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徐子陵不但没有露出丝毫骇色,嘴角还首次露出一个动人之极的
笑容,其动人处是那种自然流露,令人绝不敢怀疑的真诚。看得面对他的三人都出奇异的感
觉,彷佛可接触到这年青高手优雅隽逸的内在美。
徐子陵淡然道:“有劳关心,除非我见我那兄弟尸横地上,否则绝不会相信有人能奈得
何他::”连楚性情暴烈,又看不到那令人感动的笑容,怎忍耐得住,健腕一翻,手中长鞭
毒蛇般冲怀而出,点往徐子陵耳後要害,若真点中的话,就算有护体神功,都包保足令中鞭
者晕厥。
祈山派鞭法之所以能名传江湖,正因这种“鞭穴”的独门手法。要知运鞭妙者,可从任
何角度进攻对手,更令人防不胜。
连凡与连楚兄弟同心,见乃弟出手,也便了个手法,一手□著鞭子中段,变成一减半长
度,但亦足有八尺长的鞭棍,从左後侧抢前,往徐子陵背脊猛抽下去。
沈法兴的右锋将李昌恒亦配合发动,挽出十多朵剑花,令人眼花撩乱之际,其中一朵突
然电疾激射向徐子陵的咽喉,凶毒无比,完全是没有保留的进手招式。
左锋将屠力从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两把巨斧上下作势,虽没有出手,却造成了
很大的威胁,至少可使徐子陵不敢避往他那个方向。
沈法正虽毫无动静,但却令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还有个威胁就是正後方的谢玉菁,谁都不知她会否出手?何时出手?徐子陵尚是首趟同
时对上这麽多实力平均高手,不过对方凌厉的攻势和天衣无缝的配合,却有一个弱点,就是
要将他生擒,所以真正的一□仍是连楚点向他耳後的鞭梢,其他人只是分他心神。
若非对方有此存心,确拥有杀死他的实力,但亦须付出沉重代价。
徐子陵心灵化成井内无波的水,清楚反映出周遭的发生,半点不漏的洞悉一切,精确的
把握到对手的动静,进袭的手法和时间的先後。
他将眼、耳、鼻的灵觉提升至极限,至乎皮肤隔著衣服都可生出感应协助他达到“知
敌”的高手层次。
一声低吟,徐子陵也不见如何作势,双脚猛蹬,箭矢般笔直冲空而起。
这一□大出各人料外,要知人在空中,一口真气尽时,就要往下落,而在空中变招或防
守的灵活性都会大幅减弱,又成了最明显的攻击目标,若被围攻,更没多少有人敢尝试,故
此沈法正等无不大惑不解。
连楚的鞭梢像有眼睛般往上拔的徐子陵追去,由於连楚正处於前冲之势,一时难以上
拔,只好追至徐子陵脚底下,凭长达丈半的鞭子追击这年青的对手。
李昌恒的剑和连凡的“鞭棍”同告落空。
在後方有“飞仙”之称的谢玉菁一阵娇笑,一溜烟的破空斜飞,往不住疾升的徐子陵追
去,手上一对短剑上划下扎,攻向对方的颈腰,凶毒无比。
刚才徐子陵察敌时只发现五个人,独漏了她,可见她的轻身功夫何等高明。後来亦只是
嗅到她体香送来的微风,始知有人从後潜来,故“飞仙”之号,实非侥幸得来。
连楚的长鞭眼看可点中徐子陵脚底的涌泉穴,他已准备透鞭送出劲力,哪知徐子陵使了
下简单的脚法,不偏不倚的用足尖把迎上的鞭锋。
“啪!”的一声,两股劲力猛撞在一起。
连凡感到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沿鞭透手而入,化作丝丝气劲,自己的护身真气似乎没
有半点用处,闷哼一声,差点震倒地上。
徐子陵却借连楚鞭梢传来的反震力,在空中换了另一口气接著凌空横移,投往重围外,
谢玉菁著名的“飞仙短刃”完全落空。
连凡兄弟情深,忘了除子陵,扑上去扶著连楚,问道:“怎样了!”
连楚整张瘦面生出不正常的血红色,急喘道:“快助我行功!”
众人见连楚只一招就吃了大亏,均感骇然,不过此时已无暇多想,沈法正、屠力、李昌
恒三人急起追截。
徐子陵在空中再一□翻腾,落在一道山丘斜坡时,谢玉菁已盘翔而至。
徐子陵露出一个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两手探出,忽然变成千百指影掌影,迎上她那对
飞仙短刃。
两人这才有机会打个照面,只见谢玉菁年在二十许间,头挽高髻,身穿彩绘宫装,打扮
得就像杨广的妃嫔,玉脸如花,体态娉婷,极具风韵,姿色绝不逊於云玉真。谢玉菁亦看到
徐子陵的容貌,俏目亮了起来,手底下却毫不容情,借凌空下扑之势,两柄剑互为掩护,忽
先忽後,刹那间变招多次,连环往徐子陵攻去。
“叮叮当当!”
徐子陵的手像神□般或点或扫或拨,将谢玉菁的凌厉攻势完全封挡,最厉害是他每指每
掌,都送出灼热无比的先天气劲,逼得这美人儿不断弹起,无法落到地面来,还要不断和他
凌空硬拚。
这时沈法正的长剑首先杀到,徐子陵一声长啸,使出屠叔方教他的截脉手法,趁谢玉菁
被他震得血气翻腾之际,画在她左腕脉处、左手中指,却点在另一短刃的锋尖。
谢玉菁娇呼失声,双手麻痹,左手短刃立时在徐子陵手上,然後另一股热劲透右刃而
入,她当然可逞强硬拚,但那和自尽没多大分别,无奈下只好提气後翻,远远飞退,好化去
对手凌厉的真劲。
故此当沈法正杀至时,屠力和李昌恒仍在七、八丈外,变成两人独对之局。
徐子陵双目寒芒闪闪,冷哼一声,硬撞入沈法正罩头而来的剑网去,竟施出埋身搏击的
凶险战术。
屠力和李昌恒赶到时,都有无从入手之叹。
只见两道人影在斜坡上此追彼逐,缠作一团,刃剑交击之声,不绝於耳。
沈法正至此才明白为何徐子陵可以败退宇文无敌,气走李子通,又能从宇文化及的叛党
手下逃出皇城,因为这年青高手最厉害处就是所有招数均无成法,完全是天马行空的临时创
作。
人影乍分。
沈法正跄踉跌退。
屠力和李昌恒骇然下由左右攻去。
徐子陵右手一扬,飞仙短刃直取李昌恒面门,人却迎往屠力。
“蓬蓬!”
无论屠力如何改变角度,但徐子陵就像预知他双斧所有变化,掌缘猛切在斧身处。
屠力惨哼一声,硬生生被他劈得往後急退,一时忘了是斜坡,差点滚了下去,狼狈之
极。
李昌恒避过掷来的短刃,正要扑上,沈法正按著右胁鲜血泉涌的伤口喝道:“昌恒退
下。”
李昌恒不忿地止步,怒视卓立坡顶的徐子陵。
其他人亦团拢过来,但已无复先前围堵之势。
徐子陵冷冷看著敌人,自有不可一世的逼人气概。
沈法正道:“今天之事就此作罢,後会有期。”
他们来得突然,退得更突然。
徐子陵当然知道事情只是刚开始,收慑心神,朝码头方向驰去。
第十章 表白心迹
徐子陵奔上一个小丘,便看到丘脚处的寇仲,这家伙脱剩短裤,口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
一把钢刀,正浸在一道清溪里洗擦身上的多处血渍。
在月色下,他的肌肤闪闪发亮,完美的体型就像一头刚成年的豹子,浑身充盈著力量和
某种合乎天道的超凡美态。
他神情专注,似乎一点不知徐子陵的到来时,忽地抬头朝他瞧来,咧嘴一笑,笑容像阳
光般灿烂和充满摄人的魅力。嘴上的刀落在手上,随手一挥,插在溪旁一棵大树的粗干处。
徐子陵几个纵身,夷然坐在寇仲前面溪中突起的一块大石处,凝望著仍在颤抖的刀柄,
没有说话。
寇仲把整个头浸进了冰冷的溪水里,喝了几口,探出来又以水拨脸,叹道:“我杀了很
多人,也受了伤,较严重是胸口这一拳,不过那家伙却给我打得骨都碎了。哼!想要我的
命,自然要拿命来博。”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触,首次想到他和寇仲均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寇仲整个人浸进水里去,笑嘻嘻道:“好在我们的内功功效神奇,任何伤口都会天然愈
合,不留丝毫痕迹,否则脱了衣服就糟了,满身伤痕,怎见得人哩!嘿!到这里浸浸好吗?
会使脑筋清醒很多的。”
徐子陵摇头拒绝,问道:“是谁袭击你。”
寇仲若无其事道:“是海沙帮的人,由那风骚道姑率领,又绳又网的,当足我是野犬般
来捕捉,数百人来打我一个,真不知有害羞这回事,幸好我且战且逃,最後借水遁走。游秋
雁还以为我仍是以前那不争气的小子,从水底追来,给老子制著。幸好我寇仲一向怜香惜
玉,只捏了她胸脯几把就放了她。今趟说得够坦白了,该不会疑我向你陵少撒谎吧。”
徐子陵叹道:“你这风流的家伙,道姑兼敌人都不肯放过。”
寇仲淡淡道:“这叫惑敌之心,这骚货见到我便两眼生光,我顺手抚慰了她,将来说不
定会有别的好处呢。”
徐子陵默然不语。
寇仲哗啦一声从溪中站起,溪水来到腰际处,伸个懒腰道:“我的好兄弟啊!你近来似
乎对我很多作为都不同意,是吗?”
徐子陵哂道:“讨女人便宜乃每个男人都想做的事,我这作兄弟的怎会怪你。只不过你
对她们根本只是出口戏弄和肉欲之念作祟,又事事都从功利去考虑,使我心中有点不舒服吧
了!”
寇仲点头道:“这正是有求和无求的分别,我们追求的是不同的目标,所以才会出现分
歧。
这都是长生诀累事,你热我冷,不但把我们的气质改变,连性格都改了。我杀人时心中
竟可没半点激动波荡,现在也不觉得是甚麽,否则可能早给人宰了。”
徐子陵忽道:“你可有甚麽打算?”
寇仲坐到岸旁,看著自己在水中轻松踢著的双足,微笑道:“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好我们
这单盐货买卖吗?到没有人敢来惹我们时,我们就成功了。”
徐子陵道:“我不是想问这件事,而是想问你如何去争天下。”
寇仲往他瞧来,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异采,问非所答道:“若我真要得到天下,必须求
你一件事,并去杀一个人。”
徐子陵剧震道:“李小子!”
寇仲仰天大笑,说不尽的豪雄气概,拍腿赞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在我们见过的人
里,论气度魅力,谁能胜得过他。兼且他先辈累世为官,深明统御管治之道,又是如此年
青,实是我寇仲最大劲敌。”
徐子陵道:“不怕秀宁伤心吗?”
寇仲双目寒光一闪道:“一个女人怎能左右我的大计和大业。”
徐子陵苦笑道:“但为何要求我呢?”
寇仲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道:“我甚麽人都不怕,惟只怕你一个人。而我知你对李小子
很有好感,只要你不阻止我,李小子除非向我称臣,否则终有一天要丧命於我寇仲之手。我
可对任何人无情,唯有你和素姐是例外。”
徐子陵眼中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盯著他道:“假若有一天,你为了一统天下,必须把
我除去,你下得了手吗?”
寇仲一掌虚按水面,登时激起一道水柱,照头照脸将徐子陵冲得浑身湿透,大笑道:
“这是绝不会发生的,快向我道歉赔罪!”
徐子陵凌空下扑,将寇仲扯下溪水里,两人就像以前仍是孩童般扭打□斗起来,全无高
手的风范。
当寇仲将徐子陵的头锁在臂弯内时,喘著笑道:“小子可知我们头上又多了道追杀
令。”
徐子陵一呆道:“甚麽鬼令?”
寇仲道:“是那个骚道姑说的,发令者就是对你因爱成恨的单琬晶,酬劳是千两黄金和
东溟派的镇派神器之一的东溟剑,非常吸引。一千两金足可养一队百人的军队两、三年
了。”
徐子陵苦笑道:“臭公主是何苦来由。只不过是一本毫无用处的帐簿吧!嘿!不要把我
的口浸到水里。”
寇仲将他的头挪起几寸,笑嘻嘻道:“人心难测,女儿家的心事更难测。哈!因爱成
恨,投降未?”
徐子陵将寇仲整个抱起来,抛往後方,别头看著寇仲四脚朝天的跌进水里,骂道:“去
你的因爱成恨,由始到终,她看得起的是李小子,甚或跋锋寒,却非我们两人。”
寇仲故作狼狈的爬起来,抹著脸道:“横竖都湿了,我们这就去偷船,迟点才和你算
账。”
两人回复了当年时的没无机心,嘻嘻哈哈你追我逐的朝大海奔去。
两人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只见岸旁码头处,泊满了大小船只近百艘,无不灯火通
明,还以铁索连起来,不但船上有人放哨,还有快艇穿梭於其中巡逻,很多海沙帮徒均配备
弩弓劲箭的远程攻击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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