,袋鼠一样紧紧揣在怀里,生怕罗彩灵会反悔似的,豹一样地奔了。许多行人见之,都充作王八蛋,围将过来,伸着双手,你叫一句:“我是王八蛋,给我一粒吧!”他叫一句:“我也是王八蛋,给我一粒吧!”罗彩灵只推没有,众王八蛋闹了半日也不肯散,几个不规矩的家伙还扯她的袖口,她拔出剑来,寒气凛人,喝道:“我说没有就没有!”这杀人的祖宗可没长眼睛,擦着就伤、抵着就死的,王八蛋们吓得鸡飞狗跳墙,一蓬风地呼了。
罗彩灵像一个打了大胜仗的元帅,望云飞努嘴道:“看见了没有!人家多孝顺,没一个像你这么不识趣的!”云飞呸了一口,道:“这些人真没出息!”罗彩灵笑道:“不是没出息,是灵光!”她还指望李祥能凑合一句呢,谁知李祥闷不作声,这点,罗彩灵倒有些诧异。李祥闷了一会儿,道:“灵儿呀,云飞这家伙傻不溜秋的,跟他说话就等于拿着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咱们别理他。”罗彩灵一拍巴掌,笑道:“你这句话说得好听,正是这个理儿!”拉着李祥道:“我们走!”将云飞撇在后面,李祥还时不时用脚根向后踢灰,搞得灰烟蒙蒙的。云飞捂着嘴鼻,心里骂道:“这小子,受了两句甜言就得意忘形了。”心里又一笑,丹田里一运气,那金珠儿从胃里被真气逼上嘴来,吐在手心上,道:“你们还在鼓里作梦哩!”
黄黄干土龟路的前方有十五个官府衙役排成三排朝云飞等迎了过来,个个目含恶涛,手握刀柄,路上的行人都避而远之,百姓也都紧闭门窗。罗彩灵与李祥止住步,云飞在后面笑道:“咦?你们两个不是很能干的么?怎么啦?害怕啦?想到我了么?需要我么?”罗彩灵回头给了云飞一眼钉,李祥小声道:“看情形,这些人好象是冲着咱们来的呢。”罗彩灵点头道:“不错,咱们可以看戏了。”李祥惊讶道:“看戏?”罗彩灵一指后面的云飞,李祥顿然明白,笑道:“那好,咱们找个干净地方坐着看。”罗彩灵拉着李祥便往回走,对云飞道:“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找到青龙宝珠的,现在我有难,你快去吧!”两人擦过云飞,在一门前石墀上坐着隔岸观火,罗彩灵还拿出馒头与李祥吃。
云飞还没工夫说话,那些衙役便近了跟前,唰唰拔出刀来。云飞只得应付,摆出笑脸道:“不知小民犯了何罪,要牵绊各位总管如此兴师动众的。”第一排中间那个胡子眉毛最浓的衙役开口了:“我听说有土匪在这一带打家劫舍,是一个姑娘和两个男丁。”遂一指云飞等,大喝道:“就是他们,大伙儿上!”
由于这场武打戏连罗彩灵和李祥都吵不好看,便没必要浪费笔墨了。且说云飞须臾打得一十五人仰翻在地,单留那个胡子眉毛最浓的作信口。那家伙可吓呆了,抖动着身子后退,双手拦在胸前,口中不住求饶,他身后有一支大竹筐,一不小心屁股栽进筐里,翻成个王八朝天蹬脚。云飞过去摁下他的脑袋,喝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那人胡子一撇,眉毛一立,道:“就算你杀了老子全家,老子也不招!”李祥笑道:“呀哈,想不到他竟是个硬汉!”罗彩灵也笑道:“终于有好戏看了。”
云飞向罗彩灵递以一笑,问道:“有刀么?”“有。”罗彩灵从腿靴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约摸三寸的短刀,其柄用犀角雕成鬼脸之状,道:“这是阇婆国的‘不刺刀’,是用雪花镔铁打造的,可锋利得很哩!”说罢丢给云飞,云飞接过,望着筐里的硬汉,笑道:“我和你玩个游戏吧!这个游戏便是,先受苦,后归西。”那人听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云飞道:“嗯,我先替你把胡子刮掉,好么!”边说边将短刀在他下巴上游动,他吞着涎,额头上冒着热汗。云飞拈着他的草胡子,一刀削下一半,那人还逞嘴大叫道:“个板妈养的!老子不招就是不招!”
云飞诡谲地一笑,又将这把凌霜利刃移到他的眉毛旁边,道:“这眉毛~~也一齐剔下如何?”这时,那位硬汉突然双手合什,把云飞当作佛祖顶拜,道:“求求大爷,不要剔眉毛!这胡子、头发削去倒也罢了,再把眉毛一剃,头又尖、脸又光,不成个鸡蛋模样了!”云飞心中暗暗吃笑:“刚才还是龙呢,一下就变成鳝鱼了!”又把厉眼横来,道:“招是不招!”
“我招,我招!这不关小人的事,都是干校尉的指使啊!他说受了那位姑娘的气,要我们把她抓去好好折磨折磨。大爷,我都招了,你放了小人罢!”罗彩灵闻言,气得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抽出剑,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劈人,倒在地上装死的衙役一见都慌了,赶忙爬起来,都像骑了硫磺马似的,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倒在筐里的那个倒霉鬼。
罗彩灵娇喝一声,高举青钢剑就要将他砍成两半,云飞抓住她的手,道:“算了,他们也是受人指使。”“大侠说得太对了!小人是受人指使的,不关小人的事啊!”筐里的家伙不停地上下揖手。罗彩灵啐了一口,将筐子一脚踢翻,他滚了出来,裤裆之处竟湿了一片,黑黑黏黏的,这下倒把罗彩灵的怒气全冲跑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云飞朝那家伙一瞪眼道:“你怎么还不滚?”他作了一个大揖道:“大爷没吩咐,小的不敢滚。”云飞道:“那好,现在可以滚了。”他迭声说是,不敢背对云飞,怕云飞突然给他一下,便倒退着滚了。
干校尉正在一所高宅墙后避着看哩,这时直急得跺脚骂地。云飞窥其行踪久矣,捡了一颗碗口大的鹅卵石,在手上抛了几抛,然后掷将出去,不偏不欹正好砸在干校尉的脑袋瓜上,顿时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香包,痛得他捂头舍命地跑了,李祥看得大笑。云飞望罗彩灵笑道:“连幕后指使我也一并收拾了,你怎么谢我?”罗彩灵拍拍云飞的肩头,道:“放心吧,本姑娘赏罚分明,明天早上定有厚报。”说完把短刀接过别好,拽步便走。云飞转过面,朝正扮着猪脸的李祥变了一个猫脸,两人正兽斗着呢。罗彩灵回头叫道:“快走啊!”云飞与李祥“啊喔”一声,跟在身后。
脚还没走热,后面又有百十来人蜂攒蚁涌而来,都拿着齐眉短棍。云飞见他们穿着青布短褐,便知是贯府的家丁前来兴师问罪,骂道:“打不完的狗奴!”众家丁离云飞等十步远处止住了步,为首一人喝道:“妈个疤子,敢坏我家的门墙,老子打断你的手!”云飞哈哈大笑,当着他们的面,拾起一根断树枝,在地上画个“十”字。罗彩灵问道:“你怎么写起字来了?”云飞还未作声,李祥先笑道:“云飞见他们人多,怕应付不来,这叫武的不行来文的。”云飞听得好笑,也没理他,迳自将树枝往天上一扔,那树枝倒生了灵气,竟直直地插落在十字的中心,就像打坟桩似的。
这是啥功夫?众家丁见后都为之不寒而栗。云飞提起脚来,往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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