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





  人影电射而来,杜弘到了,右手一伸,托住了天狼持刀的手肘,左脚一拨,左手急挥。 
  “砰!”天狼仰面摔倒。 
  杜弘站在中间,双手又腰扫了两侧山坡上的人一眼,大声说:“诸位,可否听杜某一言?” 
  “你是什么人?”有人问。 
  “我,银汉孤星社弘。”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右面山坡上的人问。 
  “杜某只作调人。” 
  “呸!你想出生死门么?少做梦。”左面的人在大叫。 
  “诸位,事到如今,咱们为何不团结合作,共谋脱困良策,犯得着自相残杀?如果诸位听杜某好言相劝,携手合作应付未来的劫难,即使计穷力绌无法出困,而须由生死门踏出,杜某决不做那唯一出去的人。” 
  “鬼才相信你的话!” 
  “杜某,……” 
  “咱们一同把他宰了,下去!”双方的人竟同声大叫,纷纷向下走。 
  他长叹一声,举步后退,苦笑道:“可怜,你们这群愚蠢的可怜虫。” 
  女判官突然叫:“杜爷,慢走。” 
  “你认为在下的话不可信任?”他问。 
  “不,我跟你走,我信任你。” 
  “真的?” 
  “你曾经救过我一次,我绝对信任你。” 
  杜弘再次大叫道:“还有谁信任杜某的,谁跟我走。” 
  他退出三十步外,跟来的仍是女判官一个人。 
  他叹口气,向女判官苦笑道:“要想把他们自私的念头驱走,难比登天。俞姑娘,谢谢你信任我。目前,我还不知是否能走出生路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力,我决不会牺牲你来成全我。如果我不死,我会尽力照顾你。你再思量……” 
  女判官拜倒在地,颤声说:“杜爷,就凭你这几句话,我愿为你而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姑娘请起,请随我来。” 
  回到恨海幽魂的藏身处,他替双方引见了,叹道:“看来他们已无可救药,我们走吧。 
谷口决无出困之望,我们回头找希望。” 
  夜来了,他们到了一处坍崖前,崖高约二文,手一摸,碎土应手而坠。白线位于崖顶的斜坡上,抬头便可看到。他向两女说:“必要时.咱们冒险从此地上去。” 
  恨海幽魂摇头道:“土质太松,岖立如壁,虫蚁也爬不上去。即使能上去,也不能超越那条白线撒毒区。” 
  “不然,就因为此地上不去,所以我猜想上面的白线区未撒毒药。” 
  “但……如何上去?” 
  “咱们有三个人,去找些藤条,准备木桩,一步步向上打入,一人在下面接应,一人打桩,一人输送木桩上下,半天工夫尽够了。” 
  “但你并不能断定白线区是否撒了毒,……” 
  “这是不得已的冒险尝试,别无他法。目下不直操之过急,不必事先准备,明天还有一天,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出路。现在,我们在此歇宿,养精蓄锐,准备应付未来的劫难。” 
  三人在树下的草丛中安顿,天色已晚。他将水葫芦分给两人,解开布包,递给两人一节手臂粗半尺长香喷喷的食物,笑道:“先填饱五脏庙,上半夜你两人负责守夜,下半夜由我负责。快吃,小心骨刺喉。” 
  两人嗅到肉香,已来不及分辨是何种肉类,吃得津津有味。 
  快吃完一段,恨海幽魂方战战兢兢地问:“杜爷,这……这是什么肉?” 
  “蛇肉,已经烧好了。” 
  “哇……” 
  “不要吐,姑娘。天下间,蛇肉最为清洁滋补,蛇与蛙皆不食动物腐尸,放心吃啦!” 
  “这……这不怕中毒?” 
  “蛇毒在牙,去掉头部内脏,决不会中毒。” 
  女判官笑道:“这是我平生吃到最可口食物,我不怕。” 
  “只要你们敢吃,十天半月不虞匾乏。我发觉这一带还可以找到两种易觅的食物。” 
  “那是甚么?” 
  “听,那是红头大蟋蟀,白天里还可以找到大炸蜢,用火一烧,香得很。” 
  “我的天!”两女同声叫。 
  “不要叫天,饿急了还吃人呢。我要睡了,你们哪一位先守哨?” 
  女判官喝了一口水,抓起剑说:“我先守夜。”说完,远出三丈外往树后一靠。 
  很海幽魂傍着杜弘并头躺下,附耳低声道:“杜爷,你认为女判官靠得住么?她如果……” 
  “放心啦!快睡,我信任她。”他低声说。           
第 五 章 蒙面堡主   
山谷中,暑气消散得快,远处不时传来兽类的吼叫声,野狼与山狗的长嘷令人头皮发紧。 
  杜弘睡得正沉,他是个挑得起放得下的人。 
  朦胧中,他又梦见那位杀叶郎中的凶手。但这次不同了,对方已将他压倒在地,正向他狞笑,手扣住他的咽喉,他却无法反抗。 
  他一惊而醒,正待反击。但他忍住了,不言不动。 
  压住他的人不是那位凶手,而是恨海幽魂仲孙秀。 
  这位情场失意心碎了的姑娘,娇躯半压在他那结实的胸膛上,用她那发抖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口中低低地呢哺:“他睡得好香甜,对我毫无戒心,多么难得的人哪!不知道他梦中在想些什么?苍天!我为何早年遇上的不是他?”接着,是一声深长而无奈的叹息。 
  他心潮一阵汹涌,只觉心中一落。少女身上的肌香和汗水浸润,所发出的特殊体气,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来说,比纯粹的肉香更为诱人。压在他胸膛上的酥胸,更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那感觉,那气息,那叹息…… 
  他虎臂一抄,将姑娘抱住了。 
  “嗯……”姑娘在他的铁臂拥抱下溶解。 
  一阵激情,一阵冲动。四周是那么黑暗、黑夜中的孤男寡女,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他在姑娘颊上亲了一吻.亲得那么火热,一切皆出自本能,一切道德教条皆不存在了。 
  “嗯!杜……杜爷,我……我……”姑娘用沉迷的声音低唤,也用亲吻来回报他。 
  他吻住了她干裂的樱唇,天地已不复存在。 
  久久,姑娘偎在他怀中.用凄迷的低回声音说:“杜爷,但愿我们仍在人间。” 
  他悚然而惊,从迷幻中回归现实。 
  他,怎能乘人之危?姑娘信赖他,将生命文在他手中,他的铁肩上、担了太重的道义,而他却…… 
  他火热的热情迅速地消退,在心中自问:“我做了些什么?我该是不该?” 
  他双肩的拥抱力消失了,热力消失了,拍拍姑娘的肩膀,低声道:“我们本来就在人间,有信心的人是无畏的。” 
  他将姑娘安置在身侧躺好,又道:“仲孙姑娘,不要胡思乱想了。俗语说,天无绝人之路!” 
  姑娘仍用一手挽住他的虎腰,幽幽地问:“杜爷,我们真能出困么?” 
  “我们在尽力,我有坚定的信心。” 
  “如果……” 
  “没有如果,不是生就是死。死并不足畏,因此我们不能被死亡所征服。” 
  “还有一天半工夫……” 
  “一天半,已经够漫长了,是么?” 
  “杜爷……” 
  “不要叫我杜爷,叫我杜弘。” 
  “我乍敢……” 
  “要不就叫我杜大哥,我比你痴长两岁。” 
  “我……大哥,我……” 
  “叫大哥也好.我托大,叫你小妹。” 
  “哦!我……我好高兴,我……” 
  “高兴不行,你身体仍然虚弱,快给我乖乖安睡。睡吧,一切有大哥担当,天掉下来有大哥去顶,我只要你睡得香甜,养足精神,以应付未来的劫难。” 
  “是的,大哥。”姑娘满意地说,似伏在他身侧不久,便梦入华胥。 
  破晓时分,两位姑娘醒来了。 
  东面的天际,半天里一片殷红。 
  “咦!天亮了,朝霞满天。”姑娘脱口叫。 
  “晤!好像不是朝霞。”女判官说。 
  三丈外担任守卫的杜弘接口道:“是失火,已经烧过了好几座山头啦!” 
  恨海幽魂一跃而起,惊叫道:“哎呀!如果烧到此地……” 
  “不要紧,远得很。唔!小妹,你刚才说什么?”杜弘大声问,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中有兴奋。 
  “大哥,我说怕野火烧到此地……” 
  “哈哈!妙极了!”杜弘喜悦地叫。 
  “大哥,你说……” 
  “小妹,任何毒物,无不畏火,对不对?” 
  “对,不但怕火,也怕水……” 
  “如果我们放上一把野火,怎样?” 
  “那……我们呢?岂不成了烤猪?”女判官说。 
  “不会先开火路么?” 
  恨海幽魂鼓掌道:“对,大哥,此法可行!我们找地方放火。” 
  “大哥,怎么了?” 
  “这时放火,岂不便宜了陷害我们的人?” 
  “那……” 
  “等明日正午,他们的朱堡主到来再说。” 
  “大哥打算……” 
  “有出困妙着,我们已立于不败之地。哼!我决不放过他们。” 
  “等他们来了再放火?” 
  “我们等明日中午,我希望他们能进来察看。走!先找预定的放火的地方,再去看看谷口的黑白双方的情形,我希望能劝服他们,多几个人,动起手来也稳当些。” 
  “大哥.我希望能成功……” 
  “小妹,必须成功。现在,你两位姑娘不必耽心了,给我努力加餐,给我在明天前恢复体力,准备与那些陷害我们的人算总帐,走!” 
  谷口附近不见有人,只有发臭的尸首。猜想是经过拼斗之后,双方的人已看出过早在此地等候,等于是自寻死路,不得不暂行退走,先找地方藏身,远离谷口险地藏好,可能要在明日午间再行聚集,届时将有空前惨烈的恶斗展开。 
  三人在退处潜伏,监视谷口,直至近午时分,尚不见有人。 
  这在百步外,事实上很难发现匿伏在乱石草丛树下的人。女判官说:“杜爷,我去看看到底还有没有人。” 
  杜弘拉住她,摇头道:“不必了!谷外的山林间有人在监视,目下咱们愈少露面愈好。” 
  “那……我们就在此地等?” 
  “不!我们要去找人,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咱们需要人手。走!” 
  接近谷中段,远远地便看到小径中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翻翻滚滚,抱成一团拼命。 
  三人脚下一紧,飞掠而上。 
  男的是恨地无环,女的是彩蝶周倩。周倩仍穿了杜弘的上衣,下身换了一条男人的长裤,可能是从尸体上剥下来的。 
  两人都衣裤凌乱,肉帛相见。双方皆已力尽,有气无力,目光朦胧,满口龟裂血凝创结。两人各用双手扼住对方的咽喉,皆欲将对方扼毙,但双方力道有限,你翻我滚,谁也未占上风。 
  可能是彩蝶周倩昨天还有一葫芦水,因此体力要比恨地无环略佳,不然早该死在恨地无环手中了,这位傻小子以力大无穷名震绿林,但今天,傻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双方拉成平手。 
  杜弘到了,抓小鸡似的将两人提起,喝道:“不要打了,你两个混球。” 
  “砰卟!”他将两人摔倒。 
  恨地无环吼了一声,像受伤的野兽,吃力地爬起,摇摇晃晃地扑上叫:“我……我要……喝你的血……” 
  杜弘一把揪住对方的发结,将傻小子掀倒按住,大声叫道:“畜生!你要是真喝了血,不死才怪。” 
  “我……我……” 
  杜弘将一个水葫芦塞在对方手中,大声说:“先喝点水,我找些东西给你充饥……” 
  恨地无环已听不见他的话,贪婪地狂喝救命的水。 
  另一面,两位姑娘也将半裸的彩蝶姑娘拖至一旁施救,女人到底安静些。 
  杜弘找来了一些野菜,用石捣烂,分给两人食用。 
  水和食物,替两人带来了信心。杜弘将两人引至偏僻处,留下水和食物,嘱两人好好静养,明日午后带他们出险。 
  恨地无环虽是强盗,但天良仍在,杜弘三番两次救了他的命,他怎能不感恩?他比任何人都安静,对杜弘尊敬有加。 
  彩蝶是个风流放荡的女人,杜弘解衣推食一而再相救之情,也令她感激不已,自然也百依百顺。总之,两人都有了活命的希望,甘心情愿跟定了杜弘。 
  结果,杜弘并未能再找到其他的帮手,晚间,两男三女度过了安静的一夜。 
  巳牌正,他们到了距谷口约里余的一座山坡上,山坡附近矮林密布,距上面的白线不足二十步,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谷口的景物。 
  恨海幽魂和女判官,皆已恢复了体力,恨地无环与彩蝶,仍然有点虚脱,但已可行走自如。 
  恨海幽魂的面具早丢掉了,长长的秀发挽成一个双丫髻,露出清丽绝俗的脸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