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监闯内宫





  萧淑妃发现小太监手中没有拿着食盒,微感诧异,目光越过小太监,看到了他背后的李小民,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觉好笑,却怕臊了这孩子,只微微含笑,柔声道:“这位小公公,倒是少见,是新到御膳房的吗?”
  小太监慌忙道:“回禀淑妃娘娘,这位李公公,是我们御膳房新任总管,这次是特来拜望萧淑妃娘娘的。”
  李小民慌忙上前拜倒,温声道:“小人李小民,拜见淑妃娘娘、公主殿下!”
  虽然是拘于太监身份,不得不行这一拜,李小民倒也是真心实意。这萧淑妃如此美貌,气质这等温婉优雅,而她的女儿也是一身的清雅气质,显然是天下难得的才女,这等人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今日得见,如何能不拜上一拜?
  萧淑妃慌忙回礼道:“请李公公快起来,想不到李公公本是御膳房主管,如此,倒是失敬了!”
  李小民想等着她来扶自己,顺便摸摸玉手,可是想想人家是宫妃,怎么也没道理来扶一个太监,讪讪地站了起来,笑道:“娘娘过奖了。小人这也是托了主子洪福,被恩赏了六品之位,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本领。”
  青绫公主听了,也不由好奇,一双秀目打量着李小民,微笑道:“李公公小小年纪,便能执掌御膳房,定有过人之能,何必太谦?”
  旁边的小太监插嘴道:“公主说得是,这位李公公,胆略超人,亦身藏绝技,前日勇闯鬼殿,硬从恶鬼手中,夺回了冥王珠,救了长平公主的性命。宫中早已轰传,娘娘与公主想必也听说了吧?”
  萧淑妃与青绫大惊,瞪着李小民,想不到他便是那传说中的勇武超人的太监。
  半晌,萧淑妃才叹息道:“有志不在年高,李公公果然是少年才俊,令人敬佩。”
  在初时的惊异过去之后,青绫饶有兴味地看着李小民,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柔声道:“现在已经中午,李公公还没有用膳吧?若不嫌弃,便请在这里用膳,青绫还要请教公公当日之事。”
  李小民不好意思说,自己先吃了个肚圆,才想起来带人来给她们送饭,而且也想陪这一对美女多呆一会,便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打发他回去了。
  小太监在宫里呆久了,察颜观色,哪敢违拗顶头上司的意愿,忙行礼拜别,匆匆地走了。
  萧淑妃请李小民进屋稍坐,李小民进去放下食盒,举目一看,屋里的设置果然简单朴素,却在屋角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香混着女子身上的幽香,溢于屋中。
  屋子里面,还有三四个宫女,一起前来见礼。李小民见她们老的老,小的小,暗叹失宠之人,就没有人待见,派来服侍的,也都是没力气干活的人。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李小民从大食盒的下面拿了几个菜,给那些宫女们拿去在别屋吃,自己在屋里的桌上摆上菜肴,殷勤地请萧淑妃与青绫动筷。
  萧淑妃微笑着,请李小民一起用餐,青绫却在好奇地请教那一日的事情经过,三人边吃边谈,气氛颇为融洽。
  李小民一边随口说着自己自幼练习仙法,虽入宫后,也未停下,对鬼魅的侵害,有抵抗之力,那一天自己是强行闯入废殿,硬着头皮夺了珠子回来,当中有鬼怪来侵,幸得自己跑得快,才没有被抓住吃掉。说到惊险处,二女都不由面露担心之色,听到他逃出时,轻轻地吁气,为他感到庆幸。
  李小民来宫里这么久,还没见过愿意与太监一起吃饭的主子,当然辰妃把自己当成她男人,因此和自己一起饮酒作乐,那便不同。对这平易近人的二女不由感激,因此虽是已经吃饱,还是勉强陪她们吃下了一些。
  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说到后来,一顿饭已经快要吃完。李小民抬头看着满书架的线装书,微笑道:“娘娘,这都是你平常看的书吗?”
  萧淑妃摇头笑道:“这都是青绫的书,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读书写字。”
  李小民放下筷子,走到书架旁,翻书来看,写的都是些诗词,忽然心中一动:“我来到这个世界,总得学点诗词,免得人说我粗陋不文。在从前的世界里,我好歹也上过几年学,学这些诗词,应该不算困难吧?”
  想到这里,他回过身,向二女纳头便拜。
  萧淑妃大惊,慌忙站起,想要上前扶起他,却又不敢犯了规矩,只得避到一旁,道:“请李公公快些起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小民挤出几滴眼泪,呜咽道:“小人自幼家贫,虽然学了祖传的仙法,可是却无人教导小人诗书,一向引为憾事。今日一见公主的书,心中有所感触,只求公主殿下答应教导小人诗词歌赋,小人愿当牛作马,报答公主的大恩大德!”
  青绫本也是好学之人,此时已站在一旁,避开他的叩拜,见他为了学习诗书,竟然甘心下拜求学,不觉惺惺相惜,柔声道:“青绫平素本是闲暇无事,李公公若想学诗书,青绫定当相助。”
  萧淑妃也微笑道:“李公公不必如此,青绫最喜欢好学的人,公公若想要学习诗词,平日里无事时,便可到这里来,青绫一定会倾囊相授,公公大可放心。”
  李小民大喜再拜,道:“多谢娘娘,多谢公主!请娘娘和公主不要再叫小人‘李公公’,只要唤我做小民子,也就可以了!”
  二女不由微笑,只得唤了小民子,李小民才肯起来,深揖再谢。
  几个宫女过来收拾了桌子,李小民便向青绫深揖,请她教导自己诗词。
  青绫见他如此急于求学,不忍相拒,便取了几本诗书,大致地讲了历代诗词发展的历程。
  李小民一路听来,却是暗自惊讶。自远古时的《诗经》、《离骚》之后,诗歌几经演变,历古体诗、骈文等多种诗歌形式之后,便演化为现在流行的词,有许多词牌都是近些年创制的,由有名的词人写下,配上曲子,让乐女们弹奏起来,便是一首绝妙好词了。
  李小民听了半天,忍不住问道:“难道没有唐诗吗?”
  青绫讶道:“唐诗?我大唐文人墨客,现在大都喜欢写词,很少有人写诗了!”
  李小民这才想起,从前并没有唐朝这个朝代,只有现在自己所处的南唐是第一个以唐为名的朝代,自然也没有从前的唐诗。若这样说来,那些流传千古的唐诗,都已经不会有人写出来了。
  在对青绫的旁敲侧击之下,证实了这个推测,李小民不由暗自叹息,那么多美妙的唐诗,竟然还未写出便已失传,实是中华文学的一大损失。
  幸好李小民从前除了背相声绕口令之外,还背过那么几首唐诗,当下立下决心,若有机会,便把自己记下来的唐诗写出来,一定要挽救民族瑰宝于绝地之中。
  不过与挽救民族文学相比,李小民倒是更喜欢和青绫呆在一起。萧淑妃在一旁淡雅地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女儿在教小太监认字,看着他们俊男美女,便似一对璧人一般,不由心中暗叹,这小民子如此好学聪敏,若他不是太监,与自己的女儿倒真的是十分般配。
  可是身在皇家,女儿嫁谁,便是自己也没有多少发言权。而自己早就失宠,家族也早就败落,未必能有公侯愿与自己女儿结亲。想到将来女儿的命运不知道会怎么样,萧淑妃不由微微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第二十章 行凶
 
  为了开办酒楼,李小民在辰妃房里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当辰妃不堪狂风暴雨,带着香甜微笑沉沉睡去时,李小民已经得到了她几乎所有的私房钱,满足地穿衣离去。
  在具体的事务上,辰妃介绍了自己的娘家表弟陈德修来帮他做生意,由李小民以买菜之名,出宫与他见了一面。陈德修看到表姊的书信,当然不敢不信,对小民子公公奉承不已。
  在酒楼经营方面,李小民负责出技术股,辰妃出钱,她表弟出力,准备在金陵盘下一个酒楼,由陈德修做掌柜,力争早日打响名号,赚到第一桶金。
  陈德修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见人总是满面笑容,本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在家族中,出身旁系,虽有能力,也不大受族中长者赏识。幸得他的表姊知道他的商业才能,拿出了私房钱开办酒楼,请他来料理,不由心中激动,只想将这差事做好,来展现自己的才华。
  当天夜里,李小民溜出皇宫,换上便服,叫上陈德修,要他带自己在金陵城中转上一转,看有什么房屋比较好,可以盘下来做酒楼的。
  对于他的胆大妄为,陈德修大吃一惊,李小民却是满不在乎,淡淡地说了几句自己在朝中、宫中都有靠山之类的话,唬住了陈德修,让他不敢多问。
  其实以陈德修的精明,本也不会轻易信他,只是见他这么轻松便出了戒备森严的皇宫,若无靠山,拿不到出宫手谕,根本不可能办得到。而且小民子公公在鬼殿大显神威,力闯鬼殿,拿回了冥王珠,这等大事,早就传到宫外,陈德修也是早闻其名,暗自心惊,对这小太监也不禁高看一眼,丝毫不敢小瞧了他。
  走在街上,李小民与陈德修闲谈之中,又把自己这些天在看到青绫那些书的启发下,苦思出来的发财门路一一道来,要陈德修去找些印刷工匠,刻印活字,以铜铁活字为本,开办印刷局,印些畅销小说、诗词卖出去挣钱。
  原来李小民苦思之下,发现那些架空历史小说并不都是骗人的,至少有几个桥段可以直接拿过来使用。虽然自己不了解火药的配方,也不知道该怎么造纸,没法靠造枪卖纸赚钱,幸好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人发明出火药,却已经出现了制作精良的纸张,只要自己再把铜活字的秘密说出来,办个出版社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也不会要太大本钱。而自己从前看过的小说,随便拿出几段讲出来,就可以印成小说挣钱。
  为了编故事,他特地交待陈德修,要多请几个写字快、会编故事的书生,把自己说出的故事写出来,一定有人会买。
  陈德修虽不敢深信,不过小民子公公是大老板,他的话当然不能不听,于是唯唯诺诺,都答应下来。
  二人正在夜色笼罩的街头边走边谈,看着街边店铺、人家都已挂出了灯笼,整个金陵城,在晚间的人流逐渐稀少。
  李小民想起上一次去秦淮河,还未到河上花船中,便已被太子手下的武士阻在外围,没能尽兴游玩,因此叫上陈德修,要他陪着自己去逛花船。
  陈德修对于太监也想嫖妓暗暗吃惊,不过想想便也释然:少年人总有好玩耍的天性,想去有名的秦淮河上游花船也是容易理解,只可惜他这般俊俏模样,倒是个太监,无法真的去花船中与那些美貌姑娘销魂,不由心中充满同情,满口答应下来,带着他往秦淮河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渐渐来到僻静之处。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他们两个还在悠闲地边走边谈,勾画着自己未来商业大帝国的蓝图。
  陡然间,前面传来一阵惨叫声,李小民一怔,快步走过去,却见一个老人倒在地上,口中流着血,已经不能动了。一个妙龄少女趴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而旁边却站着一个服饰华丽的年青公子,带着十几名家奴,指着那老人破口大骂。
  李小民慌忙走上前去,弯下腰,去按住老人的脉搏,却觉脉息已停,老人的魂魄早就被无常勾走了。
  李小民心里暗骂:“这群勾魂的无常,怎么下手这么快,我刚才听到惨叫,跑过来就已经看不到魂魄了,难道说他们是怕我下手劫了魂灵回去,所以动手加倍的快捷吗?呸!我要劫也只劫美女的魂魄,要这老头的魂灵干什么!”
  那女孩痛不欲生,抱住老头的尸身大声哭叫,呜咽声中,勉强可以听出“爷爷,你死得好惨”之类的话。
  李小民抬头看向那青年公子,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公子,能否请问一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长得不丑不俊,只是满脸横蛮,见李小民一身布衣打扮,显是平民装束,心中不耐,指着他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管我万大爷的闲事!没事赶快滚开,别惹祸上身!”
  李小民只不过问了一句,没想到就惹来他怒骂威胁,不由一怔。
  陈德修从后面快步赶过来,打躬作揖,陪笑道:“万公子,小人不过是路过,还请万公子海涵!”
  万公子哼了一声,不屑地将手向大道远方一指,狠声道:“快给老子滚,别在这里碍眼!”
  陈德修慌忙道了一声谢,将李小民拖到一旁,低声道:“公公,这些人惹不得!那个万子达,是太子的亲戚,和负责京城治安的九城兵马司也深有联系,气焰正盛,公公虽然是出身宫中,也还是让他们一步为好。何况现在公公是私自出宫,若被这些人知道了公公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