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跋锋寒道:“阴癸派在这里必有秘巢,那也就是上官龙养伤的地方。要查他们有两个间
接的方法,因为阴癸派一向阴多阳少,且多是美丽的女子,女子爱美乃出自天性,所以只要
你留意天街最着名的那几间专卖胭脂水粉的店,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徐子陵点头道:“果是妙法!另一法又如何?”
跋锋寒道:“祝玉妍虽有能力治好上官龙经脉的内伤,但事後调补不得不借助培元固本
的药物,所以只要拣最有规模的草药守株待兔,也可能会见到疑人。”
徐子陵油然道:“横竖我来无事,便依锋寒兄之言去碰碰运气。”
接而剑眉轻蹙不解道:“但你不是刚和东溟公主吵了一场吗?还去见她干甚麽?”跋锋
寒双目闪过复杂的神色,低声道:“待见过再和你说吧!我去了!”
徐子陵没有答他,但心中已清楚知道他要见的非是单琬晶,而是随突利来中原那个与他
恩怨相缠的旧情人。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他该怎样办呢?
第五章 烟雨蒙蒙
寇仲甫踏出董家酒楼的大门,一辆马车驶至,驾车的大汉施礼道:“寇爷请登车。”
声音有点耳熟,愕然瞧去,赫然是巨鲲帮的副帮主,老相识卜天志。
他心知肚明谁在车内,不过想起美人儿师傅云玉真乃独孤策的相好,此女又立场暧昧,
便走近一步先在幕低垂的窗框上敲了叁记,笑道:“师傅何不让小徒瞧瞧你老人家的花容,
以慰相思之苦?”
布掀起一角,现出云玉真宜喜似嗔的玉容,黛眉轻蹙地娇嗔道:“你这最爱以下犯上的
劣徒还不滚进来,是否想为师把你逐出师门?”
寇仲装出惶恐万分的神态,偷瞥一眼肯定车内没有其他人後,才推门钻入车厢。
刚关上门,仍未坐好,云玉真已扑入他怀。
温香软玉搂个满怀,寇仲勉强坐到椅上,低头找她的香。
马车开动。
在经过了昨夜凶险之极的紧张情况,这番缠绵份外香艳动人。
寇仲的嘴巴离开她香时,这一帮之主已是娇喘细细,脸红似火。
微笑道:“美人儿师傅何时来的?为何不先通知一声,好让小徒尽地主之谊。”
云玉真把俏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星眸半闭的嗔道:“你是洛阳那家的地主?”寇仲
失笑道:“就是刚才那家董家酒楼。为何你守在门外而不入?难道不知你另一个徒儿也在面
喝酒吗?”
云玉真娇软无力的勉强仰脸瞥他一眼,再把玉颊贴靠他胸膛,发力抱紧他的腰背,妮声
道:“人家昨天才到,想找你还不知多麽困难哩!”
寇仲透望往窗外。
街上行人车马,冒着细雨来去匆匆,开始忙碌的一天。
随口问道:“美人儿师傅在那落脚呢?素姐的孩子出世了吗?”
云玉真欣然道:“你素姐和玉山的孩儿又白又胖,不知多麽活泼可爱呢。”
寇仲大喜道:“那真要谢天谢地,嘿!让我回去告诉小陵。”
云玉真嗔道:“先别急,也差不在那点时间,人家有要事和你商量嘛。”
寇仲再瞥了窗外一眼,皱眉道:“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到那里去。”
云玉真漫不经意的答道:“你怕我把你拐卖了吗?”
寇仲笑嘻嘻道:“当然怕得要命,现时我寇仲怎都可卖几个子儿吧。”
云玉真哂道:“寇爷你现在身价暴涨,何止几个子儿,唉!你可否正正经经的听玉真说
两句话呢?”
给她软语相求,寇仲苦笑道:“只要不是要我向独孤策那臭小子投诚,其他的尽可以斟
酌一下。”
云玉真猛地在他腿上坐直娇躯,嗔道:“你想到那里去呢?我云玉真对你的心意你这负
心人仍不相信吗?”
寇仲怎会轻易信她,表面却赔笑道:“美人儿师傅且息怒,我只是说着玩玩。哈!你还
未答我马儿要把车子拉到那里去?”
云玉真回嗔作喜道:“见你仍懂哄人,就饶你这趟吧!但下不为例。”
接触到寇仲那待答的目光後,云玉真露出一丝大有深意的笑容,凑到他耳旁低声道: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寇仲为之愕然。
徐子陵掠进横巷,提气轻身,箭矢般冲刺了近十丈的距离,猛然换气,竟硬是改
变方向,翻过左方高墙,穿过不知那一家人雨粉漫漫的後院,从另一边院墙翻出,再越屋过
舍,最後始从另一条小街转回天街去。
闪入一所成衣内,以最迅速的方法买了帽子外袍,再走到天街洛水的路段上时,已变成
个像不堪雨打风吹故而要把帽子压至双目的佝偻老人。
跋锋寒仍在前方十多丈外施施而行,似乎没留意和更乏兴趣去理会是否有人跟在後。
事实当然非是如此。
若论老到狠辣,他和寇仲仍及不上跋锋寒。
跋锋寒正在找寻猎物。
突利的目标既是跋锋寒,自会遣人严密监视跋锋寒,甚至若知他落单,趁机亲身赶来向
他下手也是大有可能的事。
跋锋寒讹称要去见单琬晶,只是想撇下徐子陵,好将恨他的人引出来。
跋锋寒忽转西行,沿着洛水在风雨中漫步,雄伟的背影既骄傲又孤独。
这段路除了两旁树木外,再没有蓬盖一类挡雨的东西,故行人稀少,只间有车马经过。
徐子陵倒不是怕被跋锋寒发现他在跟,而是怕被其他跟跋锋寒的人发现自己。
环目四顾,心生一计,忙跃下堤边,登上一艘系在堤岸的无人小艇,驾轻就熟的沿河西
上,遥遥吊着正踽踽独行的跋锋寒。
在茫茫烟雨的洛河之上,两边楼房矗立,河岸泊着大小舟舶,徐子陵忽有魂断神伤的感
觉。
一本《长生诀》,把他和寇仲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假若事情可重覆一遍,他是否仍会把这本东西扒到手上呢?他真的不知道!
如若在太平盛世之时,他们自然不会遇上素素、李靖等人,弄至现在恩怨难分的局面。
贞嫂则仍然在扬州街市卖包子,而不是不知所。
他们脑海中又浮现出师妃暄清丽的玉容!
她的伤是否严重?伤愈後她会不会再来找自己算账?长长叹一口气时,轻舟已来到洛阳
着名的西苑入门处。
寇仲皱眉道:“要我去见谁?”
云玉真避而不答,笑道:“你和子陵两个家伙在竟陵城破後便溜之夭夭,遗下了一个偌
大的烂摊子,自己则到洛阳搅得满城风雨,使人人都恨不得狠狠揍你两人一顿。”
寇仲笑道:“你的萧老板该感激我才对。竟陵一战我虽失去城池,但老爹也只能得个惨
胜。否则今天他的江淮军早兵早兵逼东都,我和你那还可以在这车厢子亲热缠绵?”
云玉真俏脸微红,横他一眼道:“你究竟想不想听下去。”
寇仲久未得闻关於杜伏威的任何事,说不关心商秀和逃出竟陵那些曾和他并肩作战的将
士就是骗人的。只好低声下气道:“美人儿师傅请说。”
云玉真似有点情不自禁的再伏入他怀,梦呓般道:“当年初识你们时,你们还是两个乳
臭未乾的无知小子,那知只区区数年,便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云人物。”
顿了顿,油然续道:“杜伏威确是虽胜犹败,得的亦只是一座空城,使他暂时无力北
上,转而经略东南。”
寇仲心切问道:“飞马牧场和四大寇的情况如何?啊!该说是叁大寇才对,因为其中一
个叫甚麽焦饭千碗的毛燥给小陵宰了。”
云玉真在他怀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嗔骂两句後,才道:“你和商秀是甚麽关系?
你有没有把她勾引到手,快从实招来。”
寇仲暗忖女人就是女人,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忘呷醋,苦笑道:“你当我是色中饿
鬼吗?会随处勾引女人?快报上军情,否则在我大刑侍候下,保证你要粉臀开花。”
云玉真媚眼如丝的仰起如花玉容,妮声道:“叁大寇首战已失利,飞马牧场又有地势之
险,故只攻了个多月,便粮尽撤军。更主要的原因是杜伏威怕叁大寇坐大,故不肯发军往
援;而萧帮主又在大江上游设营立寨,拖他们後腿,令你老爹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飞马牧场
说不定早完蛋了!”
寇仲松了一口气道:“差点给你吓坏,原来南方仍是一片好景象。”
云玉真叹道:“恰恰相反,南方现在是形势危急,否则人家也不会在这任你大占便
宜。”
寇仲一征道:“究竟发生了甚麽事?”
西苑是以积翠池为中心,配以各式庭院建的园林。
当跋锋寒步入西苑时,雨势更是绵密,春寒阵阵,游人绝迹。
周围十馀里的积翠池与烟雨浑和在一起,若天地般无边无际。
湖中叠石为山,其中叁座高出水面百馀尺,在茫茫雨粉里,若隐若现,仿似传说中被称
为蓬莱、方丈、瀛洲的叁座仙山。
最发人遐想的是这叁座石山上均建有楼阁,曲桥相连,无限地加强了整个景象的深远感
和空间感。
在湖北处有河道引水入湖,两岸院舍林立,堂殿楼阁,无不极尽华丽。
河道宽约若二十步,上跨飞桥。
跋锋寒神情木然的步过飞桥,前方有座杨柳修竹间杂而成的园林,园心有一小亭,在霪
雨下益显其凄冷迷离之美。
跋锋寒踏足在碎石小径上,缓缓而行。
就在此时,亭内忽然闪了个女子出来。
他毫不惊异,仍是不徐不疾的朝小亭走去。
此女身段高“身兆”优美,米黄色云纹状的窄袖袍服,腰系红白双间的宽带,使她的细
腰看来更是不盈一握。
头戴遮雨的斗篷,这时正以粉背向着跋锋寒,故看不到她的面貌。但谁都会从她美丽的
背影,联想到最美好的事物。
女子以突厥语说了一句话,声音沉郁动人。
跋锋寒在离小亭十步许处停下,叹了一口气,以汉语答道:“这是何苦来由?”
女子旋风般转过身子,左手扬起,一道金光若迅雷激电般向跋锋寒胸口直射过来。
云玉真柔声道:“杜伏威如今和沈法兴结成联盟,准备大动干戈,首当其冲的就
是李子通。”
寇仲悬着的心松驰下来,吁出一口气道:“我还当是甚麽大不了的事,李子通亦非甚麽
好人,让他们鬼打鬼是最理想不过。”
蹄声“的答”,马车继续在春雨绵绵的长街推进。
寇仲对李子通的印象已有点模糊。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他们两兄弟和素素乘着香玉山安排的船到江都,意图凭着偷自东溟
派的账簿扳倒宇文化及,却在大渠上给李子通截着,还交过手,不过李子通倒颇有风度,无
功而退时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云玉真坐直娇躯,不屑道:“还以为你是个人物,竟会如此短视。”
寇仲伸手在她脸蛋拧了一把,哂道:“激将法对我仲少是没有用处的,咦!李子通何时
成了你的亲戚,否则为何你要如此关心他?”
云玉真生气道:“快滚下车,我以後再不要和你这种无知之徒说话。”
寇仲笑嘻嘻道:“再请美人儿师傅息怒,李子通确是个关键的人物,他本身虽不算是甚
麽东西,但他手上的江都却掌握了南北交通的枢纽,还有可循水路进军北方的方便。唔!确
是一个问题。”
云玉真当然知道他在敷衍她,讶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让杜伏威得到江都,
你老爹那时将尽有江东淮南之地,更掌握了大江出海的通道。你曾是江都人,该知那处是如
何重要和可赚大钱的地方。”
寇仲舒服地挨在椅背处,伸个懒腰道:“这是假如江都失陷才会出现的局面。老爹现在
元气大伤,否则也不用和沈法兴拉关系。而沈法兴更和小弟交过手,横看竖看都不像甚麽材
料。李子通虽然亦非甚麽好东西,但撑上他娘的一年半载该没有问题。现在我满身烦恼,那
有空去管那麽远的事?何况也轮不到我去管,萧铣横竖着无事,就让他去料理好了!」云玉
真瞥了窗外一眼,冷哼道:“你这叫既不知己,更不知彼。沈法兴本身绝非省油灯,现更出
了个英明神武的儿子沈纶,文武双全,故声威大振。你老爹的拍档辅公佑则招募了大批新
兵,现正密锣紧鼓备战。一旦让他们攻陷江郡,李子通固要完蛋,你的商场主商美人还要立
即成第二个目标,你自己去想想吧!”
寇仲皱眉道:“这最多是不知彼吧!又有甚麽不知己的?”
云玉真闷哼道:“到了!让别人跟你说吧!”
车子驶进横街,转进一所院落去。
跋锋寒从容探手,看似缓慢,偏偏却一分不差的把那突厥女郎射来的金光夹在中
指和食指之间,原来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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