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传说





  即使面临的是可能比我更加强大的敌人,我脑海中唯一的信念仍然是战斗!
  人,不可能只在弱小者的身上寻找乐趣,而面对强敌与未知的结果这样的过程或许更加醉人。
  几乎在间不容发中,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身形,双拳轰出撞击在他劈来的右掌边缘。
  “啵!”
  一股森寒的气流破体而入,令我顷刻间全身如坠冰窟,我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胸口也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虽然已经有所察觉,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超越肉体的极限,而修为的强横也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毕竟是在仓促中出手,无形中又吃了一点暗亏──对于高手而言,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酿成灭顶之灾。
  但是他的滋味应该也不好受,由于是偷袭故此未能全力出击,再加上根本料想不到我竟然在千钧一发中封架住他的攻击,他修长诡异的身影犹如棉絮般凌空倒飞出去。
  “喀啦──”
  大床经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轰然坍塌,安鹭笛这时才发出第一声惊呼。
  想来这样的动静也势必会惊醒熟睡中的阿兰佐等人。
  我的背脊沾地即起,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再次出现:刺客的身躯竟然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圆弧,凌空飞回。
  他的眼睛里迸射出邪异冷酷的光芒,好象主宰黑暗的魔神,长发飞舞中又是一拳打出。似乎没有丝毫的花巧,但我至少可以看出这一拳中蕴藏着上百种的后招变化,只要半点不慎我便无法看见明天的日出。
  我体内的暗黑能量还来不及消化刚才的一波攻势,半边身体几乎麻木,但我没有一点恐惧和惊慌,强行压制着内伤迅速聚集强大的能量与斗志。我的心在这刻变的沈静无比,灵觉紧紧锁定他快得肉眼不能看清的身影和出拳的轨迹。
  “啵、啵、啵──”
  急促轻微的气流撞击声连绵不绝的响起,电光石火中我和他不知交换了多少次攻守。我的眼睛失去作用,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和频率中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敏锐的灵觉。
  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所有的攻防都出于各自的本能。在空前强大的敌人激发下,我终于发挥出自己的潜能。
  可是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我的身体渐渐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寒冷和莫名痛楚,先前的内伤在激烈的争斗中迅速发作,象洪水一样吞噬我的肉体和意识。
  我的神志逐渐开始模糊,仿佛载浮载沉于大海之上不能自已,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
  而这一切从发动袭击到眼下不过一瞬。 
 
 
 
  
 ~第十二章深情一瞥~
 
  “蓬!”
  我的防线终于出现破绽,虽然只有连眼睛都不能看清的细微缝隙,几乎是白驹过隙,但在象他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已经足够。
  他的右掌掌尖穿越过重重封锁,准确无误的插入我的腰间。
  一道沛然莫御的狂劲席卷而来,我的身体象草絮般激飞。
  “轰──”
  我重重撞在墙壁上,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喷薄而出,象漫天雨花在眼前散开。
  一股热血从伤口汩汩泉涌,染红了华丽的地板。
  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意识也沈沦到海底。
  只奇怪的觉得自己好象在漂浮,在无边的黑夜里漂浮──
  在最后残存的印象中,我依稀看见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却依旧冷酷而镇定,他的左拳再以破灭万军的绝大气势朝我迫来。
  而我,却已不能挪动分毫。
  我依稀听见安鹭笛悲痛绝望的惊叫;听到门被撞开,尤里鲁爆发出愤怒惶急的吼声──
  可是这一切与我还有多大的关系?
  我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漂移,仿佛脱离了我的躯体朝着漫漫的夜空飞去──
  它在飞翔,在无意识的吟唱。
  我失败了么?
  我即将死去了么,带着我未完成的宿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在今夜倒下。
  也许在世人眼中死去的是修岚王子,但我却知道死的是我。
  而可笑的是我还不知道杀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眼前朦胧中浮现起一道曼妙寂寥的身影,她向我幽怨的回眸,露出凄凉而深情的笑容。
  “暗月──”
  我喃喃的低语,无视刺客致命的一击,无视我的死亡,只是凝视虚幻中的她。
  我是听见她的呼唤了吧?我是要去另一个世界找寻她了吧?
  为什么我的耳边响起她凄婉的声音:“主人,您不能放弃,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漠然在笑,没有回答。
  “主人,不──”、
  恍惚里我突然听见安鹭笛无限依恋的呼喊,我的神志猛然一醒,却看见一副悲壮的景象:
  美丽的少女蓦然以她娇嫩温暖的胴体扑倒在我的身上,以她的血肉之躯无畏的迎向刺客摧枯拉朽的铁拳!
  她抬起头,目光中含着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即将离去的哀怨,但神色间又是那样的坚毅。
  这一刻,她不再是我初次遇见的那个放浪形骸的美丽女人,脸上闪耀着一层皎洁的光芒。
  虽然她来不及说一个字,但我仿佛已听懂她最后离别的语言。
  “蓬──”
  那个刺客的拳头轰击在她的背脊上,强劲的气流透体而入,甚至在瞬间穿越她的胴体传递到我的身上。
  “哇──”
  我不由自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心中却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悲哀占领。
  我感觉不到疼痛,也忘记了愤怒。
  ──她死了!
  死在我怀里,为了救我。
  人终归要死的,她是我的女人──为我而死是她的归宿,然而我为什么会感到悲哀?
  是因为我感到屈辱?
  我居然需要一个女人用她的生命来换取我的苟延残喘?
  “轰──”
  我的脑海沉陷在一副诡异的画面里,我看见那个幽怨的少女微笑着离开我,轻轻的说到:“主人,您不能放弃,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转过身,张开双臂,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褪落,被风还是泪吹向虚空。
  她完美无缺的胴体蓦然爆发出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将她紧紧包裹。
  光,在岑寂中凝聚,越来越浓烈,如同一轮陆沈的落日。
  终于,光团爆裂开来,幻化成红色的火焰燃烧着无尽的暗空。
  “暗月!”
  我低低的沉吟,思绪瞬间返回现实空间。
  “咦?”
  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手,那名刺客轻轻哼了声。
  “受死吧!”尤里鲁愤怒的举起长剑,呼啸着劈向刺客的后背。
  黑影倏然消失,长剑颓然走空。
  尤里鲁愕然的执剑环顾,却找寻不到目标。
  ──魔门山宗的密技“幻影遁形”。
  他,竟然是山宗的人。
  山宗除了亚丁和锡瓦魔师之外,居然还存在这样的高手!
  但他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为了报复?
  蓦然,我察觉到那名刺客已潜踪到我的右侧,虽然目光中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可我的灵觉却清晰的映射出他的踪迹。
  我的灵觉恢复了!
  “轰──”
  四周的暗黑能量犹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身体,涤荡我的肉躯和灵魂。
  我的眼睛中迸射出一道诡秘的暗光,心头忽然沈进一片冰原。
  没有了哀伤,没有了愤怒,只有冰冷的寂寞和浓烈的杀意。
  我的嘴角逸出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左手环抱着安鹭笛摇摇欲坠的胴体,重新伫立起来!
  体内的伤势奇迹般的消失,我感到自己拥有了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加强大的力量!
  如山如岳,我浑身散发出诡异的黑色暗光,宛如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丝──”
  一道冰寒彻骨的暗风破空袭到,刺向我的咽喉。
  我的眼中露出一缕讥笑,右手轻抬,准确无误的劈在拳锋上。
  “铿!”
  空气中爆发出金属撞击声,对面传来刺客一记闷哼。
  借着掌锋我的暗黑能量破体而入,犹如决堤的洪水涌进他的体内。
  他的脸上浮现惊讶之色,身形承受不住暗黑能量的巨大冲击,被迫飞退。
  “铿!”
  亚德无声无息出现在刺客身后,长剑闪电般的刺向他的背心。
  “丝──”
  刺客的黑衫被长剑划破一条细长的裂痕,殷红色的鲜血渗透出来。
  但他的身形似乎风一样不可思议的在空中盘旋扭曲,躲避过费冰疾射而至的羽箭。眼中透过一道狰狞之色,冷冷回望我一眼,借着空中激荡的罡风幽灵般飘飞窗外。
  “轰──”
  阿兰佐站在门口发出一道凌厉的风刃,却空投向窗外清冷的夜色。
  刺客无影无踪。
  “主人!”
  屋外罗伊焦虑的叫喊响起,我却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松弛,腰间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传来,血依然在滴淌。
  眼前所有的景象忽然再次变的模糊,直至失去了知觉。
  而安鹭笛的胴体,依旧紧紧抱在我的怀中。
  “安鹭笛──”
  一缕阳光洒到我的脸上,我艰难的睁开眼睛。
  “主人醒了!”依稀里我听见有人惊喜的叫道。
  无数人影在我的面前晃动,一阵隐约的疼痛从伤口传来,我感觉到异常的疲惫。
  “主人,您终于醒了?”
  这次,我听清是希菡雅的声音,我的目光费力的搜索到她美好的身影,才发现她充满欣喜的玉容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然后,我又看见在希菡雅身旁的翡雅、尤里鲁、罗伊,还有稍远些的亚德和德博等人。
  安鹭笛真的死了,我的脑海里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有一种奇异的情绪堵在我的胸口,似乎比腰上的伤口更加令我难受。
  她死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漠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身边的人们。对于死亡,我从来未曾恐惧,那不过是人在生命中的一个驿站。
  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安鹭笛的死却让我有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真正珍惜过她。
  因为她以生命挽救了我?可是我曾经那样的漠视生死。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从来都不相信人类的感情么,不是从来都蔑视所谓的感情么?
  然而现在我却有一种失落,这是悲伤么?
  眼前浮现起安鹭笛风情万种的倩影,浮现起往日的种种。
  清溪月明,玉华流霜;红石春色,逍遥岁月;帝都争雄,朝云暮雨。
  ──“占有我吧,主人,让我带着今晚最美好的回忆离开您,今后每个分离的日子它将是我除了盼望重缝以外的最大籍慰。”
  她火热的话语又在我耳畔响起,恍如就在前一刻。
  余香尤在,伊人已缈!
  我的胸口猛然一疼,发出近乎痛楚的一哼。
  “主人!”希菡雅悲声叫道:“您不要太悲伤了,安鹭笛走得很从容,她是带着微笑和对主人的爱离开,我知道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主人好好的活下去,为她报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安鹭笛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渐渐淡去,我的神色变的镇定,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能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我的软弱和感情,我更不需要他们的同情和怜悯。
  “我睡了多久?”
  “足足七天了!”翡雅努力展现出一个俏皮的微笑道:“陛下的寿辰庆典也被你错过了。”
  “可不是?”德博说到:“你不知道这几天帝都有多热闹,庆典那天几乎是万人空巷,可惜一向最喜欢看热闹的翡雅却死也不肯走出这间屋子,说一定要等你醒来。”
  翡雅噘起鲜红的嘴唇道:“哼,又不是我一个人,大家不都一样吗?”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素白色长裙的少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她的容貌看上去非常陌生,可我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嘉奈莉?”我望着她溢满柔情与欣喜的玉容低声道。
  看来天宗果然有一套独特的手段,或许将来我可以更好的利用。
  “她现在的名字是薇里思,来自神圣帝国的一名乐师。”翡雅一面说一面将嘉奈莉推坐在床边道:“薇里思,今后我们主人的饮食起居就有你负责了,我和希菡雅终于解脱啦。”
  罗伊不满的哼道:“才不是呢,主人的起居从来都是我罗伊的责任。”
  希菡雅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扶我半坐起来。嘉奈莉细心的将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送到我的口中。
  我喝了一口,顿时觉得空空如也的胃里好受许多。
  众人都露出欣慰的神色,尤里鲁这才汇报道:“主人,阿兰佐大人和费冰将军已经起程赶赴银盔谷。他们走前也十分挂念主人的身体,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您。”
  我哼了声,淡然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