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





颗红磷火弹。这些变化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快得令人震骇。火光一起,粮仓中间出现一张
小木床,七真观主警觉地挺起上身,抓起枕边的长剑。两侧堆得高高的粮袋顶端,飕飕飕地
飞落下五条人影,快得像发现猎物从天空俯冲而下的冗鹰,人未落地,寒芒似暴雨般降临,
笼罩了闯入者的上空。
  绿衣女郎身形一闪,像鬼魅幻形,消生生横移两文,藏身在粮堆之下。同一瞬间,她也
发射暗器回敬,五颗寒星射向尚未看地的人影。
  “啊……”五名纵落的人倒了一个,惨叫声震耳。
  另四人艺业超尘拔俗,半空中来一记“怒鹰翻云”,硬生生在半空顿顿,而且侧扭尺
余,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寒芒的袭击,飘然落地。
  绿衣女郎闪出,拔剑叫道:“好身法,崂山弟子的七禽轻功身法果不凡。接剑!”
  她出现在火光下,脸上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具惨绿色的面罩,显得特别险森和狰狞,像
是厉鬼现形。
  四名身负保护重责的人,皆是年约四十上下的骠悍大汉,手中长剑冷电四射,身手矫捷
绝伦,最有侧的大汉看清了绿衣女郎的身影,脱口叫:“追绿。师弟们小心了,用剑阵困住
她。”
  绿衣姑娘怎容许他们摆剑阵?一闪即至,剑动风雷发。虹影疾射,猛攻最左端的大汉,
势如奔雷,排空直入。
  大汉无名火起,女人手上的劲道有限,岂敢走中宫用这种凶猛招式硬攻硬抢?未免太目
中无人了,小自个人交手,大至千军交战,当事人决不可发怒,怒则神志不清,列为大忌。
大汉动了怒火,大喝一声,举剑硬接,向刺来的剑奋力崩架。
  糟了!剑刚挥出,绿衣女郎的剑突然停住,接着再次送出,排阔直人。恍若电光一闪,
贯入大汉的胸膛。
  绿衣女郎拔剑斜掠,恰好避过第二名大汉攻来的一剑。她一声轻笑,剑出“排云荡
雾”,向第三名大汉进攻。
  “铮铮”两声暴响,火星飞溅,剑吟震耳,但见剑影如怒龙矢矫,人影乍合即分,绿衣
女郎已在火弹的将灭余光下,脱离了第三名大汉,猛扑出招抢救同伴的第四名大汉,数道淡
淡剑影虚实难辨,以排山倒海的声势进击。
  “啊……”第三名大汉狂叫,胸口血如泉涌,凶猛地前冲,“砰”一声冲在杂粮堆上,
再反震而出扭倒在地,手中仍死死地握着长剑。
  变化奇快,两名大汉被击倒,只是眨眼间事。剩下的两名大汉终于抓住了合击的机会,
相互呼应联手夹击绿衣姑娘,展开了一场罕见的生死存亡恶斗,三支剑凶猛地纠缠,进退如
龙腾虎跃,飞闪着的剑影急剧地变幻,各展平生所学抢制机先。火光皆熄,对双方皆不利。
  “快带观主离开,发誓讯。”粮堆上有人叫,接着跳下三名黑衣人。
  床下钻出两个黑影,伸手急抱床上的七真观主。
  姑娘一惊,怎么不见李玉?有人发出一声长啸,警讯发出了。两黑影抱着七真观主,从
后仓门溜之大吉。
  三名黑衣人冲向激斗中的绿衣姑娘,三剑合一。
  蓦地,一堆粮袋中的角落里发出一袋麦子,砸向三名黑衣人中间的主脑人物,接着跃出
李玉的身影,随袋而至宛若鬼魅。
  中间那人发觉脑后有警,百忙中大喝一声,大旋身挥剑急封,一封砍中粮袋。
  糟,李玉随袋到了,在麦粒爆散中一闪而入,趁黑衣人来不及收剑的瞬间,一脚疾飞,
不偏不倚正中黑衣人的下阴至命要害。
  李玉乘势抢人,一把夺过黑衣人的长剑,大喝一声,脱手飞掷。
  左右两名黑衣人不知中间的同伴被人击毙,毫无所知地挺剑向姑娘的身后递到,要将姑
娘毙在剑下。
  〃哎……〃左面的黑衣人突然狂叫,身剑合一向前栽。一截剑把高高地耸立一背部。
  姑娘恰好听到李玉的大喝声,旋身挫腰剑发〃回龙戏珠〃,半分不差地刺入第三名黑衣人
的丹田要害。三个刚下来的黑衣人至此全部倒毙,变化委实太快了。先前夹攻姑娘的两名大
汉,惊得魄散魂飞,恰好火光已熄,仓内黑沉沉,两人乘机向外溜要逃命脱身。
  〃你为何不追观主、。〃姑娘急叫。
  李玉无暇回答,奋丐追逃近仓门的两名大汉,仓内黑,仓外有星光,外明内暗,里面的
人看得真切。他赶上了最后逃走的一名大汉,正好在门上半步左右,伸手俯身一抄,便扣住
那人的膝关节内拔。
  先一步逃走的大汉兔子般溜掉了。
  远处警钟大响,警卫纷纷向仓房赶。
  李玉将大汉擒住,施起叫:〃姑娘,请再发一颗火弹。〃姑娘应喏一声,〃砰〃一声火光再
现。这颗火弹落在粮袋上,火焰闪动光明重临。
  〃为何不去追老道?〃姑娘愤愤地问。
  李玉将大汉推至火焰旁,笑道:〃那是假的。重伤的人,脸色决不会红润。分明是假
的,追之何益?〃〃那……〃〃人仍在仓内,只在这位仁兄身上。〃〃来不及了,不久大批高手赶
到……〃〃等他们赶来,已晚了一步啦!〃蓦地,号角声划空而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凄
厉刺耳。
  〃咦!这是……〃姑娘讶然叫。
  〃是官兵到了。不好。〃李玉神色凝重地说。
  果然不错,战鼓声震耳欲聋。接着杀声震天,显然张府已被官兵所包围。
  李玉将大汉的脑袋向火焰推,徐徐移近,沉声问:〃说!老道藏在何处?〃〃我……〃李玉
手上一紧,火焰一闪,大汉的胡子着火。
  “我……我说!在……在后面屋角的粮……粮堆中。”
  李玉一掌将大汉拍昏,急奔后屋角粮堆。粮袋堆积如山,几近横梁。他一跃而上,发觉
内侧是空的。
  “道行观主,你还不上来?”他向下叫。
  下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怎敢冒失地下去?
  姑娘也一跃而上,说:“放一颗火弹下去,不怕他不上来。”
  不等她使用火弹,下面火光一闪,有人用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计。
  下面是丈二见方的空隙,安放了一张床,一张几,只见床上倚坐着七真观主,床前还站
了一个青衣劲装中年人,手持宝剑,冷然向上望。
  “你们是什么人?”中年人间。
  “报应神。”李玉沉声答。
  床上的七真观主脸色苍白,沉静地说:“你就是镇边牧场的吴用,混入观中行刺贫道的
人,是么?”
  “正是区区。”
  “为何要向贫道下毒手?”
  “你,赵疯子,奉天征讨副元师怀忠,不错吧?”
  “你到底是谁?”
  “一个受响马贼荼毒的人,家破人亡,天涯亡命,就为了向你们这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的恶贼讨血债。”
  “你知道赵某何以造反么?俗语说:一将功名万骨枯。既然举兵打天下。死伤岂能不
掺?想当年朱皇帝打江山,死的人何止千千万万,常将军遇春,也曾经杀人三千为粮,他能
吃人疗饥我为何不能?又有谁向常将军报仇?你想怎样?”
  “你阁下因保全妻子而投贼,替刘六刘七卖命,三兄弟起兵河间,聚众五百号称五百子
弟兵,并不是官迫民反不得不反,没错吧?开国元勋常将军骨已枯,墓木已拱,他的功过自
有上苍决裁,而在下家破人亡,天涯亡命,全出于你们这些贼首之赐。血债血偿,你难逃公
道。”李玉悲愤地大叫。
  老道吁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会认识我?”
  “在阳信与海丰之间的泊头镇……”
  “哦!你就是那位从碉楼飞跃而下,以飞刀行刺赵某的少年人?”
  “正是区区,可惜阁下马失前蹄,飞刀落空,被你逃脱狗命。”
  老道仰天狂笑,笑完说:“天亡我也,夫复何言?俗语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怪
赵某不才,兵败罗田,帝业成空。灰埠两年经营,仍成画饼,心劳日拙,赵某年事已高,想
东山再起已力不从心了。将头给你。”说完,拔出床头佩剑。
  “大统领。不可行此拙见,咱们仍有可为,尚可一拼。”中年人大叫,伸手夺剑。
  “他们在上面放火……”
  “咱们闯,小弟为前驱。”中年人愤然叫,飞纵而上,舞剑开道护住顶门。
  李玉取出小剑奋力下掷。
  中年人挥剑拍击小剑,上升之势未变。
  “咋”一声轻响,长剑拍中小剑,立即中断,小剑破空疾降,贯入中年人的顶门。中年
人仍上升了三尺左右,方向下飞坠,“蓬”一声大震,跌落床上,把老道震落床下。尸体向
上弹起三尺高,重行跌在床上。
  李玉向下跃落,绿衣姑娘也跟踪而下。老道刚爬起,便被李玉一脚踹飞长剑,右拳疾
飞,“砰”一声将老道击倒在地。
  老道刚探手人抽取暗器,却被姑娘用剑抵住了,晚道:〃你的打穴珠少献宝,不许
动。”
  李玉拔回小剑,咬牙切齿地问:“被押至京师王法的僧人真安,他是什么人?”
  老道凄厉地狂笑,说:“咱们这些重要人物,谁没三两个替身?当年来洪武与汉王大战
鄱阳,如无牙将韩成替死,今日的江山是汉不是明了。”
  “令弟赵播赵镐目下何在?”
  “阁下,你好贪得无厌。除了要我的命,你什么也得不到的。”
  绿衣姑娘催促道:“官兵将至,必须赶快离开了。”说完,先行跃上粮难顶端等候。李
玉还想追问刘家兄弟的下落,姑娘在上面叫:“有脚步声,大批贼人来了。”
  李玉一咬牙,一脚踹中老道的下阴,同时一剑插入老道的天灵盖,厉叫道:“有冤报
冤,有仇报仇。”
  张府外围,从府城、平度州,昌邑、主密四地赶来的八百名骑军,已将张府围了个水泄
不通,派人通知张五,任何人皆不许走动,天明后再逐个查问,违者格杀勿论。领兵的主
将,赫然是孙镇抚和岳琳。
  张五爷知道大事去矣!明知官兵搜查时决难幸免,被押赴京师难免一死,狗急跳墙,他
横定了心孤注一掷,动员了所有的人手,准备和官兵决一死战。
  孙镇抚在奉命前来查探时,已有了周详的准备,自己带了四名手下,并请岳琳三个江湖
好手相助,先入虎穴探虚实,行文至州县秘密调集官兵,与都督府派来的一百二十骑甲主任
主力,秘密赶来会台。
  可惜他轻估了张五的实力,更不知暗中主持的人是赵疯子,凭血气之勇轻人虎穴,不但
几乎送掉性命,碰上了宁王的使者和卢中官在场,英雄无用武之地。要不是机缘巧合,碰上
了李玉和一群至张府闹事救人的江湖客,哪里还有命在?
  八个人死了两个,孙镇抚总算是个好汉,职责他关,他必须尽自己的职责。如果张五不
将他们擒住,他还抓不住张五的把柄,这样一来,他可不用担心了,根据密报,他有把握搜
出张五聚众谋叛的确证来。
  逃出张府,他立即断然下令派人催请正秘密起来的官兵,克期抵达灰埠,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快速行动,午夜包围了张府,严阵以待。
  张五聚众反抗,拒绝官兵进入,孙镇抚不但不感到意外,而且心中狂喜。这足以证明宁
王的使者已经离开了,卢中官当然也溜走了!不然,张五怎不请这些皇上面前的红人出来发
威?同时也等于是给他便宜行事的借口,攻打张府名正言顺了。他也知道张府各处皆设有机
关埋伏,夜间攻打死伤必惨,而且贼人也容易突围逃脱,便听从岳琳的劝告,八百铁骑将张
府团团围住,准备天明时大举进攻。他带了百名兵勇坐镇北面.岳琳则在南面。岳琳认为南
面地势复杂,荒僻隐蔽,贼人如果突围,必定从南面脱身,窝藏在内的疑犯艾文慈,八成也
从南面溜走,所以亲自带入把守南面,并不时四处走动察看动静。
  绿衣女郎与李玉急急离开仓房。躲开了赶至各处列阵的大批贼人。
  “姑娘意欲往何处脱身?”他问。
  “往南,南面是丘陵古林密布的荒野,可至牧场并出平度州,任何人也休想拦住我
们。”姑娘肯定地说。
  李玉不同意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官兵是孙镇抚带来的,他当然也知道南面容易突
围脱走,兵力布置的重心自然也在南面,因此南面最不安全。”
  “依你之见……”
  “咱们从北面走,只须冲过与市镇毗邻的三二十丈空他,进入街坊便安全了。”
  “有道理,这就走。”
  “且慢,我要走一趟凤来阁。”
  “你”
  “在下制了二小姐的睡穴,岂不害了她?再说。她是一个值得帮助的好姑娘,在下希望
助她脱险,以免玉石俱焚。”
  “哦!你对她……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多情人……”
  姑娘请别多心,在下是一个天涯亡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