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人生长恨水长东
算朋友一场。见危援手,也是极平常的,何必客气?”转身便要离开。康老大上前拉了他袍角,叫道:“二爷,你是嫌我等本领低微,不配长随左右么?”余下五人也团团跪下,将杨戬围在正中。
镜外梅山兄弟都自出神,回想着当年情形。老四叹道:“想是被缠得无奈了罢?他竟问我等可愿修道,要大家修成法术后再来寻他不迟。”
镜里杨戬确是无奈得很,这六个粗莽军官的死缠功夫,令他无计可施。有些后悔多事救了人,却又不能将六人再给杀了。但想到洗髓后几人也应有些粗浅的法力了,杨戬唯有问梅山兄弟,是否愿意踏上修真之路。
老六静静看着镜中的杨戬传授道术法诀,打发兄弟六人去昆仑玉虚洞修炼。他不禁抚向自己的断臂,却又忆起当时学了纵云术后,与五兄弟大呼小叫、惊奇万分地向昆仑飞去的激动心情。泪水无端地从脸上滑落,他反手抹去,百感交集。
打发走梅山兄弟,杨戬摇头苦笑,也不理会叫得声嘶力竭的姬偃,径自离去。
余下的日子仍在边陲查办军务,所有杂事了却之后才返回西歧。众人见他神色如常,都有些奇怪,按说军中那些闲言必会激得他暴怒,却为何又毫无反应?
回到丞相府内,缜密细致地上报公事,仍看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反是姜子牙忧心忡忡,几度想打断他话头,却又强行忍住,似不知如何开口。
杨戬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说道:“已经半个月了,那个偃殿下的奏文想必已送来相府?”姜子牙也不惊异,皱眉叹道:“我让你去边陲,便是不欲你听见这些闲言碎语,想不到姬偃如此糊涂混账,没由来地坏了我一片苦心!”
杨戬淡淡地道:“我私救成汤将领,又羞辱伤害王室贵胄,不知丞相准备如何罚我?”姜子牙身子一震,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肯离开,沉声道:“杨道友,你去意已定?”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杨戬已下决心离开西歧。
哪吒疑惑地道:“但直到攻入朝歌时,他都留在军中的。杨戬大哥性子倔拗之至,不知丞相如何让他改了主意。”
姜子牙缓缓从座上起身,挥手令左右退下。自接到姬偃的加急奏文后,他便在苦苦思索如何留住这个得力臂助,不是为了周室,而是为了自己。
“我是元始师尊座下弟子,这一点,杨道友是早已知道的了。”姜子牙说道,脸上现了几分神往,“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虽然我天资极差,仍孜孜不倦地传我道术,教我丹道。”
来相府之前,杨戬便知他必会挽留,却没料到他突然说起自己师门来,当下也不插口,只是默然以对。姜子牙不以为意,只慢慢解开外袍,褪下,又缓缓将上衫解开。
杨戬眉头微皱,第一次没能猜出这西歧军政首领的所想。姜子牙目视着他,说道:“偃殿下毕竟是武王的小弟,你将他得罪得狠了,我须罚你一次以示薄戒,要不王室无法下得台阶。是以,你这五年的军功,我全销了去抵你此次过错。”
杨戬冷然道:“但销无妨,封神之战对我而言,原本就是无不无不可之事。”姜子牙点点头,说道:“但是,就算没了军功,你却仍须在我帐下行走。”见杨戬一笑,又道,“我知你不会答应,不过我想知道,这五年来你我相处得究竟如何?杨道友,老夫有没有资格交你这个朋友?”
杨戬不答,姜子牙的用意他已有些明白了,姜子牙叹道:“我那师叔的门人好不晓事,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杨道友,封神之战的成败关系到我师门的荣辱,因此,若你认为老夫是个可以一交的朋友,那么便请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至于你所受的污辱,老夫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口中说话,袖中寒光一闪,姜子牙翻手亮出一柄薄刃,速疾无比地插上了自己肩头。
镜里镜外人人惊呼,杨戬伸手抢过,阻了姜子牙去插第二刀,姜子牙肩上血流如注,却浑然不顾,只道:“杨道友,若一刀不足以补偿我西歧对你的不敬,你仍要选择离开,那么老夫绝不会对自己留情,必要你消气为止。”
哪吒叹道:“亏丞相想得出来,难怪,难怪!”百花却道:“姜子牙此举未必明智。杨戬若真离去,便不能受封那劳子显圣真君,更不能出任后来的司法天神。于人,于己,都算是一件极大的好事了!”
看着杨戬为姜子牙包扎伤口,静静退下,所有人都明白,尽管仍无太多恶行,但距那个恶名昭著的司法天神的未来,杨戬终于是又走近了一步。
第三卷 封神前后 第五章 穆穆离恨天(上)
三个月后西歧行吊民伐罪之师,代天以彰天讨,武王亲自登坛拜将,昭告天下:
“维十有三年孟春丁卯朔丙子,西伯姬发,敢昭告於昊天上帝后土神曰:“呜呼!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绝於天,结怨於民;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成杀戮,毒痛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型,因奴正士;郊祉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无辜于天,上帝弗顺人,发承上帝,以遏乱略,华夷蛮貊,罕不率俾。惟我先王,为国求贤,乃聘请姜尚以助发。今特拜为大将军,大会孟津,以彰天讨,取彼独夫,永靖四海。所赖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克成厥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恳祈照临,永光西土,神其鉴兹,伏惟尚飨!”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又一场的硬仗,一座又一座城池归了周室。姜子牙仍如在西歧一般倚重于杨戬,但军中将领看向他的眼神,却始终有些异样。只言片语不时飘来,连三圣母等人都有听见,杨戬人前一如既外的肃穆冷淡,但无人时的凌厉目光,却显出他心中所想,绝不象表面的那样平静。
通天教主座下也终于卷入封神之战了,元始不得不如破十绝阵时一样,与通天正面对决。但兜率宫却连弟子也不肯遣来了,只有仙使传令,言道老君闭关,决定谨遵议定封神之战时的协议,从此不干涉人间之事。也就在这一日,姜子牙在帐中一人苦思了一夜后,突然传令,将杨戬调去后军,专职督办粮草。
一月,两月,三月……
每日周而复始,监督着小校们将粮草出库入库,外加统筹各路人马的分配供给,杨戬这粮草官做得并不轻松,烦杂又琐碎异常,只看得沉香等人郁闷不已。
杨戬自己倒没有丝毫不耐,每夜帐中的烛光总是最后歇灭,近来西歧能调来的存储越来越少,前方的进展却越来越慢,更不知殚费了他多少精力。
但他每项决定都得当之至,和以前一般的算无遗策,令大军全没有后顾之忧。只是,无人时他的脸色却愈发阴郁,拿了刀简,刻下一下又一人的名字。“王魔”、“张桂芳”、“李兴霸”……等等、等等。沉香等人年轻,自不知他在做什么,哪吒却觉奇怪,说:“这是封神之战至目前为止,三界被波及的修道人姓名,其中有些还是杨戬大哥亲手所杀,他为何要刻下这些?”
武王军中的一些名将也陆续被刻入名单中,连黄天化、崇黑虎这等人物也魂归了封神台。杨戬的神情又恢复了昔日那挥不去的落寞,甚至多了些嘲讽的冷笑。
等于土行孙的死讯也传来时,他停了刀不再去刻,只抚着竹简一个个名字看下去。“封神……好一场重整秩序的封神之战。该死的全都死了,最大的赢家……”听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几句话,沉香等颇有些莫名其妙,哪吒想到那些日子里一个个同伴的阵亡,心中不禁惨然,说:“以前杨戬大哥在军中时,计谋迭出,上阵对垒时又尽量回护同伴,每每能从必死之地,救回大家性命。但好端端的,元师却调他去后方对着这些粮草。这一调多好,此后我们接二连三地吃败仗,不知折损了多少好兄弟。”
他这么一说,众人回想起来,确是自杨戬去了后方,西征的进度便斗然慢了。战事几成胶着不说,两军兵法对决,居然演变成各路修真的法力比拼,每夺下一处关隘,都会因战略战术的失误,使得封神台上,多了不少本不该有的冤魂。
杨戬负手而立,面色冷峻,看小兵们来来回回搬运粮草。他这些日子担任督粮官,一直在督运粮草,未上战场。沉香跟在他身边无聊,问哪吒:“三太子,杨戬什么时候回战场?我快憋闷死了。”哪吒仰头回忆往事:“我在汜水关受了伤,昏迷了一阵,醒来他已在了。应该就在不久之后。”沉香大为振奋,小玉嗔怪:“沉香,打仗有什么好玩的,血淋淋怪吓人的。”沉香嘿嘿一笑:“总比闷在这看人搬东西好。”男子向往战场功勋,本是常情,三圣母也不以为意。
杨戬督了粮草,一路向汜水关而来,到了阵前,一眼看见高挂的免战牌,皱了皱眉,报名而入交令销差。姜子牙见得他回来,焦躁多日的心稍稍安定,急将前情相告,好商量个主意。原来汜水关敌将余化,本是前战中的败将,不知从何处弄来把宝刀,中者无救。哪吒和雷震子都已伤在他手下,至今未醒。
杨戬查看了哪吒伤势,拱手道:“元帅,哪吒师父太乙真人见多识广,不如去问上一问,先打听了此物来历,方能想法救治。”姜子牙口作唉声:“可此去路途遥远,哪吒又昏迷不醒,不能长途跋涉,如何去得?”杨戬低头默思片刻,已有了主意,当下请命出战。姜子牙当他不知厉害,再三言道宝刀厉害,杨戬却自有主意,执意出战。
镜外哪吒摇头道:“他也伤了。奇怪,他明明是谨慎之人,为何此次这般鲁莽?”沉香却在杨戬身边嘀咕:“他若这次死了倒也罢了。”龙八赞同:“不错,封个不大不小的神仙,没那么大权,也做不了那么大恶。”
杨戬出阵,与余化斗了几个回合,看他祭起宝刀,卖个破绽,亮出左臂于他劈中。哪吒讶道:“他是有意伤的?”众人也看出来了,杨戬元神遁出,乃是有意受了一刀,不解其意。杨戬败回营去,姜子牙只恐又损一员大将,见他似是无碍,略放下心来,杨戬却是神色如常,拜别姜子牙道:“元帅放心,杨戬所练乃九转玄功,这刀还伤不了我。我这就去寻太乙真人,让他看看刀痕,认个明白。”哪吒不想他是为救自己,故意去挨了一刀,心中感动,立在镜前怔怔无语。
杨戬忧心哪吒的伤情,借土遁往乾元山来。须臾便到了金光洞,一见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不及拜见,就急急的将余化伤哪吒之事,说于了真人,随后还解开衣袍,露出伤臂。太乙真人细看伤情,那刀口虽然只是细细的一道,却覆了青紫色的薄霜。真人用手指稍触伤口,立刻感到寒气逼人,原先细窄的伤口在太乙真人的触碰下,寒霜瞬间化了,伤口开裂,黑血流出,杨戬立刻运功封住了伤臂,伤口冻结住后,刀口比先前粗了一廓。“呀,居然是此物。”太乙真人失声惊叫。杨戬的眉,难以察觉的微皱了一下,他掩上了衣袍,问太乙真人端详。
太乙真人叹道,“此乃是化血刀所伤。但此刀伤了,见血即死。可怜我那徒儿哪吒。。。。。。”杨戬道,“真人,此刀伤寻常人,自是无幸。但是,哪吒非血肉所化,此刀的效力必减。请真人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搭救哪吒才好。”太乙真人想了一会儿,才摇摇头,眼中滴下泪来,“没用的,没用的,这是哪吒的命啊。。。。。。”杨戬一挑眉,他道,“真人似乎有难言之隐。哪吒是杨戬的至交好友,杨戬万万不能见他成为封神台上一缕孤魂。”太乙真人惊道,“杨戬,你对封神之事,知道多少?”杨戬不说话,沉静的眸子,古井般波澜不惊。
太乙真人看了杨戬很久,才缓缓道,“杨戬,你是聪明人,明白此种关系。众人的生死,掌握在三位教主手中。而三位教主之中,只有一人,有灵丹妙药。你可明白了?”杨戬立刻便知道太乙说的那人是谁,难怪太乙真人如此踌躇。那人自封神之战开始,便以洁身自好自居,袖手旁观一切的是是非非。其他两位教主也颁下严旨,不许门下去打扰此人的清修。
“真人保重,杨戬告辞了。”杨戬别过太乙真人,便要离去。太乙真人却叫住了他,“杨戬,你虽有玄功护体,封冻化血刀的伤势,但终究非长久之计。此去凶险莫测,一旦毒血攻心,必死无疑。”
杨戬回身,向太乙真人深施一礼,再无二话,起云便走。哪吒见太乙真人的身影,一直站在洞前,目送着杨戬,直至看不见。
杨戬一进离恨天,便感到阴风阵阵。他心中一凛,离恨天怎么会有如此怨魂恨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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