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
伙计说:“老表,劳驾去取文房四宝来,我要捡二十余味药材。”
“请至内柜,敞号设有郎中。”店伙含笑向里指引。
内柜坐昔一名夫子,用昏花老眼不住向他打量,默默地将单方纸推过。他取了笔,说声
多谢即席挥毫,一口气写了二十余味药。老夫子接过单方,指手划脚地说明哪一种不是药,
哪一种缺货哪一种份量似乎不该用得那么多,哪一种毒性强不宜与某种药合用等等。
他不加解释。含笑称谢,然后将单方交柜,向伙计交待道:“没有的药也就算了,另加
的几味听我口头交代。”
结算药钱,他留下单方而去,另找第二家药店。
店伙正困惑地与同伴推敲单方的用途和那些古怪的药名,店门先后进来了,两个中年
人,先进店的人突然伸手取过单方,咧嘴一笑道:“敞同伴把单方给忘了,在下替他带回
去,谢谢。”
后进店的入,也扭头便走。
艾文慈藏在对面的屋角下暗影中,虎目炯炯留意店中所发生的变化,一面将买来的药
品,留下几味需要的药材,无用的打散抛入他中。
“好家伙,果然有人跟踪,不知是何来路。”他盯着取定单方的人喃喃自语。
他在那人身后十余丈紧跟,身后十余丈却又有人跟着他。夜市刚可,街上行人摩肩接
踵,两面的店铺灯火通明,但两侧小巷甚多,稍一大意,便会将人追丢。
街道并不宽阔,最繁荣的东大街也宽不过两丈余,那些小巷更是狭窄而幽暗。尤其是那
些火巷,虽比小巷宽阔些,但风火墙甚高,却又缺少灯火,人行走其间,像是行走在幽冥
路。八月初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暗淡,对面不见人。
取得单方的人,追了许久还不见艾文慈的身影,似乎十分焦急,不时举目向前张望,排
众急走。
后跟的另一名中年人,在三丈后亦步亦趋,紧跟不舍。
接近一条火巷口,后面的中年人脚下一紧,到了取得单方的人身后,突然伸右手一塔那
人的右肩,左手后发先至,一指头点在那人的背心上,顺手将人挽住,笑道:“老表,可别
走错路啦,这边走。”
那人已浑身发僵,不敢不听,被扶持着进入了火巷,眼前一暗。
走了四五十步,四下无人。取得单方的人开口软弱地说:“朋友,亮万。”
中年人止步,将人向壁根下一按,笑道:“你自己不先说,岂不是太瞧不起人吗?”
“在下陶新。”
“我叫张三,后面还有一位叫李四,单方先给我。”张三一面说,一面从陶新怀中掏出
单方纳入自己怀内。
“阁下要单方何用?”
“你要来何用?”张三反问。
“你……你知道留下单方的人是谁?”
“在下正要问你呢?”
“阁下可知陶某的底细?”
“哈哈!当然知道,不然跟着你逛街不成?你,姚源双凶的贼伙,不错吧?’
“你……”
“你们的主子双凶已死其一,由姓柏的以十万火急的书信,催请混世魔王昔日的悍贼派
来数十名高手,分布在吉安和绩州,猜想艾郎中必定到两地检药,你们把守住每一家药店,
等候艾郎中前来送死,是吗?
在下都不解你们为何要单方而不下手掩人?这得请阁下详细说明了。
老兄,你会和在下合作的,是吗?”
“咦!你们的消息……”
“不必管消息如何,废话少说,在下等着你说呢!”
“这……”
“你不怕变成废人,不说也罢。忍着点儿,在下要分你的右腿大筋了。”
“我说,我说!”
“在下洗耳恭听。如果在下认为你的话有疑问,请你阁下小心皮肉受苦。”
“咱们想取得治疗中原一剑两亲属的单方,再除去艾郎中。”
“真的?’张三怪声怪气地问。
“在下不敢隐瞒。”陶新心惊胆跳地答。
“谅你也不敢。你这一组有多少人?”
“尊驾是艾郎中的……”
“你不配问我,我问你这一组有多少人?”
“不用问了,阁下。”身后突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张三大惊,火速转身。
“噗”一声响,张三的脑门挨了沉重一击,闷哼了一声,扭倒在地。
一人黑影出现,先解了陶新的穴道,急急地说:“你去搜一搜巷底,我跟着艾郎中入
巷,转眼就不见他了,看他是否还在里面。”
“单方在这家伙怀中。”陶新恨恨地说,狠狠地踢了张三一脚。
“交给我办,你去追人。”
“沈兄小心了,我到巷底去看看。’陶新一面说,一面向巷底急走。
沈兄将单方掏出,拉脱张王的右腿臼,狞笑道:“阁下,该轮到在下问你了。”
张三痛得冷汗直流,忍住痛问:“阁下是何来路?”
“与你一样,为单方而来。”沈兄得意洋洋地说。
“你是……”
“你叫张三,你的同伴李四已经到鬼门关报到去了。你只顾得了在下的同伴,却不知还
有我王二麻子。呵呵!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碰了头,十麻九怪,怪当然是指与众不同,张三李
四岂能斗得过王二麻子?你以为姚源的好汉是脓包不成,没有十分把握,岂敢远至千里外办
大事?阁下。从实招来,身份、真姓名、何人所指使、主子是谁、来了多少人、要单方何
用、全得招,错了一个字,在下拧下你一块肉。好了,咱们一项一项问,首先是身份。说,
我希望你自爱。”沈兄用懒洋洋的声调说。
“在下……”
“不干脆,你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且慢动手,在下是赣州府赤练蛇洪二爷的手下弟兄。”张三急叫。
“哦!原来如此,巨枭猛的顶头上司。怪!艾郎中是你们的人,你们居然也不放心他,
跟来要单方,真不知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嗯……”
随着一声闷叫,王二麻子向下一仆,知觉全失。
艾文慈幽灵似的出现,乍现乍隐,人影隐入黑暗中,语声入耳。
“张三,还不快滚?巡夜的快到了。”
张三一咬牙,自己用尽吃奶的气力,扳回脱了的腿臼,抓回单方狼狈而遁。
艾文慈早料定夜枭牛猛会派人跟踪到吉安监视。搜集他购药的单方作证,所以听王二麻
子说出赤练蛇是夜枭的顶头上司,并不感到诧异,意料中事嘛,用不着大惊小怪。他希望单
方落在夜枭手中,因此暗中现身相救。
不久。巷底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个黑影架着浑身发软的陶新,大踏步而来。左面的黑
影一脚踏在昏厥在地自称王二麻子沈兄的身上,身形一晃,惊叫道:“地上有人,死人。”
右面那人晃亮了火拆子,急忙上前探视,低声道:“昏了,没死。”
陶新大吃一惊。叫道:“那是我的同伴沈狮,他……他怎么……”
右面的黑影收了火折子,向同伴说:“把这贼放下,就在此地好好问他。”
左面那人将陶新放下,冷笑道:“你这厮胆大包天,居然敢不远千里跑到吉安来作案,
为了何事,从实招来,在下听你的解释。”
“在……在下不是来……来作案的。”陶新哀声叫。
“贼王八!你敢在我江湖游神宋显面前巧辩?”
“把他送交官府算了,宋兄何必问他?”另一名黑影不耐烦地说。
姚源赔如果落在官府手中,必定是死路一条,陶新心胆俱裂,哀叫道:“我……我招。
我招,小的是柏老二的手下头目,奉命跟踪艾郎中,收集他的单方、在济安堂弄到了一张,
不想被一个自称张三的人,从背后暗算制了穴道,在此夺了单方,恰好敝同伴及时赶来相
救,命小的前往巷底追踪艾郎中,不想艾郎中没追上,却误认两位祭台之一,是艾郎中“不
必说了,艾郎中是什么人?”江湖游神急问。
“他叫艾义慈,是个极高明的郎中。”
“艾交慈?”
“是的。”
“说说他的相貌。”
陶新一一说了,接着说:“他是赣州夜枭牛猛那群码头混混的人,医道和武艺皆十分了
得。”
“你说他到济安堂捡药?”
“是的?”
“今晚的事,不许声张,不然宋某要将你送官领赏,砍下你的脑袋示众,记住了没
有?”江湖游神声色俱厉地说。
“小……小的记……记住了。”
江湖游神说声走,两人丢下陶新急急走了。
陶新救醒了沈兄,将经过—一说了,惶然道:“那宋显狗东西,是四海狂生的死党,咱
们如果再落在他们手中,一切都完了,快走,速禀知二爷戒备。”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旧雨楼·云中岳《匣剑凝霜》——第五十章 买药风波
云中岳《匣剑凝霜》 第五十章 买药风波 艾文慈回到街上,赶忙找药肆,尚缺一些需用药物,没购成以前,他不能离开。
跑了五六家药店,尚缺几味药,他急急忙忙奔向城东南的庙前街。
这里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吉安庙,庙前的小街叫做庙前街,有一家专门卖草药的小店,店
名“神农”,是吉安名武师铁罗汉罗伟所开设的草药店。在附近数百里颇负盛包.药草极为
齐全、铁罗汉眩大人脖、经常替人治病,颇为自负,对伤科造诣不凡,确也值得骄傲自豪,
可惜他治得了别人的病,却治不了自己的两大病根,一是胖,二是脾气爆。平则他笑脸迎
人,一句话不对便会光火动拳头骂街赶人。
夜市将闹,收市的更次快到了,行人渐稀。
庙前街尾紧接着福寿巷,那是本地的风化区,青楼教坊的所在地。
以往,这是本地最繁荣的地段,但自从伍知府上任以米,认为这是藏污纳垢,卧虎藏
龙,问题最多的地方,严格规定各楼备馆拆掉灯火辉煌,极奢华的门楼.一律加建为外院
墙,只许留一座小门,只许挂一盏门灯,三更天一律关门,严格执行夜禁。因此,这一带便
变成幽巷,三更以后不再有嫖客上门,灯光和那些淫声荡笑,皆在这时敛迹。
艾文慈必须连夜离城,必须在夜市未收之前购全所需的药物,匆匆忙向庙门庙前街赶。
他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但顾不了许多啦!
夜间来购药的人不多。药店前,铁罗汉赤着上身,亮着他那大肚皮,挥有着手中的大团
扇,坐在他那竹制的大靠椅上,正与五个青皮汉子聊天。五个青皮分别坐在两张长凳上,一
个个祖胸掳袖,歪裤拖鞋,没有一个人是穿着齐全的,不折不扣的所谓市井无赖,天气确是
炎热,穿着随便也不为怪。八月秋风起,八月秋风凉。已经是八月初但仍然热得受不了,今
年的秋珊珊来迟,炎夏却滞留不去。
艾文慈只知身后有人跟踪,却不知跟踪的人是何来路,是赤练蛇洪春的党羽?是姚源贼
是爪牙?洪奏的党羽君自己人,不必担心。姚源贼的爪牙却颇具威力,但并不足畏,彼此都
是见不得官的人,谅他们也不敢公然在夜市未散之前行凶。
他却不知,在他奔走于各药店采购其间,艾文慈出现城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四海狂生
的朋友与及宫府中人,正在全力出动捉拿可疑人物艾郎中艾文英,却不是艾文慈,列为“可
疑人物而已。
铁罗汉蒲扇一挥,“啪”的一声赶走一群向饱肚皮进攻的大蚊,笑道:“你们这些不长
进的蠢材!既然听说山东响马艾文慈在本城出现,还不去碰碰机会,在此地唠唠叨叨,白花
花的银了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即使会掉,也不见得会恰好掉在你们的怀里,是不
是?
一名青皮猛抓头皮,说:“罗师父,那怎能碰机会?碰掉脑袋瓜岂不完蛋?这件事罗师
父你老人家不出头,谁也不敢去碰碰运气。”
另一名青皮大汉拍着胸膛说:“‘只要罗师父吩咐一声,我牛三愿拼老命插上一手;一
个山东响马来到我们这里,入地生疏,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我认为罗师父应该管管事,不然,岂不显得咱门吉安无人。”另一名青皮汉子用上了
激将法。
铁罗汉呵呵笑,说:“少来这一套,小狗才。人不惹我,我不惹人,我可不想那一千两
银子做棺材本,要去你们去,少来找我做这种喝血的肮脏事。你们想去,我得提醒你们,你
们那几手庄家把式不够扎实,小心栽料斗。北方人块头大,腿上功夫不含糊,受不住三拳两
脚,最好少逞强冒失近身挨揍……咦!我有客人。”一面说,一面挣扎着离座。
艾义慈手提大布包,往店门一站,目光扫过地上和两侧的大型药架,那儿搁着一捆捆干
药材,堂中间摆着些尚未晒干的青色药草。他冲腹大如鼓的铁罗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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