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飞先ァ!?br /> 此时天色已泛黄,云飞担心罗彩灵的安全,问李祥道:“我们是不是做得过份了点?”李祥心如火灼,跌足叫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把她丢在水里,你看,把她气跑了!”云飞道:“你真傻,她可是‘骗’字号的人物啊!你忘了臭屁弹么?”李祥的心转过弯来,应道:“说得也是,我看,她没那么小气的,咱们赶上去吧。”云飞道:“不用急,此刻天色已晚,她胆子顶小,决不会在林中过夜,定到前面镇上投宿,我们就到镇上去逢她吧。”“有道理。”两人回到原处,果然少了一匹马,云飞笑道:“正被我猜中了。”李祥也安下心来。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两骑压地飞驰,云飞控骢说道:“你有没发现,我们像一对傻瓜。”李祥侧目笑道:“好像是的。”云飞笑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长不大的孩子呢!二十岁,三十岁,谁知道她以后还是不是这样淘气。”李祥道:“我希望她能永远淘气。”“为什么?”“可爱嘛!”
前面就是青畈镇,一客栈柴门半掩,两人在门首下马,小二忙迎出门来招呼。云飞问道:“烦问你有没看见一个湿漉漉的少女?”小二回道:“没有啊!”云飞道:“那,这个镇上有几家客栈?”小二答道:“客官若要歇息,独我这一家,小店的招待决不敢怠慢,客官尽管来歇。”云飞听得只一家客店便放心了,掀开芦帘,与李祥在店内坐定,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小二招呼道:“客官要点什么?”云飞顾不得打火,道:“我们等一个朋友来了一起吃,先来些茶水吧。”
李祥巴望门外,眼看着红霞快变成了皂霞,觉得没有罗彩灵的时光过得好慢,耸起身来,道:“灵儿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云飞品着桤茶,摇首笑道:“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李祥问道:“什么心思?”云飞道:“她故意要让我们好等来整我们哩,你这一急就正中她的圈套了。”“不会吧。”李祥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踏实多了。云飞道:“怎么不会!谁知她躲在哪个疙瘩缝里玩去了,你放心,她是个怕黑的丫头,天黑之前一定会到这里来的。”
正在猜疑之顷,缥纱见梨花淡妆,依稀闻兰麝余香,扑面灵儿到。只见她揪开芦帘,手里挽着两套新衣,头发含水油亮,出沐的脸庞粉白娇香。满店之人刹那间尽皆拜倒石榴裙下,瞧他们那些眼睛,都绷得老直,恨不得跪在罗彩灵面前叫一声“娘”才好。
云飞起身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李祥堆笑赔礼道:“灵儿,真不好意思,我们是做得过火了些,我已将云飞狠狠薰了一顿,他也知错就改,再不敢冒犯了。”又拉过一张白杨凳,道:“我们正等你一齐用饭呢,来,这边干净。”云飞气得扭过头去。罗彩灵却对李祥不理不睬,抛空叫道:“小二!”小二见到罗彩灵,早已饧了眼、酥了心、瘫了身,忙应声过来,笑咪咪地侍立一旁。罗彩灵道:“准备一间上房,把茶饭送到房里。”小二连忙恭讳,视其为女神。
看着罗彩灵傲慢地上了楼,云飞满腹委屈,大叫道:“老板,上菜,上菜!”也不与李祥这种重色轻友的小人同吃了,填肚之后独自要了一间客房。李祥顾不得肚饥肠馁,敲罗彩灵的房门把手都敲肿了也不见开,万般无奈下,才一个人吃闷食。
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高。
油灯半昏,云飞躺在床上颐神,双手枕在脑后,思絮飞跃上下五千年。门未合,一阵轻脆的脚步声跳到跟前,云飞睁开眼睛,见罗彩灵伏在床头望自己笑呢,她换上一件艳丽轻煖的镶珠翠玉羽衣,整个人浑似金镶玉嵌一般,璀灿夺目。
云飞见她打扮得焕然一新,又在这儿摆露姿态,先是一惊,忙立起身子道:“灵儿大姑娘贵步降临贱地,小生真是荣宠若惊啊!”罗彩灵朝云飞窝了一舌,似乎原谅他了。云飞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罗彩灵道:“这么点蝇头蜗角的事,本姑娘宽宏大量,才没闲功夫计较呢!”云飞心里一笑,想起了臭气熏天的黑球,问道:“你扔的是什么鬼东西,把我和李祥整得够呛!”罗彩灵道:“那玩意叫‘臭屁烟雾弹’,事急逃生用的,我身上还有两颗呢,想看看么。”“劳慰你俩,不用了!”云飞拨着指甲数了数,道:“先是抹泥巴,又是装委屈,再是臭屁烟雾弹;喂喂,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鬼把戏啊?”“我可正处在花样年华耶!”她嬉皮笑脸地作答。
云飞想到日后定然难熬,问道:“你怎么总能让自己快乐呀,有什么秘诀么?”罗彩灵道:“看你诚恳地求助,就告诉你吧。仔细听好呦,只要你遇事能保持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的心态,一切就都变得美好了!”云飞听得连连点头,罗彩灵道:“我说得可有两分道理么?”云飞笑道:“岂止是有道理,简直是金玉良言嘛!”
罗彩灵一羞,那模样却好煽情,云飞端祥她不住,道:“对了,你跑到哪儿去了,害我与李祥担心死了!”罗彩灵拍了拍衣服,道:“你没长眼睛啊,我沐过浴,买了两件衣服。”她端正了姿态,扯了扯边料,问道:“漂不漂亮?”
“你把我当老窝头,嘿嘿,我可不是哩!”云飞今日可被罗彩灵整惨了,决定挀挀她,下了床,惊奇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移,乍然叫道:“好漂亮啊!我的眼睛都看花了!”罗彩灵听得好生欢喜,忸怩地问道:“那,我身上什么地方最漂亮呀?”“嗯~”云飞拈着花团锦簇的衣领,道:“上面的宝石多一点,所以上面漂亮,特别是领口这儿最美了!”一听这话,罗彩灵的脸上顿时晴转多云,嗔道:“你往哪儿看啊!我是问,人家穿上这件衣服漂不漂亮,没要你评价衣服!”云飞故作不知,道:“衣服这么惹眼,看人作甚么?”
罗彩灵尖叫一声:“云飞!”云飞吓得倒退了两步,道:“你……你要干什么?”说也奇怪,罗彩灵突然裙袖翻风,撇头就往门外跑。
“难道我又做得过份了?”云飞想追去哄哄她,又拉不下脸来,径自倒在床上彷徨。
过不一刻,罗彩灵妆靓了一番,心中满心欺待,像一只小鱼儿伸着软鳍跑到云飞屋里。与上次衣着不同,换了一件朦胧杂花收腰百褶裙,用杭州的纺绸制成,花红柳绿,五彩成纹,穿在她苗条的身上,真是锦上添花,美不胜收!云飞一见便乐了,忖道:“原来她换衣服去了,这丫头倒有意思!”罗彩灵走到云飞跟前,麂皮屣一踮,飘然转了一圈,就像一朵荷花在轻风中摇拽,俏生生地问道:“我穿这件怎么样?”期待之情较之适才尤盛。
云飞把眼睛灰灰地往罗彩灵身上一瞟,道:“啧啧啧,就像挂在身上一样,我替这件衣服感到不值。”一句落空,空气倏然间沉重得像铅块,罗彩灵喝道:“你说什么?!”
“不!”云飞急忙转口道:“嗳呀,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么漂亮,这种衣服和你哪佩呀!”
罗彩灵心里好不高兴,道:“喂!你就不能说一些,‘这衣服和你好佩,真合身’这样的话么?”云飞笑道:“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衣服与你好佩呢!”
“真的么?”罗彩灵一喜。云飞下了床,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瞧,道:“嗯,衣服白的地方人也白,黑的地方人也黑,黄的地方人也黄,花的地方人也花,打褶的地方人也打褶,皱的地方人也皱。啊,简直……”罗彩灵气得皮肤都要裂开,不由分说,将云飞扔出窗栊,然后把头探出窗,啐道:“你到长白山去作啄木鸟罢!”
李祥在屋门口细探,笑道:“你这叫自讨苦吃加上话该等于倒霉,嘿嘿!”罗彩灵一步一声重响地出了云飞的房,正在气头上,李祥忙退避三舍。
“砰!”罗彩灵的房门重重地关了,她扑倒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频繁变换睡姿,先是个“丨”字,一会儿是个“人”字,又更为“大”字,再改成“弓”字。
月色朦胧在水气中,画烛飘摇,恍恍惚惚,好像母亲己来到自己身边,正坐在女儿的床头,将女儿拍醒。罗彩灵半梦半醒,见母亲忽然到来,吃了一惊,忙撑起身子,问道:“娘,你怎么来了?”母亲叶眉紧锁,望着消瘦的女儿,叹道:“宿孽皆因情,儿啊,娘知你近日为了一个男人心事重重,连个诉衷的人都没有。这心病也是病,娘放心不下,就过来陪你。”“娘~”罗彩灵心窝一酸,窝在母亲的怀里,像一只温驯的小猫寻觅着怜爱,道:“娘,我好苦恼,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母亲摩挲着女儿的鬒发,道:“男人在追求你时都是一个嘴脸,难以甄别,等你上了他的船才能看清他是属于哪一类的。娘的运气好,没看走眼,和你爹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和他时常有些争执,但他心里却始终只有咱娘俩;放眼看世间,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他却没有。”罗彩灵道:“我爹是最好的男人!”母亲听得欣慰一笑。
罗彩灵问道:“我总是和云飞吵嘴,是不是我们生肖相克?”母亲摇摇头道:“如果两个人的性格相反,完全合不来,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合得来,这便是阴阳反向相吸的道理。所以说,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相互取笑,则很有可能是相互欣赏,只是都不愿意说出来而已。”罗彩灵道:“我明白了,真正讨厌一个人,是不会和他说话的。”
母亲微微颏首,道:“这乱世中的男人,一成是君子,二成是大丈夫,三成是小人,四成猪狗不如。你知道云飞属于哪一类么?”罗彩灵想也没想就答道:“猪狗不如。”母亲变了脸道:“别和娘开玩笑!”罗彩灵嘻嘻一笑,道:“我想应该是君子吧!”母亲道:“他不仅是君子,更是择万取一之人,所以你千万不能错过他!”罗彩灵的脸上布满阴云,道:“我也知道他的好,可是,他已经有一个雪儿了,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母亲道:“这样自暴自弃就不对了!要知道,不用犁铧划破土地,怎么撒播种子呢?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坦白你对他的爱慕之情。如果你说了,也许得不到他;如果你不说,就永远得不到他;哪怕只有极菲弱的机会,千万不要轻言放弃!”罗彩灵听得傒倖然,道:“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我怕说出来后,他会拒绝我。”母亲听得一笑,道:“怕生龋齿而不吃糖是没有必要的,不要在他面前畏葸不前,就算痛,也只会痛一次。想拥有就必须要付出,老是捂在心里,只会让自己更憔悴啊!”
罗彩灵道:“可是,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想先知道他对我的感觉,如果他喜欢我,我就向他表白心事。”母亲道:“其实很容易分辨的,你与他一起共餐,如果他喜欢你,会让你先吃。”说罢,慈爱抚摸着女儿的额头,道:“孩子,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决不能放弃希望!”
母亲话音刚落,身子就似一道青烟散去,罗彩灵的双手抓了个空,惊叫道:“娘、娘,你到哪儿去了!”她喊着梦谵,惊得直起身子,额上汗生微粒,娇气吁哮,被窝掀在地上,月光因窗帘遮住而微透,四周頠静得只能听见心跳与喘气声,原来只是一个梦。这段梦刻未能忘,纵然虚幻,但母亲的话已坚定了她的心。
夤夜静悄悄,微风透窗习习,云飞拥被而眠。冷月惊人梦,与罗彩灵一样,他也不断地翻转着身子,也许这就是情人间的心灵感应吧。
在模模糊糊中,云飞来到一处人间绝境,嚭阔无边。天空飘着五色祥云,紫气横空;地面迷散着蓊蔚洇润之气,琪花瑶草暨惊葩,人参白芷参差,玉泉叮咚,佶屈盘回,却是个养性怡神之处。云飞歙了一口清气,只觉肺腑内甘露降而天地合、黄牙生而坎离交。滃广无底的化龙池里,一只金翅凰、一只银翅凰与一只琦凤追逐戏水,五光十色,流金挂彩,令人眼花缭乱。隐隐传来月琴之声,声高孤寂,云飞朝发声地望去,有所长生桥,桥后是一片白朦朦的雾气。云飞渡了桥,只见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翔丹、下临无地,纵是仙山琼阁、蓬岛瑶台亦不过如此。却不见演奏月琴之人,音乐声兀是不断,好似从宇宙深处飘来。
云飞向前行了数步,但见那所仙家阆苑高殿低宇,鳞次栉比;顶覆黄绿相间的琉璃瓦,墙甓錾着汉白玉黼黻纹;门前撑着十根俣大的水磨石圆楹,均以覆盆莲花宝座为楹础,楹身浮雕着双龙戏珠,相对回舞,盘绕升腾,衬以山石,缀以云海波涛,远望只见云龙飞舞,不见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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