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仲和徐子陵更和其子王魁介交过手,其武技已可跻身一流高手的位置。由此即可推之王薄的
高明。
    令人不解的地方,是王薄一向雄霸长白一带,为何竟会忽然到了洛阳,还大事张扬的包
起了曼清院来大宴江湖朋友。这岂非视王世充如无物。不过再向深处想,王世充现在确是无
暇去对付王薄。
    寇仲哈哈一笑,见风驶帆道:“我们当然知道王公是谁!只是开个玩笑吧!我们今晚正
是应约而来,不过因去方便了一转,走慢半步,刚才入去的宋师道兄,就是和我们一夥的,
我们的请柬就都在他身上。不信吗?麻烦老兄你带我们去与他会合就可问个明白!”
    那批把门大汉无一不是老江湖,那会这么容易被他诓倒。其中一人笑道:“原来是宋太
爷的朋友,请问三位高姓大名,待小人去问过宋爷,然后再为三位爷们引路。”
    此早在寇仲算中,欣然道:“告诉宋爷就说傅人中到了!”
    那人匆忙去了。
    三人识趣的站到一旁,以免阻碍其他宾客内进。
    来者不绝如缕,看气派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寇仲乘机探听消息,先向其中一个把门的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们曼清院有多少位姑
娘?你这位大哥贵姓?”
    他问祳个婠纪较大的汉子,人因通常经历多了,都不愿因小事开罪别人。
    果然那人答道:“小人叫李雄,你们定是初抵洛阳的。我们曼清院共有三百多位姑娘,
都是千中挑一的精选。”
    徐子陵却没有兴趣听他们的对答,扯著跋锋寒移离三、四步,低声道:“王薄在此宴客
祳理应无人不晓,为何公主没有告诉你?”
    跋锋寒皱眉道:“她并不知道我会向上官龙下手,不过她若知而不告,亦总有点问
题。”
    此时又有一批十多人持著请柬步入院门,徐子陵眼角瞥处,其中一人赫然是李靖,知他
认得自己的疤脸样儿,吓得慌忙背转身,又佝偻起身体。
    正套取情报的寇仲亦吓得闭口不语,怕李靖认出他的声音来。
    李靖等还以为三人是把门的人,不以为意的进去了。
    跋锋寒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又会这么巧的,刚生疑问,便有答案了。”
    徐子陵愕然道:“甚么答案?”
    跋锋寒苦笑道:“刚才琬晶穿上男装,傍著不用说都是李世民那小子的人进来,明白了
吗?”
    寇仲来到两人旁,低声道:“原来今晚这伫会同时有两件盛事,一文一武,你们说是否
精采!”
    跋锋寒神色复常,笑道:“说来听听。”
    寇仲道:“文的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会在此表演一场歌舞,武的则是在王薄主持
下,两大域外高手将决一死战。”
    接著神秘兮兮的道:“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的老朋友!”
    两人讶道:“是谁?”
    寇仲笑道:“不就是曲傲那老小儿。”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脸脸相觑。
    “曲勒飞鹰”曲傲乃紧追毕玄那般级数的顶尖高手,他不来找你麻烦已可酬神作福,现
在竟有人胆敢跟他对阵决战,自教人意想不到。
    跋锋寒沉声道:“另一个是谁?”
    寇仲道:“另一个来自吐谷浑,至于名字则尚未探得到。”
    跋锋寒一震道:“定是吐谷浑王伏允之子伏骞,我在北疆时早听过此人,擅使长矛,在
战场上神勇盖世,只他才有比胆量和资格挑战曲傲。”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记起刘黑闼也曾提过这个人。还说吐谷浑和铁勒乃是死敌,难怪到了
中原仍不肯放过对方。
    寇仲咕哝道:“原来是那个自婴孩时期便留著须髯的小子。哈!”
    宋师道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人中!原来是你们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转过身去,与正走来的宋师道打了个照面。
    宋师道明显认不出改了容的他们,愕然止步。
    寇仲迎了上去,低呼道:“是我!不过戴了面具,唉!我娘死了。”
    两人以前对宋师道因傅君□的关系,实在存著孩童式的嫉忌。但现在傅君□已死,此时
见到宋师道原本乌黑的头发,两鬓已有些许星霜,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都心生感触,
像见回亲人般,涌起难言的滋味。
    宋师道躯体微震,仰首望天,眸子隐泛泪光,长长吁出一口气,又垂头沉声道:“是否
宇文化及那奸贼下祳。”
    寇仲颓然点头。
    宋师道狠狠道:“好!好!”
    接著仰天打了个哈哈,充盈著难解的悲愤之情,朗声道:“我们进去再说!”
    转头领路先行,步履跄踉,显是情怀激动,难以自己。
    寇仲和徐子陵那想得到宋师道这种外表风流潇洒的人物对傅君□用情如此之深,既感可
惜,又心酸难禁。
    正举步欲行,后方足音轻响。
    回头望去,貌美如花的沈落雁已把娇躯移入两人中间,一对玉臂穿进他们臂弯内,媚笑
道:“找得你们真苦呢!仲少爷你只得一副面具吗?是鲁妙子制造的精品吧?”
    跋锋寒移到三人身后,变得宋师道和跋锋寒一前一后,寇仲、徐子陵和沈落雁则在中
间,各怀袏的朝曼清院的主堂走去。
            
第九章  此生不悔
    寇仲感到沈落雁柔软又充满弹性的酥胸紧压到左臂处,心中微荡,回头与跋锋寒交换了
个眼色,却见沈落雁没有随人,奇道:“沈军师为何只影形单。你祳绩情郎没空陪你
吗?”
    沈落雁先瞅了神情肃穆,像对她的亲热完全无动于中,只凝视前方宋师道背影的徐子陵
一眼,才笑靥如花、媚态横生的道:“人家像你们般迟来一步嘛!你们是到二少爷的厢房
吧!姐姐待会再来找你们谈心好了。唉!扔掉这三副脸具吧!你们都这么见不得光吗?”
    松开玉手,在寇仲和徐子陵踏上主堂正门的台阶前,停了下来。
    跋锋寒来到她旁边,淡淡笑道:“要杀我们请勿错过今晚,否则说不定再没有这么方便
的机会了。”
    沈落雁秀目杀机一闪即逝,却没有答话。
    曼清院不愧为洛阳最具规模的青楼,设计更是别具特色。
    王薄宴客的地方是主堂后的“听留阁”。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
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
    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木鬲】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
中园一览无遗。
    比之南方的建筑,曼清院明显是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特别与江南一带淡雅朴
素、精致灵秀的宅园迥然有异。
    “听留阁”充份体现场案浮惫与「透」的结合和运用。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虚实
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以楼房为主体,但实质上却以中园为灵魂,把伫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限的
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重楼向中园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强了中园的空间感,更使四座重楼进一步
连接在一起。
    园的核心处有个大鱼池,更为这空间添置了令人激赏的生机。
    水池四周的空地是青的绿草和人工小溪,以碎石的小路绕池而成、从高处瞧下去更可
见由小路和绿草形成的赏心悦目的图案。
    当小路还上溪流时,便成拱起的小桥,使整个园景绝不落于单调沉闷。
    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可见王薄确懂得挑
选地方。
    三人随著宋师道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既感今晚刺激有趣,又暗自叫苦,在这样的
情况下,如何可向上官龙下手。
    这时四座三重楼阁每间厢房都灯火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得整
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沸腾。
    宋师道在一道门前停下来,仰首深吸一口气后,情绪才回复平静。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来到他身后,静待他发言。
    廊道上盛装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见到四人,
都媚眼频送,不过显然对英俊的宋师道兴趣最大,因为三人戴上面具后,都掩盖了他们非凡
的长相。
    宋师道却是视而不见,低声喟然道:“我一直不肯接受君□死了祳实,苍天何其不
仁,春未残花已落,我定要手刃宇文化及那奸贼。”
    三人都想不到宋师道用情如此之深,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师道叹道:“三妹不想见小仲,我已请人安排了隔邻另一间厢房,来吧!”
    寇仲愕然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这才知道宋玉致也来了。
    宋师道把□中烈酒一饮而尽,寇仲刚将傅君□死前的情况详细道出。
    其他厢房都是笑语远喧,猜拳斗酒的声音夹杂在丝竹弦管中,令曼清院似若燃著了生命
的熊熊烈□。
    惟独这个厢房人人神情肃穆,俏婢美妓都不敢上来打扰。
    跋锋寒最是尴尬,直到此刻宋师道连地的名字都没问过半句。
    宋师道瞧著寇仲再为他桌上的□子斟满第五□酒,静默得像没有任何生命祳雕像。
    寇仲探手脱掉脸具,吁出一口气道:“戴著这鬼东西真不舒服。”
    徐子陵和跋锋寒亦觉得戴上脸具再没有掩饰的作用,随手脱掉。
    宋师道像全不知道他们干甚么的沉声问道:“君□没有提起过我吗?”
    寇仲和徐于陵脸脸相觑,无言以对。
    宋师道惨然一笑,拿著□子长身而起,脸对平台下有若一幅精美大图案的中园,摇头叹
道:“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对她的情亦是此生无悔。那小谷在甚么地方,待我杀了宇文化及
后,就到那伫结庐而居,令她不会寂寞。”
    徐子陵胸口像给千斤重石压著般,呼吸困难的凄然道:“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二公子到
那伫去探娘吧!”
    宋师道摇头道:“不!我只想一个人到那伫去。只要你们告诉我大约的位置,我有把握
寻得到。”
    寇仲乾咳一声道:“告诉二公子没有问题。嘿!但可否谈点条件呢?”
    宋师道大讶道:“这也要谈条件吗?难怪三妹不欢喜你。”
    寇仲大感尴尬道:“我只是希望二公子能把杀宇文化及祳,让给我们这两个作儿子的
去办吧了!”
    徐子陵接口胡绉道:“娘在临终前,曾嘱我们练好武功,好去为她报仇的。”
    宋师道默然片晌,颓然道:“好吧!凭你们能刺杀任少名的身手,去对付宇文化及该没
有问题。”
    跟著双目异芒大作,催道:“快说你娘墓地所在!”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断然起立,凑到宋师道耳旁,说出了小谷的位置。
    宋师道听毕,把□中酒尽倾口内,哈哈一笑,欣然坐回位子内。
    三人都目瞪口呆的瞧著他。
    宋师道像傅君□根本尚未身故,而他又已娶了她为妻般,轻松的道:“今晚事了之后,
我就到那伫去陪君□。”
    接著向跋锋寒洒然笑道:“这位是否跋兄,即管以突厥人来说,也少有长得像你般奇伟
雄悍。”
    跋锋寒正留神门外各式人等的往来情况,闻言回过神来,淡然道:“跋某人亦常感到上
天待我不薄,故誓要以『不负此生』作回报。”
    “砰!”
    宋师道完全恢复了往昔的风度,拍台赞道:“不负此生,说得好!小仲斟酒,让我敬跋
兄弟一□。”
    寇仲忙扮出谦虚诚实兼忠厚的怪模样,为两人斟酒,设法冲淡刚才那股悲郁难舒的气
氛。
    跋锋寒与宋师道对视半晌后,哈哈笑道:“我跋锋寒一向看不起高门大族的人、深信凡
是豪门都会生败家子。可是见到二公子能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情深如海,此生不
渝。令我联想起自己对武道的刻意追求,心伫对二公子只有一个『服』字,这一□我就破例
乾了。”
    寇仲和徐子陵呆瞪著跋锋寒,他们已久未得睹他这种霸道和锋芒毕露的神态,心中均升
起异样的感觉。
    宋师道微一错愕,接著哑然失笑道:“上天既然待你不薄,跋兄弟又何须仇视其他同样
幸运的人。事实上这都是『心』的问题。像我知道君□在那伫后,我便感到她在我心中已复
活了过来,人生再无憾事。来!乾杯!”*“叮!”
    对□相碰。
    两人均一饮而尽。
    跋锋寒雪白如玉的完美脸庞掠过一丝红晕,迅又逝去,一对虎目精芒烁动,就那么以衣
袖抹掉嘴角的酒渍,冷冷道:“这□就当是为我挑战曲傲一壮行色。”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甚么?”
    跋锋寒双目神光更盛,充盈著强烈的斗志和信心,仰天大笑道:“曲傲那天杀不死我,
实是他一生人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