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
“在下也是取走令尊百素真铨的三剑客之一。姑娘,千万不要使用毒药,或者放出那些蝎王来献宝。如果咱们怕你的毒物。便不会允许你们在此地盘据三年之久。”
“什么,你……”
“你们派在各处的人,没有一个人逃过咱们的耳目。你们怕打草惊蛇,咱们也有所顾忌,因此不理睬你们,让你们过太平日子,反正你们虽然有不少人,但并不构成对咱们的威胁。目下你们准备发动了,恰好咱们的死仇大敌亦在此时赶到,因此,咱们只好出面请你们走路,免得你们趁火打劫,你明白么?”追魂剑客傲然地说。
旁观的杜弘长叹一声,心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半点不假。舒姑娘的侦仇大计可说天衣无缝,想不到仍然棋差一着。这位朱堡主,果然不等闲,摩天岭断魂谷的阴谋,又算得了什么?”
舒碧震惊过后,转趋清醒,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地举手阻止己方跃然欲动的人后退,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姑娘百密一疏,不该过早将人派出……”
追魂剑客哈哈狂笑道:“舒姑娘,你以为咱们抓住你的人,才知道你们的秘密?你就大错特错了。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正如你费了如许工夫,终于发现咱们的秘密一样。你们开始派人潜伏时,咱们便发觉你们了。目下你派出的人,仍在等候你进一步的指示,咱们根本不曾惊动他们。”
“好吧,你说明来意吧。一步错全盘皆输,本姑娘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舒碧沉着地说。
追魂剑客扫了她的手下一眼,呵呵一笑道:“很好,在下有两件事求。”
“本姑娘并不感意外。”
“其一,百毒真铨的事,希望姑娘忘了这件事。其二,请立即撤退你们的人,限日落之前全部撤离邯郸,此后不许再来。”追魂剑客傲然地又哼了一声加上一句:“姑娘不要说办不到吧?”
舒碧银牙一咬,冷冷地说:“如果本姑娘说办不到呢?”
追魂剑客发出一阵豪笑,说:“在下立等回话,你说吧。”
“办不到。”舒碧沉声说。
追魂剑客冷冷一笑,扭头举手一挥。
十五名骑士同时扳鞍下马,在树下拴住坐骑。
舒碧发出一声低啸。隐伏在四周的手下,悄悄启笼放出上千只蓝蝎,以及四五十只巨蝎王,四周响起爬行的沙沙声,腥风触鼻,蝎群迅合。
接着,毒雾喷出,向短草坪聚合。
追运动剑客仰天狂笑道:“哈哈!即使你把百毒真铨中的所有奇毒发出,或者把南方千毒老人的绝活全掏出,咱们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舒姑娘,你不但已经拒绝了在下的要求,而且抢先动手了,休怪在下做得太绝。”
声落,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十五名骑士同时撤兵刃,徐徐迫进。
毒雾无功,追魂剑客十六个人,根本不加理会。
上千毒蝎爬满一地,距十六位强敌三尺左右,便回头走避,退得比前进更快。不但怕人,也怕马,大概马蹄上早就涂了辟蝎药,连那些蝎王也狼狈走避。
舒碧知道完了,银牙一咬,撤剑道:“罢了,咱们拼个生死存亡。”
杜弘突然踱出,朗声道:“舒姑娘,稍安毋躁,在下且先会会这几位朋友。”
追魂剑客哼了一声说:“年轻人,你的意思是……”
杜弘由于脸上肌肤已变,风尘之色已消失无踪,目下像是个脸白唇红生长锦衣肉食之家的美少年,已隐去庐山真面目,要不是佩了剑,真不像一个武林朋友。他呵呵笑,缓步迎出接口道:“在下的意思是,与你们按武林规矩单打独斗。你已经知道舒姑娘早就将人派出去了,此地只有少数几个人,当然阻止不了你们一拥而上,杀入庄内行凶。”
“打单独斗?也好。反正不急在一时,并无不可。”追魂剑客大方地说。
“你阁下同意了,在下先致敬意。”
“好说好说。阁下贵姓大名,在毒蝎三娘的万蝎宫地位必定不低。”
“呵呵!无名小卒,通名有污尊耳,反正在下并不想扬名立万,能否逃得出你追魂剑客剑下,还是未定之数,因此不通名也罢,在下不是万蝎宫的人,仅是舒姑娘的朋友,前来此地作客的。”
“作客?奉劝阁下及早离开,不要趟这一窝子浑水,在下放你一条生路,你丢下佩剑走吧。”
“呵呵!在下碰上了这档子事,一走了之岂不太不够朋友?而且要丢剑走,也太没有骨气了。”
“那么,你不听忠告,就那……”
“那就怎样?”
“做他们的陪葬。”
“就算是陪葬吧,但在下得拖一两个人垫棺材背。我想,你就是其中之一。”
追魂剑客勃然大怒,扬剑迫近厉声道:“你将为刚才的话,后悔八辈子。你上!”
一名中年暴眼大汉虎跳而进,叫道:一割鸡焉用牛刀?孙兄,兄弟打发他上路。”
追魂剑客末加阻止,叮咛道:“小心了,这小辈或许真有两手绝活呢。”
暴眼大汉桀桀怪笑,轻拂着长剑,傲然向杜弘徐徐举步,说:“如果十招之内摆乎不了他,我流云剑李超的名号,今后不用在江湖道上叫了。”
杜弘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地说:“阁下,今后你流云剑李超,确已没有机会在江湖道上叫字号了,因为你已走完生命的道路,明年今日,就是你老兄的周年忌辰。话说得太满的人,必定……”
流云剑怒极,一声怒啸,挥剑疾冲而上。
“锵!”杜弘拔剑出鞘,剑尖徐升,脸色沉静,大有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气概,对狂风冲来的流云剑,视若无睹,神定气闲六合如一,目光注视着剑尖,点尘不惊。
流云剑一闪即至,剑气进出,龙吟声刺耳,剑出“流云飞瀑”,出手便将流云剑法的杀着用上,志在必得,可知心中确是恨极。
人影乍合,双剑轻触。“嘎!”错剑声刺耳。
杜弘的剑影,突然发狂般一绞。
剑虹破空,流云剑只觉虎口一震,整条膀子发麻不听使唤。手指握不住剑,手一松,骇然急退。
“唉!”剑坠落在三四丈外的草丛中。
“哎呀!”有人惊叫,飞跃而进,剑如奔雷,射向追袭的杜弘,抢救流云剑。是个年约半百的人,来势奇疾。
已晚了一步,“噗”一声响,杜弘以剑身拍中流云剑的右耳门,流云剑摔昏在地。
同一瞬间,杜弘的剑发似奔雷。
几乎同一刹那,抢救的人剑发“指天划地”,人没救到,自己反而暴露在杜弘剑下,只好化招自保。
“铮!”双剑相接,火星飞溅。
电虹乍闪,谁快谁便是赢家。
“嗤!”有人肩胸中剑。
杜弘飞退八尺,豪勇地叫:“谁出来纳命?”
“砰!”有人重重地摔倒。抢救流云剑的人,自己反而赔上老命。
流云剑昏倒在草丛中,像一条死狗。
追魂剑客大骇,脸色苍白,其中十三个人,也自定口呆脸现惧色。
一名大汉猛地纵上,要抢救流云剑,手刚伸出,杜弘一闪即至,喝道:“不许动地!”
大汉一剑挥出相阻,仍俯身伸手抓人。
一剑落空,而杜弘的剑已发,一声轻响,剑虹疾落疾升,大汉伸出抓流云剑的左手,突然齐肘而折,狂叫一声,飞退丈外,几乎摔倒。
杜弘站在流云剑身侧,冷笑道:“在下留他一命,要问他要口供,你们休想将他救走,谁不信可以试试,最好是不要试。”
说完,俯身抓起流云剑的腰带,猛地向后扔,扔出两丈外。
舒碧身旁的一名大汉,抢出将流云剑拖走了。
追魂剑客心胆俱寒,上去的三个人,都是一照面便完了,自己如果上前,必定步同伴的后尘,有去无回,一咬牙,高举长剑徐徐向前直指,叫道:“咱们并肩上!”
杜弘嘿嘿笑,沉声道:“在下对付群殴,所用的暗器手法十分灵光,叫做满天花雨洒金钱,你们十三个人,一照面保证可以死掉一半,来吧!”
声落,左手抛起一串制钱,形成一条钱桂,一阵清鸣,钱连串地落回掌心。
已冲出数步的十三个人,骇然止步。
舒碧一阵娇笑,说:“你们上呀,银汉孤星的孤星镖,说一照面射死你们一半人,那是客气,我保证你们可以死掉三分之二,或者更多些。”
追魂剑客大惊失色,倒抽一口凉气叫:“你……你是银汉孤星杜弘?”
杜弘淡淡一笑反问:“你不信是不是?”
一声沉喝,暗器满天飞,十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用暗器招呼,也同时后撤。
杜弘不得不后撤暂避,飞退三丈外。
蹄声震耳,十三名骑士飞身上马,逃之夭夭。
断了左手的大汉逃不及,距坐骑尚有三丈,突觉后领一紧,接着身不由己,“砰”一声跌了个四仰八叉,小腹立被一双快靴踏住了,杜弘的语音震耳:“你不必走了,老兄。”
舒碧竟不敢追赶追魂剑客,眼睁目送十三名高手绝尘而去,急叫:“杜兄,他们……”
断了手的大汉右手一抹大口,一颗丹丸入腹,说:“阁下,你……你得……得不到口供。”
声落,突然闭上双目。杜弘伸手将大汉拉起,吃了一惊说:“咦!他死了?”
人确是断了气,要不是舒碧的叫声分了杜弘的心,大汉不会有服毒的机会。
接着,擒走流云剑的人也惊惶地叫:“咦!这家伙怎么也死了?”
杜弘急跃而至,讶然问:“他不是已经昏了么?”
“他……他自己醒来的……”
“糟!没有活口,问不出口供了。”
舒碧察看流云剑的口腔,摇头道:“他们都带了自尽的毒药,这位神秘的主脑人物可怕极了。”
杜弘剑眉深锁,苦笑道:“毒物算不了什么,蛇魔的自杀才真令人惊讶呢。看来,咱们如想留活口,恐怕比登天还难,他们宁可一死,死且不惧,何况其他?即使他们不自杀,咱们也无法可施,决难迫出口供来。”
舒碧神色不安地说:“万蝎宫以宫现森严见称,任何一位弟子受命之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与这些人相较,显然望尘莫及,与这些死士为敌,委实令人担心。”
杜弘察言观色,便知她心生俱念,问道:“舒姑娘,今晚袭击大计,是否如期进行?”
“这个……杜兄意下如何?”
信心一失,一切免谈。杜弘摇摇头,苦笑道:“如果追魂剑客的话可信,那么,即使他们不再派人前来裁杀,咱们发动时必走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往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钻。”
“追魂剑客的话……”
“在下认为他的话可信,不然便不可能以快速绝伦的行动,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破你们的重重暗桩眼线,直趋中枢如入无人之境,仅谷口的警哨来得及发出警讯,可知他们将你们的位置摸清了。”
“这确是奇怪,花了三年心血……”
“舒姑娘,我相信他们所花的心血,决不少于你们。依我看,你们还是撤回万蝎宫去吧,百毒真铨不要也罢,以卵击石,智者不为。”
“可是,家父的十三名子弟……”
“难道你要加送十倍以上的子弟么?不是在下小看了姑娘,灭万蝎宫的威风,你们所凭借的毒物,已经完全失效,而论实力相去又极为悬殊。忘了这件事吧,姑娘。”
“你呢?”舒碧泄气地问。
“我?我也该忘了摩天岭的事了。”
“哦,你……”
“我打算离开邯郸,回江南专心自己的事业。一个人必须有所寄托,在江湖寻仇报复终非了局。”
回到在院客厢,他立即收拾行装,要回坐骑,一声珍重,飘然出谷扑奔邯郸。
他确是有点心灰意懒,看了万蝎宫的实力,再想想那位朱堡主的所作所为,不由心中懔然,江湖道上步步荆棘,他单人独剑真是微不足道,成得甚事?
“我想,我已经开始厌倦江湖生涯了。”他想。
坐骑沿小径向东北小驰,他思潮起伏,感慨万千。朱堡主为了报仇,不惜残杀江湖朋友,万蝎宫为了两册歹毒真铨,花了三年光阴遍搜天下。而他也为断魂谷的仇恨,出生入死浪费了大好光阴。他自问:死了这许多人,谁也不曾达成心愿,代价太大了,值得么?
是的,值得么?
再拖下去,如何了局?还得枉死多少人?
他想到天柱山司元洞府,想到尹琴姑娘与紫金凤,不由慨然长叹,启语道:“兰心惠质的姑娘们,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脱俗,多么圣洁啊!我为何将仇恨看得这么重,忘却你们悲天悯人的可敬情操?我想,我该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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