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剑
范子云拭着泪,站起身。
商小雯低低的道:“三哥,恭喜你,父子重逢了。”
夏云峰看着他父子二人,木然有顷,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贤弟,愚兄昔年对不起你,也时时内疚于心……”
范大成含笑道:“小弟已经说过,这些私人恩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哥何用再说……”
夏云峰道:“贤弟一向为人忠厚,所以上苍对你也厚,有子当如孙仲谋,范贤侄不但长大成人,而且青出于蓝,贤弟实在比愚兄强得太多了。”
范大成道:“上苍对大哥也并不薄,只是大哥不该轻听邪教蛊惑,今日之局,已成众叛亲离,各大门派的人,此刻均已恢复神志,大哥也成了众矢之的,小弟只希望大哥悬崖勒马,觉今是昨非,是武林之福,山是大哥之福……”
“太迟了!”夏云峰忽然摇摇头,黯然不语。
“大哥。”范大成目中流露出恳切之色,说道:“目前只要你皤然省悟,各大门派都是名门正派,决不会和你计较,何迟之有?”
夏玉容走上一步,叫道:“爹,范叔叔说得不错,一切祸乱,都是太阴教一手造成的,爹,你何不听范叔叔的劝告,消灭太阴教,不是可以将功赎罪,对九大门派,对整个武林,都有交代了么?”
夏云峰看夏玉容一眼,点头道:“你果然是彩儿。”
夏玉容举手揭下了面具,掠掠鬓发,忽然跪了下去,流泪道:“是不孝女儿,爹,你就听范叔叔相劝……”
夏云峰依然摇摇头道:“你们不知道。”
夏玉容仰起头泪流满面,凄然道:“爹,那邢氏把爹害得还不够么?你老人家差点就身败名裂,爹,你怎么还庇护她呢?”
于化龙也从椅上站了起来,拱拱手道:“夏兄,令嫒说得极是,大家都在这里,黄山之会,是太阴教一手造成的,谁也不会怪你……”
“于兄金玉良言,只是……”夏云峰眼睛也有些湿润,他伸手把夏玉容扶起,一面凄然拱了拱手道:“各大门派掌门道兄、代表,如今大家都能顺利恢复神志,脱出太阴教的控制,兄弟听了极为欣慰,因为这可使兄弟减少一份罪愆,兄弟……”
夏玉容听了爹的话,似乎有一丝不祥之感,着急道:“爹。
你究竟怎么了?“
夏云峰没有置答,一手抚着夏玉容香肩,一面朝范大成道:“范贤弟,你能不究既往,愚兄也很高兴,愚兄已把彩儿许配了子云,这是愚兄第一天看到子云,送他青霓剑的时候,已经有了决定,现在贤弟父子重逢,彩儿就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希望贤弟把她视如己女,子云,你也要好好待她……”
范大成也觉得他口气不对,张目问道:“大哥,你这是为什么?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我们义结金兰,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夏云峰凄然一笑道:“贤弟,实不相瞒,愚兄只有……”
他忽然咽住,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这话不说也罢!”
夏玉容急道:“爹,你一定要说,一定要说出来。”
夏云峰双目一睁,大笑道:“乖女儿,你应该知道爹的为人,扛湖上也薄有侠名,岂会作出危害武林的事来?只是……”
夏玉容道:“爹,只是什么呢?”
夏云峰道:“好,你一定要爹说,爹就说了,因为爹这十余年来,一直受人控制,爹只要一旦脱离太阴教,就只有三天好活。”
他此话一出,听得在场之人,莫不悚然一惊!
夏玉容神情震动,睁大一双秀目,急急问道:“爹,你老人家怎会只有三天好活了呢?”
夏云峰道:“为父九年前就被人下了剧毒,每隔三天,必须服用解药一次,若无解药,三日后剧毒就会发作。”
范大成道:“只不知大哥中的是什么剧毒?如今各大门派的人,都在这里,难道会没有能解大哥身中之毒的解药么?”
于化龙点头道:“范老哥说得是,各大门派的人,全在这里,夏老哥不妨说出来听听,究竟是中了什么剧毒?”
夏云峰微微叹息一声道:“兄弟也不知中的是什么剧毒,平日里运气检查,都查不出来,但如若到了第三天正午,依然不服药,剧毒就会发作……”
范大成关切的问道:“大哥毒发之时,有什么感受呢?”
夏云峰说道:“起初只是头昏脑胀,昏昏欲睡,逐渐全身发颤,四肢百骸有似万蚁钻动,最后连指甲眼睛都变成青绿,皮肤肿胀欲裂。”
华山商翰飞吃惊道:“夏盟主中的莫非是‘附骨毒疽’,兄弟不记得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毒发情形和夏盟主所说,十分近似,当时兄弟只当是古人姑妄言之,不加深信,没想到果然有这种毒物厂夏玉容道:”商伯伯可知这:附骨毒疽‘有什么解药没有?“商翰飞道:“这个书上倒没有说,但天生一物,必有一制,解药总会有的。”
夏玉容道:“爹,那每次送解药给你的是谁呢?”
夏云峰道:“就是索寒心。”
夏玉容道:“我这就去找他。”
范子云道:“我也去。”
两人匆匆走出,万飞琼跟在后面叫道:“范大哥,夏姐姐,我给你们领路。”
范子云笑道:“对了,我们匆匆出来,还不知道索寒心住在哪里?”
万飞琼嫣然一笑道:“你们跟我来。”
她抢在前面,傍花随柳的走了一段路,才低低的道:“娘怕他失去了武功,被人暗加谋害,暗中以‘传音入密’交代仲叔把他送到地室里去了,方才你们出来之时,也是娘告诉我,要我来领路的。”
万飞琼走在前面,低头往假山洞中走去。
夏玉容道:“万姐姐,地室入口不是在水榭里么?”
万飞琼道:“地室一共有三处入口,最近为了娘要假装传出死讯,临时把这一入口的地室,分隔开了,我们得从这里进去才是。”
范子云、夏云容跟着他走入假山洞,这里和水榭遥遥相对,中间只隔了四五丈宽的一道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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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暗箭难防
假山洞中,是一条狭仄的走廊,山石叠得玲珑剔透,有足够的天光射入,中间是一间暖阁。
万飞琼从身边取出钥匙,打开铁锁,推开两扇米红木门,里面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堂,中间放一张八仙桌,围着桌子,是八把椅子,上首靠壁处是一张长条桌,放着几件镜瓶之类的古董,壁上挂一幅山水画,和一幅板画。
万飞琼走到上首,缓缓推开长条桌,取下三块护壁板,壁间就露出一个洞窟,一面回头道:“范大哥,你去把门拴上了。”
范子云依言把两扇木门栓上,才发现两扇木门,外面是木制的,里面却是铁板,门闩也是铁的,从里面上了闩,外面的人,就休想开得开。
万飞琼回眸一笑,说道:“现在可以下去了。”说完,当先往洞内石级走了下去。
两人跟着她身后,走下石级。
这里一共有两间地室,外面一间,空荡荡的没有陈设,只放了一张方桌,和两条板凳,壁上点着一盏琉璃灯,里首一间就是卧室,放着一张木床。
万飞琼叫道:“索总管,我们来看你了。”
索总管脚步沉重的从房中走出,拱拱手道:“万姑娘,在下多蒙老夫人收容,但在下担心,只怕活不过今夜了。”
万飞琼道:“那怎么会呢?”
索寒心道:“在下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人要取我性命。”
范子云道:“索总管只管放心,别说如今万松山庄全是我们的人,而且还有九华神尼、游老人家和闭眼婆婆,太阴教的人再厉害,也没人敢来,何况这里又十分隐秘,什么人都不知你住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索寒心苦笑一声道:“大概在下作的孽太多了,一旦失去了武功,好像失去了凭仗,就感到心虚不安。”
范子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索总管已经觉悟前非,只要心地光明,一切阴霾,自可一扫而空,用不着心虚不安。”
索寒心道:“多谢范少侠的金玉良言。”
夏玉容道:“索总管,我们是有一件事,来请教你的。”
“大小姐这话太客气了。”索寒心耸着肩,笑了笑道:“有什么事,但请直说,在下知无不言。”
范子云拉开板凳,说道:“大家还是坐下来再说。”
夏玉容、万飞琼各在板凳上坐下,索寒心也在横头欠身落坐。
夏玉容道:“我爹被人暗下剧毒,索总管知道是谁下的么?”
索寒心道:“在下只知盟主中了一种剧毒,每隔三天,就得服药一次,至于是谁下的,在下就不清楚了。”他怕夏玉容不相信,说完之后,又郑重的道:“在下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自身朝不保夕,只要在下知道,决不会有丝毫隐瞒,这件事在下真的不知道。”
夏玉容道:“那么每隔三天,那解药是哪里来的呢?”
索寒心道:“每次都是夫人身边的翠环送来的,因为在下一直随侍盟主,这药必须中午服用,盟主这时候不在上房,差不多都在书房里,所以都是在下侍候盟主服用的。”
夏玉容道:“那么有时候我爹出门去了呢?”
索寒心道:“每次盟主出门,也都是由在下随侍左右,所以临出门前,翠环都把盟主在路上所需要的东西,交与在下,盟主服用的药,自然也在内了。”
“好!”夏玉容说了声“好”,又道:“那么这次爹到黄山来,翠环交给了你几包药呢?”
索寒心道:“一共是四包,除了三天前在路上服用过一包之外,昨天中午又服用了一包,还剩下二包。”
夏玉容道:“你把药交给我。”
索寒心应了声“是”,伸手从怀中贴身取出一个小小锦盒,道:“里面还有两包,每次服用一包,须得用茶水送下。”
夏玉容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有两包很小的纸包,这就收入怀中,起身道:“好了,我们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问道:“索总管,如果真有贼人潜入,你可有防身的东西么?”
索寒心苦笑道:“在下一身真气,被范少侠震散了,如今只是一个平常之人,对方真要取我性命,在下也只好认了。”
夏玉容从袖中取出一管黝黑的针筒,说道:“这是九华莲蓬针,每次可发一针,共有九针,原是师傅当年给我们初练武时,防身之用,现在不妨暂时给你防身,这里地方隐秘,对方就是有人潜入,也未必找得到,就算给他找到了,有这九支针,也足可以应付一时,你收着吧!”
索寒心喜出望外,连连称谢,双手接过。
万飞琼笑道:“我娘已经吩咐过仲叔,外面日夜也都有人巡守,只要发现贼踪,我们立时就会赶来。”
索寒心感激的道:“老夫人这份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三人退出地室,万飞琼把入口又恢复了原状,才开门出去,随手阖上木门又上了锁,才退出假山,回到后花厅。
口口口范子云、夏玉容等三人走后,万老夫人含笑朝范大成说道:“范大侠,今天你们父子重逢,骨肉团聚,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老身想给你来个锦上添花,喜上加喜,你意下如何?”
范大成只当万老夫人说的是儿子和夏玉容的婚事,心想儿子和玉容之事,已成定局,此事再由万老夫人给两家说亲,自然是再好不过,当下双手一拱,呵呵笑道:“但凭老嫂子作主”
万老夫人回头朝站在百花帮主身后的艾红桃,招招手道:“艾姑娘,你过来。”
艾红桃依言走了过去,躬身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万老夫人蔼然道:“孩子,范大侠就是你生身之父,还不快上去认了?”
艾红桃一呆,望望范大成,迟迟的没敢上去。
范大成也不禁大为愕然,望着万老夫人道:“老嫂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老夫人含笑道:“老身是受百花帮主之托,艾姑娘乃是你亲生骨肉,你们父女也该骨肉团圆了。”
“这……这……”范大成只说了两个“这”字,不由自主的目光朝花真真投去。
百花帮主花真真一双秋水般的凤目之中,已经含着满眶泪水,起身道:“范大侠,这不能怪你,当年你我都是被害的人,花真真身受师恩,要把百花帮继续维持下去,不然我早就一死了事,但红桃是你的亲身骨肉,我不能让她永远没有父亲,所以我托万老夫人把昔年情形,向你作一解释……”
她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能成声。
万老夫人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百花帮老帮主门下有两个得意门人,一个是花双双,一个就是花帮主花真真,她们原是同胞姐妹,花双双比花帮主大了一岁。”
厅上众人,对百花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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