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





  郝寡妇将布包递交给郝大娘,老虔婆在手上秤秤,便知里面的斤两了,眉开眼笑地说:“唷!唐爷,常来常往的,干嘛那么客气送这送那的?下次不必瞎张罗了,只要你人来,我婆媳就感激不尽啦!你们到上房聊聊,截到厨下准备茶水,不陪你啦!”老虔婆扭着脂肪过多的水桶腰,把臀摇摇摆摆地走了。郝寡妇杏眼中仍有疑云,问道:“冤家,你是不是真心要与程二讲和?” 
  出山虎的毛手,在郝寡妇的酥胸蠢动,在她耳畔淫笑道:“小亲亲,我不在乎与他同穿一条裤子。” 
  “死鬼!你……” 
  “哈哈!我不在乎他,床上床下,他都不是我出山虎的敌手……” 
  郝寡妇被撩拨得娇喘吁吁,春意漾溢,吃吃地说:“冤家,别放肆啊……” 
  出山虎将她抱起就走,疾趋内室。事毕,郝寡妇昵在他怀中说:“好人,你与程二讲和,可是真心?” 
  出山虎揉着她赤裸的胴体,心不在焉地说:“怎么不真?我可是诚意的。” 
  “冤家,你的神色不对。请记住啊!我是禁不起风浪的,上有婆婆,下有弱侄,在本城我已是个见不得人的坏女人,你们如果一闹,我可活不下去啦!好人。” 
  “不骗你,只要他不鸠占鹊巢做绝事,我不会与他计较。今晚,我想借重他。” 
  “你是说……” 
  “他今晚要带几位朋友来,是吗?” 
  “咦!你……你知道?” 
  “我出山虎是怎么混的?” 
  “不错,他今晚要带两位朋友来。”郝寡妇承认了。 
  “你一个人?” 
  “死鬼!你想到哪儿去啦?他们在此引见另一位朋友,婆婆已办好菜肴,大概在三更左右,他们都要离开。” 
  “哦!他那两位朋友,是不是仙人山的?” 
  “这我可不知道。” 
  “也许你真不知道。程二的地盘在北门,极少在这一带走动,今晚约人在你这里见面,显然在避人耳目。” 
  “他知道你家里有事,听说你们在对付柏谷村的人,以为你必定忙得分不开身,因此惜我这里约朋友相聚,没想到你仍然来了……” 
  “本来,我想要你替我引见那位铁手张……” 
  “哦!铁手张已到府城了,听说他要到郑州找朋友做买卖,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呢。哦!你找他……” 
  “他不在也好,找程二也是一样。” 
  “哎呀!提也不要提。” 
  “怎么?提都不能提?” 
  郝寡妇一面穿衣裙,一面说:“你那两位堂兄弟,昨天把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群人约走。他们回来时,一个个鬼叫连天去找郎中,谁不知道他们栽在柏谷乡的人手中?程二的那群人,本来就不如你那些弟兄,他怎敢帮你?所以最好不要提,免伤和气,他不会答应你的。” 
  “我是说他今晚带来的朋友。” 
  “这个……我看……” 
  “你还有什么好看的?只消替我出出力便可。” 
  “好吧,我将尽全力。”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娇娇。” 
  “贫嘴!天色不早了,我要到前面去招呼,他们该来了。” 
  郝寡妇将出山虎赶至厢房,重施脂粉再换春衫,等她准备停当,门外已传来郝大娘的叫声:“娇娇,程二爷已经来了,在请你出去呢。” 
  “娘,请他们到内堂坐,我就来。” 
  已经是掌灯时分,内堂中灯光明亮,作东的程二獐头鼠目,五短身材,年约四十出头,相貌猥琐,却着穿了紫色锦衣,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两位客人皆年约四十上下,一个粗壮结实,一个又高又瘦,穿了青直掇,骠悍之气外露。香风入鼻,门帘一掀,进来了容光焕发的俏寡妇,盈盈上前行礼,笑道:“二爷才来呀?迎接来追,休怪你怪。哦!二爷,这两位是……” 
  两位客人眼都直了,粗壮大汉桀桀笑,说:“咱们俩来得鲁莽,小娘子海涵。我叫赵钱,那位是敞友孙立。嘿嘿!小娘子这边坐。程兄并未撒谎,好一位娇艳如花的小娘子。咱们是慕名而来.幸遇幸遇。” 
  “唷!赵爷真会说话。”郝寡妇笑答,挨着赵爷坐下,媚笑着问:“赵爷孙爷,两位何处得意呀?” 
  赵钱伸手抬起她的粉额,哈哈大笑道:“小娘子,干嘛盘根究底的?咱们这些人,粗手大脚劳禄命,做些小买卖,赚一文花两文,你是不是嫌咱们上不了台盘?” 
  “哎哟!赵爷,你这是什么话嘛?不是言重了么?你们是程爷的朋友,程爷却又是有情有义照顾的人,算起来又怎能见外?是么?”郝寡妇笑靥如花地说。 
  孙立一直就在打量眼前这位风流俏寡妇,这时开始不老实。伸手在她身上乱摸。看神情,与其说他毛手毛脚,不如说他在相马,也许说瞎子摸骨来得更贴切些。 
  郝寡妇扭着小腰肢躲避,微温他说:“我的好孙爷,你这是干什么?” 
  “不要乱动。”孙立正色说。 
  “咦!你是当真的?”郝寡妇羞恼地说,倏然站起,粉脸放下了,大声说:“孙爷,你也未免太急吼吼了些。你把我郝寡妇看成什么人了?你要的是窑姐几,可到别的地方去找,我这里……” 
  孙立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拖住按回原处,沉声道:“你给我乖乖地坐下,少罗嗦。” 
  “你……” 
  “再罗嗦老子毙了你”孙立沉声说,狞恶已极。 
  郝寡妇吓了一跳,花容变色夺门而走。 
  程二伸手急拦,陪笑道:“娇娇,先别生气好不?孙兄是个直性子,得罪之处,我这里向你赔不是,总该满意了吧?” 
  郝寡妇粉脸铁青。冷笑道:“程二,等我瞎了眼,你带来的人,侮辱我一个弱女子,我不知道你们到底算不算是男人。即便把我郝寡妇剖腹剜心活吞了,你们也并不见得光彩。算了吧,寡妇门前是非多,闹出去大家睦上无光,我一个弱女子日后还要做人呢。我郝寡妇不稀罕贞节牌坊,至少我还得争口气活下去,你就饶了我吧,请立即离开我这个家。” 
  孙立怒声道:“这贱婢胆敢撒野,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郝寡妇如果真是无知的弱女人。怎敢在这些地痞根之间周旋鬼混?她柳眉一挑。突然夺门而出。 
  程二手急眼快,一把拖住了她。 
  “婆婆,去请街坊来。”郝寡妇尖叫。 
  老虔婆刚到了天井,急忙退出叫:“娇娇,你怎么啦?” 
  如果惊动街坊,事情便闹大了。程二急得额上冒汗,急叫道:“郝大娘,没什么,在下的朋友,与娇娇有些小误会。请勿放在心上。”接着向郝寡妇赔笑道:“娇娇,请不要生气,不看僧面着佛面,冲在下份上,请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要听,你再不走,我要到衙门去告你。你体想叫你那些强盗朋友在我这里逞凶,嵩县到底是有王法的,别以为孤婆寡妇是好欺负的,左右的木板墙薄得很,我这一叫唤……” 
  “不!千万别叫,凡事好商量。孙立兄并不是有意侮辱你。” 
  孙立大概也看出这婆娘不好惹,赔笑道:“郝嫂子,在下只是看看你的骨骼身材,毫无侮辱你的意思,只不过我这粗人鲁莽而已,请不要见怪,在下向你赔不是总可以吧?” 
  赵钱也上前相劝,连哄带骗把郝寡妇扶回原座,郝寡妇哭了个哀哀欲绝,三个大男人赔了不少小心,好不容易这才把婆娘安抚下来。 
  赵钱看郝寡妇气已消了,在怀中掏出一只布包,在桌上打开。灯光下,金光闪闪,银芒耀目。两支金凤钗、三枝银簪、两副金耳环、四只金镯、小银匣中红丝绒盛着两颗珍珠。他将这些首饰往郝寡妇面前一推,笑道:“小娘子,些许首饰不成敬意。” 
  郝寡妇眼都直了,无限惊喜地问:“天!这是给我的?” 
  她笑,眼角还有泪痕呢,玉手向前急伸。 
  赵钱的巨手,突然按住了她的玉手,说:“且慢,你还没听我说完。” 
  “你要说些什么?” 
  “不瞒你说,程兄带咱们来,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你们不是……”郝寡妇娇羞万状地说,会错了意,贱态毕露。 
  赵钱淡淡一笑,说:“咱们兄弟不是好色之徒。” 
  “那你们……” 
  “咱们今晚主要是来看看你,看你是不是咱们所要找的人。” 
  “你的意思是……” 
  “你果然名不虚传,八分姿色,九分媚骨,虽不是世间绝色,但已是可圈可点了。” 
  “赵爷,你这是什么话?”郝寡妇微愠地问。 
  赵钱哈哈大笑,笑完说:“这是老实话,你正是咱们要找的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过两天,有位风流俊逸的年轻朋友从府城来,可能是来找咱们的老大寻仇报复,你如果能把他留下三天,咱们另有一份重礼相赠。” 
  “这……这个……” 
  “咱们老大准备的礼物,是一百两黄金,一百两白银,外加宝石耳坠一副,双凤金钏一对。” 
  “老天爷!你是说……” 
  “能不能留住他三天,要看你的狐媚工夫了。” 
  “可是……那人……” 
  “那人是江湖上的大名鼎鼎的人物,性好渔色,但眼界甚高,普通姿色的女人,他不屑一顾,我相信你能办得到。”赵钱颇为自信地说。 
  “能不能将那人的底细说明白些?” 
  “他叫李起风,是白道中不可多得的年轻高手……” 
  “什么叫白道中?”郝寡妇不解地问。 
  “这……很难与你解释清楚,反正你知道他是个自命是侠义英雄的人便够了。” 
  “哦!侠义英雄性好渔色?那算什么……” 
  “哈哈!天下间的男人,谁又不喜渔色?如果他不喜,那是他无从喜起。李起风已是快三十岁的入了,为了美丽的女人,他任何事也可以做出来,因此……” 
  “因此,你们要用美人计?” 
  “不错,这个美人,就是你。” 
  “这个……” 
  “其他的事,有咱们暗中安排,你大环节不必担心,只消能留住他三天便够了。” 
  “我希望能办到,我会尽力而为。”郝寡妇不假思索地说。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现在,这些首饰是你的了。” 
  “那我就盛情难却,却之不恭了。”郝寡妇喜悦地说,收下了首饰。 
  赵钱离座,笑道:“很好,本来咱们要在你这儿喝两杯,试试你的孤媚手段,但咱们已经非常满意,不必多耽搁了。明天,程兄会来接你。” 
  “接我?那是……” 
  赵钱呵呵笑道:“你将是一位大户人家的风流千金,这地方能显出你的身份么?” 
  程二接口道:“我已借到北门郭大爷的府第,这两天你得熟悉郭府的庭院与仆妇。告辞了,明天见。” 
  堂门突出现出山虎的身影,跨入抱拳笑道:“程二哥,你好。” 
  程二一惊,强笑道:“原来是唐兄,你好。” 
  “怎么?不坐坐?” 
  “兄弟有事……” 
  “呵呵!急什么?放心啦!唐某不是小气的人,娇娇这儿,我来得你也来得。哦!你这两位朋友是……” 
  “在下赵钱。”赵钱冷冷地说。 
  “在下孙立。哦!你就是出山虎?”孙立傲然地问。 
  “正是区区……” 
  “你不是要撵咱们走吧?” 
  “岂敢岂敢?在下也有事相求。” 
  赵钱脸色一变,沉声问:“你来了多久了?” 
  “比诸位后到一步。” 
  “那么,你听到……” 
  “兄弟耳背,什么都没听见。” 
  他当然不是耳背。赵钱心中雪亮,冷笑道:“你有何所求,如果是不放娇娇走,那你就免开尊口,办不到。” 
  “兄弟决无此意……” 
  “那就好,可见你并不糊涂。” 
  “呵呵!在外面混的人,哪能糊涂?” 
  “你说吧。” 
  “兄弟目下有了困难……” 
  “是与柏谷乡的事么?”程二问。 
  “对,因此不揣冒昧……” 
  “抱歉,没有人会帮助你。” 
  出山虎惊觉地向门口退,沉住气说:“如果事成,三百两银子聊表心意。当然,今晚的事,我出山虎一无所见,一无所闻。” 
  “你要咱们如何帮助你?”赵钱问。 
  “除去一个姓盛名永达的人。” 
  “那是什么人?” 
  “柏谷乡萧宗慈的保镖。萧老狗在外为官多年,不久前辞官归里,宦囊甚丰,金银如山。” 
  “三天后给你回音。” 
  “这个……” 
  “咱们必须将海底探清,不能仓卒决定。同时,在下也作不了主。” 
  “但三天……” 
  “你不要不知好歹,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