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动作最快的是居于王玄应邻席的荣凤祥,左手轻按席面,像一朵云般腾空窜升,再横移
寻丈,双掌连环发出劈空掌劲,疾攻空中的徐子陵左侧,显露出令人意外的绝世功力。
王世充终是一等一的高手,惊骇过后,知此乃生死关头,猛地收摄心神,双掌平胸推
出,硬接徐子陵这霸道至极的一拳。
“篷”!
王世充旧创未愈,新伤又临身,虽勉力架着徐子陵力能开山裂石的一拳,喉头却不听指
挥,喷出一篷鲜血。
徐子陵亦被他浑厚的反震力道冲得身法凝滞,而荣凤祥雄浑的掌风已排山倒海般侧攻而
至。
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他判断出荣凤祥的真正实力尤在他自已之上,其气势速度和拿捏
的准头都在料想之外,之前那想到荣凤祥厉害至此!冷哼一声,徐子陵乘
势疾落地上,然后身往前倾,不但避过荣凤祥的劈空掌,还在前胸触地前,炮弹般改向正往
他扑来的王玄应射去,变招之快,教人叹为未之前见。
“叮”!
李世民于近乎没有可能的情况下,不但倏地停止滚动,还弹起身来,拔剑扫在寇仲的井
中月处。
寇仲积蓄的螺旋劲像长江大河般攻入他经脉内,李世民有若触电,跄踉跌退到庞玉三人
之中,但也保住性命。
寇仲落到地上,井中月随手挥击,挟着主动猛攻的余威,迫得庞玉等寸步难移,这才疾
往后掠,希望可与徐子陵会合。
徐子陵此际刚欺近王玄应身前。
紧追在他身后的荣凤祥是他成败的最大影响力,他和寇仲因荣姣姣高明的身手,本已对
他评价甚高,但仍想不到竟是这般级数的可怕高手。假若徐子陵不能在一个照面的高速下擒
住王玄应,那就再没有机曾,而无论王玄应如何不济,也不会无能至如此地步。
人急智生,徐子陵双目发出凌厉的神光,直望进持剑攻来的王玄应眼内,后者被他气势
所慑,兼之又曾是他和寇仲手下败将,果如徐子陵所愿,心生怯意,改进为退,希望其他人
能施以援手。
荣凤祥大叫不好时,徐子陵增速扑前,两手幻化重重掌影,连续十多记拍打在王玄应剑
上。
王玄应不住踉跄,脸上血色尽退,忽然后小腿碰上长几,兼之被徐子陵一波接一波的劲
气冲击,那收得住势子,长剑脱手时,人亦翻倒几上,杯壶倾跌。
十多名禁卫从左右赶至,但已来不及救回他们的少主。
“篷”!
徐子陵反手一掌,硬封荣凤祥一记重击,同时借劲窜前,冲天而起时,顺手把封了穴道
的王玄应小鸡般提起来。
荣凤祥一声厉啸,改变方向,迎往寇仲。
这时寇仲刚来到呆立殿心的尚秀芳之旁,竟顺手捏了尚秀芳粉颊一把,低声道:“小姐
唱得真好!”
井中月同时幻起黄芒,疾劈攻来的荣凤祥。
“篷”!
两人错身而过,寇仲暗叫厉害时,徐子陵提王玄应避往一角,厉声喝道:“全部给我
住手。”
整殿人呆在当场之际,寇仲像天神般落往徐子陵之旁,把井中月横架在垂头丧气的王玄
应咽喉处,大笑道:“世充小儿,世民小子,今趟服输了吧!”
在众禁卫重重簇拥下的王世充,纵使没有因失血受伤而引致的苍白脸孔,也是有那么难
看就那么难看,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到现在仍没有人知道他们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皇宫,发动突袭。
“轰隆”!
差点被遗忘了的雷声,又再提醒殿内诸人外面的世界仍是在它们的掌握中。
李世民踏前一步,风度依然的微笑道:“仲兄和子陵兄鬼神莫测的手段,确令人不得不
服。”
接着爱怜地瞧着尚秀芳道:“尚小姐受惊了,请回座位稍息。”
尚秀芳像听不到他说话般,直勾勾的瞧着寇仲和徐子陵,好一会才移到李世民之旁。
荣凤祥似对截不住两人心生盛怒,双目杀机连闪,冷哼道:“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其
他人则鸦雀无声,也轮不到他们发话。
寇仲讶道:“何来这么多废话!”
接着向王世充道:“不用我说圣上你也该知道怎办吧!小弟一向都是没有耐性的人
哩!”
王世充气得差点吐血,狠狠道:“把虚行之抓来!”
禁卫应命去了。
寇仲微笑道:“快给小弟找条像样点的快船,船过偃师后我便放人,其他条件均不会接
受,明白吗?”
王世充还可以说甚么呢?***风帆远离京都,顺流朝偃师而去。
雨过天青后的黄昏,份外诡艳迷人。
王玄应被封了穴道,昏迷舱内。
三人畅叙离情,都有劫后相逢的愉悦。
虚行之道:“我从王世充大封亲族部下,却独漏了仲爷,便知他要施展毒手加害两位爷
儿,于是趁机出差金墉,乘机溜往偃师找你们,岂知却是失诸交臂。”
徐子陵正掌舵控船,闻言道:“照我看王世充仍想重用虚先生,否则以他豺狼之性,该
命人把你就地处决。”
寇仲冷哼道:“那他的宝贝太子也完了。”
虚行之往后方瞧去,一艘战船正衔尾随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对这种刻薄寡恩的
人,我宁死也不会为他出力。像仲爷和陵爷的义薄云天,为了别人而不顾自身安危的英雄豪
杰,我虚行之就算要赔上小命,也心甘情愿。”
寇仲犹有余悸的道:“今趟其实险至极点,荣凤祥的武功不但高得离奇,还有种诡异邪
秘的味道,非是正宗的路子,差点便教我们功亏一篑。”
徐子陵讶道:“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想不到你也有同感。表面看他的手法大开大
阖,但其中暗含诡邪的招数,且有所保留,像在隐瞒甚么的样子,其中当有不可告人的秘
密。”
寇仲露出思索回忆的神情,好一会才道:“我和他动手时,虽只是两个照面,但却感到
他的眼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此事非常奇怪,为何我以前遇上他时,并没有这种感觉呢?”
虚行之道:“那应是他平时蓄意敛藏眼内光芒,动手时由于真气运行,再藏不住。
如此推之,仲爷以前定曾遇过他,只不过不是他现在这副脸孔而已。”
徐子陵点头道:“虚先生这番话很有道理,荣凤祥这人根本没有立场,似乎何方势大便
靠向何方,心怀叵测。”
寇仲苦思道:“若是如此,那荣凤祥的真正身份该不难猜,有谁是接近祝玉妍那种级
数,又曾和我碰过头的?噢!”
浑身一震,瞧向徐子陵。
徐子陵茫然道:“是谁?”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记起!我的娘啊!定是辟尘那妖道,真是厉害。”
徐子陵愕然道:“怎会是他,不过也有点道理,今次王世充有难了。”
寇仲苦笑道:“好家伙,这么看来,荣姣姣怕亦非是他女儿,而杨虚彦的出身更是可
疑,甚至连董淑妮都大不简单,李小子可能中计都不晓得。”
虚行之不解道:“辟尘是谁?”
寇仲解释后道:“阴癸派想争天下,辟尘妖道的甚么派亦想混水摸鱼,手段虽异,其心
一也,若辟尘知道这么一动手便给我们看破,定会非常后悔。”
虚行之遥望远山上初升的明月,道:“过了偃师后,我便登岸赶赴飞马牧场,两位爷儿
最紧要小心点,李子通这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手下白信、秦文超和左孝友三人,都是有名
的猛将。”
两人想起要对付杜伏威和沈法兴联军这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只有颓然以对。
虚行之沉吟道:“杜伏威和沈法兴只是利益的结合,其中定是矛盾重重,若两位爷儿能
巧妙利用,说不定可不费吹灰之力,便破掉他们的联军。”
寇仲精神大振道:“先生的提议隐含至理,我必谨记于心,到时再因势而施。”
风帆转了一个急弯,驶上平坦宽阔的河道,全速顺流放去。
船过偃师十里后,才缓缓靠岸。
由于人少船轻,从京都跟来的战船早被抛在远方。
岸上蹄声轰鸣,老朋友杨公卿只率十余骑追至,然后只身登船。
寇仲哈哈笑道:“杨大将军果是有胆有识,竟敢孤身登船。”
杨公卿来到寇仲身前,瞧了平躺地上仍昏迷不醒的王玄应一眼后,又与看台上的徐子陵
虚行之打个招呼,叹道:“尚书大人今趟是咎由自取,我杨公卿无话可说。”
寇仲道:“顺便告诉大将军两件事,若大将军欢喜的话,可转告世充小儿。”
杨公卿奇道:“甚么事呢?”
寇仲遂把李世民可能向李密招降和荣凤祥该是辟尘之事坦然相告,然后笑道:“不害得
他们提心吊胆,难有宁日,我如何可下这口气。”
杨公卿色变道:“这两件事均非同小可,我须立即以飞鸽传书,向王世充报告。”
只听他直呼王世充之各,便知他对王世充的不满已溢于言表。
寇仲凑过去低声道:“大将军即管把人拿回去,不过须谨记王世充可这样待我,异日也
可以用同样方法对待大将军,侍候虎狼之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杨公卿苦笑道:“我早明白了!三位好好保重。”
提起王玄应,迳自去了。
第十章 纠缠不休
送了虚行之上岸后,两人继续行程。
待风帆转入黄河,他们才松一口气,在这广阔的河道上,要逃要躲都容易得多。
寇仲叹道:“我们从南方出发时,好像天下都给踩在脚下的样子,岂知波折重重,志复
等三人惨遭不幸,玉成则不知所酊,我们现更为势所迫,要折返南方,关中过门不入,想想
便教人颓然若失。”
徐子陵道:“志复三人的仇我们必定要报的,大丈夫恩怨分明,阴癸派手段如此凶残可
恶,终有日我们会将它连根拔起,令她们永不能再害人。”
寇仲双目杀机大盛,点头道:“除了宇文化及外,现时和我们仇恨最深的就是阴癸派,
血债必须血偿,何况就算我们肯忍气吞声,□妖女和祝妖妇也绝不肯放过我们。”
徐子陵道:“这亦是我肯陪你去江都的原因,否则我会立即赶往巴陵接素姐母子。
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何老爹肯与虎谋皮,和阴癸派合作去打天下,其中定有些我们尚未
知道的原由。”
寇仲道:“管她娘的那么多!明天我们转入通济渠后,便日夜兼程赶赴江都。不过可要
补充乾粮食水,因为至少也再要三天三夜,才可抵达江都。”
徐子陵沉吟道:“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一程未必会那么顺利。”
寇仲一拍背上井中月道:“我们有那天是平安无事的?谁不怕死,就放马过来吧!
哈!学而后知不足,我也要拿鲁大爷的宝笈出来下点苦功。”
徐子陵一把扯着他道:“对不起,去下苦功的该是小弟,轮到你仲大哥来掌舵哩!”
***两人终过了一个平安的晚上。
翌日正午时分,船抵彭城西方位于通济渠旁的大城梁都。
他们尚未决定谁负责守船,那个去买粮食,当地的黑道人物已大驾光临。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黑道小混混出身,遂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情,打算依足江湖规矩付与买
路钱,以免节外生枝。
寇仲解下井中月,到码头上和来人交涉。
领头的黑帮小头目见寇仲体型威武如天神,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也是老江湖,忙
抱拳为礼道:“小弟彭梁会智堂香主陈家风,请问这位好汉贵姓大名,来自何乡何县?”
寇仲登时记起彭梁会的三当家《艳娘子》任媚媚,才想到这一带均是彭梁会势力范围,
不过他当然不愿给任媚媚知他行酊,忙道:“小弟傅仁,刚在东都做完买卖,现在赶回江
都。哈!泊码头当然有泊码头的规矩,小弟该向贵会缴纳多少银两,请陈香主赐示。”
陈家风见他如此谦卑,立即神气起来,微笑道:“看傅兄神采飞扬的样子,定是捞足了
油水,傅兄这艘船也是最上等的货式,最奇怪是傅兄似乎只有一名夥计在船上。”
寇仲当然明白他要的技俩。
黑道人物遇上陌生人都会遵从“先礼后兵”的金科玉律,简言之就是先摸清对方底子,
才决定如何下手宰割,以谋取最大利益。
假设他不显点手段,对方会得寸进尺,甚至连船都要给他没收。
随陈家风来的尚有七、八名武装大汉,只看神态便知是横行当地的恶霸流氓。
寇仲抓头道:“陈兄说得好。小弟既敢和我那个兄弟驾着一条上价船走南闯北,当然是
有点凭恃。不过念在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加上我们又很尊敬『鬼爪』聂敬他老人家,且与贵
帮三当家『艳娘子』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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