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少年
“你们真的以为你们可以战胜人族吗?太天真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就连佐拉也听到了。
佐拉的脸孔微微变色,但立刻又恢复原状,双手举起,然后往下压。十分钟后,在佐拉的示意下,喊声终于停止了。
“刚才是谁在说话?”佐拉扫视着台下。
台下所有的魔族都感觉到佐拉的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即使自己并没有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心里还是直打鼓。
“刚才是谁在怀疑我们可以战胜人族的?”佐拉再次说道。
“我!”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平地响起。
魔族“刷”的一声,全部转头向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望过去,愤怒的声音顿时炸响起来。
“安静!请上台!”作为皇帝,佐拉即使心里再怎么生气,也要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魔族们屏住了呼吸,纷纷让路,一个稍嫌瘦弱的魔族青年站了出来,大步地迈向佐拉。他走上讲台,双目平静地注视着佐拉,“我上来了,陛下!”
“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们魔族战胜人族?”佐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敢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出言挑战自己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文弱青年。
“我们魔族向来就是生长在黑暗之中,千万年来,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环境,为什么我们要去争夺什么地面呢?是谁说我们在那种环境下就一定能生活得很好呢?谁又亲身验证过呢?”那青年激动地说道。
“因为这是我们魔族祖祖辈辈的愿望。作为魔族的子孙,难道我们不该为此而奋斗吗?更何况这种理想有利于我们的成长,可以享受阳光,难道这还不是最大的幸福吗?即使不是这样,多一种生活环境,偶尔去那里度度假也总是好的。”现在,使佐拉感到压力的倒不是他的口才,而是他身上散发的莫名的气质和光芒。
“为了这种不确定的幸福,为了多一种生活环境,你,魔族的圣皇,便要让我们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妹去流血、去牺牲。哼!也只有你们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做我们的圣皇,并站在这里对我们说话!”青年边说边打着手势,不过,他的声音因来自台下的喧哗声而显得很单薄。
“你还小,分不清是非黑白。我们魔族长期被镇压在这下面,这难道是应当的吗?我们是最优秀的种族啊!最优秀的种族便应该享受最好的!”佐拉心里气得要命,表面上却是笑吟吟的。
“镇压与被镇压只是相对而言,也许,人族还在羡慕着我们能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呢!”那青年的语气中充满着讥诮,“圣皇陛下,您真的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战胜人族吗?”
“我可以告诉你,没有谁敢在一场仗没有开打之前便说自己稳胜,但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难道我们连这点险也不敢冒吗?”佐拉说着转向台下,“魔族的兄弟们,为了我们幸福的生活,难道你们连这点险都不敢冒吗?”
那青年笑了,“既然我们是最优秀的种族,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稳胜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并非是最优秀的种族就能赢得胜利。”佐拉说道,“战场上总会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连不确定的因素都不可以控制的话,又有什么资格自称为最优秀的种族呢?”那青年直瞪着佐拉。
“最优秀的种族并非就可以控制一切,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佐拉激动地嚷道,不过,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观点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那青年粉碎了,尽管对方有偷换概念的嫌疑。
那青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他的声音被台下刻意制造出来的汹涌澎湃的喊声淹没了,看来,魔族们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了。那青年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走下了讲台。这群狂热的魔族又怎能真正听懂他的话呢?
“杀死他!杀死这个叛逆!”魔族们纷纷高抬着双手,发出一声声暴喝。
那青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又继续走着,而他所到之处魔族们竟都情不自禁地让路。
“杀死他!将他碎尸万段!”喊声越来越巨大,整个广场像炸开了一样。
终于,有一个魔族冲上去用手臂狠狠地捶了那青年的后背一下。那青年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跌倒在地,同时发出了一声冷哼,但是他又马上站了起来,连看都没有向背后看一眼,挺直腰杆,又开始缓缓地向前走着。
“打死他!”整个广场的魔族都激动地叫了起来,他们纷纷向那青年围拢。
那青年依旧若无其事地走着、走着,仿佛整个广场只有他一个人,而四周只不过是一些静止的树木,喧哗的声音也只是肆虐的暴风罢了。他的嘴角有一缕淡淡的血丝,脚步有点蹒跚,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那是一种充满怜悯的微笑。
魔族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了,他们就好像一群吐着舌头的狼一样,眼睛里发出幽蓝的嗜杀的光芒,他们粗重的呼吸声、狂热的叫嚣声在那青年的耳朵旁嗡响着,并使他的头发缀满了魔族们的唾沫星儿。那青年已经无法再走动,没有空间可供他移动脚步了,但他依旧镇定自若,连嘴角的微笑也丝毫没有改变,眼神里满是慈悲的光芒。
“杀死他!”魔族们再也无法忍受他的那种表情了,对于心里充满着罪恶的他们来说,过于慈悲的爱原来是最无法忍受的啊!他们蜂拥着冲上去绝不留情地一阵乱踢、乱打。
半个小时后,魔族们散开,那青年已经失去年轻的生命。自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一道呻吟,他只是默默地忍受着,用心中的爱、慈悲和怜悯忍受着。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事实上也没有人在乎他的名字。魔族们只知道,在圣皇佐拉登基时,有一个青年被打死了,他们很痛快;而佐拉则只记得,有一个青年破坏了自己的登基大典,那青年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当然,在这中间,也有一些魔族认同了那青年的话,不过,他们在青年被群殴的时候,却都选择了悄悄走开或者冷眼旁观。总之,不管如何,青年的死还是给佐拉的登基大典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 ※ ※
“陛下!”刚刚被封为魔族东方元帅的劳饵看着佐拉阴晴不定的脸,叫道。
“嗯!”佐拉闷声应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居然发生这种事!”
“臣下知罪!陛下心情似乎不大好?”劳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佐拉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佐拉了,公爵和皇帝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没有,朕只是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该死的!”佐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那不过是晴天丽日之下的几点小雨罢了。”劳饵笑了笑,“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了,陛下实在犯不着为这等小事烦忧啊!”
劳饵说得没错,不过,虽然如此,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隔阻住了,很不舒服,看来,这圣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佐拉心里想着,呼出一口气,“朕没事!”
“陛下没事,臣下就放心了!”劳饵说道,“今天末日王怎么没出现呢?”
也许妖怪王出现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佐拉突然想起了在妖怪王面前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压力,和刚才在那青年面前的那种压力,虽然性质不同,但是却同样让他觉得极端有压迫感。要是让妖怪王和那青年面对面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佐拉心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还在休养呢!”
“哦!”劳饵点了点头。
“总之,劳饵,你要督促士兵,日夜操练,大战已迫在眉睫了!我们只许胜不许败!”佐拉叮嘱道,“不要再给朕出事了!”
“遵命!”劳饵挺直腰杆,肃立着行了一个军礼。
佐拉用手拍了拍劳饵的肩膀,“劳饵,我们是多年的兄弟,朕一向视你和多纳尔为朕的左右手,不可或缺。以后,在这种私人场合,你就不用再这么拘礼了。”
皇帝这话哪里可以当真啊?今天他说永远不砍我,是君无戏言;明天却将我砍掉了,也是君无戏言。表面上是自相矛盾,但在皇帝来说,却是言之成理。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我还是小心点的好。劳饵心里想着,口里说道:“遵命!陛下!”
“好好干!”,佐拉又拍了拍劳饵的肩膀,背负着双手,在侍卫们的护卫下老气横秋地离去。
劳饵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原来,被皇帝拍肩膀的感觉与被一个公爵拍肩膀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啊!”
※ ※ ※
永久之谜。
“到底是谁干的呢?”这几天,依维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将侥幸生存的三个侍卫又询问了几遍后,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他们都只看到一阵风将璐娜掳走。依维斯不禁感到深深的失望,不过,在表面上,他却依然表现得出奇的冷静,给人的感觉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依维斯盘算着,假如杀死青华太师傅和抢走璐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难道说,杀死青华太师傅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走璐娜吗?不可能!璐娜在大陆上默默无闻,抢走她又有什么用?而且,那个人的武技完全可以在我们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璐娜带走,何必要徒生事端和青华太师傅决斗?即使依维斯聪明绝顶,也很难想到事情的真相。
当依维斯把以上这些想法跟星狂等人说了之后,星狂却一拍大腿,跳了起来,“依维斯总统领,很可能正是如此啊!”
“为什么?”依维斯眨巴着眼睛望着星狂,心里想着自己可能是当局者迷,也许星狂能旁观者清。
“敌人抓走璐娜姑娘是为了要挟您!”星狂摩拳擦掌地说道,“而青华前辈刚好察觉到了,便跑出来与那人打斗。但是,由于青华前辈中断了闭关,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因此便给那个人打败了!”
“要挟我?”依维斯陷入了困惑,他虽然智慧过人,但对险恶人心的理解,却绝对不会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星狂强。
更想不到的是,莫问和杨秋竟然都赞同星狂的意见。一向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杨秋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也许这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一个团伙干的?”
真不知道杨秋这样说到底是出于正确的理由,还是出于个人的原因,一旦总统领生起气来,很可能便要生灵涂炭了。风杨不禁连连皱眉,他想起了以前依维斯残酷地杀掉了一千个铁血佣兵的情景,忍不住感到不寒而栗。此时,但出于一个军人的职责,风杨还是准备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过,他好几次开口都被人打断,不得不在一旁保持沉默。
“一个团伙?”依维斯明白了杨秋的意思,“你是说侍卫们说的都是假的?”
“他们当时晕头转向的,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而且,他们现在的神智是否正常也很难分辨啊!”杨秋继续阐述自己的意见,“我们又怎能去信任这些废人?”
师傅说话可真是太直接了,就连莫问也觉得杨秋把受伤的侍卫说成是“废人”有点过分。
联想起侍卫们的表现,因为璐娜被掳而有点心慌意乱的依维斯居然承认杨秋说的的确有点道理,“那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有在这时,依维斯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璐娜在自己心中已经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将所有有嫌疑的人一个个抓来拷问。”杨秋冷哼道,“不说实话,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找出真凶为止。”
“这样的话,恐怕真凶会杀人灭口然后躲起来!”西龙望着在他眼中一直都很霸道的杨秋说道。
“那就把整个世界荡平,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杨秋语调平静得令人觉得恐惧,“然后,我们再重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你们不是都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世界吗?其实,人类的真正敌人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在于自身的堕落和罪恶,只有彻底地将这些堕落和罪恶消灭,人类才可以真正获救。”杨秋的家族就是给人类灭绝的,所以,他说出这番话来并不奇怪。
虽然杨秋的话非常偏激,而且所提倡的做法也极端残忍,但是,所有人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歪理”。自有人类以来,人类的内部争斗纷纭不绝,外来侵略造成的伤害跟之比较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且,人类也是内乱最多的种族,魔族只是偶有纷争;神族则根本不会发生这类事情;至于其他如半兽人之类的种族也是民风淳良、性格柔顺,很少发生内部战争。
“这种做法太极端了,我们总不能把整个人类都消灭了吧!”依维斯虽然躁动,但还没有到完全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地步。
“正因为人类堕落我们才需要去拯救他们,假如将拯救等同于毁灭他们的话,那我们完全可以对他们听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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