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月
来者不拒。说是十五以上,六十以下,分明队伍里还有黄口小儿,白发苍苍!她在军中打听数日,却已经没了老爹的踪影。
老爹不在,家不成家,她也不想再回去。跟着他们东窜西劫,顺便打听老爹的消息。也上过战场,跟一些队伍抢地盘,不二法则她铭记于心。我军战况良好,便挥着刀假么三势。我军一看不妙,便倒地拖个尸体往身上一压,抹把血充死人,然后再回撤混回队伍。这么走走停停,沿途收编,居然还能抢着大新。日子好一阵歹一阵,却始终没有老爹的消息。有如飞鸟入林,石沉大海一般。
但是此时,她又觉得老爹回来了。老爹会针线,又当爹又当娘。她仿佛看到他在帮她补衣服,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是不是很棒?”他一直总这样自夸,很棒!从小到大,她始终觉得如此。就算被山猪一鼻子拱到沟里,摔得满脸青的时候,她依旧觉得,他很厉害!
她微微笑了一下,呓唔着想伸手去抓他。却是抓了一个空,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对面镂花的窗框外,一团浓深的夜色。只是梦而已!她轻叹,肚子已经不疼了,而且感觉温暖,在一个怀抱里。她微微的抬头向上看,正触到他低垂的眼眸。他真的抱着她一直坐到现在吗?而且因为他们在一个被窝里,她怀里又有一个手炉,他的温度被她带起来了,加上他又刚取了她的血。他不再是冰凉,而是暖哄哄的不散。她撑着身要起,微窘着脸低语着:“什么时候了?”
“寅时。”他将她抱下去,让她坐在床上,忽然他们的眼同时盯着一个地方。他腰下的衣襟上,又沾了一块血渍!
洛奇一下更窘了,半撑着屁股不敢再坐,他一伸手把她压下去让她坐实。盯着自己的襟摆,她不好意思的扒扒头发:“这,这不能怪我。我,我也不知道。”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刚叹完,他们俩同时又怔了。洛奇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他:“你,你在叹气啊?”
“我不知道,是叹气吗?”他站起身,眼神有些飘忽,真是叹气吗?为什么叹气,因为她两次把自己的衣服给弄脏了?
他看着她,她睡姿不对,脸一直贴着一侧,上面全是印子。但她刚才睡得很熟,还微微的笑,那副样子,让他觉得,她也不是那么丑了。
“你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头一回没经验,我也不知道会蹭到你身上。”她窘着一张脸瞪他,心里却在笑,倒霉六年倒霉六年!
“你偷笑什么?”他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笑意,忽然开口问她。
“谁偷笑了?”她死不承认,但嘴却忍不住微微的咧着。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一伸手顶住她的脑门,微一使力便把她戳翻倒在床上。然后他一抖衣服就向外走去。她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在窘吗?会叹气了?也会发窘了?
一早起来,洛奇乖乖在院里当大家闺秀,并不是她坐的住,而是终于让她明白女人的麻烦。很不方便,动一下就可能歪掉,然后蹭到裤子上甚至渗到裙上。更别说跑跳什么的了,而且会觉得腰酸背痛,老感觉怪怪的。但她也着实享受了一把前呼后拥的感觉,她也用不着扯着脖着喊,一般的嗓音一叫,至少有四五个过来应她。
丫头们什么都给她打点的齐齐全全,根本十指不沾阳春水,比之前在大新正阳苑让那四个痴呆儿侍弄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但她只有一件事不满意,就是她没有男装可以穿了。而且听紫竹说,就是月君不让她穿。对她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再着男装,强制改头换面!她也不想因为一件衣服跟他折腾,搞得他去拿下面的人开刀就不好了。所以也没再强行要求,虽然女装她很不习惯。
行动不便,但洛奇也不会傻坐着。趁这当口,她便找紫竹了解一下情况。她的兴趣在于血河之间的争斗。她们对洛奇极为的恭敬,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洛奇这才知道,他之前那个养了四年的血河是在一年前死的。
死因就是之前那几个人所说,让思源骗到城外的山上,推下去摔死了。思源的动机,下面人都知道,是因为她迷恋寂隐月!是她杀了月的血河,如果离找不到合适的代替品,就得把自己的血河赔给月,那么思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过渡过来。
怪不得她跟鸢儿闹得如此不合,想来她们是有相同的心思,所以彼此仇视!这种极端自私的心思让洛奇齿冷。她们太傻了,已经被这种所谓的呵宠弄得忘记了自身的本来利用价值。一个有良血的血河怎么可能被人随便送人?但主人对她们情绪的照顾让她们失了内心的判断,真的以为就可以有求必应。她们的自由是相对的,但在相对自由里又受到了极大的放纵和保护。所以她们的欲望开始扭曲起来,这种人实在可怜又可怕!
但是那人是死在太康城外不远处,出门护卫重重,怎么能轻易让人给推下去摔死?这点洛奇很是不解,接下来紫竹话却让她既是明了,又有些嗟叹。又是一个笨蛋呐,他喜欢思源,因为喜欢,所以不设防。不管他是真心还是一时情迷,反正败在那个女人的手上。
至于后来那四个,两个是因为血质不好而被弃养。但还有两个的死因,就让洛奇觉得不但无稽而且有些后怕。那两个居然是因为,把月的衣服给弄脏而死的!他素来是好洁,这点不用紫竹说她也能看出来。但只是因为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就把人打死,实在是太儿戏了吧?况且是他认为血不错的血河?!那跟在他身边岂不是比跟在鬼身边还可怕?要是这样,早在大新,她对着他的衣服眼泪鼻涕就该死了,更不用说昨天晚上了!
“主人的血一定非常极品。”紫竹一脸艳羡,洛奇却听得一头冷汗!
“你在他手底下干活不觉得可怕吗?说不准什么时候因为一件衣服杀人。”洛奇缩了缩脖子,坐在软椅上抱着手炉还是觉得冷嗖嗖。
“仔细一点,不出差错就好了呀。”紫竹笑笑:“况且月君不常在城里呆着,我们还愿意多伺候他两天呢!”
恶寒!洛奇感浑身汗毛立正,他是什么香饽饽,那张死人脸能当饭吃还是当钱花?没事吧?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脖子,那里的伤口已经细小的根本触不到了。她甚至怀疑他的牙是不是像蚊子一样,是个吸管。想起来就打哆嗦!
第二十四章 异举
洛奇这几天过得很嚣张,她的身体恢复正常后,她便把这股嚣张兴到外头去了。先把他的府邸逛了个七七八八,便壮着胆子出门去逛。开始她还有点战战兢兢,后来发觉,真的是横行无忌。
首先她的服饰上无论色彩款饰,皆会缀上一轮弯月,而这样的服饰,她发觉在整个府里甚至外头,是独一无二,一种身份的标记。她一说要出门,根本不等她去试那三块牌子的功效,紫竹已经替她打点妥当。她在这里没有方向感,便听她的建议,由近渐远,开始是配轿,轿夫,护卫,奴仆,普通的配置就是随行得有二十来个。若是远去了,便是配车,人跟的就更多。
到了街上,一路见她的轿饰,皆是让路弯腰,简直是含笑百花零。逛店铺就更爽了,根本不用问价,随便拿,拿少了人家还哭着喊着求你多拿。不过当然不是白抢,那样太康也没办法繁荣。自然有随行的人过来签单,月底统结。以至于这里的银钱长什么样子,洛奇压根就不知道。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洛奇就觉得无趣了,前呼后拥是很风光,但沿路闹得鸡飞狗跳就没什么劲了。
她开始做些正经事,派人出去打听北方一带有没有叫寒鹤云天的地方。找府里的高手教她功夫,这是必备的,强身健体,又可以自保。这些日子,她也渐渐了解这北地的一些情况。魔宗总坛在太康山,自宗主之下,有七君,分别是渺心离,郁天枫,寂隐月,却寒影,千波醉,蛊漠和娑纱凝夕。七君之下,又有四十九枭卫,再往下,便依照等级分为冥,罗,狱,殇四堂。冥堂中全部是魔宗高等级的弟子,以此类推。四堂设长老,由枭卫中的人担任。
魔宗共占领大城三十个左右,除了五个由魔宗五君所掌的大城为直属之城外。其余的分别由四个藩王统领,他们接受魔宗保护,同时为魔宗提供一应物资。他们不是魔宗的弟子,但脖颈上或者额头一样有魔宗的印迹。
所有来北地定居的百姓都会被打上七星环印。以证明为魔宗所掌下的居民,不会受到来自魔宗的伤害,外来者也无法擅入。还有一些人会被打上更高等的魔魂印,他们都具有一些特别的才干,这些人帮着魔宗攻城掠地,将领土逐渐南侵。不断吸收人才,收揽居民。魔宗存在北方已久,已经无人知起源于哪年,不过因近些年开始天下大乱,才会渐渐强出。现在只有西面大片是无主之地,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宗派,各路豪强相争,一直归属难定。
至于血河,不仅是七君,枭卫也同样需要血河。血河的人选一般会有两种,一种是公开在属地招揽,会主动有人前来应选,像是影的冯鸢。一种便是在外出的时候寻得带回来,比如洛奇这样的。
魔宗现在想与羽光勾结,明显要打垮华阳,再分天下。那几个人自从那天离去,洛奇没再见过,但是她知道影跟漠会去南方找岳轻弦。她忽然有些担心迎舞,也不知道这些天她在雷云山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她父亲有没有查到她的踪迹,会不会去找她。
今天阳光很好,洛奇正坐在后院看侍卫打拳。这个后院也就是那个建在卧室墙后的密院,除了中间的空场,所有的房间都是相通的。这里洛奇开始还觉得非常可怕,后来紫竹说,这里其实是月为他以前的血河所建的。因为之前的那个男人很喜欢清静,月便为他建了这么一个院子。直接从卧室便可以通过去,那天的饭是月让紫竹几个做的,因为房间相通,转一大圈都可以。他们从这边来,她们做好便从那边离开。所以弄得洛奇以为是鬼做的,吓得连吃都没敢怎么吃。
而现在,洛奇却突然发觉这里真是不错。这个大空场就可以充当练功房,当她流露出这个意思之后。紫竹便马上心领神会,令人将这里摆上兵器架,打上关节桩。而这些东西,全是在洛奇某天出去嚣张的时候办完的,麻利贴心的简直让洛奇满意至极。那个前任长期血河死了之后,这里一应东西全部清空,连带外院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以备迎合新主人的喜好,现在洛奇登堂入室,紫竹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略了解洛奇的一些喜好。她喜动不喜静,喜武不喜文,所以马上开始迎合。洛奇对她的善解人意表示赞赏,现在她不怎么出门,一边等着外派人的消息,一边加强自身的锻练。
她对当代城主没兴趣,她自认没那个本事,也不愿意管那个闲事。对于钱,在她没处可用的时候也丧失了兴趣,但她还是准备了一些。只要珠宝,沉重的金银不便携带。她随时弄一个小包放在自己床边的小柜里,她有危机意识,也备不时之需。
她此时走不了,只能当他的血河。但是她牵挂父亲,定要千方百计打探他的消息。如果以现在的能力还找不到的话,她就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了。
她看着场下挥汗如雨的侍卫,此时他正为自己打一套猴拳。说实在的,他的猴拳打的真不如巴梁山上的猴,但她发觉自己自从矜贵之后实在麻烦也不少,因为没人敢跟她动手了。有时她看的技痒便忍不住想切磋一番,但对方都是只有挨打的份。不管她打得多么漏洞百出,空门大开也一样,实在让她败兴至极。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吸引她的,比如放暗器之类的,还有下毒这些阴损招。这些很专业的东西需要她慢慢揣磨,反正她现在就是时间富余。
她正看得意兴索然,忽然紫竹走到她边上,弯着腰贴在她耳边说:“主人,月君在花厅等您呢。”
“不是吧?”洛奇打了一个哈欠,托着腮帮子说。两眼直勾勾的,月底了,那王八蛋不是又想吸血了吧?真不想去,但没办法,月君老人家已经到了,她溜溜哒哒的跟着紫竹出了密院,衣服也懒的换。她怕冷,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趿着鞋便穿过自己所住的小院,拐到套着的厅里。一到这里,便看到寂隐月坐在靠墙的软椅上,十天不见,他好像更苍白了。他今天没穿成全白的死相,绞银线所缀边的白色开襟袍,上面溜了一圈细细的白绒。里面却是一件墨蓝色斜襟的长衫,衣摆遮去一半的靴统,隐隐可见靴上的银色花纹。
洛奇揣着手一直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盯着洛奇的步子。她刚一接近,他忽然伸手一掀,她身上的洒花大绒裙一抖开,一下看到里面的裹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