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之高门大阀出身的公子哥儿,更懂回答最後那条问题。但若要我去应科举试,保证连榜尾都
不会入。”
师妃暄瞿然动容,她精擅观人於微,听出这番话确是寇仲的肺俯之言。更知他巧妙地拿
自己和李世民作出比较,令她感到如若以这种方式选取李世民,根本是不公平的一件事。等
若能高中科举的,并不代表可以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官儿。当然她自问非是只从别人的答话便
作出定论那麽草率,而是通过长期的观察来判断。
就在这超凡脱俗的美女以为寇仲不会答她的问题时,寇仲却正容道:“仙子所提出这
道、德、仁、义、礼,实五者为一体也。嘻!小弟有说错吗?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乃天地
万物所应遵循的法则;道立後而德成,能坚持正道者便是德;所以道德常拉在一起说。仁义
则是发自内心的行为,来自恻隐惠他之心。至於礼嘛?则是以前四者为根基发展出来所有凡
人都便须遵从的规,以维护人与人间的伦理道德仁义的关系。”
这番话本是鲁妙子兵法书第一章开宗明义的序言,指出治兵之要,必须先明白天人之
道,其词曰:“天人之道未尝不相为用,古之圣贤皆尽心焉。尧钦若昊天,舜齐七政,禹叙
九畴,文王以八卦陈天道,周公定四时尽阴阳。孔子欲无有,老聃建之以常无有。兵道至此
则鬼神变化,皆不逃吾术,况於征战争雄之法乎?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放天有仁、
义、礼、智、信五德,见之者昌,弃之者败。”寇仲聪明绝世,从之而发挥,成为自己的理
论。
师妃暄再次动容道:“寇兄这番话微言大义,令妃暄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想再请问寇兄
一句,寇兄是为一己之私,还是抱着为万民请命之心,道出这番话来?”
寇仲然笑道:“若否认不是为一己之私,我便是有违道德;但只为己而不为人,就是欠
仁义。所以都说道德仁义,本为一体哩!”
师妃暄首次感到自己拿这真小人没办法,因他的答案如说是为万民的幸福而去争天下,
她便可由此入手,说动他以万民的利益为依归,去干最该做的事。
寇仲又道:“至於何者为先,谁该为後,恐怕李小子都分不清楚?否则他便可放弃一己
之私,来助我寇仲一统天下了,对吗?”
师妃暄皱眉道:“寇兄这番话不无少许道理,但却是远离实际,更难令妃暄心服。而这
亦是问题所在,就是以寇兄现时的实力功绩,如何可以服众?徒使天下更增纷乱而已,於寇
兄和万民均有害无利。”
连寇仲自己也要承认,师妃暄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说客。不过说到底她并不认为他寇
仲能干出甚麽事来。只是怕他起出传说中的『杨公宝库』,使天下徒增不可知的变数吧了!
师妃暄出乎意料外的盈盈而起,美目深注的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
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火生於木,祸发必克;奸生於国,时动必溃。生者,死之
根;死者,生之本;恩生於害,害生於恩。妃暄言至此已尽,有缘再与寇兄相见吧!”
说罢飘然去了。
第五章 军情第一
王世充坐在床上,精神明显较今早好了些,但眼神仍是没精打采,环视立在床旁众人一
遍後,道:“今趟出征,实关乎到我们的成败大局。老夫不能亲身参与,乃生平最大憾
事。”
杨公卿忙道:“大人请放心,臣下得玄恕公子和寇兄弟左右为辅,必不负大人所托,当
教李密一败涂地,永不能翻身。待大人康复後,便可再次率领臣下南征北讨,一统天下。”
王世充沉吟道:“我们和李渊虽一在关西,一在关东,但却形势相似。我们受李密牵
制,无法西进;他则要时时应付陇右的薛举父子。所以现在双方都是要与时争竞,看看谁能
先一步巩固实力,平定近患,才有机会成不世之功业。”
寇仲尚是首次听王世充论及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王世充现在无法不倚重他,故才让他
得闻此等机密事。
此时榻旁除他外惟有王玄应、王玄恕、杨公卿、郎奉、宋蒙秋五人,可见这非是一般的
会议可比。
王世充叹道:“薛举此人出身富贵之家,一向爱结交朋友,挥金如土。这种〔衣夸〕子
弟,除非一直顺风顺水,否则若逢挫折,便难以坚持下去。一旦投降,李渊会立即实力大
增,所以我们须抢在这情况发生之前,攻打关中。因而与李密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胜
了也等於败了。”
寇仲不由对王世充刮目相看,只从这番分析,便显示出他确是精通兵法,高瞻远瞩的
人。
王玄应道:“但薛举之子薛仁果骁勇善战,似不该是肯认输投降的人。”
王世充急速地喘两口气,寇仲又再输给他一注真气後,才回复精神,沉声道:“可惜他
的对手却是智勇双全的李世民,除非李世民死了,否则他父子终难逃兵败投降的厄运。”
杨公卿点头道:“薛举的起兵,只是适逢其会,水到渠成。不像大人或李渊般本为大
将,起义前已转战天下;又或如李密、杜伏威、窦建德般其地盘是打回来的。当年他因家财
丰厚,在金城买得个校尉的小官来当,大业十叁年时,陇右盗起,金城令郝瑗募兵数千,交
他统率剿匪,岂知他就凭这支军队起家,开仓账济贫民,自立为王。兼之地处西疆,附近再
无对手,若他起兵之地是关东而非关西,怕早给人兼并了,所以大人所言甚是。”
王世充道:“今晚你们东赴偃师,千万不要张扬,公卿你负责执掌帅印虎符,统领全
军,以玄恕为副师,小仲为军师,叁人务要衷诚合作,利用李密对我们轻视之心,予他迎头
痛击;若能胜之,定要乘胜追击,如能再下洛口、虎牢两镇,李密大势去矣,剩下只有战死
或投降两途,天下就是我王世充囊中之物。”
他愈说愈兴奋,又咳嗽起来。
郎奉劝道:“大人的指示,我们定会切实执行。大人不如休息一会再说吧!”
王世充辛苦地道:“淑妮嫁入关西之事,你们照原定计划进行,小仲对此可有异议。”
寇仲见各人瞧自己,大惑尴尬,忙道:“一切依王公吩咐惫***寇仲回到大堂,徐子
陵正和陈长林聊,见寇仲到来,徐子陵欣然道:“原来长林兄来自南海郡,家族累世经营海
上贸易,听他一席话,真胜於行万里路,很多地方的奇风异俗,包保你没有听过呢。”
寇仲暗叫惭愧,他和陈长林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够十句。忙打趣道:“陈兄不是老晃的亲
戚吧!大家都是南海人哩!”
陈长林显是不苟言笑的人,答道:“寇兄误会了!南海指的是我国南面的大海,沿岸有
十多个郡,我们的南海郡和海南派的珠崖郡隔了足有二十多天的船程。”
寇仲坐到陈长林另一边,道:“大海外究竟有些甚麽地方?当年在扬州,便常有外国商
船驶来,那些人的样子和衣服都很奇怪的。”
陈长林道:“我家就是和波斯人及大食人做生意。”
寇仲忍不住问道:“陈兄为何不留在南海郡发外来财,却万水千山跑到这里来?”陈长
林双目射出仇恨火,沉声道:“若非迫不得已,谁想离乡别井,此事一言难尽,寇兄请见
谅。”
寇仲心中一动道:“是否与沈法兴有关?”
陈长林剧震道:“寇兄真厉害,一猜便中。虽非直接有关,但沈纶是他之子,他实难辞
其咎。”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沈纶对陈兄做了甚麽伤天害理的事?”
陈长林叹了一口气道:“沈纶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怎能我心头之恨。”
寇仲正要说话,近卫来报:“一切准备就绪,两位大爷请动驾!”
***十二艘战船,鱼贯驶出洛阳城,沿洛水潮偃师驶去,由於是顺流东放,故船速极
高,一泻多里。
从洛阳至偃师这截水道,途中两岸制高处均置有哨站,监察水道的情况,在安全上绝无
问题。
除杨公卿,王玄恕外,同行的尚有玲珑娇,专责探听敌情。
这位龟兹美女登船後便避入舱房,连晚都要给她端进房内。
徐子陵亦没有兴致应酬杨公卿,躲在室内静修。
饭後杨公卿担忧地道:“李密最善用诈兵,往往到与他开战时,才知中计。寇兄弟可有
甚麽妙计应对。”
寇仲微笑道:“今赵倒要看谁的诈术高明一点。现在我们首要之务,就是侦知李密主力
大军驻扎的确实地点,始可从容定计。我已约好翟娇派人到偃师会我,到时便可清楚把握李
密的虚实,亡李密者,实翟让之女也。”
王玄恕不解道:“可风妖道既知翟娇的事,自然会提醒李密,一个不好,我们说不定会
反中他奸计。”
杨公卿也点头同意。
寇仲哈哈笑道:“问题是连老子我都不知道李密手下瓦岗军的旧将中,谁是身在曹营心
在汉。李密最好就怀疑每一个旧将,弄得人人自危。那时李密一旦吃了败仗,保证立即人心
涣散,瓦岗军四分五裂,使李密再无卷土重来的本钱。”
顿了一顿,一字接一字地狠狠道:“所以我们只须大胜一场,李密将永无翻身的机
会。”
王玄恕双目露出崇慕神色,道:“寇大哥对任何事都另有一套高明看法的。”
杨公卿仍未释然,道:“我们的总兵力只有二万人,虽说全是来自旧隋久经战阵的精
锐,但比起李密号称数十万之众的大军,无论他的兵力於童山与宇文化及交锋之役如何折
损,终仍远胜我们。他或者输不起这一仗,但我们却比他更输不起。所以必须使他无法用
诈,方有胜算。”
寇仲好整以暇道:“这方面大将军可以绝对放心,翟娇手下中有个叫宣永的人,此人精
於兵法,又因以前曾长期追随翟让,现在又与仍暗里忠於翟让的瓦岗兵将一直有联系,故对
瓦岗军的动静了若指掌,保证李密摆摆屁股,向左向右都瞒不过我们。嘻!这两天大家都忙
坏了,不如趁早回房休息,因到偃师後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哩!”
***寇仲推门而入,颓然曲肱横卧於正在床上打坐的徐子陵之旁,两脚仍然触地,吁
出一口气道:“你以前不总是躺练功的吗?为何现在却要学人盘膝打坐,难道比边睡边练更
写意?”
徐子陵微睁眼帘,道:“你又受到甚麽委屈,蹙一肚怨气的样子。”
寇仲苦笑道:“委屈倒没有,只不过是担心吧了!到现在我才知道纵使李密在童山之战
折损甚钜,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这场仗可能重演竟陵与老爹之役!而我还要想尽方法摆出
必胜的高姿态去安慰别人,这个军师真不易当。”
徐子陵微笑道:“兵书不是有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吗?且激战之後,李密手下骁将锐卒必
多死伤,战士心怠。而我军则是孤注一掷,志在死战,彼消此长下,只要策略得宜,避重击
轻,将可胜券稳握。”
寇仲苦笑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上赵的应付刺杀我本以为十拿九稳,怎知到头
来仍是棋差一,被李密所乘。由示敌以弱变成为敌所弱,若非有虚行之的妙计,这场仗也不
用打了。”
徐子陵双目倏地睁大,射出熠熠奇芒,沉声道:“这场仗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李密会
以为王世充伤重难起,故军心散乱,士无斗志,而心存轻视。在现今的情势下,杜伏威和沈
法兴的联军随时可攻袭江都,沿宇文化骨的旧路北上,窦建德则意图南下,李阀亦要应付西
面薛举父子的大军,李密能否及时夺得洛阳,实争胜天下的关键。所以李密欲得洛阳之心,
比镬上的蚂蚁还要焦灼难熬。这就是那遁去的一,明白吗?”
寇仲猛地坐起,奋然道:“说得好!但倘若李密断我军回东都之路,另以精兵傍河西出
以逼东都,那时我们又该怎麽办?”
徐子陵淡然道:“李密怎还有这种耐性?那时我们只要稳守偃师,再拖李密的後腿,并
截断他的补给路线,加上洛阳又是天下有名易守难攻的坚城,久战之下,只会令他惨胜後的
大军更无心恋战。故我可以肯定他除非不来,否则定是要一战立威以振士气的策略,再乘势
一举夺取东都。”
寇仲拍床叫道:“有见地!”
猛地坐起,沉吟道:“希望翟娇不会令我失望,让李密的奇兵变成凡兵,那我们便可以
避重就轻,大破战无不胜的瓦岗军了。”
大力一拍徐子陵的宽肩赞道:“兄弟!还是你行!”
徐子陵淡然道:“你根本没有下来的时间,有遗漏定必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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