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寇仲颓然坐下,捧头道:“小陵啊!你教教我吧!假若我们真是好人作贼办,人家姑娘
确是清清白白的,却给我们疑神疑鬼的害得给铁勒人擒回去,又或被野兽吃掉,我们的良心
会安乐吗?”
徐子陵亦茫然坐在山坡底另一块石上,道:“但怎样解释我脸上会现青气呢?”
寇仲问道:“在救起她之前,你有否和甚麽特别厉害的人交过手?”
徐子陵点头道:“确是碰上个使双刃的铁勒美女,但她尚未有资格伤我。”
寇仲道:“曲傲的武功古古怪怪的,像那庚哥呼儿便能以一种奇怪的方法增强力道,或
者那铁勒美人儿暗中伤了你都说不定,所以错怪她为妖女的可能应是存在的。”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她或是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弱质女子,否则便是武功高明得连我
们都察觉不到她体内的怪异真气。唉!我也不知该怎样处理她了。”
寇仲思量道:“照道理这该不会是个为我们而设的陷阱,因为她怎知我们会去救她
呢?”
徐子陵沉吟道:“但为何我们总有不妥当的感觉?”
寇仲长身而起,断然道;“回去看看再说吧。”
那神秘诡艳的美女仍静静地躺在草地上,这时乌云已过,星斗满天,她的艳光更是诡秘
迷人。
远处传来阵阵狼,不知是否因嗅到战场上的血腥气味,故联群而至。
两人躲在一处草丛後,犹豫难决。
自出道以来,他们还是首次陷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寇仲凝望着她起伏有致的动人酥胸,轻轻道:“看她的模样儿,绝不该超过二十岁,就
算她的师傅是毕玄或傅采林,也难使她的功力足以深藏不露至可瞒过我们的地步。”
徐子陵哂道:“若她是另一个似师妃暄::天::”两人同时剧震,显是想到同一个可
能性。
寇仲低声道:“我的奶奶!若她是阴癸派那要与师妃暄决斗的嫡传弟子,这一切都变成
有可能了。”
徐子陵沉声道:“这个可能性太大了。任少名是曲傲的儿子,恶僧艳尼则是阴癸派的
人,否则为何会缚她在柱子上一副等我们去救的样子。”
寇仲点头道:“定是这样。走吧!看她能躺到何时?”
话虽如此,两人却只说不走,没有离开。蓦地一声狼,在近处响起。
两人心神全集中在黄衣女身上,登时吓了一跳。
几头饿狼从山坡奔了上来,见到黄衣女,立即狼目生光,扑了过去。
美女一动不动。两人按捺不住,疾掠而出,逼走饿狼。
几经辛苦,两人终於弄好了以树枝树藤扎做的担架。
这虽费时失事,但为了不接触她的身体,即使多费工夫也要如此做了。
他们提心吊胆,意防备,把她柔若无骨的动人肉体放到担架上时,才松了一口气。
寇仲苦笑道:“回去再说吧!”
两人抬起担架,飞快地跑了?第十一章妾名寇仲策骑来到领头的徐子陵旁,道:“她仍
未醒过来,这样滴水不进,不用几天就要玉殒香消。”
徐子陵回头瞥一眼那辆特别为她架起遮阳篷帐的骡车一眼,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淡淡
道:“仲少你有否觉察到她无论呼吸或脉搏,长短轻重均始终如一,照我看这是一种上乘之
极的龟息功,我敢肯定她就是阴癸派派出来应付师妃暄的超卓传人。”
寇仲深感烦困的道:“昨晚若我们肯任得饿狼去噬她,就可得个水落石出,但又怕一子
错铸成千古恨,害了人家一条小命只由於我们疑心生暗鬼。”
四周虽是野趣盎然,薄雾飘浮、林木翠,美得如诗如画,但两人背着这个精神包袱,却
是无心观赏。
寇仲续道:“假设她是那阴癸派那妖女,索性和曲傲联手来找我们晦气好了,何用这麽
装神弄鬼大费周章?”
徐子陵肃容道:“你好像逐渐给她的美丽征服了,否则为何尽替她辩护。不要忘记世事
每每出人意表。例如她想诱我们为她解穴,乘机以邪功吸取我们的功力。又或要察破我们奇
异的练功法门,好增长她长的功力,去击败师妃暄,这些可能谁敢肯定是或不是?”
寇仲咕哝道:“我怎会那麽轻易给她迷惑或征服?不过段玉成那四个小子自见过她後,
都变得失魂落魄,这才叫人担心!”
徐子陵断然道:“她既找上门来,要逃也是逃不过的了。我们只好与她周旋到底,看她
除了扮昏迷外还有甚麽法宝。”
寇仲讶道:“你似乎认定了她是妖女,假若最後证实她只是个给曲傲以奇异手法封闭了
穴道的可怜女子,那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徐子陵露出个充满信心的灿烂笑容,悠然道:“这场斗争,比的就是耐性和信心,只要
逼得她露出原形,我们就胜了,明白吗?”
寇仲点头道:“你的感觉定不会错。我们就和她走耆瞧吧!我才不信她可以永远装睡下
去。唉!我情愿面对曲傲,也不想对着这件棘手货。”
到黄昏时分,他们走了十馀里路,边行边打量适合宿营的地方。
这时离百丈峡只有六、七里的路程,但由於要避过昨夜那战场,故绕道而行,使路程增
加了七、八里,今晚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百丈峡,亦不宜在晚上冒险过峡。
他们所取路线,都是荒僻的山野,地势荒凉、杂草滋蔓,不见人烟。
最後他们在一处平野歇脚停息。
段玉成和包志复把黄衣女送入营帐後,失魂落魄的走出来,默然无语。
石介和麻贵则借故去看她,四人都是心神不属的样儿,看得寇仲和徐子陵暗自惊心。
他们两个虽曾多番提醒警告那四人,但却知他们不但不会相信,还根本听不进耳内去。
寇仲把徐子陵拉到一旁道:“现在就有个进退两难的抉择,假若此女真是两方争夺的宝
贝,其中一方必会在百丈峡布下伏兵,那我们的盐货可肯定宣告完蛋,玉成他们四人亦小命
不保。”
顿了顿又道:“假若我们今夜到百丈峡探路,倘有人来抢她,不但保不住人,玉成他们
更不知为了甚麽白白送命,该如何办才好?”
徐子陵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今晚就守在这,明天过峡前再作打算好了。唉!舍百
丈峡还有没有第二条路线呢?”
寇仲道:“当然有的,可是却要多费十天工夫,那时说不定和氏璧早给人抢去了。”
徐子陵没好气道:“有了『杨公宝库』,还对和氏璧念念不忘,你何时变得这麽贪心
的。”
寇仲陪笑道:“陵少息怒,我只是打个生动的譬喻罢了!难道连说笑也不可以吗?”
徐子陵待要说话,蹄音忽起,由远而近。莫非说曹操,曹操就到?若是曲傲亲临,怎办
才好呢?寇仲和徐子陵并肩而立,静待敌人的来临,段玉成四人则忙於扣好骡子,又把黄衣
女抬到为她特别作过布置的骡车上。
在半边新月下,十叁乘骑士逐渐接近,沿的是他们早先经过的路线,显是锲着骡车遗下
的印痕衔尾追来。
来人显已看到他们,放缓马速。
带头的中年男子高大粗壮,身穿黑衣,外披红披风,上唇留有浓密的黑髭。
最使两人印象深刻是他的脸肤粗糙而坑坑突突的,但那双嵌在麻麻点点的脸上的眼睛却
像两盏小灯笼般闪亮照人,使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野兽般既可怕又慑人的魅力。
他身後的人都是黑色劲装,高矮肥瘦不一,但无不透出一股狠悍的劲儿。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恐怕是独霸山庄的庄主来哩。”
徐子陵点头道:“说起来昨晚我们和他还是战友,可以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这时独霸山庄的人在离他们十丈许处勒马停下,齐齐飞身下马,动作整齐而迅捷。
那带头者排众而出,来到两人身前,抱拳道:“在下独霸山庄庄主方泽滔,不知两位是
否近年名震天下的寇兄弟和徐兄弟呢?”
两人见他态度客气,大生好感。
寇仲还礼答道:“方庄主过誉了。我两个只是被人赶得东奔西窜的亡命之徒。”
方泽滔哈哈笑道:“得志而不骄,才是真英雄,谁能於千军万马中,斩杀任少名仍可从
容脱身,那怎会只是亡命之徒。”
徐子陵微笑道:“方庄主莫要夸奖我们,不知今趟大驾光临,是否为了昨夜我们救回来
那个黄衣女子呢?”
方泽滔双目射出热烈和关切的神色,虚心有礼地问道:“俩位昨夜援手之恩,我方泽滔
绝不会忘记,请问小姐现在何处呢?”
寇仲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她叫,请问她与庄主是甚麽关系?”
方泽滔回头向手下们道:“你们负责在四周把风,千万要打醒精神。”
手下领命散往八方时,方泽滔才亲切地道:“我们边行边说好吗?”
两人对先前自己的疑神疑鬼都感到有点荒谬可笑,点头领他往装载的骡车走去。
方泽滔道:“的身世非常可怜,方某遇上她时,她家的车马队遇上贼劫,家人无一幸
免,那些小贼贪她美色,正要饱逞兽欲时,给我碰巧撞上,尽杀群盗,救了她回庄。”
寇仲道:“请恕小子见识浅薄,只看贵庄昨夜的阵容,绝非江湖上无名之辈,为何我们
却从未听过贵庄的大名呢?”
方泽滔答道:“这或者是我们建庄时日尚短,我本是隋将,自昏君被宇文化及所杀後,
便占了竟陵。但又不想像其他人般划地称王,故而与追随我多年的众兄弟建立独霸山庄,一
方面可防止盗贼,另一面则等待明主出现,好归顺其麾下,使竟陵免受兵灾之祸。”
两人恍然点头。
徐子陵道:“不过独霸两字却是非常霸道,庄主不怕给人误会了?”
方泽滔笑道:“不改个霸道点的名字,怎能镇压四方贼众,现在乱兵结成势力,数以百
计,四处抢掠和招抚奔窜的流氓,其中又以向、房、毛、曹四大寇最是凶名四播。噢!!”
叁人这时来到骡车旁,方泽滔见到躺在禾草造成的床上的绝世美人,立时不顾一切扑到
车旁,真情流露地颤声道:“她怎麽样了?”
两人这时再无半丝怀疑,寇仲解释了她的情况,方泽滔珍而重之的伸指搭上她的腕脉,
不片晌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颓然道:“这是甚麽封穴手法,她经脉内虚虚荡荡的,既没有
闭塞,但亦没法凝聚气息,便像个虚不受补的病人。”
从他这番判断,两人便可推知方泽滔乃内家气功的大行家,可跻身一流高手之林,难怪
敢占竟陵称霸了。
徐子陵对他颇有好感,道:“方庄主对曲傲的封穴手法是否亦有认识呢?这麽怪异的手
法我们想也未曾想过,该是曲傲本人亲自下手的吧?”
直到此刻,他们仍未清楚为何会有昨晚那种事情发生。
方泽滔摇头道:“绝不会是曲傲下手的,皆因他尚未踏足中原,来的只是他的叁个徒弟
长叔谋、花翎子和庚哥呼儿。最大可能是由长叔谋下手,此人据闻已得曲傲八成真传,曲傲
名震域外的叁大绝技,唯他能全部贯通。”
寇仲念了“长叔谋”的名字几趟後,虎目生寒道!案小姐为何会给他们绑到柱子去
的?”
方泽滔爱怜地瞧着,叹了一口气道:“这可说是飞来横祸,半个月前我忽然接到任少名
的信,要我归附铁骑会。我当然断然拒绝,还加强城防,怕他们来攻,这两年我们没有一天
不在作好准备,又得城内百姓支持,敢夸就算任少名倾全力来攻,随时也可挡他个一年半
载。”
寇仲点头道:“任少名当然不敢去惹杜伏威和辅公佑,如若夺得竟陵,便可在长江之北
建立北进的据点,所以对竟陵他是志在必得的。”
方泽滔讶道:“想不到寇兄在这方面如此在行呢。”
徐子陵奇道:“任少名已死,铁骑会四分五裂,长叔谋的人变成孤军,为何仍要来惹你
们?”
方泽滔苦恼道:“这个可连我都想不通,叁日前,忽然有人夜闯我庄,此人身手高明之
极,不但连伤十多人,还把掳去。唉!坦白说,如今就是我方某人的命根,我也不是没见过
美女的人,但第一眼见到她,我便深深地爱上了,只觉若失去了她,任何事都变得没有丁点
儿意义。长叔谋这一确是捏着我的要害,教我完全失去了方寸。”
围在四周听他们说话的段玉成、包志复、石介、麻贵都点头表示感同身受。
任谁见到如此动人的一个美人儿,不生出倾倒爱恋之心才是怪事。
方泽滔续道:“叁天前我收到长叔谋的信,说落在他们手上,嘱我在百丈峡外决一生
死,以决定谁属的问题。唉!这可是我一生人中最难决定的一件事,明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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