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月
“不错,当时真祖已经将魂力全散,行将就木。力量与我相当者,唯有天慈。雁来之父,霁月之祖!他虽然资质不如我,但胜在勤奋。加之操练之年日久,又在华阳山汲天之力。可以与我共同摧热融魂,让霁月经络得以重继。但他不肯!他一向遵礼守律,以悍守天路,唯持三界平衡为己任。他认为霁月先天不足,命不久矣,此为天命。如果他出手便是逆天而为,今日出手为助血亲。此例一开,日后无法抑制。这种强行逆改天命,等于是阻止命尽之人入冥。违返了三界互不干涉之例令。他是天宗的弟子,断不能做此等之事!”枫微微眯着眼睛,“就是因为是至亲,他才不能开这个先例。所以,就算当日我苦苦哀求,他也不肯出手相助!”
轻弦心如刀割,领导一个宗派有如领导一个国家。国家的皇帝常称孤道寡,意为孤家寡人,人伦情爱。皆要于天下大业之后。师父何尝不痛?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地外孙可以健康成长。但他不能,他一开例,求医续生者必源源不绝。阻挠当死之人下世,冥界哪会甘休。冥界一旦入得人间,那等惨状他曾亲眼目睹。但是,师父当日如此,却让枫师叔情何以堪?
“除了借天汲之力之外,退而还有一法。便是你们岳家的密药,炼稀草!”枫说着,“这个。是鹤云告诉我的。你们岳家,世代居于华阳一隅,为天宗输送弟子。同时又用炼稀草培养体质更优之人,这种草药汲天力而生,内蕴灼火之气。孕妇坚持服用,就有可能产下体质与我相当之子。鹤云便是如此,她体质内灼,与热相融,最适合练华阳招法。我想,你也是一样吧!“不错。以炼稀草烘培育胎,也许会生下体质极佳之人。姑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轻弦点头承认,“那东西固然可以暂时延续生命,但无法重组经络。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是,鹤云说。如果拿到炼稀草。以药汁让月先延续性命。再想法子去海外寻方医治,或者可有为之。”枫说着,“鹤云曾经尝试与我同上华阳之巅以力融魂,但她体质虽好,但毕竟不如今日你这般奇佳。加上她又是女子,练至阳之功受到局限。所以并不能成功!她与雁来情同姐妹,更视月为自己亲子。但她几番尝试,皆不能成。百般无奈之下。才想到用这个方法。让月暂时可活。但是我知道因成婚一事,岳伯涛已经对我心生不满。况且那东西极是珍贵。而且当时,他的妻子也正有孕在身。也就是,怀着你!正需要以此草药培育胎儿,以便养成得天独厚的天子骄子,又如何肯将药草,放在一个奄奄一息,即便用了也不过虚耗日子的婴儿之上!”
“但当时我无计可施,即便知难为亦要一试。于是我便去求助于他,当时,他对我提出三个条件。说我允了,便给我草药!”枫唇角微微一扬,“我当时急病乱投医,有如将死者捞到救命稻草。他让我先出让金绞盟之位给鹤云,并且于天路大选之时弃权让位,把机会让给岳家子弟。这些虚名自雁来亡后已经毫无意义,我无不应允。但第三条,他要我娶鹤云为妻!”
轻弦心底一紧,父亲居然此时逼枫师叔娶姑姑?不管两人是否有情,只因枫有得天独厚的体质,加上鹤云,其后代必出强法。姑姑和雁来情同姐妹,如今雁来尸骨未寒,就以此要挟,实在是过份!
“让我不参选天路,我本意不在此。成仙成道非我所愿,于我并不算什么。让出金绞盟也可以,雁来已死,功成名就无人分享,本就人生无趣。我只想携子安渡,今生再不娶妻。伯涛此举,实在让我很难接受。但我不接受,霁月命不久矣。但我若受了,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妻?”枫低语着,“鹤云见其兄如此,她劝且无用。于是劝我虚以委蛇,先应下得了药草再说。她与我不过做了四年同门,但她为了与雁来之情谊。不顾名节,让我先行与她成亲,待得拿了药草,再一封休书给她自由。”
轻弦怔仲,心中不由一震。不拘俗礼,不畏人言,而且情义深重,性格通达。洛奇真是得了姑姑真传,不仅容貌如此相似,连性格都与姑姑很像!由此看来,姑姑后来做出私奔外逃之事一点也不奇怪。爹爹为了唯护岳门兴旺可以理解,但如此摆布他人命运就有些太执。姑姑根本对枫无爱,爹爹只因他体质优秀,便要姑姑嫁他,是否有情是否愿意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内,定是他当时完全以家长之姿对姑姑呼来喝去,不然姑姑也断不会想出这种有损名节的法子。这桩婚姻,别说是假地,便是成了真,又有何幸福可言?
“我当时已经心神混乱,有如行尸走肉。为了救霁月,也顾不得太多。于是便许诺再娶鹤云!却是不知,你爹根本无心给我药草。只是为了诳骗我,入赘岳家,给岳家留个良种!”枫的话让轻弦愣住了,他不待开口,枫已经继续说道,“炼稀草难培,三年才出点滴。而且若不对季,便是一点没有。他手中的份量,只够给他娘子所用,以培育腹中胎儿。况且给了月,也就是浪费,只能续命,不能塑体。给了月,他娘子便得断药。月得了续命的法子,我必要日日出去为他寻治方法,安能在家与鹤云相守?我并不怪他不给我,我只怪他诳骗我。他诳骗我也就罢了,他当我是什么?又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为了岳门兴旺的工具?”
“我自入天宗以来,为天宗卖命,举凡征战,皆将生死至之度外。没错,我只是山村野夫,无名无籍的小子。只凭天生异体,得真祖垂注。上位过快,风头压过岳家强手。已经让人非议众多。只因我爱的女人是倾国之色,便说我是好色之徒。既然我是好色之徒,下品低贱,还要将其妹嫁与我,没错,我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便是我这一把骨头!”枫轻笑起来,那笑意与冷风相融,让轻弦颤抖。
“鹤云是在无意之间听闻他与其妻对话,心生寒意。当时我们正在筹配婚礼,鹤云怕我得知会闹出事来,便想出偷药的法子。但是伯涛看管甚严,发觉之后怒骂鹤云吃里扒外。我得知之后心如死灰,便带着儿子离开华阳山。不想再连累鹤云,亦不想再看这些人地嘴脸。我只想死在外头,一了百了。却是让我,遇上了一个人……”枫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夜魔罗,是他!他说他是玄冰之体,与冥界之寒有相融之力。可以用玄冰封存我儿子的身体,他再注以冥寒鬼彻之力,助他重组经脉。但需要注入华阳真经最高之法,为玄冰注入生之热力,唯此可以让月在冰中成长,身体渐渐与魂相融。”
“你相信了?”轻弦微哑着声音说。
“我不得不信,不能不信。举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并非是我贪恋尘寰,而是月,是我与雁来,相知相爱的证据。我与他一同向北,看到绵绵幽谷之中的玄冰。他纳月于冰之中,似是又重归母体一般蜷曲起来。我注热于冰,同时冰寒入体,脉力越弱,但月却日渐成长。
于是我便更是笃信,这一呆,便在太康山呆了三年。我以通体热脉,导寒汇热,注入玄冰。一旦发觉有强寒逼于月身周,便注热为他散寒。后来我才知道,那玄冰是冥狱之物,自带魂力,当中吸收无数怨鬼憎魂,以及强妖之魂力。
我越是导热散魂给玄冰,它越是吸收我的真力。汇成古怪的冥隐之气,隐而无形,更似脉丝。为月重组的同时,也改变了他的体质。但我已经不能再停,月太小,灵魂尚不完整,我一旦停热不继,他马上会被冰中妖鬼之力吸收干净。但我不停,就是被玄冰利用,让它可以渐渐与世间之气相融,最终自行扩大,而会吸收周围所有力弱生物的力量。”枫说着,又轻笑了一声,“三年之后,我力已竭。但月此时尚幼,不能自行导魂体于体脉。于是我便想回华阳,拿到真经最高之法轰天雷杀地秘诀,以逼出更多真力来救助我的儿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九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3)
三年之后?轻弦听得百感交集,又忍不住追问:“又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我魔宗还隐于太康山,一直在北地平复北方之乱。玄冰不能粹养强力,如果强法之人入冰,也不如现在如此冥隐密布无缝!”枫说着,“夜魔罗答应我,一直散魂继力帮月分化妖鬼之魂,用最细密的方法来让他不致被吞噬。他手下有夜鬼蛊漠,可以把最彻净的魂体汇入玄冰给月继力。就算无热相继,月也不致身死魂灭。但是条件,是我必要拿到轰天雷杀的真诀,将一生的真力都奉献给玄冰。”
“我三年不归,而真祖亦魂力散尽而亡故。天慈依旧记得真祖之言,欲寻访我回去继天宗之位。因华阳山有真祖元神相辅,天路更加稳固。天宗之中,人为尊,妖为次。有苛刻条例限制妖入天路受选。所以,妖族心生不满,逐年更盛。加上当时血族横行,连诛十二个妖族称霸一方。天宗一方面需要妖族相助,诛杀血族。一方面又怕妖族之力太强,引至天界皆是妖类。在这种情况之下,更需要有出类拔粹的弟子相继,以平衡人与妖。不但天慈多方寻我,岳伯涛亦觉当日做法过激,让其兄妹反目。他一直以为鹤云钟意于我,不然不会屡屡相助。”枫眉间微展,轻叹出声,“所以我一回去,天慈便将轰天雷杀之诀教授于我。我告诉天慈霁月三年前已经亡故,天慈更是痛中有愧,一心想补偿于我。而当时你已经两岁有余,炼稀草没有白废,你其体更胜于我。伯涛了了这桩心事,接下来便又想拢络于我。说鹤云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如今三年已过,前尘不记,鹤云对我有恩于前。我该当报偿。”
“我后来才知…。。”他又微笑起来,“我离去两年之后,鹤云在清波湖游春之时,遇上一个名叫花寒天的男子。鹤云与他情投意合,但岳伯涛坚决不允。不仅如此,还将花寒天逐出南方。生生拆散一对大好姻缘。”
轻弦面容发惨。这事他在狱底已经知道。听他道来,只觉自己父亲根本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姻缘的小人。
“你也用不着如此,伯涛此举,真是为了华阳。当时人与妖矛盾日深,人类多出栋梁是必然之势,岳门一系。一向最注重体质。婚配之事,别说鹤云作不了主,便是伯涛自己也需要考虑后代之力。只不过,他不该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可以摒弃情爱,一心为天宗!他觉得我与鹤云相识在先,鹤云也曾经要答应嫁我。二人又是同门,情谊深厚,比起他再现找。已经是体谅妹妹。况且我与鹤之前已经将婚。现在我收拾心情回来,自然该将这延了三年的婚礼举行!
我本拿了轰天雷杀就想离开天宗。再不回返。但鹤云前来找我,希望我助她一臂之力。当时要成婚,是为了帮我拿到炼稀草,现在完成婚礼,是想借此离开华阳山。她说她爱慕寒天,无论他是何身份,是否有强力,是贫是富她都不在意。她只想与他比翼双飞,再不离分。她已经寻得寒天踪迹,欲与他远离天宗,再不管什么天路冥路。也不想再练功汲法,只想做个贤妻良母。
鹤云人如其名,似鹤慕流云,她性格爽直,对自己所求义无反顾。之前我就把她当成兄弟,她又与雁来是至交好友。况且当初是我欠她,无论如何,我在离开之前也要帮她。于是,我便应允,婚礼如期举行。在洞房当日,我助她逃离了华阳。
鹤云与男人私奔,事发之后,岳伯涛大怒。他认为我挟私报复,对我恨之入骨。一面派人寻找,一面又将我拘押。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在拘押的过程之中。更多的汲收了华阳地真元之力。不到一年,他们便在洛水一带找到鹤云。但鹤云拼力相播,亦不能敌,还是被带回华阳山。鹤云一向爱憎分明。如此一来,她生出强愿。愿一生便不能绝,一到华阳,意外引至镇魂狱打开。鹤云怒恨冲天,坠入狱地,再无见天之日!这等结果,是伯涛和天慈完全没有想到的,伯涛悔之晚矣,她的妹妹葬身狱底,是天宗自建宗以来,首个被封压地本门弟子。而这一切,都因他过逼太甚!他曾经去寻访过寒天,但再无踪迹,亦于事无补。
也正是镇魂狱一开,天路出现动荡,封禁我的真元之力有了缺口。我趁机逃出,留书给天慈,反出华阳,正式投效魔宗。比起魔宗森冷,华阳山更让我觉得心冷!
如果天路需要葬送人伦,断情绝爱来完成。人类,需要苛止妖力,用不等条约束服强法来保存。就根本已经到了末路。人有七情六欲,比起魔宗以冥隐气压制心性,华阳更是残灭!
天慈无错,他身负重任,需要为人界平衡着想。伯涛无错,他身为家长,必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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