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本是包围住第一圈的上百名帮众,被这种凌厉无俦的气势吓得转身暴退,与第二圈的人撞成一团,十分狼狈。
  群侠齐声叫好,张心宝也忍不住喝采起来,因为这才是冯日机的真功夫。
  局外人来看,冯日机高举不过三十来斤的宝剑,却举轻若重地激出日月无光撼动山河的气势,迫得独占鳘猎至的玄阴真气,如潮水般往两侧翻滚不休,滞留不去。
  但独占鳘的眼神却不忧反喜地亮起来,竟充盈诡异邪气。
  冯日机趁势暴喝一声如雷轰响,观战人群中,功力较低者让他喝得心寒胆颤,又乱成一团。
  当天极剑快如闪电往独占鳘照头疾劈时,四周旋迭的玄阴真气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日机身体一个重心不稳,似要往前仆跌,有如瞬间抽光空气般几欲窒息,顿时陷入无处著力的窘境。
  他早有预感,看穿独占鳖最後一招必暗藏凌厉无比的杀手锏,若强攻而去,就掉进其精心布下的阴毒陷阱去。
  此时此刻他不惧反喜,天极剑往前劈的雄姿忽尔改变方向,猛地逆回剑势在头顶上方画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太极图形,动作似缓不快,紧裹全身,有如金光流转,但玄妙处却令武功低微者均不明其所以然,也教其他人无法把握天极剑下一刻的攻击点。
  张心宝懂得用剑,为此大声喝采,群侠也为之赞声不歇。
  因为冯日机束收劲气的手法,与独占鳘突然撤散玄阴气场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让对方从气势布局来预测己方之虚实,再拟定进攻退守凌厉一击的致命攻势。
  独占鳘双目闪过敬佩讶色,已然发觉冯日机把欲攻坚的剑气一下子全收在太极剑圈之间,敛而不散,聚而不逸,是一位智慧超群,可敬又可怕的敌手。
  要知高手相争,全赖气机感应,这下子双方各控气机不分高下,魔、道两位第一高手皆受困於自定的剩余两招之限,反而缚手缚脚般无法运用种种手法迫使敌方暴露破绽,轻易地杀死对方。
  这般气机感应的作战方法,实比双方短兵交锋来得凶险,代表的是一位绝顶高手的敏锐、经验、内力,缺一而不可得,令人称绝。
  独占鳘好似不耐烦地咆哮一声,身法冲天而起。
  冯日机浑身真气凝收聚在头顶太极图形的剑圈内,只要顺势发出剑气,那股无俦极臻的一击,好像独占鳘是自动前来送死一样。
  独占鳖一声长啸,竟从空中急坠,掼展右臂弹出一指,化出一道耀眼光束,亮丽异常的朝太极图形直射而来。
  冯日机感应其来势汹汹的指劲凌厉气机,天极剑迸出嘶嘶声。
  尖锐急骤的剑气破风声,光芒漫天四射,蓄积已久的剑气,如怒潮汹涌般迎上来袭的“灵光一指”。
  全场帮众此刻才惊喝叫好,为其门主加油打气。
  真是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
  因为张心宝与群侠皆感受不到双方先前那股凌厉迫人的杀气,如坠五里迷阵之中……
  “当!”
  独占鳌极坠中身形倒转,却掼臂伸掌一指精准的点在冯日机的天极剑尖上,形成双方皆攻守兼备,神妙之处难以揣测。
  两人默契十足地异口同声道:
  “第二招!”
  独占鳘冷然又道:
  “还有一招。”
  “留得以後再战!”
  冯日机又讲出了令人出乎意外的话道:
  “三里外林动鸟惊飞,杀气冲天,可是你的人马?”
  独占鳘似早有预知反道:
  “战士衔枚,马嘴套缰,马足裹草,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老子可没有这种本事!”
  莫名其妙的对话,令所有人心生警兆,骚动起来。
  “篷!”
  双方劲气一发,各自弹开。
  独占鳘取来红姑奉上的黑袍加身,一挥袍袖,楚厉与阎魁马上率领五百帮众撤离包围网,转向南方布列方形阵势,严阵以待,算得上是草莽江湖中的彪悍劲旅。
  冯日机、陈中鹤、觉嗔大师、宋玄异、殷湘灵等仍然监护著张心宝及四大美妾撤人土地庙内寸步不离,静观其变。
  南方密林好像天摇地动般啸啸大响,百鸟惊啼扑翼纷飞,骚动大起。
  密密麻麻的胄甲战士蜂涌而出,後面紧跟著骑兵驰骋,军容颇盛。
  瑞雪方歇。
  第一道曙光穿云洒落,大地逐渐光明。
  剑戟森严,胄甲映日闪闪发亮,真叫人看得心惊胆颤。
  
   


  
第 三 章 阴谋弑主 
 
  英雄誓复旧山河,曾奈奸邪误国何?
  铁马长驱河洛水,金牌亟返郾城戈。
  中原父老空遮诉,南渡君臣不耻和。
  五国城头烟月惨,千年坟树尽南柯。
  奸邪:指秦桧等奸臣。
  铁马长驱:(宋绍兴十年二一四零年)岳飞大败金兵于偃城,收复郑州、洛阳等地,乘胜进军朱仙镇(河南省开封县西南境)。
  河洛水:黄河和洛水。
  五国城:辽时期,今黑龙江省依兰以东至乌苏里江口的松花江两岸,有剖阿里、盆奴里、奥里米、越里笃、越里吉等五国部落归附,设节度使领之,称为五国城。
  南柯:南枝。这里譬喻岳飞对南宋王朝的一片忠心,有如南柯一梦。
  末两句说:宋徽宗、钦宗被俘,囚死於五国城,落得悲惨而又可耻的下场。民族英雄岳飞坟上的树木蓊蓊郁郁,皆朝南不朝北,象徵其精神永垂不朽。
  三千胄甲鲜明的战士将土地庙方圆百丈围得水泄不通,一千骑兵策马於外围八方列阵,戈戟森森声势惊人。
  “轰隆!”青铜大炮一响。
  正南方战士如潮水般涌向左右两侧,一面“陈”字红底黄字的大纛迎风猎猎,由一名掌旗官高举著冲出阵来,其後方跟随著十名将官及数十名江湖打扮人物,个个精神抖擞策马而出。
  独占鳖遥望二匹快马奔驰前面,率领著部将及江湖人士杀气腾腾群涌而至,就知上当受骗大事不妙了。
  一旁的红姑惊讶急问道:
  “死老鬼!怎会是徐寿辉与其契弟陈友谅率领数千兵马来围攻?当初大家不是有结盟密约,此事由咱们专揽吗?”
  独占鳖气得丑脸狰狞暴怒道:
  “操他妈的狗屁结盟!咱们被出卖了!他们肯定把表弟张心宝当饵,用黄金万两买咱们的命!”
  红姑气愤填膺道:
  “死老鬼!都是你不好,跟那个牛鼻子冯日机赌什么三招论英雄,要是咱们五百名弟兄一涌而上将他们给宰了,救走表弟张心宝早就远走高飞了!”
  独占鳖确实惧内嚅嗫道:
  “你不是也赞成吗……若能杀一儆百,更显得‘天残门’的威风……若知道徐寿辉会不顾江湖道义……咱们又何必与‘武林盟’讲道义。”
  楚厉神色紧张急催道:
  “主公、主母请别再做无谓争端!若战事起,我与老阎率领五百个弟兄去挡头阵,凭你们的武功趁机突围而去,应该不是问题。”
  阎魁义气凛然拍胸道:
  “老楚说得不错!希冀主公突围後,找个机会宰了徐寿辉及陈友谅替咱们报仇,大家死也瞑目了!”
  独占鳘激动地紧握他们的手道: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能突围尽量突围……莫做无谓的牺牲,我一定会将徐寿辉和陈友谅千刀万剐,以报今日血海深仇!”
  红姑也慌了起来道:
  “死老鬼……我的表弟张心宝怎么办?如不救他,肯定会被他们凌迟处死……我可不依!”
  独占鳘三角吊眼,阴晴不定,思虑片刻道:
  “太座!依目前情势唯有先求脱困,然後跟踪这批人,再找机会救出表弟,应该没有困难。”
  话刚讲完,十丈外的徐寿辉与陈友谅翻身下马,背後尾随而至的十名家将及数十名武林人士纷纷紧随其後。
  徐寿辉由“青龙堂”堂主韩畅及“白虎堂”堂主白彪前导,後方跟随著十二名护法级高手拥护而上。
  陈友谅由十名家将及十名供奉级高手在原地保护,亲信供奉拜子鹰左臂腕套著牛皮手套,一头五尺高羽毛乌亮的“毒鹰”俨挺地炯炯而视,其左臂腕往上一抛,那头扁毛畜牲就振翼飞翔空中,监视敌方一切动态。
  徐寿辉率领丐帮“青衣门”堂主及护法级精英共十五人,停在距离“天残门”五百帮众列阵前方约五丈,便不敢再前进。
  韩畅掠前二丈狐假虎威地厉声叫道:
  “独占鳘滚出来!你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魔头怎会成了缩头乌龟,一定是躲在‘九幽魔爪’那个臭女人的裤裆不敢露面,快出来受死吧!”
  这般辱骂叫阵,使得布阵以待的天残门帮众同仇敌忾,更凝聚保护门主,悍然不畏的向心力。
  韩畅挑衅声方歇。
  惊见独占鳘於五百徒众後方暴然腾身而起,双袖一振,若大鹏飞翔,两足如擂鼓急弦般直扑而去。
  他双袖再振,身法抛弦弹飞,画出长虹贯日之姿,速度之快,令人产生将三丈之遥的距离瞬间化为咫尺之间的错觉。
  韩畅骂得痛快淋漓,正得意洋洋地回头对著徐寿辉的目光邀功,静待指令,才不过咽下一口涎沫的时间……
  韩畅竟望见庞然军容的战士们,个个脸露骇色好像看见了鬼魅一样,也给吓了一大跳。
  只闻徐寿辉一脸槁灰惊叫道:
  “快闪!老魔头不是人……”
  话都没讲完。
  韩畅闻言心中一凛,咽下的那口涎沫还没下肚,却给惊吓得迫涌喉间,猛地回头,即见独占鳘剑痕翻裂的丑脸已在眼前。
  他惊骇欲绝,魂飞魄散,裤裆已然湿答。
  “嗤——”
  独占鳖一指戮入韩畅的喉结,劲力一催,喉咙里那口涎沫夹带一股血柱从颈後喷出丈外。
  “你这个跳梁小丑!竟敢强出头来辱骂老子?就要你为此付出代价,从此消失江湖!”
  “呓喔……”
  韩畅瞪大双眼恐骇至极,从颈後端血淋淋破洞,呼出最後一口气,僵死当场。
  “篷——”
  独占鳘起个大脚一踹,暗含玄阴真气,其尸体踢飞二丈之遥,准确落於徐寿辉与白彪等一干人面前——
  “噗——裂!”
  韩畅的尸体霍然爆开,四分五裂的细碎尸块夹带大量鲜血化成一蓬血雾,喷得这批人如碎石击身,纷纷在惊呼中窜逃,十分狼狈。
  血腥残暴的杀人手法及浑厚的内力与高绝的轻功身法,震撼当场,不愧北武林魔道第一高手。
  数干战士虽然个个面露骇色,却是井然有序严阵以待,可见陈友谅平时治军严谨。
  徐寿辉一边擦拭鲜血肉层,一边暴跳如雷咒骂道:
  “老魔头!你不讲江湖道义而且泯绝人性,所谓两军交锋不斩来使,你哪配雄霸北武林!”
  独占鳖丑脸狰狞怒喝道:
  “老奸头!你毁弃盟约在先,哪有什么资格数落老子的不是!你若有种就放马过来与我单打独斗,别当个缩头乌龟躲在人後叫嚣,简直厚颜无耻!”
  徐寿辉哪敢与他单挑,如此岂不是自寻死路?却又不能在数千士卒面前怯场示弱,故作大义凛然道:
  “啐!你这个大魔头与鞑虏朝廷勾结,狼狈为奸,为其鹰爪;咱们义军皆是歃血誓盟‘驱逐鞑虏’的好哥们,岂容尔等残害汉族?对付你们这种‘汉奸’根本不须讲江湖道义,应该将尔等万箭穿心,磔刑分尸。”
  独占鳘被诬陷得气愤填膺,破口大骂道:
  “老奸巨滑的徐寿辉听著!你率领的‘青衣门’皆是藏污纳秽之辈,都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男盗女娼,专干见不得人之事,与我密约擒拿‘汉奸’张心宝,以报陈友谅的杀母之仇,此刻张心宝为‘武林盟’保护就在土地庙内,难不成连他们都杀了?今日你毁约在先却来反咬我一口,真不得好死!”
  丐帮“青衣门”恶名昭彰已被排挤在“武林联盟”之外,独占鳖故意拖“武林联盟”下水,实是一著妙棋高招,就看徐寿辉如何处置?
  徐寿辉豆眼滚碌朝土地庙喊道:
  “冯盟主在否?请现身一见!”
  冯日机从庙中兔起鹊落掠身而出,一身道袍飘逸犹显傲骨嶙峋,一派宗师风范令人倾倒,淡然自若道:
  “丐帮徐门主!咱们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贫道是奉陈元帅之邀擒拿采花淫贼张心宝为地方除害,略尽棉薄之力,此淫贼竟是老魔头独占鳘的表弟实出乎意外,你切莫被其挑拨离间。”
  徐寿辉眼睛一亮,笑得奸诡,顺水推舟道:
  “我本来就知道他们都是邪魔歪道,又有这层关系,所以故意与其联盟密约,诱其南下,打算一举歼灭,还望冯盟主再为南武林尽份心力。”
  冯日机双眼炯炯,不亢不卑道:
  “江湖有江湖人的做法,既然陈元帅善意邀请在先,为何又派遣重兵包围?真教贫道费解?”
  徐寿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