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两人呆立了一会,她才淡淡道:“脱掉衣服!”
两人失声道:“甚麽?”
商秀终掷笔抬头盯着他们,没好气的道:“脱掉衣服就是脱掉衣服。还有其他甚麽的
吗?我的话就是命令,否则家法伺候。”
寇仲苦笑道:“我们的清白之躯,除了娘外尚没有给其他女人看过,这麽在场主面前脱
个精光,若给人看到不太好吧!”
商秀狠狠瞪了他一眼,责怪道:“我又没叫你脱掉小裤子,还不照办,是否讨打了。”
徐子陵正要出言反对,寇仲怕他自揭身分,嚷道:“脱就脱吧!”
徐子陵见寇仲叁扒两拨便露出精赤粗壮的上身,又知商秀刻意在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
痕,更想起还要见鲁妙子,终於屈服。
商秀长身而起,绕着两人打了个转,掩不住失望之色的回到书桌,挥手道:“滚吧!”
两人拿着衣服,正要滚出去,又给商秀喝止道:“穿好衣服才准出去,这样成何体
统。”
两人狼狈地在她灼灼目光下穿好衣服,见她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寇仲试探道:“场
主!我们可以滚了吗?”
商秀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几遍,冷冷道:“你们是否每天都有锻身体?”
寇仲知她是因见到他们扎实完美的肌肉而生疑,信口开河道:“这个当然,每天清早起
来,我们至少耍一个时辰拳脚,方会变得精神翼翼。”
“砰!”
商秀一掌拍在案上,杏目圆瞪叱道:“胡说!你们是牧场最迟起床的人,还要人打锣打
鼓才肯起来,竟敢对我撒谎。”
徐子陵赔笑道:“早起确是我们一向的习惯,不过最近听场主指示,每晚都去了跟鲁先
生学东西,致日夜颠倒,所以睡晚了!”
寇仲想不到她这麽注意他两人的起居,只好尴尬的承认道:“场主大人有大量,我只是
说顺了口,忘了最近生活上的变化。”
商秀秀眸变得又亮明又锐利,好整以暇的道:“但是柳二执事说你们来此的几天途上,
亦从未见过你们练功夫呢?”
徐子陵怕寇仲又乱吹牛皮,忙道:“皆因我们见二执事他们人人武功高强,哪敢班门弄
斧,场主明鉴。”
商秀半信半疑地盯了他好一会,叹了一口气道:“若有一天我发觉你们在瞒我,我定必
亲手宰掉你们。”
寇仲暗中松了一口气,知她不再怀疑徐子陵是疤脸怪侠,恭敬道:“我们可以滚了
吗?”
商秀扳起俏脸似怒似嗔的道:“不可以!”两人为之愕然。
商秀沉吟片晌,挥手道:“去吧!不过每天你们都要来向我报上老家伙的情况。”
寇仲道:“该在甚麽时候来见场主呢?”
商秀不耐烦地道:“我自会找人召你们。立即滚蛋!”
两人如获皇恩大赦,溜了出去。
他们在小楼见到鲁妙子时,都大吃一惊。
鲁妙子仍坐得笔直,但脸上再无半点血色,闭目不语。
两人左右扑上把他扶着,鲁妙子长长吁出一口气,睁眼道:“扶我下去!”
寇仲连忙跳了起来,探手书柜扳下开启地道的铁,“轧轧”声中,地下室入口现於眼
下。
鲁妙子道:“留给你们的东西和笔记我已包扎妥当,离开时可顺手取走。”
两人扶着他进入地道,来到地室中,赫然发觉地室中间竟多了张石床,枕头被褥一应俱
全,遂依鲁妙子指示把他搬上石床躺好。
鲁妙子头靠木枕,两手交叠胸前,当两人为他盖上令人怵目惊心的大红绣被後,这垂危
的老人叹道:“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当你以为生命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时,眨眼间便
到了呼吸着最後几口气的时刻。”
寇仲生出想哭泣的感觉,但偏是流不出半滴眼泪,坚定地道:“先生放心吧!我们会手
刃阴癸派那妖妇,好为你出一口气。”
鲁妙子摇头苦笑道:“你们量力而为吧!现在你们若遇上祝玉妍,和送死实在没有甚麽
分别。况且现在我对她已恨意全消,若不是她,我也不能陪了青雅二十五年。更不知原来自
己心目中最後只有她一个人。罢了!罢了!”
两人你眼望我眼,都不知该说甚麽话才好。
鲁妙子轻喘着道:“你们走吧!记着该怎麽做了。”
徐子陵骇然道:“先生尚未死呢!”
鲁妙子忽然精神起来,微怒道:“你们想看到我断气後的窝囊模样吗?”
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鲁妙子软化下来,徐徐道:“你们每人给我叩叁个头就走吧!我
再撑不下去了。哈!死并非那麽可怕的,不知待会会发生甚麽事呢?”
两人把鲁妙子给他们的东西各自藏好後,颓然离开变得孤冷凄清的小楼。
寇仲右手按着徐子陵肩膀,苦叹道:“老家伙可能是娘和素素姐外对我们最好的人。偏
却学娘那样,相处不到几天就去了。”
徐子陵想起素素,叹了一口气。
寇仲道:“我们今晚走,还是明早才走呢?”
徐子陵摇头道:“不!我们现在就走,留下来再没有甚麽意思!”
寇仲心中现出李秀宁的倩影,耳朵里似仍回响着她叫自己忘了她的话,点头道:“好
吧!取回井中月我们就设法溜掉。”
室门在望时,兰姑迎面而来道:“你两人立即收拾细软,随场主出门。真是你们的荣幸
呢!场主指定由你两人侍候她沿途的饮食!”
两人愣然以对。
黄昏时分,一行二十八人,驰出东峡,放蹄在广阔的平原迈进。
除了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伙头大将军外,馥大姐和小娟也有随行,好侍候商秀的起居。
其他都是飞马牧场的人,包括了执事级的梁治、柳宗道、许扬,和副执事级的骆方、梁治的
副手吴言,一个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
另外还有两个分别叫商鹏和商鹤的老头儿,包括商秀在内,都尊称他们作鹏公和鹤公。
两老很少说话,但双目神光如电,显是飞马牧场商姓族中元老级的高手。
走了半天,寇仲和徐子陵仍不知商秀如此阵仗是要到那里去。
寇仲和徐子陵负责驾驶唯一的马车,车上装的自是篷帐食物炊具等一类的东西。
寇仲驱策着拉车的四匹健马,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弄完晚餐後我们就溜之夭夭,待
他们饮饱食醉才走,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徐子陵笑道:“你不是精於地理吗?这个方向似乎是到竟陵去,仲少同意吗?”
寇仲愣然片晌,苦笑道:“今趟算你跟得我多,修得地理学上少许道行,不过负责二十
八个人伙食的生活并不好过,那及得我们游山玩水的到竟陵去呢。”
徐子陵点头道:“那就今晚走吧!”
到夜幕低垂,商秀才下令在一道小溪旁扎营休息,寇仲和徐子陵则生火造饭,忙
个昏天昏地,幸好小娟施以援手,才轻松点儿。
众人吃着他们拿手的团油饭时,都赞不绝口,使两人大有光采。
骆方、馥大姐和小娟与他两人自成一局,围着篝火共,别有一番荒原野趣的味儿。
寇仲乘机问道:“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骆方愕然道:“没人告诉你们吗?今趟是要到竟陵去嘛!”
徐子陵奇道:“竟陵发生了甚麽事呢?”
骆方显是不知详情,道:“好像是有些要事的。”
馥大姐低声道:“是竟陵方庄主派人来向场主求援,我们只是先头部队,其他人准备好
就会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惧意,因两人猜到同一可怕的可能性。
那还有兴趣闲聊,胡扯了几句後,托词休息,两人躲到小帐幕内。
寇仲伏在仰躺的徐子陵旁,低声道;“今趟糟透了,我们早该从这条线上联想到曲傲和
老爹。”
顿了顿续叹道:“还记得当年在荥阳沈落雁的庄院内,宋玉致向沈落雁通风报讯,说曲
傲和老爹互相勾结,要暗杀李密吗?现在摆明老爹用的是美人计,肯定回了竟陵向方泽滔这
情种庄主大编故事。只要她伸伸指头,方泽滔就要呜呼哀哉。”
徐子陵直勾勾的瞧着帐顶,苦涩地道:“就算没有,方泽滔也非老爹手脚。最惨是一向
与独霸山庄互为声援的飞马牧场,惨胜後元气大伤,根本无力援助竟陵,否则现在就不是二
十八个人,而是上万战士组成的大军了。”
寇仲透帐扫视外边围着篝火闲聊的商秀等人,低声道:“为今之计,就是全速赶往竟
陵,趁未动手前,先一步把她宰掉。”
徐子陵没好气道:“到时我们已筋疲力尽,那还有气力收拾。更何况就算我们在最佳状
态,仍未可轻言取胜呢。最糟是不知她数说了我们甚麽坏话,兼之方泽滔又给这狐狸精蒙了
眼迷了心,到时弄巧反拙,保证笑疼了那妖女的肚皮。”
寇仲苦恼道:“这又不是,那又不是,该怎办才好呢?”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这事是急不来的,若我是老爹,既已稳操胜券,索性把飞马牧
场的人也引得倾巢而来,再在途中伏击,那就一下子把这整个地区的两大势力收拾,那时要
北上或南下,都可悉随尊便。”
寇仲像首次认识他般,心悦诚服地道:“你比我厉害多了,唉!不知为何我此刻的脑袋
空白一片,人更浮躁不安,甚麽都想不到似的。那现在该怎办呢?”
徐子陵坐起身来,淡淡道:“我不是比你厉害,而是心无碍,就像井中之水,能反映一
切。你这小子自昨天见过李秀宁後,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若你仍是这麽看不开,索性回
乡耕田或开菜馆好哩!”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教训得好,我确是很不长进,好吧!由这刻起,我要改过自
新,以後再不想她。”
略作沉吟後,续道:“所以今趟商秀率人往竟陵,可能早落在老爹或长叔谋算中,那就
非常危险。”
徐子陵欣然道:“你终清醒过来啦!”
寇仲苦笑道:“只是清醒了些儿。以老爹谋定後动的性格,现在只须装出蠢蠢欲动的样
子,就可把独霸山庄牵制至动弹不得,而飞马牧场则成劳师远征的孤军,噢,小娟来了!”
两人连忙装睡。
小娟的声音在外低唤道:“你们睡了吗?场主找你们呢。”
第八章 溪边夜话
商秀有如天上下凡的女神,在夜风中衣袂飘飞,负手傲立,淡然道:“你们今晚弄的团
油饭有极高的水准,令人满意。”
寇仲和徐子陵连忙谦谢。
这美女瞧往天上的星空,语调转冷道:“老家伙是否死了?”
徐子陵黯然点头。
商秀别过身去,背对他们,像是不愿被两人看到她的表情,好一会才道:“你两个陪我
走走!”
两人大奇,以此女一向的崖岸自高,孤芳独赏,这邀请实在太过不合情理。只好满肚狐
疑的随在她身後。
商秀在原野缓缓而行,星光月映下,她的秀发闪闪生辉,优雅的背影带着超凡脱俗和难
以言表的神秘美。
好一会商秀都没有说话。
到了小溪边一堆沿溪散布的大石处,她停了下来,轻叹道:“坐吧!”
寇仲忙道:“我们站成了。”
商秀自己拣了一块大石写意地坐下来,再道:“坐吧!”
两人见她坐下,那还客气,各选一块平滑的石坐好。
柳宗道等说话的声音在远处隐约传来。
商秀轻轻道:“你们是否觉得我很横蛮呢?睡了也要把你们弄醒来见我。”
寇仲苦笑道:“你是我们的大老板,我们自然要听你的命令做人了。”
商秀“噗吓”娇笑,入神的想了好半晌,微笑道!案这正是我爱和你两个小子说话的原
因,因为你们只当我是个老板,而不像其他人般视我为至高无上的场主。最妙是我知道你们
有很多事瞒我骗我,而我偏没法抓到你们的痛脚惫两人大感尴尬。
徐子陵道:“场主认为我们在甚麽事情上有瞒骗之嫌?”
商秀娇媚的摇了摇螓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转,望往夜空,柔声道:“我也不大知
道。但总感到你们两人很不简单。娘常说鲁妙子聪明绝顶,生性孤傲,从来看不起人,所以
一直没有传人。唉!人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他为何这麽看得起你们呢?”
寇仲耸肩道:“此事恐怕要他复活过来才知道了!”
商秀淡然道:“又是死无对证!他究竟传了你们甚麽东西?起程前我曾到他的小楼走了
一趟,这可恨的老家伙甚麽都没留下来!”
徐子陵沉声道:“鲁先生的巧器都成了陪葬品,与他长埋地下。”
商秀美目深注的朝他瞧来,淡淡道:“他没有东西留给你们吗?”
寇仲道:“只有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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