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
可能还有复壁,门窗甚少,很难破壁而出。从囚房到目前的绣房,只经过一条甬道,可知房
屋的面积并不广,住不下多少人。绣房中异香扑鼻,妆台前坐着一个浑身火红的女人,只看
到曲线玲珑的背影。四名俏丽的带剑侍女分立在床前,一个个如花似玉,可是,俏丽的女人
带了剑,总令人感到不是滋味,心中发毛。红衣女人并未转过身来,从妆台上的铜镜中,留
意着入房的人一举一动。
银灯照耀,异香扑鼻,红妆在房,风光绮媚。如果四位侍女不带剑,这情调该多美?两
名大汉在房门外欠身行礼,禀道:“禀娘娘,人已带到。”
“叫他进来,你们可以走了。”
一名侍女说。两大汉将周昌向房内一推,掩上了房门。
“你们也各自歇息去吧。”红衣女郎说,并未转过身来,周昌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发觉
那是一张颇具美感的脸蛋。灯光下,她显然曾经过细心化装,粉脸桃腮,不易看出年龄。四
侍女请安告退,从另一道门悄然退出。
如果这时行雷霆一击,该是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谁也不敢冒险一试,即使一击成功,
如何全身而退?室外必定戒备森严,冲不出去的。据说杨寡妇练了内家气功,刀枪不久,必
须气功比她更高明更精纯的人,方可制她的死命,在未摸清底细之前,行险一击未免太过愚
蠢。“床前有绣墩,难道要我请你坐么?”周昌僵立在门旁,身躯在发抖,脸色不正常,似
乎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他说:“这这是女人的……的闺……园房,小的不……不能…”
“这是我的闺房,你是不是怕我红娘子杨寡妇?”红衣女人神态悠闲他说。
“小……小的……”女人徐徐站起,慢馒转过身来,笑间:“你该认识我,所以才敢大
胆混入紫沙洲吧?”周昌手脚发抖,避开正题惶然问:“姑……姑娘,你……你说这……这
里是……是有妖怪出现的紫……紫沙洲?”红衣女人走近,奇香扑鼻,臀波乳浪撩人心魄,
灯光下脸容显得艳丽如花,一双可钩魂摄魄的媚目,不住地在他浑身上下转,笑容极为动
人,问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装傻?嗯?”周昌脸色泛白,恐惧他说:“姑娘,小的
不……不懂你的话,你……”
“你来此地有何图谋?”
“小……小的不……不知因何到……
了这里的。”
“你不知道?”
“小的在丁……丁家洲收拦江钓,突遇怪风,小的只知失足滑倒,便到了……便被……
便到了此地,被五个人打了一顿。姑娘天恩,请把船还给小的,小的妻子和两位邻居都在船
上……”
“你胡说八道。”红衣女人沉下脸叱喝。
“小……小的……”
红衣女人突然伸出春笋似的玉手,一把扣住他的左手一带。他身不由己,顺带势冲出,
“砰”一声大震,栽倒在丈外的朱栏大床上,跌入香喷喷软绵绵的罗绣衾中。接着,红衣女
人跟到,伸手将他笑吟吟地拉起,笑道:“坐好,我来你。”
“小的……小的……”他脸色苍白地叫,被按在床沿坐下。“把你的身世说来听听。”
红衣女人在床头的绣墩坐下说。
“小的姓周,叫昌,太平府洪春坊人。去年逃贼,来吉阳镇投奔朋友。只因为小的本是
打鱼的,便和朋友合伙打鱼过活。去年三月天,朋友好心替小的说了一门亲事,我那位岳父
替我买了一条船,总算是熬出头来……”
“你的妻子姓甚么?”
“姓王,是吉阳镇西巷口王家的人。”
“她目下……”
“她在船上,不知目下怎样了。”
“船上只有你一个人,漂到紫沙洲……”
“哎呀!我……不会吧?江风虽大,水势并不猛,怎会漂到紫沙洲?船上还有吴家两位
大哥,我也不会糊涂得昏了头让船漂流,这……”
“我们的人发现你时,你已昏迷了五个时辰以上了。船上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妻子和吴
家兄弟都不见了。”
“什么?我的天老爷,我……哎……我记起来了,怪风一起、我丢下钓索叫吴大哥快掌
好舵,只感到身了一虚,便不知道以后的事了,他……他们……”
“哼!你装得真像。”
“老天爷,我……”红衣女人将一具自带火石火刀的半尺长的活摺子,丢入他怀中沉下
脸问:“这是甚么东西?”他拾起火摺子左看右看,久久方摇头:“不知道,小的从未见过
这种东西。”这是江湖人使用的火摺子,构造精巧,价格昂贵,同时,外行人想买也找不到
门路。通常一具下乘货,也要十来两银子。构造并不复杂,一个缠了绒绳的竹筒,上品也有
用金银制成的筒身内盛棉花或碎布,浸以香油。筒口有盛纸媒用的小管,上附火石,另置火
刀。擦动火刀,火星引燃纸媒,迎风一晃或用口吹,纸媒发火便燃烧油筒,可以支持片刻。
这东西极难伺候,怕水怕风,尤其是纸媒,媒头稍一触动,便会短少或缺落,擦破了石刀,
也无法引燃,更不用说发火了。因此,除了老于此道的老江湖,谁也懒得带这种并不灵光而
又沉重的玩意。红衣女人明亮锐利的目光,不断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可是,他机警地
应付,用茫然困惑的神色小心地保护自己,令对方无懈可击。“这是在你船上找到的东
西。”红衣女人冷冷他说。他猛烈地摇头,急躁地分辩道:“小的可以发誓,船上决没有这
种东西。”
“真的?”
“小的天胆也不敢说谎,这东西……”
“会不会是吴家兄弟的东西?”
“决不是,吴家两位大哥家徒四壁,身上从来不带什么零碎东西,他们……”
“你敢担保不是他们的?”
“小的怎么不敢担保?小的十分了解他们。”
“你真会强辩,说,这是什么东西??红衣女人声色俱厉地问。“天老爷,小的从未见
过这种东西,怎知道呢?我……”红衣女人含笑而起,脸色变得好快,取回火摺子笑道:
“好,不谈这些,谈谈你自己。”
“小的妻子……”
“你听着,这里是紫沙洲,你已经来了,除了你自己,不许谈及其他的人,他们大概已
经不在人世了,你……”
“哎呀!天……”
“不要叫天,你认了命吧,也可说是命该如此。
目下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的生命控制在我手中,不管你愿不愿意,事实已无可更
改。这里有你吃有你穿,是一处世外桃源,我要留你在此地,你如果不肯,我叫人拖你出去
砍了,丢下江中喂鱼虾。”
“这……”
“你一表人才,人生得强壮,留在此地,我会把你造成文武双全的英雄,日后安享荣华
富贵。你听清了,这间绣房的房门,便是生死分途的鬼门关。你要活,就住在房内,要死,
你可以推门外出。房内是天堂,房外是地狱,任你选择。我等会儿派人来招呼你,让你好好
思量。”红衣女人和善他说完,袅袅娜娜地从待女退出的小门走了。房中,脂粉香熏得人晕
陶陶。他往床上一倒,掩衾闷声叫。最后,他决定留在天堂里了。不久,侍女们送来了酒
食、衣着及盥洗用具,这一晚,他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直至红日东升方沉沉睡去。当然啦!
一个凡夫俗子,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能安心入睡,岂不反常。邻室中,始终有人从秘孔中监
视他的一举一动。直至近午时分,他方被侍女叫醒。侍女们今天友善极了,嘘寒问暖笑意盈
然,张罗洗漱饮食极为殷勤。膳罢,他向一名侍女央求道:“小的想劳驾姑娘一件事,请代
向昨晚那位红衣姑娘请示,可不可以让小的到江边走走,找一找我妻子的下落……”
“周爷,不行的,快死了这条心吧,我家小姐不会准许的。再说,江水暴涨,水流湍
急,你怎样找法?你还是安心留下算了。”
“昨晚那位红衣姑娘是什么人?”
他试探地问。“那是我家小姐。”
“她……”
“她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我家姑爷姓杨,已逝世两年,因此小婢仍称她为小姐。咦!
你没到过东流县城?”
“小的从不进城。”
“城门口就挂着缉拿我家小姐的告示。”
“什么?姑娘不要开玩笑。”
“小婢说的是实情,通缉榜文上称我家小姐为杨氏,也称杨寡妇,喜穿红裳。”他脸色
大变,骇然间:“杨姑娘上了榜?那……她犯了什么罪?”
“日后你便知道了,不要多间,”
xmwjw 输入,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匣剑凝霜》——第六章 鬼域淫风
云中岳《匣剑凝霜》 第六章 鬼域淫风 午后不久,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三声怪啸,正感诧异,两名侍女匆匆入室,侍女换穿
了绿色劲装,佩剑挂囊,向他叫道:“有人入侵,奉我家小姐之命,带你到敌楼见识见识,
请随我来吧。”那有甚么敌楼?原来是几株高仅两丈的树,上面架了巢,可从枝叶的空隙
中,看到洲四面的景况。洲上只有矮树林,这几株树已算是最高的了,居高临下,一览无
遗,附近全是一人高的野草,远处是水滨的高大芦苇,只有南面有三五座泥沼,泥沼附近的
野草不深,还有一处像是广场,约有四五亩大小。
树巢搭木为架,可站一二十个人。巢后面便是位于矮林中的十余栋连在一起的大茅屋。
除非在天空向下看,不然决难发现这些茅屋的存在。走近了当然可以发现,但没有人能接近
附近一里以内,茅屋位于洲中心,登洲的人绝对无法接近腹地,半途便可能丢掉性命。
树巢中已有人先一步到达,五名高矮不等的男人,八名女的。侍女将他领至扎成的横架
落座,身旁坐着一个两颧骨稍高的卅余岁美妇,穿一身月白云裳,淡扫蛾眉,薄施脂粉,身
材极为惹火,手绰一把团扇,向他善意地一笑算是打招呼。”
八名美妇中,没有昨晚自称杨寡妇的女人。
“定下神,小兄弟,等会儿将有可怕的事发生,心中预先有所准备,便不会大惊小怪
了。”白衣女人向他叮咛,声音俏甜,十分悦耳,不像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谢谢姑娘关照,小的可不可以不看?”他脸色发白地说。
“人的胆量是练出来的,你必须看一看。”
“我……”
“小兄弟,你不问我姓甚名谁么?”
“我……”
“我排行第二,你可以称我二姑。”
他还来不及回答,二姑脸色一沉,扭头向南看。
广场的南端,矮林中枝叶摇摇,出现了六个人影。领先的是一名皂衣大汉,左手小臂齐
肘而折,以右手握紧创口上方止血,脸色泛青,脚下踉跄。
后面的五个人是四男一女,四男中一个是灰衣老人,一个是虬须大汉,一个是黑锅色脸
膛的壮年人,一个穿青衫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女的年约双十年华,瓜子脸白里透红,身材健
美,穿了天蓝色劲装,显得隆胸蜂腰,凹凸分明。背系长剑,花帕包头,浑身焕发着青春的
气息,比巢架上的八位美妇毫无逊色,而且年轻,益添三分妩媚与娇美。相距不足十丈,看
得真切。
显然,五位男女正押着黑衣俘虏,一步步接近了腹地,也接近了在枉死城。
黑衣大汉进入了广场,不走了。
虬须大汉伸手推了一把,用打雷似的嗓音喝过:“叫你们的人出来,不然就带咱们会见
你们霸占紫沙洲的主人。”蓦地,广场东面的草丛中,一声鬼啸,跃出一个青脸獠牙,只穿
一件兽皮短裤,浑身青紫的鬼怪来,手执八尺的虎叉,乱发如飞蓬。像煞了地狱的鬼卒。
中年书生哈哈狂笑,上前说:“果然所料不差,这里的主人确是红娘子杨寡妇。当年杨
寡妇的贼兵中,有一枝所谓鬼卒神兵,在双方酣战的紧要关头,鬼卒神兵突然从侧方穿阵而
入,吓得官兵屁滚尿流。不错,那些鬼卒神兵,就是阁下这身打扮,识相的,去请红娘子出
来答话,我四海狂生要请她归案。”草丛中接二连三跃出八名黑衣人,接着红影夺目,红娘
子带了两名侍女现身。八名黑衣人左右一分,雁翅列阵。三女居中屹立,红裙飘飘。
红娘子格格笑,笑完说:“原来你阁下就是逃犯畏如蛇蝎,恨之入骨,专以捕拿逃犯请
赏,赚血腥钱自命侠义的四海狂生张明,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了。你阁下要缉我
归案么?小事一件,你阁下同来的人,可否替本姑娘引见。”
四海狂生打量对方片刻,冷笑道:“去叫红娘子来见我。”
“瞎了你的狗眼,你似乎并不认识我红娘子,竟敢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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