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
本来面目,不接近很难分辨他是不是东陵镇的人。
两匹马慢下来了,小驰而至,领先的骑士大声急!司:“为何不可入镇?警锣和失火是
怎么回事?”
说话间,已到了眼前。后一名骑士突然叫:“咦!你是谁?”
他哈哈狂笑,说:“区区南郎中。下马!”
声落碎泥出,相距不足一丈,“噗”一声响,先一名骑上脸部碎泥开花,大叫一声,掷
落马下乱液。
第二名骑士魂飞魄散,伏鞍驱马向侧冲入高粱地内。
他拉过缰绳飞跃上马,向在地下嘶叫的骑士说:“对不起,老兄,借坐骑一用。”
兜转马头,一声狂笑,健马向西飞驰,尘埃滚滚中,逐渐去远。
不久,人马如潮,从卧龙冈向下涌,搜冈的人赶回来了。暮色四起,四野茫茫,早已不
见了入侵人的踪影。
镇内死伤惨重,但入侵的人也留下了四具尸体,全是伪装村夫的和尚。另有一名负了伤
的僧人被镇民从隐僻处搜出,交给官兵审讯。这一来,心怀鬼胎的商大爷忧心仲仲,显得十
分焦躁不安。两县的巡捕丁勇重责在身,带丁勇前来的两位县丞大人不敢徇私,连夜派人将
受伤的僧人械送城武,商大爷想灭口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所有的人大索附近乡镇,一无所获。
第三天,巡捕和丁勇不能久留,起程返回县城。
岳琳一群人逗留不走。铁臂卞纶一群好汉不死心,仍然留在东陵镇。卞店主愈来愈生
疑,他改弦易辙,并不急于追搜南郎中,改向附近村寨和镇民打听,查问骡车失事那天的一
切详情。
镇民的情绪因南郎中带人前来杀人而不安,激愤怨恨的神情溢于言表,人心惶惶,大有
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光景,有些人显然明显地有了反抗的表现,对商大爷深表不满。
谣言满天飞,南郎中即将另招江湖巨寇前来报复的消息喧嚣尘上。
第四天午夜,一匹健马悄悄驰低镇南的卧龙冈下。
他,艾文慈,为了揭发商大爷惨杀骡车旅客,阴谋嫁祸于他的罪行,不顾一切回来了。
本来他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他毅然回来了。
藏好坐骑,他悄然向东陵镇接近。他仍是一身村夫的打扮,金针盒藏在怀中,背系单
刀,无声无息地绕向镇东。
他曾经在前两天来探过道 。每来一次,必将坦留一个更次。镇中的狗,被他逗得逐渐
失去警觉。镇民对于狗吠,已没有多大兴起了。加以晚间商大爷经常派人巡逻,巡逻的人也
会引起狗吠的。
穿过前面一片高粱地,接近了田垄间的一批榆树。蓦地幽灵徐现。
一个黑影出现在树影前。星斗满天.星光下,五六丈内已可看到人影。
他向下一蹲,徐徐拔刀,心中自问:“他早已发现我了,为何不声张?”
黑影徐徐接近,在他作声势暴起的前一刹那,泰然止步,用女人的特有甜嗓音问:“是
南郎中么?”
他心中踌躇。未克透答。
“如果是南郎中,请现身说话,如果不是,赶快离开。”女郎接着说。
相距约在三丈外,看不清面目.但他已从身影上看出,是那天拦截他狠拼四十余招的戴
红面具女郎了。听口气似无恶意,而且即使想撤走也势难如愿,便深深吸入一口气。定下心
徐徐站起说道:“姑娘定然是戴红面具的女郎了。在下南鸣,有何见教?”
女郎不住打量他,问道:“你为何不远走高飞?”
“冤屈不伸,远走高飞,不是大丈夫所为。”
“敌众汝寡,势孤力单,何不趋吉避凶?”
“行事只求心之所安,不问其他。”
“情势对你不利,还是远离为上。”
“六条人命含恨九泉,一人的冤屈待伸。人不能白死,真凶决不能逍遥法外。”
“驿车血案真不是你所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再没出息,也不至于去抢劫不值几文的骡车,更不会屠杀
车夫旅客。在下不才.既非英雄,亦非好汉,但自信还不至于丧尽天良。”
“到底真相如何?”
“姑娘的口气,不像是商贼父子的走狗。”
“不是。”
“那你…”
“心存疑义,插手查问。”
“那你……你却在商贼的内宅助他,不无可疑。”
“请相信我。”
“在下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你这种想法很可怕。本姑娘只希望知道经过情形。”
“你不以为是一面之词?金乡县的县太爷已判了在下的死罪,他就不听更不来信我这外
地人的真供词。”
“本姑娘自会衡量谁是谁非。”
“如果在下不愿浪费唇舌呢?”
“你可以走,我不阻止你。”
他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姑娘果然不加阻拦。目送他举步。走了十余步,他突然组头问:“你真想听?”
“决不勉强,虽则我极希望听你说明经过。”
他往回走,说:“好,我说,信不信由你……”他将那天的经过说了,最后道:“若要
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纸包不住火的。东陵镇的镇民,并不是全部甘心受商家父子钳制的
人,等在下将东陵镇闹他个天翻地覆,久而久之,便会有人挺身而出作证了。”
女郎沉吟片刻,说:“你这种做法,牵连不少无辜,不好。”
“在下只能做能力所及的事,绝不滥伤无辜。商大爷乃是泰山贼,广化寺的僧人意图黑
吃黑,早晚要前来闹事。这次恶僧杀伤人命,放火毁镇,在下无力阻止,也阻止不了,因此
不能编造在下的不是。镇民甘心替商家隐瞒,受些苦罪有应得。”
“我以为连累了镇民,总不是件好事。”
“姑娘既然自称是插手管事的人,在下不信任你。假使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假,那么,请
教,姑娘该如何揭发商家父于的罪行?”
“当然直接去找商家父子。”
“哼!像金乡的郭知县般,用酷刑迫供么?”
“这……依你之见……”
“你别管我的事。”
“你可不能乱来,兖州车店的店主铁掌卞组带了三十余名高手住在商家,你如果前往闹
事……”
“卞店主来了?”他欣然问。
“来了好几天……”
“且慢,还有一件事告诉你………”姑娘低叫,跟踪便追。
她本想将岳琳兄弟的事说出,但已没有机会了。艾文慈跳下一条深沟,藉草木掩身,老
鼠般的窜走了。女孩子一是怕脏,二来是怕蛇。
那些深沟中草木丛生,水脏蛇藏,她怎肯跳下去追赶呢?
铁掌卞纶始终未能找到确证和证人,不能断定劫车的主犯到底是不是商家父子,对商家
父子不能采取断然的手段对付,心中极为焦躁。
这天晚上,他与一名同伴在客房中坐立不安,此地不能久呆。找不到证据,必须返回兖
州了。
邻房的同伴已经人睡,只有他两人尚未就寝。他在房中往复走动,焦躁地说:“南郎中
恐怕已远出千里之外了,咱们在此地查不出任何线索的。东陵镇的人,全都一问三不知,大
概……”
蓦地,他抢近案桌,伸手扣指要弹熄烛火。
“且慢,南某请见。”窗外突传来低而清晰的语音。
他疾退两步,举手示意阻止同伴出声示警,向窗口低叫:“窗户虚掩,请进,兄弟候
教。”
窗门徐开,艾文慈纵身入室,向侧一闪,藏身在壁间,以免人影映在窗上。他瞥了室中
一眼,低声道:“在下南郎中南鸣,阁下可是铁掌卞兄?”
卞纶抱拳施扎,说:“正是区区。老弟……”
“卞兄是否认为南某是劫车的凶手?”
卞纶淡淡一笑,说:“老弟,不是兄弟多疑,在真相末明之前,兄弟不敢速下定论。但
从事实的演变看来,老弟的嫌疑不多,这点兄弟例相信得过。”
“谢谢。”
“老弟是否肯将那天的经过加以说明?”
“卞兄,如果在下将经过说出,那是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那……老弟之意……,,“请卞兄沉住气,跟着在下去找证人,可好?”
“一言为定。”
“除了两位兄台之外,希望贵同伴暂勿参预此事。”
“兄弟决不将今晚的事外泄,老弟但请放心。”
“找证人不是旦夕间事。希望卞兄交待贵同伴留意商家的打手中,有一个人叫九绝判官
明义彰,这人是在白狼套劫囚车要杀我灭口的人“那不是六安五虎中的悍匪明义彰么?”
“正是他,只要抓住那恶贼,或可问出一些内情来。卞兄请带兵刃,咱们走。”
“好,请稍候。”
另一名同伴一惊,急道:“东主一个人跟他去?这……”
“张兄弟,放心。”卞纶笑答,立即换上夜行衣。
同伴吹熄蜡烛,两人从窗口纵出,悄然奔向镇东。一面躲躲闪闪而行,艾文慈一面问:
“卞兄认识甲首秦五么?”
“认识他……”
“先找他,请带路。”
甲首秦五爷的家在北街尾转角处,很好找。经过多天的惊扰,秦五爷一天比一天紧张,
一天到晚怕南郎中找上门来,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心惊胆跳寝食不安。
这天晚间,他顶上房门,钉上窗,房内还挂了一条大狗,在枕边放了一把刀。一把匕首
贴身带着,大热天不敢脱衣睡,床头挂了一面警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至三更正方略有
倦意。朦胧中,梦见南郎中正举起一把尖刀。凶狠戮向他的心口。
“哎……”他狂叫一声,猛然惊醒。
室内一灯如豆,狗正蜷伏在床下。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伸手一摸,浑身是汗,吓出
了一身冷汗。
他这几晚都不敢回内室与乃妻同房,住在西厢的客房中,门外派有一名仆人把守,每天
晚间,恶梦初醒的狂叫声,仆人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但是仍然敲着门问:“五爷,怎
么啦?”
他心惊内跳地蹲下床来,抓户茶壶喝了两大口,含糊地说:“没什么,又是恶梦。”
仆人很缺德,隔着门说:“五爷,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没有什么可怕
的,是么?”
“闭上你的臭嘴!”他怒叫。
他重新躺回床上,不久,又朦胧睡去。
恶梦再次纠缠着他,他梦见南郎中恶狠狠地向他走来,手中的单刀寒光闪闪,冷气森
森,直迫近他的心。
他感到手脚麻木,无法挣扎,魂飞魄散地嘎声叫:“你……你不能找我,不……不
能………不是我的错,冤有……有头……债有……”
“啪啪”两声暴响,奇痛入骨,脑中一阵昏沉,但神智却清了。他半闭着眼,梦中的景
象已经消失,怪的是脸上痛楚仍在,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伸手一摸嘴角,摸了一手
血。
“哎……”他看清了手上是血,惊得挺身坐起。
糟了,梦境又回来啦,床前站着的人,不是南郎中又是谁?在幽暗的灯光下,南郎中脸
上的神情可怕极了。
他不知是梦是真,本能地伸手抓枕畔的刀。
刀光一闪,冷冰冰的刀尖已抵在他咽喉上,低叱人耳:“不许动,不许呼叫,不然你得
死的。”
他完全清醒了,不是梦,是真的,南郎中千真万确地站在他的床前,大狗倒毙在窗下,
警锣已不在床头,刀也不在枕畔,匕首不在腰带上。
“我……我……”他语不成声地叫。
“说!说那天你挨揍的经过,不许有一字虚假,不然我活剥了你。”
南郎中凶狠地说,脸色可怖。
“不……不杀我……我就……就说。”他虚脱地叫,浑身都软了。
“在镇口撞伤行人的轻车内,乘坐的人是谁?你就从此处说起,说至派人劫囚车杀我时
止,如有一字虚言,你走着瞧好了。”
“那……那都是二少爷的主意,我……我根本不……不知道。我只知车内是大夫人与二
少夫人。出主意杀田福春和旅客的是二少爷,是打听出你已被官府判了死刑之后才下手。商
家父子的事,我……确是不知情。”
“你把那天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秦五怎敢不说?将那天商家的轻车飞驰入镇,如何伤人,如何奉命前来收拾被掩伤的
人,如何被击倒等等情节—一说出艾文慈收了刀,再向:“商家的内眷除了大小姐曾经在家
内一度逗留之外,其他的女眷怎么都不见了?““已……已经送走了,商大爷怕日后被你查
出内情,因此预作打算。”
“送到何处去了?”
“我……我确是不知道,不敢乱说。”
艾文慈一掌将他劈昏,跳窗走了。窗外躲着铁掌卞纶,两人又到了另一家民宅,唤醒了
主人,仍由艾文慈出面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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