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他喜事临门当然开怀欢笑,但没有人知道真正在笑什么,唯有一旁的李宥融心知肚明陪笑不已,笑得比他更为阴沉。
李宥融故作忧愁满面,对着赵白阳低声道: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算无遗策的蓝于东夺得的四袋火药竟成了自家人的催命符。那个释天雠故意设局遣死士携大量火药让他逮着,又用比武赌约拖延“龙涎软骨香”的毒性发作时间,不过是一箭双雕的简单计谋竟轻易得逞,令人叹息。”
赵白阳愤恨道:“大家都被他菩萨般的慈悲表相及鞑虏国师的尊贵身份给蒙骗,实则阴险狠毒至极,不按牌理出牌,此人不除元朝不灭,我方得重估其实力。”
李宥融敬了一杯酒,又道:“赵将军!两军对垒我方实力压过敌人,弱肉强食歼灭敌方本是天经地义,如果当时皇上亲自出马率领群侠出击必能大胜,何必与三个番僧讲什么江湖规矩?守经而能达变才是上上之策!”
赵白阳双眼异采叹息道:“先生是位善谋能断的读书人,我能了解你的想法,武将能在马上平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必须文臣献策方可大定。难怪陈元帅那么倚重你,不愧当代“凤雏”美誉!”
他的回答并不逞江湖人的匹夫之勇而以大局为重,又对儒生十分敬重,令李宥融对其颇有好感,随即又道:“赵将军过誉了!今日是元帅邀请一些契兄弟饮酒作乐,有行为放荡不检点的地方请见谅!”
赵白阳不以为意微笑道:“我曾奉命连络各地方义士,尽是些草莽出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显得英雄义气,形骸放荡更甚于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宥融轻笑出声,击掌赞同道:“赵将军英明!世局紧绷动荡不安,武将们偶尔放纵一下无伤大雅,反而能提高士气。”
当他击掌之下,对座的御林军总教头洪清棋霍然起身,醉醺醺地提一坛酒来到赵白阳身边,“碰!”地一声放在桌面,引人侧目。
洪清棋藉酒兴正浓,对着陈友谅喝道:“老弟!撤了这批骚娘们!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尽是这些俗粉看久都腻了,今日难得请来赵兄弟,以后就是我的顶头上司,老哥我非与他拼酒论力气不可!”
这是摆明挑衅!言外之意是说酒没有我喝得多,力气没有我大,哪配当名督军?怎配骑到老子头上来!
李宥融起身哈腰忙打圆场道:“洪将军!在这种场面拼酒足显英雄气概,比谁的力气大就不必了,免伤自家人的和气。”
洪清棋满嘴酒味薰人,拧着脾气,虎目一瞪喝道:“你这个靠耍嘴皮子邀功的读书人懂个屁!没有哥儿们驰骋战场打天下,哪有你们在这里说话的份?滚一边去!要不然老子一拳打断你的鼻梁!”
一帮武将们跟着起哄,那群舞娘却吓得花容玉惨,不知所措。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李宥融只有悻然退开一旁,陈友谅见状挥退舞娘及乐师,出面制止道:“大哥!咱们是主,人家是客,这般胡闹真是不给小弟面子!”
洪清棋指着一帮武将兄弟,有恃无恐道:“要大家听命赵督军!得叫他展现实力,教人信服,要不然打起仗来岂不碍手碍脚!”
张心宝藉着几分醉意欲离座劝退,却被陈诙笑咪咪揽下,附其耳边轻声道:“你是自家人不会被找麻烦,但他可是个外人,必须凭实力闯关,要不然在军营会混不下去。”
当今皇帝只是精神领袖并无兵权在握,况且军营战士的生活圈都是父、子亲属或乡亲关系,牢不可破,若不凭真本事是打不进去这层关系,不比闯荡江湖单打独斗可扬名立万。赵白阳了解这个道理,仍然笑容满面起身抱拳叙礼道:“赵某不才!愿闻洪大哥指教,有冯、宋两位掌门及觉嗔大师与寇代教主四位武林前辈为证,最好不过了。”
赵白阳都答应了,陈友谅只有勉为其难,默然点头还能说些什么?被那群哥儿们簇拥一旁,个个精神兴奋,正待好戏开锣。
武当掌门冯日机一干人等这些日子接受陈友谅接待,十分礼遇,当然不能推托;何况又不是一场生死决斗,且可藉此了解他们的实力,因此慨然答应。
昆仑掌门宋玄异自告奋勇充当见证人问道:“两位将军想怎么比法?”
洪清棋用薄掌一拍酒坛泥封捧在胸前拉开嗓门大声道:“装汤用的大碗拿十二个来!一人一大碗抢着喝,但是不能破碗漏酒减少数目,看谁喝得碗数多,谁就是赢家,然后再比力气或者动刀动枪都可以!”
赵白阳哂然一笑抱英雄拳道:“洪大哥!一切安排悉听尊命!”
家仆迅速清理桌面送来十二个大碗排成一列,只见洪清棋单掌攫住坛口掼臂伸直,顺向翻掌倒出美酒,潺潺入碗,不瞬间全部倒了八分满,竟一滴都不曾遗落,一坛酒也刚好一滴不剩,光是这一手气定神闲又精准的沉稳功夫,便赢得满堂喝采。
宋玄异抚髯微笑道:“你们可以各从两端捧碗开始斗酒了!”
当赵白阳拿碗就口欲饮时,为洪清棋喝住道:“赵督军慢着!要这么牛饮不如一坛一坛喝还来得省事,但一点也没有乐趣可言。”
赵白阳放下碗讶异问道:“不这么喝,摆十二个碗要干什么?”
洪清棋诡异一笑道:“咱们该从中间开始抢着碗喝!而且不准将碗中水酒泼洒出去,总共十二碗看谁喝得多寡论胜负!”
话声一落,便箭步掠出抢碗就口一饮而尽,于诡诈中拔得头筹,实非君子之争而是有意刁难。
赵白阳冷哼一声跟进,见洪清棋伸右手欲抢另一碗之际,便伸掌化爪攫住其腕制止,怎料为其腕反转过来五指擒拿反扣,双方僵住,正处拉扯互不相让之间,各伸另一只空手捧碗,已然就口狂饮而尽。
“二比一!”宋玄异喝声道。
赵白阳探左手欲捧第二只碗的时候,却被洪清棋掼出右掌张开五指给封住,形成十指相扣连结一体,互对一掌姿态。
赵白阳本是被锁的右腕忽尔弹出五指,用寸劲震开对方的左掌,各退两大步,却因双方另一边的手掌互相扣锁,便将震开的身体给硬生生拉扯回来,两个人趁机各自转后探掌捧一碗水酒,迅速一饮而尽,置碗桌面。
“三比二!”宋玄异唱数道。
他们转身置碗于桌面的同时,又各端一碗水酒并非自饮,竟不约而同地当成了攻击武器,直接去撞击对方的面门。
双方不过各自伸展一臂的间距,磁碗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猛然向对方的面门撞击出去,走势一致,磁碗必定破碎,就违反水酒不得洒落的规定。
大厅内的观战群中已有人惊呼出声。
于寸发之间两个磁碗各往左右一闪,免得撞碎。
两人皆用弯肘臂腕快速勾勒住,不让对方回腕喝光碗中的水酒,僵在当场互相较劲。
就在刹那间,赵白阳将碗用五指柔劲弹回自己面门,瞬间用牙齿咬住碗缘,昂首鲸吸一饮而尽,喷出磁碗准确地落在桌面与其他碗叠齐。
此举令人为他的临场应变能力喝采,张心宝赞声连连当场鼓掌叫好。
“三比三平手!”宋玄异扬声道:赵白阳闻声立即技巧性地松手,让洪清棋本是勾勒住的手腕拉空,整个人便往后仰身颠退数步,同时趁这个机会把碗就口畅饮而尽。
赵白阳夺得先机,于洪清棋颠退之时已然轻松地再喝了一碗。
“四比四!”宋玄异喝声道。
两人总共喝了八碗,剩余四碗表示还有二次机会。
赵白阳向着洪清棋抱拳叙礼后,落落大方做一个请的手势,洪清棋便捧起一碗水酒先乾为敬,再回手势表示不占任何便宜,你也乾一碗表示公平。
是一种男子汉惺惺相惜的气概。
“五比五!”宋玄异喝吟道。
大家心里有数,最后二碗水酒放置桌面边缘,两位高手各据一方虽然探掌可得,却像固守城堡凝然不动,而依赌约规定不能破碗减少数目,唯有抢两碗一次喝光才算赢,只有一次出手较量的机会,人人目不转睛,屏息以待。
赵白阳看似醉眼惺忪,忽尔伸手打个哈欠,就在此刻洪清棋一个箭步用右手去抢眼前桌上的酒碗,再探出左掌去拿另一端的酒碗。
怎料赵白阳打哈欠的手握拳,快如闪电,竟霍霍有声,轻轻击在桌缘却是施展柔劲,使得整个桌面平滑三尺而出。
洪清棋立刻双手落空。
冯日机、觉嗔大师、寇厉人、宋玄异四位武林高手见他出拳传出低沉悦耳的轻啸声,眼神一亮便知是其看家本领“爆音神拳”。
赵白阳趁机侧身掠出,挡在其前方阻碍视线,探出双手欲攫住桌面上的两个酒碗。洪清棋却十分沉稳,去势探空的双手一下子揽其腰间捧定,暴喝一声,将他整个人离地高举,教其顿失重心,目的落空。
赵白阳反应一等一地迅速,凌空扭腰来个大筋斗反身用双掌猛按洪清棋的肩膀,竟将这位九尺魁梧大汉的双足如锥钉入地面五寸,一时间无法动弹。
撕裂一声。
赵白阳挺腰绷断腰巾,头下脚上垂直地双掌用力轻撑其肩头,弹身而起,刚好落在桌面上,得意洋洋的欲捧那二碗水酒。
洪清棋已被陷于地面难以拔足,虽然双方间距不到六尺,就是拔腿赶去也来不及了。
陈友谅望之摇头兴叹,其余的契兄弟们也随着唉声叹气,第一场虽名为斗酒,却是斗智、斗力无一不可,当下已失先机必败无疑。
怎料奇迹发生。
洪清棋手中本是赵白阳断裂的腰巾飞旋而出,居然缠住水酒,转回掌中一饮而尽。
赵白阳一呆,转而哈哈大笑捧碗一乾而尽,乐得双赢平手的局面。
陈友谅见况面子十足而开怀大笑,其他的契兄弟们雀跃欢呼不已。
张心宝的双眼发亮,认出了洪清棋那手抛掷腰巾的巧妙功夫,竟与自己从“摘星手”老偷儿陈信骥学得的“一丈青”腰巾技巧是一个模样。
陈信骥可是北方“全真派”的俗家弟子,但“一丈青”绝技却是老偷儿母系祖奶奶扈三娘所传,莫非洪清棋也是他的远亲?
张心宝一时技痒,也想探一探洪清棋的底,忙解下腰巾抛甩而出,去卷一坛佳酿抱在怀中。
又是腰巾绝技令人注目。
洪清棋虎目一亮,掠身过去一把揽其肩膀乐呵呵道:“好家伙!竟是自家人?”
张心宝也搂其肩亲切道:“前朝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之“一丈青”扈三娘,是洪大哥的什么人?”
洪清棋豪气干云一拍胸膛道:“可以告诉你!但你总是晚辈,先把这坛酒给喝了再说!”
张心宝傻着了,这醒酒若真喝光,岂不醉得不醒人事?他们的战局重头戏还在后头,不就甭看了?
洪清棋双眼异采频闪,抢其怀中的酒坛拍碎封泥,咕噜咕噜一阵狂饮,还剩过半有余,便推回去笑说道:“怎么了,还傻伫着干什么!我这个做长辈的可够义气吧?剩下的若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张心宝已有五分醉意,刻下只有舍命陪君子,捧起酒坛子就狂饮一番,耳际只闻公主陈诙着急关心道:“相公……不会喝,就别逞能……”
张心宝饮毕,一脸通红至脖颈抱着空坛子,醉醺醺地喃喃道:“能喝……再来一坛都没有问题……”
话都还没有讲完。
“碰!”酒坛落地。
他整个人瘫跌在陈诙软绵绵的身体上,醉得不醒人事,还真没有酒量,却酒胆十足,不落人后。
第 四 章 各显神通
风云变化饶年少,光景蹉跎属老夫。
秋隼得时凌汗漫,寒龟饮气受泥涂。
东隅有失谁能免,北叟之言岂便诬。
振臂犹堪呼一掷,争知掌下不成卢。
隼:猛禽。
凌:升高。
汗漫:无边无际的高空。
一掷:即孤注一掷,下了最后赌注。
成卢:即卢成。古时一种以骰子为赌具的赌博,五枚骰子全掷成黑色的叫卢成,获得大胜。
“惠齐河”环绕开封城形成天然护城河,河水注入皇宫潘、阳二湖并供给数十万军民饮用。 河水东流,经过郊外十来里处有座“禹王台”,其偏支流水往低洼地形成约十多亩大的湖泊,滋养茂密森林,现被瑞雪结冰,天寒地冻少有人迹。
一名蒙面人身穿白色劲装飞纵于密林之巅如夷平地,点踏之间虽有少许的碎雪纷落,却如流星捷速,让人误以为疾风而过。
“禹王台”前。
当他若雪花飘然落地的刹那间,前方突然响起了久候不耐的沙哑声音道:“你来晚了一个时辰,莫非事态有变?”
蒙面人喘息间热气腾腾化为白雾冉升,显示体力已相当耗费,略作调息后头也不回地泰然自若道:“当官有当官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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