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之约而又移情别恋,你岂非要自尽才行。”
寇仲摇头道:“你不明白的了,昨晚你和李小子研究账簿时,我逗她说话都不知多麽投
契,她还表现得很关心我的。”
旋则凄然道:“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她只是代李小子盘问我们的来历,由始至终她都
没有放我寇仲在心上。”
徐子陵颓然道:“早该知道这些高门大族不会看得起我们这种藉藉无名的小脚色的!今
趟你是否自寻烦恼呢?”
寇仲显巳清醒过来,虎目异光烁动,沉声道:“好兄弟放心吧!经过这回後,我寇仲再
不会那麽轻易对女人动情了。”
徐子陵试探道:“还要去逛窑子吗?”
寇仲凄然摇首,让徐子陵扶着他站了起来,道:“找家客栈度宿一宵,明早立即起程到
荣阳,待找到素素姐後,我们便。。。。。。哈!”
徐子陵扶着他沿街缓行,奇道。:“有甚麽好笑的?”
寇仲搭着他肩头,愈想愈好笑道:“事实上老天爷待我们算是不薄,至少我们巳能进窥
上乘武功门径,练成了娘说的第一重境界。囊里既有充足银雨,又起码知道“杨公宝库”在
京都跃马桥附近某处。,更得到了可害得宇文化骨真的化骨的账簿,我却仍要为一个女人哭
哭啼啼,确不长进。”
徐子陵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但你还想当皇帝吗?”
寇仲默然片晌,停下步来,认真地道:“我们自懂事开始,便要看别人脸色做人,这样
有啥生趣。是否想当皇帝我不敢说,但总之我不想再屈居人下,我们有甚麽比别人不上
呢?”
徐子陵同意道:“我们确不输亏於任何人。”
寇仲呵呵笑道:“就让我们闯出一番事业来吧,让娘在天之灵也感欣慰,以後再没有人
敢当我们不是东西了。”
徐子陵听得豪情大发,高唱当时流行的曲子道:“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
寇仲接下唱道:“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
两人迈开步伐,朝前奋进,齐声唱下去道:“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登山见千里,
怀古心悠哉。谁言未忘祸,磨灭成尘埃。”
歌声在昏黑无人的街道上激汤回响。
寇仲和徐子陵终暂别了东躲西逃的生涯,可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两人来到一口水井处,坐倒井栏旁。
寇仲探头瞧进水井去,见到井底的水正反映着高挂晴空的明月,笑道:“这就叫井内乾
坤,比老爹的袖裹乾坤更深不可测。”
徐子陵学他般伏在井口处,苦笑道:“这东平郡不知发生了甚麽事,所有客栈都客满
了,偏是街上却泠泠清清的。咦!”
寇仲奇道:“你在看井中之月吗,有甚麽好大惊小怪的?”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虎
目放光道:“我打像把握到了点甚麽似的,却很难说出来。”
寇仲呆了半晌,再低头细看井内倒影,恰好有云横过正空,月儿乍现倏隐,心底确泛起
某种难以形容的味儿。
徐子陵梦呓般道:“娘不是说过她师傅常谓每个人都自具自足吗?这口井便是自具自足
了。井内的水就等若人体内的宝库,可拥有和变成任何东西,像这一刻,明月都给它升到井
底去,你说不真实吗?事实却是真假难分,只要觉得是那样子,就该是那样子了。”
寇仲一对大眼亮了起来,一拍井栏道:“说得好!再看!”随手执了块石子,掷进井内
去。
“噗通!”一声,明月化成荡漾的波纹光影,好一会才回复原状。
徐子陵喜叫道:“我明白了,这实是一种厉害的心法,以往我对着敌人时,开始时仍能
平心静气,就像井内可反映任何环境的清水。可是一旦打得兴起,便咬牙切齿,甚麽都忘
了。”
寇仲叹道:“你仍未说得够透彻,像我们见着老爹时,便像老鼠见到猫般,上趟对着尚
公亦是那样。假若我们能去尽惊惧的心,像平常练功那样守一於中的境界,便能变成这井中
清水,可反映出一切环境,与以前自有天渊之别。”
徐子陵侧头把脸颊贴在冰凉的井缘上,叹道:“我高兴得要死了!若能臻至这种无胜无
败,无求无欲,永不动心的井中明月的境界,就算短命十年都甘愿。”
寇仲尚要说话,足音把两人惊醒过来。两人循声望去,见到两名配着长剑的大汉正朝水
井走来,其中穿灰衣的喝道:“小子不要阻着井口,老子要喝水呢。”
寇仲笑道。。“让小子来侍候大爷吧!”
两人夹手夹脚放下吊桶,打了清水上来。
那两名大汉毫不客气接过喝了。
另一人道:“小子都算精乖,这麽夜了,还磨在这里干吗?”
徐子陵道:“闲着无事聊天吧,。请问两位大叔要到哪里去?”
灰衣大汉冷冷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告诉你又怎样,够资格去吗?”话毕和同伴走
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为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寇仲道:“横竖无事,不若吊尾跟去,看他们神气甚麽?顺便找个地方将就渡过这一晚
也好。”
徐子陵欣然同意。
两人童心大起,展开轻功,飞檐越壁,如履平地,真个得心应手。
忽然间他们进入了以前只能於梦想得之的天地间,那种与一般人的世界虽只一线之隔,
但又迥然有异。,只属於绝顶高手方可臻致的轻功境界,使他们充濡了神秘不平凡的感觉。
他们的心化成了井中之水,无思无碍,只是客观地反映着大宇宙神秘的一面。
当他们的头由一处屋檐探出来时,那两名太漠刚由横巷走进一条大街上。
只见座落城南的一座巨宅门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灯火辉煌,人影往来,
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原来所有人都到了这里来,定是寿宴婚宴一类的红事,我们
也去凑个兴如何?”
徐子陵道:“难怪那两个混蛋笑我们没资格去了。只看派头,便知这办喜事的人非同小
可,没有请帖,怎样混得入去。”
寇仲似从李秀宁的打击完全回复了过来,充满生趣的道:“前门进不了,就走他娘的後
门,现在找们衣着簇新,只要混得进去,谁都不会怀疑我们是白撞的!”
寇仲不待他答应,迳自跃下横巷,举步走出大街。
徐子陵只好追着他去了。
两人肩并肩朝街角的大宅走去,这才发觉刚才那角度看不到的府门对街处,挤满看热闹
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
一群叁十多名身穿青衣的武装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实客的车
马驶进大宅去。
寇仲大感奇怪道:“我的娘!这是甚麽一回事,这家人就算摆酒宴客,也不会吸引到这
麽多人来看呢?”
徐子陵见到前面的一群闲人给数名大汉拦着,赶了回头,忙截住其中一人问道:“哪里
有甚麽大事了?”
那人两眼一瞪,把气发在他俩身上,怒道;“连名传天下的石青璇来了都不知道,快滚
回窝去凑你们老娘的奶子吧!”言罢悻悻然走了。
两人一听都呆了起来。
要知石青璇乃名震全国的奇女子,以箫技震惊当代。早在扬州便听过她的名字,只不知
谁人这麽大面子,把她请到了这裹来表演。听说她一向过着隐居的生活,没多少人能欣赏到
她的箫音,但听过的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寇仲一肘打在徐子陵胁下,怪笑道:“今晚不愁寂寞了,既有戏看又有便宜酒喝。”
徐子陵心中一热,笑道:“若你再喝酒,我便不奉陪了。”寇仲忙道:“不喝酒哩,来
吧!”
他见前路被封,领徐子陵绕了个大圈,来到了占地近百亩的豪宅後墙处。
他们轻易越过高墙,到了宅後无人的後院里,往前宅走去时,见到主宅後的大花园内花
灯处处,光如白昼,挤满了婢仆和宾客。
两人掸掉衣衫尘埃,大摇大摆地混进人群裹:心中大感有趣。
寇仲金睛火眼的打量那些刻意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客,不时指指点点,评头品足,似真
的把李秀宁完全置诸脑後。
挤入华宅的主堂内时,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石青璇的箫艺,就像都是研
究她的专家那副样子。
厅内靠墙一列十多张台子,摆满了佳肴美点,任人享用。
寇仲搂着徐子陵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叹道:“早知有此好去处,刚才的那顿晚饭就留到
这里才吃呢!”
徐子陵忽地低呼一声,扯着寇仲闪到了一条石柱後,似要躲避某些人。
寇仲一头雾水,不解道:“甚麽事?”
徐子陵伸手一指道:“看!”
寇仲探头望去,只见到六七个贵介公子,在男女纷沓的宾客群中,正团团围着两个美丽
的少女在说话,相当惹人注目。精神一振道:“这两个妞儿确长得很美。”
徐子陵气道:“我不是说他们,再看远一点好吗?还说不那麽容易对女人动心了。”
寇仲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这才见到堂侧的一组酸枝椅中,坐了叁个人,其他人都只能
立在一旁,更突显了这叁个人的身分地位。
中间一人须发皓白,气度威猛,却是衣衫褴褛,虽是坐着,但仍使人感到他雄伟如山的
身材气概。
另一人身穿长衫,星霜两鬓,使人知道他年纪定巳不少,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样,且一派
儒雅风流,意态飘逸,予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寇仲这些日子来阅历大增,但仍感到这两人超然出众之处。
陪这两人坐着说话的是个大官模样的中年人,非常有气派,亦给人精明厉害的印象。
寇仲心中奇怪,这叁个人虽看来像个人物,但徐子陵仍不该大惊小怪。
这时徐子陵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那不是我们遇过的沈乃堂吗?”
寇仲吓了一跳,迅速在围着叁人说话的十多人间找到了沈乃堂。
当日两人被杜伏威押这去取《长生诀》,途中遇上沈乃堂和粱师都的儿子梁舜明等人,
发生冲突,致两人能乘乱溜走,这些日子来早忘掉了,现在见到沈乃堂,登时记起他的美人
儿姨甥女沈无双来。
徐子陵低声道:“还不快溜!”
寇仲硬撑道:“为甚麽要溜,不听过石青璇的箫声,怎都不会溜的了,何况沈老头又见
不到我们。”
又道:“那官儿看来就是主人了,不知这两个是甚麽人物呢?”
徐子陵暂时抛开了沈乃堂,应道:“只看其他人对他们的恭仿模样,便知是非同凡响之
辈。嘿!绝顶的高手应该是这种气派哩!”
就在此时,那威猛老者和长衫儒生,都像察觉到两人在注视他们般,眼神不约而同向两
人射来。
两人吓了一跳,忙缩回柱後去。
寇仲低呼道:“我的娘!高手真是高手,不是玩的。”
心慌胆跳中,徐子陵感到後侧有人欺近来,还以为是其他实客走过,但却清楚感到对方
的手正向自己肩头拍过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应,他一点都看不到对方的动作,偏是却清楚知道。
在这刹那,他的心神进入了能反映天上明月的不波井水境界里,把握到对方并非是要下
手伤害自己。
手掌拍上肩头,温润柔软。
寇仲也感有异,与他同时转身朝来人望去。
一瞧下,两人立时魂飞魄散。
竟是扮作俏书生的东溟公主单琬晶,一个他们目下最不想遇上的人。
第叁章 彗星北来
忽然间,两人陷进了重围中。
东溟派的年轻少帅尚明和两名大将尚邦、尚奎义同时由人群中钻出来,与一面煞气的单
琬晶把两人迫在木柱前,封死了所有逃路。
寇仲勉强笑道:“诸位好!来看表演吗?”
尚明冷哼一声,不屑地沉声道:“卑鄙小人!”
单琬晶更是玉脸生寒,狠狠盯着徐子陵,冷冷道:“还以为你们给人掳走了。现在看到
你们生龙活虎,才知你们与宇文成都同流合污来打我们主意,今趟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
漏。”
徐子陵摇手道:“公主切勿误会,我们不但不认识宇文成都,他宇文阀还是我们的大仇
人呢。”
尚邦怒道:“难得夫人那麽看得起你们,可你们却偏要伤她的心;无论你两个是否认识
宇文成都,和他是甚麽关系,但你们要去偷东西,却是不移的事实。”
尚奎义目露杀机道:“究竟是谁指使你们?”
寇仲赔笑道:“有话好说,怎会有人指使我们呢?”
因双方都在低声说话,在其他宾客看来,只像朋友遇上闲聊几句。谁都不知道中剑拔弩
张的凶险形势,动辄就是可弄出人命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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