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少年
“杀,杀,杀死他们!”莫芒四手乱张,胡乱地挥着,活像一只受惊的大马猴。
“快点淋,淋死他们!”莫芒不停地乱叫着,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觉得不叫就受不了。
……
“哇!哎呦!”格里高尔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地惊叫着,紧接着,魔武便看见格里高尔跌了一个四脚朝天。
“哎呦!这匹死马!”格里高尔一边摸着屁股,一边站起来。原来,他刚才一时激动,用力过度,把马踢得飞跑起来。紧接着,便发生了以上的这几幕。
魔武平静无比地看了一眼格里高尔,然后,又继续喃喃自语起来。
……
山上的战斗依旧在进行着,黑暗斗士们的杀气完全被激发起来。他们把一具具尸体当石头般往上面抛掷,有些守山士兵在刚好要把滚油浇淋下来的时候,受到尸体的碰撞,竟然把油朝自己身上倒。周围的士兵和他一样遭殃,被烫得浑身糜烂,倒在地上哭嚷着。
黑暗斗士们一边抛掷尸体一边前进,上一次,他们已经吃了那些东西的亏,这一次,他们也学聪明了。
“浇啊!浇啊!你们这些蠢驴!蠢驴!连滚油都不知道怎么浇!往那个方向啊!那个方向人多!妈的,这都要我教你们吗?”莫芒气急败坏地命令着。而同样慌张的士兵也只好任由他摆布,把滚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倒下去。
滚油、石灰、石灰水很少会命中黑暗斗士,可怜的是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被人杀掉之后,尸体也不得安宁。
黑暗斗士越来越接近莫芒所处的防线了,莫芒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强。在山顶的时候他只是隐约感到黑暗斗士们身上有一种死亡的气息。而现在,他亲身置身在那股浓烈的死亡氛围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冰冷的深渊,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你,给我看着。”莫芒上唇碰到下唇,语不成调,说道,“给我看着!我去向陛下汇报。”
说完之后,莫芒呼啦啦地朝着坎亚跑了过去,现在,整座阿尔斯山,也只有在坎亚的身旁才能让他感到安全了。
猛地扑倒在坎亚的脚下,莫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坎亚……陛下,第七……七十三条防线就要被对方摧毁。”
“你居然敢临阵脱逃!”坎亚不知道从那里抓来一把刀,一下子就把莫芒的脑袋削掉了一半。
“朕有叫你回来汇报吗?”坎亚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嗜杀之气。
“全体士兵听令,杀!”坎亚举起手中血淋淋的刀,嘶哑着声音大嚷道。
“赛亚国万岁!陛下万岁!”雄壮而悲怆的叫声响彻四周,地动山摇,风云也为之变色。所有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信念,冲向黑暗斗士。
※ ※ ※
“来了!”魔武倏地张开眼睛,精光四射。
“你们,要受到惩罚!最严酷的惩罚!”魔武吼道。
魔武伸出双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望了望蜂拥而下的坎亚士兵,如同是在衡量着彼此的距离。
“黑暗狂龙!去,去,去噬咬他们!”
所有的黑暗斗士在听见这句话后,一个个都在准备着面对即将来临的黑暗,准备着在黑暗中看见那美妙的闪电,那极度凶残的九条狂龙,听见那轰隆隆的雷声。他们早就习惯了魔武的这一招了,他们内心都坚信着自己会看到这一切。
然而,黑暗斗士们错了,他们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们以为会出现的一切。太阳依旧光辉夺目,天空明净无比,风儿柔柔地吹过,把黑暗斗士们的衣服吹起,淡淡的野草香扑入鼻孔里,远处,甚至有蝴蝶在花丛里上下盘旋着。
黑暗斗士们一边在进行着杀戮,一边却诧异万分。“出了什么事?黑暗狂龙呢?”他们手中的武器并没有缓慢下来,但他们的脑子里却都充满了问号。
“黑暗狂龙?黑暗狂龙哪里去了?”格里高尔也呆呆地看着魔武,而魔武则紧咬着嘴唇,看情形是在激发出全身所有的力量。
“该不会是黑暗斗士王的魔法、武技全部丧失了?”有些黑暗斗士开始疑惑着想。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动作便不知不觉地缓和下去。但很快的,他们便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守山的士兵先是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寒冷,脚步缓了一缓。很快,他们就好像凝固一般,站立在地。
坎亚在一愣之后,也回过神来,“杀!”坎亚双目赤红,闷雷般叫道。
天空似乎更亮了,风骤然静止了,鏖战中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停止厮杀。因为他们似乎听见一种尖锐却又低回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这声音令极端的痛苦、极端的仇恨、极端的哀戚融合在一起,并从自己的心底深处泛出。
有些人已经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哭泣,眼泪和着鲜血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在这一刻,所有的塞亚国士兵完全被这种东西紧紧抓住了,他们想起自己一生中最温暖、最痛苦、最仇恨的时刻,他们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丝力气来反抗。
黑暗斗士的意志力稍强,而且那股力量并不是对着他们而发的,所以对他们的伤害要轻微许多。但在这一刻,他们也软绵绵的,不再能拿起刀来杀人。
黑暗的极端便是无尽的光明。没有人见到张牙舞爪的黑暗狂龙,守山的士兵们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某样东西轻轻地撕扯着。他们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们像一群哑巴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坎亚面目无比狰狞,大声吼叫着,但他的吼叫却并不能把那股足以摧毁世界的气驱散。他比战场上除了魔武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已经不会再烦躁了,正如极度黑暗便是极度光明,极度烦躁也等于极度冷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冷静,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烦躁。
士兵们越来越感到难受了,他们浑身燥热,每一寸皮肤都如同被火烧灼着。
紧接着,他们又好像是被一根根针刺入骨髓,痛苦游遍他们的整个身体,让他们感到生不如死。
但立刻,又好像缓和了下来,一股舒服而温暖的感觉传遍了他们的身体每一个毛孔。士兵们仿佛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他们脸上的神情无比缓和,如同进入了极乐世界。
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是一瞬间。马上,士兵们感到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块块通红的烙铁在烫熨着,全身如烧灼般痛苦。
士兵们的身体开始膨胀了,鼻孔、嘴巴、耳朵都在渗出血来。天空中隐约有雷声在响着,那些怪异的阳光也幻化成一条条光亮无比的龙状物。
一个个士兵落在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激射而出,这么一会儿之间,那些士兵全部变成了尸体。
黑暗斗士们屏住呼吸,在这么一刹那,他们见到了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杀戮方式,这样的景象将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中,一辈子也无法消失。格里高尔颤抖着,再次从马背上跌落下去,站也站不起来。
※ ※ ※
而在这时,风杨却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风杨团长,我们已经快到阿尔斯山了!”报告的人一副通信营士兵打扮的模样。
风杨脸上呈现出茫然的神色,“哦!”
“属下还有一样东西要呈献给风杨团长。”那士兵跪在地上。
风杨看了看士兵,“什么东西?”
“属下可否进一步说话?”
“在我们军中没有秘密可言,尽可以在这里说!”
“属下来自埃南罗,曾经在风杨少爷的府中当过仆人。”那士兵东张西望,悄声说。
风杨一愣,手靠向腰胯,又随之一笑,“来吧,你尽管来吧!”
那士兵把手放进怀中,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加快速度,同时,手从怀中伸出,一道亮光闪过,匕首向着风杨挥去。
索特大吃一惊,想抽刀抵挡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连声叫:“小心!”
“哈哈哈。”风杨大笑几声,剑早已在手,随手一挥,那士兵在眨眼之间已被他劈成两段,分成两段的身体兀自在地下挣扎不休。
风杨看了看那个即将死掉的士兵,“想不到坎亚连这种手段也使出来了!”
“风杨团长,难道你早有察觉?”索特惊诧不已,在那士兵把匕首从怀中掏出之前,他并没有看出任何迹象。
“我在埃南罗的家从来不会有人称呼我风杨少爷。”风杨笑了一笑,“而且,我们军中何时会有这种非要接近几步的做法呢?”
“属下倒是没有留意到。”索特惭愧不已。
“这也不怪你!”风杨轻松地笑着,突然,面色一变,“索特,你看!”
索特看着那被砍死的士兵,脸色变了几变,地上赫然写着四个血字:“死不瞑目?!”而那些血自然是那士兵从自己被砍断的缺口用手指醮取,然后写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件事情需要的坚韧和毅力简直超出人的想像能力。
“勇士也!好好厚葬!”风杨面容一正,他作为一个自小就接受正规军事训练的人,对于真正的勇士,无论是敌是友,都会抱着莫大的敬意。
“是!”索特也是感佩不已。
※ ※ ※
“杀!”魔武低吼一声,腾空而起,直向坎亚飞去。
黑暗斗士们醒悟过来,持起武器继续砍杀着那群到现在还在目瞪口呆的敌军。他们把刀朝着敌军的扫去,将对手砍成两段,另一群黑暗斗士用长枪串着那些士兵,一枪过去就是五六个,直至没柄。
叫嚷声此起彼落,守山士兵们斗志尽失,本来他们如果能稳住阵脚,由于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他们至少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惜,他们现在已经急急如丧家之犬,一个个只想逃之夭夭。在刚刚冲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的,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忍不住要逃跑。理想和现实毕竟不是同一回事。
此时,坎亚已经在和魔武战斗,军官们也各自逃命,没有人再能约束士兵们了。他们完全失去了战意,四散奔逃。黑暗斗士们哪里肯放过他们,黑暗斗士们肆意地戏弄着他们,残杀着他们。
※ ※ ※
“受死吧!”魔武面对着坎亚,冷冷地笑道。
论武技,坎亚在魔武之下;论魔法,坎亚更远远不是魔武的对手。魔武本来可以在几招之内就取坎亚的命,但是,他却选择了折磨他,所以,这场本可以立刻结束的决斗被延长了。
一股利刃般的气体向着坎亚而去,摩擦着空气,隐约有火星四处闪现。匆忙之中,坎亚弹起左脚,狼狈不堪地打了一个滚,在地上抓起一个士兵的尸体一挡,那尸体被戳出了一个大洞,鲜血流涌而出。坎亚总算躲开了这一招。饶是如此,他的脚还是被余气所伤,又热又疼。
魔武又长身而起,闪电般地攻出一掌,去势若无若有,若隐若现。
坎亚大惊失色,刚才试探性的过招,他已经知道魔武的功力在自己之上,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以硬碰硬。但此时却又来不及躲避,只好狠狠地咬了咬牙,举起了双手,用尽全力地向前推去。
“哇!”坎亚吐了一大口鲜血,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君临天下!”坎亚发了发狠,一掌击出。他身为“一流位”的高手,尽力施为之下也是非同小可,漫天弥漫着一片飞沙走石,地面上的杂物都被卷了起来,风声如同波浪般咆哮着,气势汹汹向着魔武袭去。
魔武仿佛置身于风暴之中,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只是用右手向那风暴的中心击出一掌。顿时,一切烟消云散。但他并没有痛下杀手,他只想将坎亚慢慢折磨而死,就好像猫戏老鼠。
“果然厉害!”坎亚很不自然地冷笑着,面色苍白。他已经抛弃了幻想,像魔武这样的人,自己绝对不可能胜过他。不过,他还没有到完全放弃的地步。
这种情形魔武当然也看在眼里,“折磨才刚刚开始呢!”他冷冷地想着,默默地向着坎亚连发两掌,同时,用脚尖向着坎亚小腹踢去,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坎亚几乎无从分辨。
“砰砰”,坎亚又接连中了两掌,胸口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若非坎亚咬着牙强自忍住,恐怕又会是鲜血狂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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