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
必提心吊胆与你偕行,还是分手各行其是的好,彼此也方便些,是么?抱歉,在下这就先走一步了。”
不等对方有何表示,他抱拳一礼,径自走了。已经是午牌末,他失望地觅路返城,距城门尚有两里路,路旁一株大树后,突闪出一个青衣大汉,拦住去路向林中一指,冷笑着道:“阁下,借一步说话。”
他向林中看去,一无所见,反问道:“四下无人,有何指教?说吧。”
“敝长上有请。”
“贵长上是……”
“见面便知。”
“抱歉,在下不认识贵长上,恕难……”
一株巨树后闪出一位年轻书生,招手笑道:“来吧,你叫任和,是个来历不明的江湖混混,敝长上派人专诚请你,这是你莫大的光荣呢。”
他心中一凛,戒备着说:“银扇书生冯涛,你竟然有主子啦!这位主子定然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了,委实令人惊奇不置哩!”
银扇书生冷冷一笑,沉下脸说:“你会出口损人,等会儿你将为刚才的话后悔一辈子。”
第二个青影在另一株大树下现身,大声道:“雄霸天下问。黑道第一人。
旭日从东升,炎阳一声雷。长上驾到!”
任和脸色一变,脱口说道:“原来是炎阳雷徐旭东,他来得好快,我得先行回避。
走!”口中说走,但他知道脱身不易了。
第十一章 黑道雄霸
在边城僻壤,炎阳雷的名号知者有限。但在中原江湖道上,黑道枭雄炎阳雷徐旭东的名号,可说是无人不知,声威远播,神弃鬼厌的魔字号风云人物,自称为黑道第一入,以黑道霸主自居,目无余子,唯我独尊。跺下脚江湖震动,论心黑手辣,不作第二人想。老巢建在中条山,山门开在低柱山的北岸,提起炎阳雷其人,闻者莫不掩耳而走。
任和听对方念出切口,便知是炎阳雷徐旭东到了。这位黑道枭雄党羽众多,连大名鼎鼎的江湖浪人银扇书生,也成为供其驱策的走狗,可知这附近必定早已高手四市,再不见机暂避,很可能栽在此地,所以他动了脱身的念头。
但他心中明白,可能走不了。
往何处走?入城固然是上着。但他直觉地感到进城的路将凶险无比,后退也可能困难重重。
要走便得趁早,分秒必争方能主宰全局。
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他决定了个大胆的妙着,一声长笑,他向银扇书生扑去。
“刷”一声响,银扇书生亮开了威震武林的银扇,银白色打磨得光亮耀目的九合银骨扇倏张,映着日光,如同古镜,映出的日光耀目生花。
银芒一闪,狂笑声飞扬,银扇书生狂笑着一扇挥出来,利刃似的削向任和伸来的大手。
任和急冲而来势如奔马的身躯,突然神奇地止住,银扇以一发之差掠过胸口,危极险极。
“噗!”他一脚疾飞,像是雷光一闪,踢在银扇书生的小腹上。
“哎……”银扇书生厉叫,上体前俯,身形却向后飞退,退出文外砰然倒地。
他快如狂风,从银扇书生的身侧一掠而过。
谁也没料到大名鼎鼎的银扇书生一照面便倒了,更未料到任和存心脱身,变化也委实太快了,其他在场的人,想拦截也来不及啦!
城门方向,二十余名高手正飞步赶来。
“快拦住这小子。”刚才念切口的青衣人大叫,最后又加上一句:“死活不论。”
任和已掠出四五丈外,去势如电射星飞,后面追赶的人不可能追及了。
前面丈余一株大树后,突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寒星脱手破空而飞。三枚透风镖成品字形射出。接着青影闪出,随镖猛扑而上,镖到,人到,声到:“留下命来。”
任和扭身便到,手着地立即反击,三镖间不容发地贴遮阳帽而过,摩擦声令人闻之心中发冷。
遮阳帽破空而出。快逾电光石火。
相距仅丈余,双方相迎奇急奇猛,袭击与反击仅有极短暂的一刹那机会,这一刹那便决定了生死存亡。
“啪!”青影用手挡住了飞来的遮阳帽,帽被震破,掩住了青影的面目。
青影防得了上盘,中下盘却洞开,遮阳帽反击太过以外,青影毫无准备,便着了道儿,落入任和的算中,反应慢了些。
任和贴地射到,扫堂腿行雷霆一击。
两声异响,青影双足骨折,狂叫一声,摔倒在地。
任和一窜两丈,身形再起,钻入林木深处,如飞而遁。三五起落蓦尔失踪。
芦哨声乍起,不久,丰台山各处纷纷传回哨音,说明各处皆有人伺伏,皆收到了传出的警讯。
青天白日,想逃脱散布在各地的眼线耳目,难似登天,好在林深草茂,暂时隐身尚无困难。
他躲在一条山沟的茂草中,沟流向半里外的黑谷川,他躲了半个时辰,先后有三批入经过沟上方,但并未下沟搜寻。
他怎能久藏?申牌一过他如不能赶回辛宅,天外来鸿便要带了辛家的人逃生,后果不堪设想。事先不知炎阳雷徐旭东恰好在今天赶来,对方人手多,天外来鸿的背伤未愈,而他又不能按计拖住崆峒派的一群高手,辛家的人怎能逃出天罗地网?
他愈想愈心焦,一咬牙,付道:“我得走,必须碰碰运气,必要时放手一拼,顾不了许多了。”
他上了沟岸.蛇行鹭伏向西行,小心翼翼探进,眼观四面耳听八万,逐段游窜向西又向西。
到了一处山坡,坡的那一边,可从树隙中看到静卧在山下的西和城,他心中稍定。
坡北林木深处,突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号,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毛发森立。
“哈哈哈哈……”狂笑声接着传到,其难听如枭啼。
他心中一动.付道:“半里外有人毙命,且前往瞧瞧。”
未牌初正之交,时光尚早,距他约定返回辛家的申牌,还有一个半时辰,目下已可看到西和城,他心中略宽,并不需要急急赶回。
吼声继续传来,间或传来三两声怪异的呼叱。
他不再迟疑,向吼声传来处探去。
丰台山的北坡,黑谷川绕山向东北流,坡近川一带是一片短茅地,三面是树林。
西南一角,毒剑散人与崆峒的一群道俗门人雁翅列阵,足有四十名以上。
正南,是一群青衣男女,也有三十名上下。为首的入是个雄健如狮的中年人,穿的是黑劲装,佩剑挂囊。满脸横肉,虬须戟立,暴眼突颚,大鼻朝天,长相威猛唬人,一看便知不是善类,是属于性情粗暴旷野膘悍的人。
这人身后,一字排开八名黑衣人,五男三女,年长的已是花甲出头,年轻的仅十六七。
最小的是一个身材娇小但发育已成熟的十六七岁小姑娘。
其他的二十余人中,有神情委顿的银扇书生在内。这位仁兄脸色苍白,站在最后侧的角落上,可知身份地位皆有限得很,可能是这些人中最差劲最低的一个。
东面,零落地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其中有已少了天风和尚的岷山三邪,昆仑三子,身材矮小面目阴沉的川南双煞,英俊魁伟郎才女貌的一双壁人龙凤双剑,一个跛脚老和尚,两个阴阳怪气的老花子……
中年孤星倚在一株大树干上,面无表情。
另一侧,停了两乘山轿,四个轿夫坐在树下假寐,轿门紧闭,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夫妇孤星与兄弟孤星四个人,则站在西南角的树荫下,像是局外人。
草坪中,横七竖八躺了八具尸体,血腥触鼻。
穿黑劲装的雄健虬须人举手一挥,左侧立即跨出一位鹰目炯炯尖嘴薄唇的中年人,胁下挟一束小红旗,蓦地一声低啸,双手急挥,三十余支一尺六寸长的小红旗,以暴雨的声势,向五丈外的草坡中心飞去。
“察察察察……”小红旗纷纷落下,插在短草中形成一个五文方圆的旗圈,排列得整整齐齐,其精确巧妙,令人大叹观止。
虬须大汉举步而出,暴眼中四光四射,站在极圈前背手而立,威风凛凛地环顾四周三匝。
鸦鹊无声,众人屏息以待。
鹰目中年入,环顾三匝,冷冷地大声说:“雄霸天下间,黑道第一人。旭日从东升,炎阳一声雷。这位就是敝长上炎阳雷徐公,特与话位见面。”
炎阳雷冷冷地说:“给他们说明白。”
鹰目中年人欠身应诺一胄,转向群众朗声道:“敞长上奉命在西城物色几位隐世高人,可是这些天来,委实令人失望,光临西城的人中,全是江湖上平凡的朋友。因此,诸位么必须在日落之前离开西城,以免碍事。西城附近已撒下了天罗地网,诸位如想平安离开,必须身抽红旗启程,不然一切后果自行负责。言尽于此,记住日落之前离开西城。”
首先是毒剑散人一群崆峒门下弟子离开,然后是炎阳雷带了所有的爪牙撤离。
大邪百里维哼了一声,向身侧不远的昆仑三子问:“三位道长听到这狂小子的话么?”
三子的老大玄贞子淡淡一笑道:“听了个字字入耳。”
“他这是什么意思?炎阳雷这小子怎么竟敢如此狂妄无礼,胆敢叫咱们身插红旗离境?”
玄贞子老眉深锁,沉吟片刻道:“不是他敢与不敢,而是他凭什么敢。”
“道长之意……”
炎阳雷只是个黑道巨魁,在天下十大黑道巨魁中他名列第三,真才实学固然不错,但在贫道眼中,他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疑的是,他所说的奉命,用意何在?奉谁之命?要物色的隐世高人是谁?”
百里维哼了一声道:“老朽只想要那株九叶灵芝。”
“灵芝是引饵,也是个圈套。咱们都是中了圈套的人。目下最重要的是,能否平安离开西城。”
“道长要离开?”
“怎能不离开?”
“插了红旗屈辱他离开?”
“百里施主又如何打算?”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屈辱苟全。”
“贫道有此同感。”
“那……”
“咱们进城。”玄贞子杀机腾腾地说,扭头便走。
三十余面红旗。仅被人取走了三四面。
最后走的是两乘山轿,轿内的人始终不曾露面,显得极为神秘,谁也不知轿中人的底细。
任和其实是最后回城的人,中牌正赶回辛家。
天外来鸿接到人,心头一块大方落地。但听到任和说出丰台山的变故,又加重了一分心事。
“任兄,咱们该怎办?”天外来鸿忧心忡忡地问。
他吁出一口长气,故作从容地说:“本来,丰台山之会,是我一手促成的,岂料百密一疏,炎阳雷不迟不早恰好赶来,反而被他利用作为示威的好机会,真是一步错全盘皆输。目下九叶灵芝的阴谋,昭然欲揭,已可断定是炎阳雷所安排,问题是炎阳雷背后的撑腰人到底是谁?”
“任兄,何不捉一个人来问问?”
“那是枉费心机。除非能捉来炎阳雷,不然保证问不出头绪来。”
“那……任兄打算……”
“有骨气的江湖朋友,宁死不辱,有九成人留下,今晚西城将血流成河。”
“他们会……”
“这里必定有人前来讨信息,也是最凶险的处所。天色不早了,来,咱们好好准备迎客。”
城中共有六间客栈,陌生人决难藏身。怕死的人早就走了,留下的各怀鬼胎,无人出面召集群雄商量对策,各自为战,分住在六家客栈中静候变化。
闻风赶来西城的人,自然志在传说中的九叶灵芝,如不探出灵芝的下落,便不愿失望离开。因此,辛家变成为众矢之的,都希望从辛家探出灵芝的下落。
二更初,微风飒然,第一批不速之客到了。
人数甚多,只片刻间,便散布在全宅每一角落。
辛家的老少,全躲入地窟避难。整座宅院空阗无人,灯火全无。
二更尽三更初,两条黑影轻如鸿毛,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内院中,双方一打手势,两下一分,于是一个伏在窗下,一个直奔内堂门,伸手虚推,内堂却悄然应手而开。
黑影一怔,略感意外,迟疑片刻,猛地向下一伏,幽灵似的闪入内堂。
内堂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黑影伏在壁角,运耳力倾听动静,久久,声息毫无。
在外面窗下把风的黑影,未留意院角的一丛花树下,神不知鬼不觉飞来一宗暗器,“嗯”了一声,向下一仆,倒在窗下手脚一伸,呜呼哀哉。
内堂的黑影听到外面有声息,吃了一惊,赶忙向门口退。
“蓬”一声轻响,绿焰聚升,内堂一亮,堂中的大石砖地面绿火熊熊,锈臭刺鼻。
黑影大惊,脱口叫:“火神的绿焰弹。”
原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