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少妇的丈夫见稚子冤死睚皆欲裂,持刀一指张心宝,厉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武林同道!我是淮安‘快刀’邱安!这个拐子贼伤天害理的行为人神共愤,大家替我做个见证,让在下当场杀了他替子报仇!”
一名江湖人气愤不平挺身作揖道:“邱少爷侠名远播淮安,尤其邱老爷子‘九环刀王’邱雷更是少林俗家宿老,名震江湖,仁义天下为人敬仰,我等愿意做证!”
本地乡亲闻言起哄,个个挽臂捋袖磨拳擦掌叫打叫杀,人潮愈聚愈多,将场面围得水泄不通,教张心宝插翅难飞。
痛哭欲绝的少妇突然抱着稚子尸体从地面弹起,若一头发疯母狮子般扑向张心宝,在其长裙掀处“噗!噗!”两响,竟连环踢出十二腿,漫天腿影招招要害,而裙片飞舞隐蔽弹腿踢向,出神入化,令人眼花缭乱喝采叫绝。
“山东霍家‘裙里飞腿’!”有人惊叫出声。
张心宝连番被冤得窝囊极了,暗恨凶手栽赃,十分恶毒而且丧尽天良,竟拿天真无邪的稚子当饵坑得自己百口莫辩。
他无暇去深思凶手的意图,当下面对女人家掀裙踢腿的诡异攻击,只有连番后退不愿痛下杀手,看了一处破绽便举宝剑带鞘直刺而出。
“锵!”剑鞘点在少妇右足三寸金莲,发生铁器撞击声音,猜测其中暗藏玄机不可小觑。
虽将她震退出去,竟然藉着一踩剑鞘撞击力道弹起,身体如轮盘倒转一旋,轻灵若燕飞掠,其宽大长裙迎风猎猎飘荡,若一片黑云遮天盖顶,左足铁制的三寸金莲已踢向张心宝面门,既快又狠,十分诡异。
她密集的踢出了三十六弹腿都被张心宝用剑鞘、錞等各种角度如龙腾蜿蜒,以变化克其变化破解。
张心宝镇定如恒轻哼一声,回剑用錞激出凌厉剑气,重敲眼前袭至的三寸金莲铁鞋,“蓬!”地如闷雷般甫响,真气回荡,硬生生将少妇逼退丈外徒劳无功。
少妇长裙飞扬大展,刚震退的一刹那间。
一股凌厉刀锋已然激出,横劈至张心宝的颈端。
邱安快刀竟没有带起任何破风声,不觉半点刀气,然而观战的人群皆感觉他的刀势笼天罩地,好像从少妇裙里蹦爆开来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浑然无瑕。
杀子之痛,没有人会轻蔑邱安偷袭的方法,人人都盼望这雷霆一刀,能斩断张心宝的脑袋,快意恩仇。
张心宝好似完全掌握对方刀势的精妙变化,只采握住剑柄蓄势待发的雄姿,如一座巍然山岳。
“锵!”宝匣龙吟,天狼剑出鞘。
张心宝平举左手剑鞘口端,精准无比地套在闪电而至的刀锋尖端,好像吸纳整柄刀的突爆杀气,化尽其倾力一击的力道。
张心宝左手剑鞘猛然一推,再将对方全部力量回蕴出去,震得邱安整个人往后一仰;同一时间,右手宝剑寒芒一闪,剑尖挑断他发髻上捆绑的红丝巾,加上剑气扑脸,立即一头黑发如瀑飞洒,吓得他魂飞魄散,仰首蹬步连退五尺间距,一屁股跌地。
“锵!”天狼宝剑回鞘。
张心宝面无表情,依然保持着右手握住剑柄欲拔剑的雄姿,刚才拔剑鞘、封刀势、震退邱安、出剑断巾,不过三个数息时间,教人眼睛产生错觉,好像尚未拔剑就吓得邱安颠跌倒地。
张心宝仿佛变戏法般,只激出一线金光流转即收回剑鞘,围观群众瞧得心领神会,剑势竟比快刀快上数倍,而纯凭其感觉判断刀势位置,令人叹为观止,一时震傻忘了喝采。
欲帮忙的五名江湖人见状不敢妄动,因为这种一等一的用剑高手,怎么可能是个拐骗小孩的瘪三小毛贼?人家是手下留情,要不然早就一剑穿喉而亡了。
少妇焦急地一声凄厉喝喊,捡起那柄遗落快刀掠至丈夫邱安身旁,一把扶起,将刀交其手中再往前一指,暴喝道:“再上!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邱安一头散发有如厉鬼,明知不敌仍凭一股戾气扑向张心宝,手中少林大戒刀化做闪电般的长虹,凌空划过一丈银芒,流转耀目,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少妇顿时离地飞行紧跟其后,当邱安戒刀劈至张心宝面前五尺间距,立即踩上其肩腾空而出,夫妻默契十足的连环搏杀,伺机致命一击。
天马行空的一刀,勇往直前充满霸道刀势,居然激出尺来长的凌厉刀气,激荡四周气流滚滚呼啸,是拚命的招式。
全速冲刺毫无反顾,这种态势直是落得两败俱伤,也要将张心宝力斩刀下。
张心宝眼睛乍亮显得兴奋,心想正好拿他来试招;神速拔剑直刺而去,剑尖嗡然一颤,便抖出一小圈无形而有实的气网,一颤再颤,圈串连结,即成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先天剑气;先一步隔空击中敌刃,抵住邱安积聚爆开的巅峰、必杀的一刀。
邱安尺来长的凌厉刀气,被张心宝的先天剑气绞得寸断,在其面前五尺距离已无法再越雷池一步。
圈串连结剑气网虽无排山倒海的气势,但四周激荡霸道的刀势,才不过几个数息间,竟被其削弱得荡然无存,若非眼尖及程度相当的高手,根本不知其中以静制动,大巧若拙的玄机变化。
刀、剑开始交锋,铿锵声不绝于耳。
腾空剑击的少妇,翻滚身体平衡弹腿高度,专踢张心宝面门,欲影响其视线,以协助丈夫杀敌;怎料刀、剑硬碰硬交锋后弹开的方向,正好顶住了三寸金莲铁鞋,再度腾飞,若燕子穿梭滞留张、邱头上,煞是好看,却徒劳无功。
邱安实则苦不堪言,因为张心宝的剑尖始终不离眉心一尺间距,就是使尽绝学招架,依旧神来一剑盯在原位,根本也无法脱困,只要那无坚不摧的剑气一次吞吐,必然贯脑而殆,人家确实手下留情,要不然早死了十来次了。
张心宝刻下虽是控制对方,却完全并无喜悦快感,只是感慨若无蒙面人传授这招“无名一剑”,必有一场苦战,哪能赢得如此轻松自在,回视其快刀如无物?
他轻叹一声,回剑转锋刃重拍在邱安握刀手腕,震得大戒刀脱飞而出,又遥指一点刀柄,有如丝线操控般,迂回空中御刀飞行,擦掠过那五名本欲逞能的江湖人的头髻,形同断头般地掉落。
空中大戒刀突然光华大炽,快如闪电低空绕场一周,刀气寒霜凌厉扑面,吓得围观人群跌成一团。
“御剑飞行之术!”邱安看傻了眼,冲口而道。
张心宝霍然醒悟,自从学习“无名一剑”以来,浑厚内力竟出自分尊“邪神”魔魁之功,感受到圣灵与魔魂融合一体……若不是本身强行压制这股怨气,便要重蹈覆辙,早已大开杀戒为祸地方;但能控制多久不转入魔道,唯有天知道。
为免拖累登塔拜神求子的陈詙,此刻不走更待何时,腾身跃上屋脊,闪入夜空杳然。
“文峰塔”顶层不到五坪空间,供奉一尊求子观音。
十几名妇人皆着一身厚重衣裘以御刺骨寒风,登塔目的不外虔诚求子,众女挤上顶层焚香膜拜一番。
陈詙也入境随俗点燃三柱香,双膝跪于拜凳上,望着送子观音佛像,心中却浮起与张心宝退隐江湖共育儿女的甜美景像,宁愿时空停留在这一刻,永不起身。
她身后一名妇人突地伸出一指疾点其背部,一股指劲,并未惊动冥想出神的她,那名妇女暗喜即将得手了。
“蓬!”
妇人指尖点在陈詙背部,却觉一股强烈无俦的护体罡罩瞬间反弹,不但震断了手指,而且紫气流转激涌而出,撞袭前胸,顿时眼前一暗,喉间一甜,鲜血狂喷,瞬间不省人事。
根据情报来源得知,陈詙不过是名骁勇善战女将,哪来这般惊世骇俗的浑厚内力?
并能身处虚静空寂当中,自然反噬伤敌护体,实在太可怕了?
陈詙左手持着三柱香霍然起身,吓得十几名妇人整齐划一地退避墙边,腾出空间,她满脸杀机涌现,冷笑道:“尔等三三两两分批上塔共有五十六人,脚步轻盈都是练家子,岂能瞒过我的慧眼湛照,是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何在?”
一名妇人排众而出,掀开厚重裘袍,在腰间取下“万力锁”铁链笑得诡谲,拱在手中请安道:“小妇人徐贞娘,我等奉命前来恭请‘汴梁公主’到一处行宫做客数日,请您乖乖随行,否则只有强行迎驾了。”
这是绑架,话刚说完,其他的妇人皆取出“万力锁”兵器,缓步进逼,在狭窄空间用飞链擒拿陈詙是最有效的武器,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陈詙镇定冷然道:“没想到你们都是潜伏中原的东瀛女忍,现由张爵爷当家,难道不怕他怪罪下来要你们切腹谢罪?”
徐贞娘神态十分自信地双手拉挺铁链条,要上前锁拿的架式道:“哼!‘东离散人’蓝于东已死,也是我们‘伊贺忍者’翻身的机会。张心宝曾学习伊贺忍法,虽晋升‘红榜’身分,论资格还轮不到他来当统领;今日拿下你来交换公主赖燕姬,胁迫张心宝乖乖就范,‘甲贺派’自然会臣服,替咱们回东瀛复国。”
陈詙曾听张心宝告知,明白这批伊贺女忍的真正身分,不急不躁道:“中原半壁江山现尚由蒙古人统治,张爵爷身为汉族一份子参加义军抗元理所当然;而你们东瀛外族自身皆是虞魏之昆、顾陆之裔,如此互相残杀,别妄想张爵爷会替你们建国!”
徐贞娘双眸充满怨怒,恨声道:“公主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兄长陈友谅暗中援助南朝幕府灭我北朝,是我们伊贺族眼中的第一仇人,劝你乖乖就范,免受皮肉之苦。”
陈詙冷然道:“腐败无能的政权会被时代洪流所吞没,这是自然定律,凭你们这些人配吗?听说尔等统领蔡金凤与张郎交情颇深,谅你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徐贞娘怒恨填膺斥喝道:“废话少说!这份国仇家恨,你们陈家人都有一份……”
她手中万力锁锤掷而出,铁链如蛇蜿蜒灵动,朝陈詙上半身圈绑而去,其他同夥纷纷学样,半室之间铁链锁如密网,谅其无所逃逸。
陈詙凝然内力倾注左手三柱清香,本是袅袅香烟忽尔转换紫气如丝,清晰可见,迅速在头顶上划圆,串串紫丝密集成网,竟纠缠着来袭的数十条铁链交织锁网,动弹不得,用招之玄之妙出人意料。
紫色气丝继续扩张直达四周墙壁,当下的陈詙好像是一头毒蜘蛛在中央主控一切,十几名女忍如沾上紫色丝网的昆虫般陷入死亡陷阱无法动弹,个个睑露惊恐。
陈詙一睑残意,冷酷道:“你们找错了对象!必须付出惨痛代价,杀害无辜少女陷害张郎,手段残酷罪该灭族,以免贻害人间。”
陈詙手中三柱清香匹练成一道剑气,光华大炽,紫光流转室内,教人睁不开双眼,霎时顿失其芳踪。
紫光一敛。
满室紫丝网消失无踪。
徐贞娘与十来个女忍全躺在血泊之中;个个脑袋搬家,头颅展现狰狞恐怖状,令人触目惊心。
一团紫罡护体人影,流转在层层塔楼之间,快速而下,每一层塔楼传出哀嚎惨叫声,却被猎猎寒风掩盖。
所有妇人不分老少皆被杀害,当地捕快查出竟有一百三十五具残尸,凶手竟只有一人,而且手段十分残忍。
第 四 章 凤噬绝针
广陵花盛帝东游,先劈昆仑一派流。
百二禁兵辞象阙,三千宫女下龙舟。
凝云鼓震星辰动,拂浪旗开日月浮。
四海义师归有道,迷楼还似景阳楼。
张心宝纵跃屋脊彷若流星赶月般逸去,邱安咬牙切齿,抄起大戒刀紧跟其后欲找他再拚命,当踩上屋顶时已失其行踪,只有跺脚咒骂其妻照顾稚儿不周,以致被人所趁,死于非命。
少妇泪涟涟地一脸愤恨委屈,抱着稚儿尸体若疯妇般嘶吼奔离现场,邱安苦叹一声,蹿房越脊尾随而去。
围观群众不胜唏嘘,个个咒骂凶手毫无人性,连婴儿都下得了毒手,争相走告街坊,将张心宝的形貌详述一番,人人自危。
曲终人散了。
暗巷转角处,那名卖纪念品的小女孩现身出来,其后一位鹄面鸠形衣衫褴褛的老乞婆,双手如脂玉般光滑,捧着一套男人衣服紧跟着,神态恭敬如伺丈夫般不敢并肩而行。
小女孩双眼戾芒一闪沉吟一声,周身骨骼轻声波裂爆响,肌肉加速蠕动崩裂孩童衣裳,变成一位赤身裸体的魁梧大男人。
老乞婆恭身递上衣服,他快速穿好,道:“娘子,你也该褪去这一身乞服,恢复便装好从容办事。”
老乞婆转个身甩甩蛲首,肮脏乞服片片剥落,显出一身华服,本是鹄面鸠形的外表顿时改观,显出四十来岁容光焕发的姣好面貌,与之前判若两人。
贵妇道:“相公,没想到几年不见!张心宝的剑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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