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蒙面人喘息间热气腾腾化为白雾冉升,显示体力已相当耗费,略作调息后头也不回地泰然自若道:“当官有当官的难处,就是应酬俗务缠身,不像秘中鉴前辈携美傲游江湖,自由自在。”秘中鉴就在台内雪地上取冰煮沸温一坛佳酿,显得十分惬意,招蒙面人对坐品酒。
蒙面人掠身上台,抱拳作揖就座后推辞道:“今天已经酩酊大醉,过后头痛欲裂,再好的佳酿也视为畏途,前辈自个儿享用吧!”
秘中鉴自斟自饮热腾腾美酒,微笑道:“酒多误事诚然不假,但却能利用酒后吐真言夺取秘密,由此可见交待你办的事,已然妥当。”
蒙面人闻言肩头一震,自叹不如道:“前辈睿智天下无双,晚辈一切举止行为经过您的慧眼湛照便无所遁形,放眼江湖无人堪可匹敌了!”
秘中鉴淡然道:“你也不差!二十几年来的苦心布局就差临门一脚,只怪赵昺鸿福齐天没有炸死。他即将退隐之前,居然留给张心宝一道“密诏”,随时能置人于死地,惹得全天下人人皆知,是咱们失算了。”
蒙面人愤恨道:“死老鬼一辈子受儒、佛思想所惑,遗毒甚深已趋迂腐,竟玩起古圣先贤尧舜禅让的儿戏,还不是为了妄想垂标万世。若真将赵家天下送给外人,真不知其死后如何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秘中鉴再饮一杯热酒舒口暖气安慰道:“老弟别想不开!中国历史本来就是一部战乱史,哪有万年不坠的江山?胜为王、败为寇才是定律;一朝风云起,张三、李四都可以改个好名字当皇帝,篡改历史自承奉天大统。”
蒙面人虽然默不作声,却俨然像被鼓舞般精神抖擞。
秘中鉴对他肯定地点头示意微笑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密诏”内容得手了吗?”
蒙面人把“密诏”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讲出来,秘中鉴拿起枯枝在雪地上写得明明白白:赵白阳世系忠勇封“安乐公”
韩氏若不仁天下务必尽屠九族尔后大宋历代皇帝不仁天下亦同 皇帝赵昺亲题秘中鉴冷笑道:“好个赵昺!将帝位禅让外姓犹不放心,竟设置这种耍弄人命的紧箍咒,表面上看似忧国忧民的有道圣君,骨子里确是糊涂透顶!”
蒙面人一呆忙不迭问道:“前辈对“密诏”内容是怎么个看法?假如这一道“密诏”传扬出去,九五之尊哪有我的份!”
秘中鉴讥笑道:“历代哪位贤明皇帝,没有卑劣龌龊不足外人道的阴暗面,随便挑剔一件小事便可改朝换代,这道“密诏”根本就是乱源!”
蒙面人急急问道:“当今群雄各据一隅互相攻伐,北方朝廷虎视眈眈伺机反扑,若真让“小明王”韩林儿登基,有赵昺做为后盾,振臂一呼就成了定局。按“密诏”所示,要挑剔韩氏败德也是几年后之事,但这几年的世局变化全掌握在其手中,要推翻可不容易呀!”
秘中鉴默然思索一会儿,阴森冷笑道:“先杀韩氏,再杀赵昺!陷群龙于无首之状态,你即可趁机藉“密诏”称帝,一统半壁江山!”
蒙面人神态激动,忽转泄气道:“前辈遇事果断在下十分佩服,如果变起仓猝,那好事岂不全落在陈友谅的身上?因光凭“密诏”我只是个“安乐王”的不管事名份,事与愿违,并非美事,依晚辈看法,两害相权取其轻,先杀韩氏比较稳当!”
秘中鉴得意洋洋道:“你太小看老夫了!只要在“密诏”中篡改一个字,保证你顺利当上皇帝,并且名正言顺,天下无一人敢反对!”蒙面人大喜过望地跃然而起,长袖揖地毕恭毕敬道:“请问改个什么字,就能如我愿?果真如此,全都拜老前辈之赐,待登基之后愿尊您为太上皇,晨昏定省,对你的旨意一概遵从。”
秘中鉴语气转为淡然,截口道:“咱们以前的密约确实如此,但如今老夫却改变了心意。”
蒙面人一呆,慌忙问道:“前辈怎恁地突然改变心意……莫非有更好的意向?除了要我的命之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秘中鉴笑呵呵道:“凭“密诏”显示,全天下唯有你才有资格当上皇帝,杀了你岂不有违天意?别太紧张,老夫改变心意全是为了一个人。”
蒙面人吁口舒气道:“哪个人能得前辈青睐,必非泛泛之辈,请介绍让晚辈认识结交,以后就是自家人的天下了。”
秘中鉴摇头道:“这个人你认识,也颇有交情,但老夫却要利用他去杀死赵昺,替你顶罪之后,老夫便携他到北方大漠隐居,不复重现江湖。”
这般喜欢的人却要逼其走入绝路,令蒙面人匪夷所思,而当下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如何篡改“密诏”内容,才能扭转乾坤?
秘中鉴好像看穿其心意,淡然自若道:“你先离去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杀韩林儿之事就由你去主导,成功与否也是关键性问题。”
蒙面人不敢再问,只有无奈地作揖叙礼,转身飘然而去。
秘中鉴蒙面黑纱透出炯炯异采,凝视着雪地上的“密诏”内容,眼神一敛,笑得十分怆然道:“张郎!我已厌倦了,让咱们离开江湖是非,远避红尘,倘佯在东北青青草原上,以天为帐以地为床,只有我俩是多么地惬意!然后再养育一群子女教导他们如何逐鹿中原争霸天下。”话毕,秘中鉴捡起地上的枯枝,突然在雪地“密诏”内容的“系”字旁边,加上一个“子”字原为“孙”字,竟将内容全然改观。
她用枯枝一扫字迹,扬起一阵雪层掩盖,竟跟随蒙面人其后,往开封皇城而去。
“元帅府”内院北厢书房。
陈友谅与妹陈诙对座,李宥融立于一旁,满怀信心作揖叙礼道:“恭贺主公兄妹俩甚得皇上器重,如今诰封陈诙“汴粱公主”并且赐婚,表示有意拉拢主公稳定政局,您该利用这个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陈友谅开怀大笑道:“蓝于东有一半东瀛血统,数十年来却处心积虑,野心勃勃觊觎汉族江山,但最终死于非命,真是报应。本王还得私下感谢“通天法王”释天雠与“魅影”独占鳌出来扰局,铲除了这根眼中钉,所以要挟持皇上就容易多了。”
陈诙依然一身胄甲,显得英姿焕发不让须眉,微嗔道:“哥哥!皇上从来不视朝政,有如山林隐士,何必为难他呢?就凭咱们六十万精兵傲视群雄,欲夺江山谁能匹敌?我们乾脆改弦易辙另起炉灶,跳出大宋旗号的窠臼,才显得真本事、真英雄!”
陈友谅脸色微变,却对其妹以宽容疼爱的语气道:“陈诙,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要不然真是为兄的最好帮手,女儿家本该温柔一点,相夫教子才是归宿,看你整天玩枪弄棒凶巴巴的样子,会让男人退避三舍不敢恭维,好在为兄向皇上请命赐婚张心宝,这段美好姻缘你可要好好把握,赶快卸下战袍恢复女儿妆,别再蹉跎青春了!”
谈到张心宝确实教陈诙严厉眼神为之一敛,转为温柔,双颊绯红地低下螓首,拨弄衣角忸怩不安。
李宥融暗笑这头母老虎也有怀春的时候,打铁趁热道:“是呀!这回驸马爷要往南迎回“小明王”韩林儿,不如趁机随行与他亲近一点,好培养感情并且助其一臂之力,以突显公主的贤淑内助,智勇双全。”
陈友谅眼睛亮起来呵呵笑道:“对啊!张驸马长得风度翩翩,文武俱备,开封城多少豪门少女对其青睐,你虽赐婚也得加把劲培养感情,免得他日后拈花惹草不安于室。”
陈诙闻言一震,猛然抬头双眸睁圆,一边鼓起腮帮子喷气怒斥道:“他敢!我就一枪刺破他的坏蛋……”
话中有语病,羞得她掉头掩门而去,却丢了一句话道:“任凭哥哥做主……”
陈友谅摇头微笑道:“妹子难得对男人低声下气,可见对张心宝确实中意,也了了本王一桩心事。”
李宥融建议道:“主公,先让东瀛公主赖燕姬与其二名侍女和张心宝见上一面,然后按战将出征须质押眷属之先例行事,以防有变。”
陈友谅却担心另外一件事,问道:“李军师,如果教韩林儿到开封登基,他必然重用龙凤朝廷宰相刘福通的南系红军,本王西系红军定被排挤,咱们苦心经营的成果岂不白白送人?”
李宥融笑得阴沉道:“主公,咱们奉圣命迎回韩林儿,却可以阳奉阴违,让洪清棋插上大宋皇旗,堂而皇之率领一旅兵马随行保护,而暗中杀掉韩、刘以绝后患,只要不在咱们地界上生事,就将责任推给朱元璋去背黑锅。”
陈友谅兴奋道:“好计!让朱元璋成为众矢之的,咱们可就高枕无忧了。皇上为此必然怪罪下来,我们再趁机兴兵讨伐,夺取“集庆”(南京)兵家必争重地,控制水陆交通,再南下“庆天”(浙江宁波)逼死张士诚,大事定矣!”
李宥融抚髯微笑道:“主公高瞻远瞩颇有见地,但在内部要小心一个人。”
陈友谅紧张问道:“你是否怀疑张心宝居心叵测?”
李宥融摇头道:“非也!驸马爷虽然智勇双全,却涉入政局不深,谅其也不过是一名武夫而已不足为虑,但是赵白阳城府极深,又是皇帝同宗亲信,此人不能不防。”
陈友谅信心十足道:“此人独木难撑大局,根本不足为虑。本王却害怕张心宝与禁军总教头洪清棋攀上远亲关系,如果藉帝势联合造反,才是令人头痛的关键人物。”
李宥融一呆道:“不会吧?一个是您的妹婿,一个是您的契兄弟怎会联合造反?您未免太过虑了吧!”
陈友谅一脸阴沉道:“你有所不知,早朝时奉旨重新在寝宫地下兴建一座密室练功场,皇上就是打算传艺张心宝,让其拥有保护“密诏”的本事,这件事让人不能不有所联想。”
陈友谅嫉妒护短,反反覆覆猜忌的个性表露无遗,李宥融双眼诡异一闪即敛,顺势推墙倒,赞同道:“主公睿智,是属下失虑了!皇上建密室传艺是以后的事,不如再派遣一批杀手暗中杀死赵、张、洪三个人,嫁祸给朱元璋这个劲敌,如此多管齐下足以叫他百口莫辩!”
陈友谅喜颤颤抚掌赞成道:“李军师好计!但要派出什么厉害角色,才能不露痕迹达成任务!”
李宥融胸有成竹阴森冷笑道:“主公放心,由外族人去执行,就可以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陈友谅幡然大悟,哈哈大笑道:“着呀!本王怎恁地呆头呆脑,放着东瀛“南朝”与我的交情不用?你快修书一封命人告知“南朝”,“东离散人”蓝于东已命丧他们三个人联手之下;因顾及政局,请“忍者集团”派死士暗中执行。”
李宥融连忙作揖告别,掩门而去之际,忽然肩膀微震一下,好像发觉了什么事态,却不动声色快速离去。
陈友谅望其背影,双眼杀机燃炽,轻声喃喃自语道:“待朕登基后,你也该永远地休息了……”
话音未落。
在他背后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轻声夸赞声:“不错!一代霸主已见雏形,孺子可教也。”
陈友谅闻声立躬身,不敢回头而肃穆道:“恩师,您来了!不在老地方见面莫非有急事?”
中年沙哑低沈的声音又道:“要你改变主意,暂不杀张心宝!”
陈友谅一呆,却不敢问原因,忙恭声道:“弟子遵命!”
中年神秘人轻叹一声道:“他与老夫本是同属“未来人”……个中玄机,不便与你讲清楚,你只要遵办就行,老夫对张心宝另有打算。”
陈友谅仍然保持低头不敢回身姿式,做个请坐手势道:“恩师请奉茶,弟子还有许多未来政局之事请益,希冀您透露一些天机,让弟子有所因应。”
他后方的神秘人不再回答,约十个数息时间,陈友谅再问一次,仍然不见回音,转过身去,竟已空空荡荡。
他一脸失望傻了眼,却在耳际回荡神秘人的语音道:三元道尊泄天机神仪世界藏旨意笑尽英豪不识吾混元一炁照万灵
这股蚊蚋传音嗡然回荡,显示神秘人已去得很远了。
陈诙神色兴奋,晃着一身胄甲,大摇大摆地阔步回到自己闺房,迅速端坐梳妆台照着铜镜,解开头巾流瀑一头披肩秀发,并拿起封尘的胭脂涂抹一番。
她左涂右抹双颊,却是红通通的粗俗不已,气愤地将胭脂摔于地面,道:“我怎么这样笨!连化妆都不会?应该找个老妈子教导女儿家必学之事,及几个丫鬟伺候……也是恢复女儿身的时候了……免得驸马爷嫌我太男人味了……”
“嗤!”话没讲完,便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来人……”又被制住哑穴无法开口求援,真后悔平常对下人太凶,所以没有人敢靠近闺房一丈方圆。
陈诙从铜镜中清楚地看见一位全身罩着黑袍的蒙面人,缓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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