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翼人影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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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洪斌善于做官,最有心计,出身又是富绅世家,手面阔大,非但善于应酬上司同僚,对于手下这些爪牙也比别的官府肯用钱,肯说好听的话,便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名捕也被骗了个死心塌地。一经商定,便命丫头取来两百银子交与二捕,令其应用,如其不够,随时去往账房支取。昔年捕快差役本与人民对立,在彼时官府统治之下,无论那人多么刁狡,只在本官有权势的时节,照例都肯为他效力,只保得对方升官发财,哪管人民死活。何况二捕又有一点本领,觉着洪斌待人宽厚,不计金钱,每次办案赏罚严明,常得重赏,事还未办便给了这多银子,当时虽感本官宽厚,一口承当,或软或硬都非把事办成不可,等到退将下来互一商计,又去房顶查看,连个脚印都未寻到,才知事情万分艰难。非但飞贼本领高强,连失主派人送信都在暗中尾随,心思细密,丝毫不肯放松,本官也在他的监视之下,估计这样高手就是劳师动众,多约能手,胜败也所难料,再要软硬不吃,作对到底,简直糟不可言,越想越觉可虑。不等天明,便先起身,去寻内中一个相识的名武师求教。去时十分隐秘,因料对方不到逼紧不会和官为难,索性连洪斌命他多派几个好手保护上房,均是阳奉阴违,推说人应藏在暗处,一个未派。先在炕上装睡养神,挨到离明不远,悄悄起身,就这样,还防对方暗中跟踪,故意低声议论,说些表示好意想要结交的鬼话,一路留神,并无动静。
第一个往寻的名武师外号神拳大保陈玉庭,本来就是富家,从小好武,学了一身本领,年已五十光景,相识的人甚多,人又好名,喜管闲事,仗义疏财,常向赵、毕二人照应相识囚犯,双方交情最深。在陈玉庭的心意,自己相识人多,官府虽也交往,但在去任之时不如这类地头蛇有用处,有事相托,上下都有人力,更为方便,借此还可抬高江湖上的声望,官私两面都走得通,何况赵、毕二人也是一位老名武师的徒弟,本领又都不弱,三教九流都有朋友,许多地方均可利用,合在一起彼此都好。但因家财富有,除好名好交外并无恶念,平日对人也极谦和,从不以强凌弱,财势之外再加一身武功,所收门徒多半富贵人家子弟,无形中也成了本城一个大绅士。虽不似别的显宦豪绅能受官府尊敬,在地方上也算数得出的人物。赵、毕二捕均工心计,善于拉拢,会放交情,双方处得极好。
眼看走到,一过鹊华桥往南,走不几步就可叩门相见,路上走了一阵,天已快亮,主人好武,照例微明起身,多少年来从未间断,自己又是熟客,可以一直走到他那练武功的后园平台上去,连通报都无须。虽然来得大早,并不算是冒昧,何况以前放有不少交情,对方请托的事较多,偶然求助请教,断无见拒之理。哪知刚一上桥,忽然瞥见陈家门外立着两人,另有三个像是他的得力徒弟,刚由南面飞驰而来,和门外两人匆匆立谈,一个已往里面跑进,仿佛有什事情发生光景,心中一动。门前四个徒弟望见桥上有人也赶了过来,手还拿着兵刃。二捕一看,越料出了变故。未等开口,内中一个认出二捕,知是来寻乃师,也将兵刃收起,匆匆说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天也太冷,请到里面听师父和二位班头面谈如何?〃宾主六人一同赶到里面,陈玉庭满脸都是愤急之容,见了二捕忽然笑道:〃我料你们必来寻我,果然不差,但没想到来得这样早法。你那事情虽不深知,我也明白大概,这等异人恐非兄弟所能抵敌,可知我也被他开了一个玩笑,丢了大人么?〃二人听出飞贼已先光顾陈家,比他还早到一步,刚走不久,不禁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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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有翅膀的异人
宾主相见,一问经过,才知陈玉庭半夜醒来,正准备起身洗漱,去往后园练功夫,猛一转念,瞥见灯光照处墙上映着一条胁有双翅的黑影闪动。初见时还当眼花,忽听夺的一声,一把木柄小刀钉在面前桌上,墙上人影一闪不见,忙即追出,人已无踪。同时前院十来个徒弟也有惊动追出,见面一问,说是方才见一有翅人影一闪不见,一算时刻正和自己所见相同,内中几个本领较高、心粗气壮的业已追将下去。跟着又听自己人报,说房中并未失物,只将所戴碧洗帽花摘去,木柄上面斜刻着一枝短笛,转念一想,忽然醒悟,忙命将徒弟追回,不令追赶。
自己回到屋内,由家人手中要过那口木柄小刀,见来人所留记号长才七寸,木柄占去一半,甚是锋利,不用时可以分开。柄上用火印烙成一支短笛,并非雕刻,也无名姓留下,料知是一伙最有本领的飞贼,人数至少也在两人以上。自己和江湖上人平日只有好感,并无冤家,对方无缘无故开这玩笑,将信号留下,取走一块碧洗帽花,其中必有原因。本来就料对方因在当地作了大案,知道他和官府方面相识,朋友徒弟又多,恐其作梗,来此警告。忽见一个心腹门人由后院得信惊起,赶来探询,一见那刀和刀柄上的笛印,忙将日里所闻告知。
大意是说,近十天中城里业已接连闹了好几处飞贼,失主都是富绅大户,最奇是这两个飞贼来去无踪,前后六七家失主没有一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内中两家非但养有护院武师,本身也是会家,不知怎的,出事时节业已警觉,又当大雪之后,房顶上面均有尺许来深的冰雪,竟未发现一点脚印。来贼均在人家夜饭刚过不多一会突然出现,事前事后必有两条仿佛胁生双翅的飞人影子在墙上一闪,转眼无踪。不论主人人数多少,本领高低,必要当场出现,闪上一闪。初被窃时失主自然急怒交加,一面追贼,一面查点失物,准备报官。可是不消片刻,主人定必严禁声张,甚而家中养有武师的也都一样,哪怕这些武师打手觉着来贼不等夜深人静公然下手,偷走贵重财物不算,还要故意显形,欺人太甚,使他丢脸,心中有气,自告奋勇想要捉贼,均被主人再三劝住。内有一家是个恶霸,更为可笑。因那飞贼偷走大量财物,照例留刀之外并还附有一张纸条,主人看过便即烧掉,也不知说些什么。第二日忽将所养武师打手一齐遣开,推说库存金银已被来人知道,大是不妥,自带心腹下人挑那最贵重的金子用小皮箱装好,放在后楼无人之处,却不令人看守,第三日早起忽然不见。
所用武师有一人本是镖行出身,本领颇高,看出主人受了飞贼恐吓,非但不敢声张,并还照飞贼纸条警告所索金银数目准备停当,放在无人之处,等他来取。自觉食人之禄不能忠人之事,眼看主人受此损失,无计可施,传说出去丢人大甚,越想越气不平,再三设词探问,主人先是守口不说,后经力劝,并说:〃就是来贼厉害,主人顾念身家性命,不肯和他计较,多少也应使我们知道他的来踪去迹,好作准备。否则,照他这样言不二价,日后来之不已,多大家财也禁不住对头贪得无厌。偷去大量财物不算,还要主人亲手送上,天底下哪有这样情理?我们和江湖上人都通声气,主人如说实话,哪怕敌他不过,由我们去寻门路,也许套上交情,凭着江湖义气将所失财物讨些回来,岂不也好得多?就是我们不怕丢人,主人也要防他来之不已无力应付才好。〃失主方被说动,说了实话。
原来这两个飞贼非但本领高强,神出鬼没,并还深知主人底细和那许多不可告人的阴私之事。纸条上写,他那不义之财最多,当时不曾取完,必须照他所说金珠数目放在后楼无人之处,等其自己来取。口气并不十分凶恶,也无恐吓之言,但是使人一看,想起以前所为先就心寒,再加对方那等神秘奇怪,宛如鬼物的动作,自更胆怯心慌,只得忍痛答应,井还禁止下人声张等语。那武师虽因衣食所迫,受富贵人家豢养去做鹰犬,多少有点骨气。听主人说完,再三哀求不令泄露,口虽答应,心却气愤,不便张扬,便在暗中留心,一面约了几个有交情的能手想和对方一拼,哪知过不两天就看到颜色,不好意思再吃主人的饭,只得告退出来。不知怎的,被他访出被窃的已有好几家都是这样情势,失主一个也不敢声张,自知不是这两人的敌手,业已准备回乡,因和那徒弟相识,日里来此作别,背人谈起此事,所以知道此刀来历,连那告退的武师本人对这两飞贼的本领也佩服到了极点。至于外面传说更是神奇,内中几家失主的下人都说飞贼和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胁下生有双翼,并能化身为二,同时行动,其急如电,谁也休想捉摸。
本身经历虽未肯说,料被对方制得啼笑皆非,吃亏不小,所以心灰气沮,情愿回家种地,自卷铺盖。为了昨夜和那武师践行,回来太迟,见师父已睡,不曾禀告,所料飞贼来意也和武师相同。
陈玉庭听完前言,料知纸里包不住火,只管失主被飞贼吓倒,不敢报官,照此目中无人,胆大妄为,风声终难免传说出去,必是官府得到信息,或是有什人想请自己相助擒贼,所以对方先来一个警告。想起自己多年盛名,这两个怪贼竟不放在眼里,上来先显颜色,示威恐吓,实在气人。但照对方这等本领行为,便是自家师徒出手恐也难占上风。正料赵、毕二捕人最机警,耳目又多,不会不知信息,也许官府方面命他来寻,果然天还不曾亮透,赵、毕二人便寻了来。互相一谈,玉庭一听昨夜那两家失主出事经过,比徒弟所说还要神奇惊人。
飞贼举动和昨日武师所说那几家被窃的情形差不许多,但这两家乃本城最有名的显宦豪绅,家中奴仆成群,并还养有不少武师,几位小主人又都爱武,内中一家正在家宴,先是大厅壁上现出一个飞人影子,往来两次,都是一瞥而过,上来不曾想到闹贼。后听家人来报,说库房大开、失去大量金银珍贵之物,众武师也被惊动,立时点起灯笼火把,房上房下四面搜索,闹了一阵,连飞贼影子均未见到。因主人的子女孙儿年轻喜事,又会一点武艺,得信纷纷奔出,在众人簇拥之下前往捉贼。老封翁和几个妇孺还在席上,旁边立着几个丫头,正在拍桌怒骂,说下人无用,这样多的人刚黑不久竟会失窃,一面忙着命人查问所失财物,猛觉一股急风,烛影摇摇中面前立着一个怪人,扬手一道寒光钉向桌上,跟着叭嚓连声,四外所悬华灯画烛立被打灭了六七盏。就这满堂男女老少哭喊惊呼之际,人已不见,惊慌忙乱中只看出那飞贼从头到脚都是黑色,也看不出他的面目,两胁下面仿佛垂着两片翅膀,不住颤动,人也单脚立地,上身向前,形如飞鸟,只闪得一闪,一声哈哈,人便不见。据两个幼童说,黑人会飞,转身时两膀平分,两翼一展,那么厚的棉门帘竟会无风自开,往门外飞起。
老封翁惊魂乍定,再看那道寒光乃是一柄明晃晃的小刀,上面附着一个纸卷,看完之后当时烧掉,立将家人子女连所养武师豪奴召集拢来,正不令众人声张,隔院忽又有人来报,说左邻儿女亲家也被窃盗,所失财物甚多,正和账房师爷商计,开了失单,想往报官等语。老封翁闻言大惊,想起纸条上面警告,慌不迭亲身赶去,两亲家背人密商了一阵,觉着失窃财物事小,如与飞贼结怨还要身败名裂,连朝中做官的儿子也要同受其害,只得忍痛中止前念。因听老管家曾和赵三元商量,惟恐县里得信,走漏风声,并还连夜命人拿了亲笔书信去向县官通知,情愿自认晦气,不令张扬捉贼,说得那飞贼简直像个怪物,神奇已极。
宾主三人全都深知江湖行当,虽觉对方实是几个飞贼,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