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传说
我忽然有所明悟,沉声道:“或许,这只是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力量,还有其他人利用更加隐蔽的方式进入了帝都也说不定。”
不晓得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浮现过罗玫的身影和她充满诱惑的歌声,心底竟升腾起一股欲望之火。
我顿时一醒,抛开杂念,却晓得这是体内暗黑能量有所消退的结果。
那一记“末世浮咒”险些就要了我的性命,即使现在也不让我好过。
这些人如果不设法除去,迟早将成为我莫大的隐患。
尤其是那个魔族的大祭司伦格,倘若杀了他,剩下的人该好对付许多。
受到我的提醒,嘉修陛下与温里特伯爵互相望了一眼,温里特伯爵长长出了口气道:“修岚陛下说的不错,也许伦格他们潜入帝都的情报正是北方联盟故意泄露好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事实上,真说不准会有其他北方联盟的高手早已悄悄进入了帝都,也未可知。”
“但就算这样,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又究竟来了多少?”嘉修陛下说道:“他们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但要想从内部颠覆蒙思顿似乎也太天真。难道说,是想等着我咽下最后一口呼吸的那天?”
温里特伯爵赶紧道:“陛下,您——”
嘉修陛下一摆手,不以为然的摆手道:“你我都不用讳忌这点,虽然我不相信安德赫特的预言真会那么准,但也不必因而谈虎色变。”
“是,陛下。”温里特伯爵轻声说道:“我是觉得伦格大祭司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的潜伏在帝都,也许他们怀有其他什么目的。”
“无论什么目的,必然都是不利于蒙思顿。”嘉修陛下声音转冷道:“温里特,你要抓紧时间追查出他们的行踪,更需要搞清他们的实力和背后接应的人。我不希望他们真把帝都当成了观光的花园。”
“是,陛下!”温里特伯爵赶紧应道。
马车忽然停下,普奥站在窗口说道:“陛下,水镜湖到了。”
我先走下马车,然后是温里特伯爵和普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嘉修缓缓从马车里走出,两名侍女赶紧一左一右走上来。
嘉修面现一股隐怒,一把推开普奥的手道:“我还没老病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温里特伯爵连忙向两名侍女打了一个眼色,自己默不作声扶着嘉修陛下沿阶走向湖边。
我缓步跟随在嘉修陛下的身后,普奥走在我身边,朝我友好的微微一笑,左手弹指悄然把一张纸团塞进我的手心,而后快步跟上温里特伯爵和嘉修。
我攥住纸团顺势把它放进袖口,不动声色的走下湖边的台阶。
虽然还没看里面的内容,但在我所知道的人里能够请动普奥传递纸条的,除了镜月公主似乎还没几个。
湖岸边垂柳依依,生出一片荫凉,几只早起的知了已开始寂寥的嘶鸣。
一阵清凉和风从湖面上铺面而来,带着初夏的浓绿和一股莫名的生机躁动。
烟波浩淼,水天在视线尽处溶为一体,浮动的粼粼波光中一艘艘装饰豪华的香舫静静停泊,宛如沉睡中的少女。
“那里是怎么回事?”嘉修陛下遥望着行驶在湖面上的三艘帝国军舰皱眉问道。
温里特伯爵也是一怔,招手唤来一名手下去查问。
我们在湖边坐下不久,那名派去打探的手下回返,在温里特伯爵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里特伯爵几乎是不能察觉的摇了摇头,走到嘉修陛下身后低声禀报道:“陛下,是欧特殿下获知您要到水镜湖垂钓,急调了三艘军舰封锁附近水面,为您护驾。”
我心中冷笑一声,晓得欧特这下又要倒霉了。他想奉承嘉修该是没错,错就错在自己太蠢,忘记了他的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擅自动用帝都卫戍部队,这是任何一个国君都不能容忍的大忌,可惜欧特却不懂得。
果然,嘉修冷哼道:“帝都的水师不是统一归属奥马修公爵指挥么,什么时候轮到欧特指手画脚了?”
温里特伯爵欠身回答道:“奥马修公爵应该不可能允许欧特殿下这么做,也许是——”
嘉修陛下挥挥手,将鱼钩甩进湖中,徐徐道:“帝都水师的提督是马凯子爵吧,通知他从今天开始这支舰队也又奥马修直接接管,他可以回家养老去了。”
“是!”温里特伯爵应道,他与马凯认识多年,熟知这位老朋友是位好好先生,面对欧特皇子的要求很难拒绝,最终却得罪了嘉修陛下,连官职也弄丢了。
“把欧特也叫来,”嘉修陛下的嘴角露出一缕不屑的笑容道:“他该是在等我的夸奖吧?”
温里特伯爵不敢多说,急忙去办事。
嘉修依靠在软椅里,目光凝视着水面,忽然轻轻问道:“修岚,如果你是我,会将皇位传给谁?”
我当然不会自作聪明的以为嘉修陛下是在在征求我的意见,淡淡的回答道:“我不是你,陛下,也幸好不是。”
嘉修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油然道:“不错,你不是我,这个问题也只能由我自己来解决。如果镜月的父亲还在世,我或许就不必再为帝国继承人的事情头疼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嘉修陛下心目中最初的蒙思顿储君该是镜月公主的父亲,那位英年早逝的皇子殿下,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嘉修对于镜月公主如此宠爱了,而欧特和马斯廷在此之前根本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中。
又过一会儿,温里特伯爵返转禀报道:“陛下,欧特皇子已经到了,正等候您的召见。”
嘉修陛下望着水面头也没抬,平静的说道:“他该就在附近吧?”
“是,欧特殿下刚才就在军舰上,闻听陛下急召立刻就赶来了。”
“那就让他在那边等着吧,”嘉修陛下嘿然道:“他不是很喜欢在我面前表现么,我便给他这个机会。”
温里特伯爵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嘉修陛下的鱼钩蓦然一沉,他微微一笑道:“看来我至少没老到连鱼也钓不起的地步。”说着双手一抬,一条大鱼挣扎着脱出水面。
但他的手已力不从心,不可遏止的发出颤抖,竟无法再将鱼提上岸来。
一瞬间,我看到他眼睛深处透过的一抹悲哀。
我伸手轻轻在鱼竿上一按,输进了一股暗黑能量,鱼竿一下弹起,将鱼甩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我终究还是老了,修岚。”嘉修陛下平静的说道:“看来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我纵然能把整个帝国执掌在手中,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我没有说话,在嘉修的面前,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安德赫特告诉我,如果我能安心调养,把国事抛开的话,或许可以支撑过今年冬天,再多活上一年半载。”嘉修陛下缓缓的说道:“可是,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生命又有何意义?况且,目前帝国的局势,又怎么可能让我静心修养?”
“在苟且偷生和轰烈而死之间,我亦会选择后者。”我回答道:“即使无法象星辰那般永恒,也要如流星一样璀璨,否则生命再无意义!”
“说的好!”嘉修陛下的眼睛里闪着光,沉声道:“所以,除非我彻底停止呼吸,否则谁也别想让我停歇脚步。可笑欧特和马斯廷他们都不明白这点,以为我这一场大病会给他们带来机会。”
我的心头一动,嘉修的这句话依稀透出对目前仅存的两名继承者的强烈不屑和不满,然而除了这两名皇子,帝国的未来又可在他百年后交付给谁?
“修岚,你有没有听说神圣帝国有派特使来晋见我的消息?”
“听说过。”
“他们是想乘着北方联盟大兵压境的机会来跟我签署一份同盟合约,宫廷中许多重臣都有赞成——当然,马斯廷是个例外。”嘉修陛下重新把鱼钩放入水中说道:“很多人以为有了神圣帝国的支持,北方联盟的军事威胁将迎刃而解,而我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合约。”
这个消息我也同样已经听说,所以并不感意外。
“有人劝我改变主意,可这些笨蛋为什么不想想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前门拒狼后门迎虎,一旦开放帝国边境给神圣帝国,我们离灭亡的日子还远么?”
嘉修陛下睿智深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猜北方联盟与神圣帝国早达成了默契,现在他们首要的目标就是蒙思顿。帝国的形势陷入前所未有的恶劣环境里,可笑有人还在为自己的私利勾心斗角,却不晓得危机早已四伏。”
我淡然道:“如果帝国清除内患,我想即便北方联盟与神圣帝国联手,也未必能够征服蒙思顿。”
“怕就怕时不我予,”嘉修陛下喟然叹息,抬起头望向高空的烈日喃喃道:“我已是日暮西山,却但愿蒙思顿能够永远不坠。”
我望着身旁的老人,体会到他心中对生命的不舍和对帝国命运的不安。
但有谁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不老?
什么样的帝国能够不灭亡?又是什么样的星辰能够永恒?
永远存在的只有生与死。
只有黑暗和我的宿命——而我的宿命又将指引我去向何方?
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么?
是征服这片大陆的使命么?
我在不经意里亦陷入短暂的迷茫,却忽然想起了远在比亚雷尔的希菡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再过几个月,一个新的生命就将诞生了吧,那是我的女儿,我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但那称得上永恒么?
也许,只有突破宿命,寻找到我的归宿时才能真正明白这个问题。
而在以前,我却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就这么坐着,看太阳一点点从水面向上升起。
我的钓竿始终没有动静。
直到中午,嘉修陛下才意犹未尽收起钓竿,六条鲜活的大鱼成了他一个上午的战利品。
另外,就是那位站得双腿发软却不敢坐下更不敢离去的欧特皇子。
他始终站在一百多米外的树荫底下,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我们,目光扫过我时分明含着嫉恨。
“陛下,欧特殿下还等在那里,您是否还想召见他?”温里特伯爵从软椅上将嘉修扶起低声问道。
“叫他过来吧。”嘉修陛下吩咐道。
欧特艰难的迈着几乎麻木的腿脚,一步步挪到我们面前,对着嘉修陛下刚想跪下却扑通软倒在地上。
嘉修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神色,连身旁的温里特伯爵都没能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内心流露。
“把他扶起来!”嘉修陛下吩咐道。
“是!”温里特伯爵用眼色示意,两名侍女小心翼翼搀扶起欧特。这位素来养尊处优的皇子几时在烈日下暴晒过一个上午的时间,白皙的额头上不住滚落豆粒大小的汗珠。
“父皇!”
“你很有孝心,”嘉修不动声色的说道:“居然想到用军舰封锁湖面保护我。”
欧特不明所以,低头道:“保护父皇的安全,是儿臣分内之事。”
嘉修陛下嘿嘿一笑,在温里特的搀扶下朝马车走去,冷冷道:“欧特,谁给你的胆子调动帝都卫戍舰队,你的孝心我实在不敢收下。以后你要是再敢动一兵一卒,就不是罚站一个上午那么简单!”
他说着走近马车,只把欧特扔在原地傻傻发呆。
~第八章迫卿抉择~
欧特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半天站在那里也没有动。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嘉修陛下会对自己的“孝行”作出褒奖,没料到最终得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不用等到今天晚上,中午的事情就会传遍帝都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若是让马斯廷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连梦里都会讥笑不已。
而乘着这个工夫我迅速展开先前普奥塞来的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画的是一幅路线图,最后的目的地似乎是帝都城内的一家酒馆。在路线图底下写着一行娟秀的文字——
“修岚,午后请来此。”尽管没有落款,可我已晓得是谁。
看到欧特还傻在那里,我走过去停在他面前道:“欧特殿下,很久没见了。”
“什么?”欧特从失神中被惊醒,一眼看到是我,面色变的更加难看,冷冷道:“修岚陛下,你又有什么事?”
“你是否知道今天清晨斯蒂命人查封了帝国第一军械制造商默多克在帝都的府邸,还把默多克父子都关进了监狱?”
“这关我什么事?”欧特心不在焉的道。
我心中冷笑,这样的笨蛋即便死了也不值得我怜悯半点。
“斯蒂是谁的心腹不用我说殿下你也该清楚,”我丝毫没有动怒,冷静的说道:“表面看这似乎是斯蒂职责所在,可不要忘记,一旦默多克完蛋了,他偌大的家产和控制帝国至少一半以上的军械制造都会落到谁的手里,到时候怕有人哭都来不及了吧?”
欧特毕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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