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贵妇道:“相公,没想到几年不见!张心宝的剑法如神,内力增进,超越咱们想像,真不知是何道理?但是黄水银、白石铁、黑木铜三名入室弟子各自漂亮地露了一手,将他逼入死角。”
魁梧男子龙骁虎步一脚一印十分沉稳,举手投足间有一派宗师风范,其双眼间电射一股兴奋神采道:“他必有奇遇,武功到了这种层次,已不是纯靠苦练而能进步,这是灵动精神力的突破,邱安只是其练剑靶子并非生死较量,却能推动其更上一层楼,此等境界不可小觑。”
贵妇黛眉间蒙上一层惊惧道:“他会比妾身‘定影必杀法’厉害吗?”
魁梧汉子点头表示她答对了,沉吟一声道:“天地间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轮转交替的一瞬间,必有最松懈的一丝空隙,张心宝虽然剑式出神入化,却也无法避开这个原则,能察觉出这丝空隙的人,天下间寥寥无几。”
贵妇眉间一抹忧愁,问道:“相公,您可以察觉吗?”
魁梧汉子忽尔貌若磐岩,凝然严肃道:“死老鬼蓝于东如果在世,相信一时间也无法破解他的剑法,但可以用浑厚内元去压制暂不会落败,唯有与他对阵,临场感受才知分晓,我是没有把握。”
贵妇愁眉深锁问道:“您以往身经百战皆能打败比您更强的敌人,就是因为武学已经达到由刀入道的境界,将精神意志力发挥极臻层次,尤其这段囚室苦修,矢志雪耻,精进励行,已然晋升至遇魔斩魔,遇佛杀佛的境界,竟说没有把握?莫非张心宝是天下第一剑?”
魁梧汉子叹息道:“张心宝前些日子好似一头暴戾嗜血的野狼,徘徊在‘生死关’前愈战愈勇,手段残酷已渐转入魔道;后逢天下第一‘神剑’赵昺渡化重用,必然传授其绝世剑法。这种神、魔集聚一身的境遇微妙难言,但却造就他轻而易举的突破不凡精神力,倒真是因祸得福。”
贵妇双眸忽露恐惧道:“难不成……他会比‘三元道尊’灵阳子厉害?岂不成了天下第一人!”
魁梧汉子摇头不以为然,道:“非也!张心宝御剑精神力初成,尚无法力敌灵阳子,但目前倒可以与武当掌门冯日机一决雌雄,假以时日必然超越冯日机。今天不杀他,以后将更为困难;然而我的策略是逼他仇满天下为武林唾弃,赵昺再神格化也无法保他平安无事,这时候利用赖燕姬、花魂、残月施以非常手段,即可为我族人效命。”
贵妇温柔地靠其魁梧背部轻吐一声,幽怨道:“咱们一辈子为主历尽艰辛,如今东瀛源诚主公垮台了,何必再图谋复国?被仇人陈友谅利用!”
魁梧汉子厉声指责道:“住口!陈友谅能支持死老鬼蓝于东巅覆我朝,就能再支持咱们复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绝不放弃!”
贵妇黯然泪下,双臂搂得更紧道:“相公,陈友谅一代枭雄并非泛泛之辈,咱们岂能轻易信任?到后来恐怕会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不能不防啊!”
泪水沁湿其背,魁梧汉子一震,伸出蒲掌温柔轻抚胸前玉臂,安慰道:“媚子,目前寄人篱下哪能不低头?至少要控制其妹陈詙扳回一城,教陈友谅有所顾忌吧!”
贵妇叹道:“陈友谅假其奶妈奉为陈夫人,晨昏定省看似极尽孝道,陈夫人被杀牵怒张心宝,而全力通缉,但赵昺一出面便不了了之,可见其人为了一己之私可以不顾亲情,擒拿其妹陈詙哪能威胁得了他?”
魁梧汉子摇头表示不赞同,道:“陈詙身价今非昔比,陈友谅若无动于衷,赵昺恐怕会龙颜震怒降罪于他,其大元帅宝位可能易人,所以这招险棋是恰到好处。”
贵妇闻言精神一振,望见转角处一名少妇神色匆忙而来,便迅速上前与她交头接耳,待其离开,贵妇脸色气急败坏,道:“相公,咱们前去绑架的七十八名女忍密探,全被一个人杀死了,陈詙失踪不知去向,这如何是好?”
魁梧汉子神情一愣,转为怒目横生,一脸暴戾,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往文峰塔瞧个究竟,贵妇紧跟其后,双双消失在转角处。
张心宝远离市集奔腾屋脊往东而行,发现沿着屋顶留有伊贺忍者密号,便循线追踪;房屋建筑愈来愈矮,遥望十丈外有一座韩信祠,烛火通明,转念一想,不如找人打听太守彭锋的居处,单刀赴会表明御封钦差身分,免受嫌疑。
张心宝掠身近祠堂三丈之遥,即感受一股强烈杀气扑面而来,便放慢脚步潜近一丈间距,驻足观其动静。
当他看见少林寺罗汉堂首席觉嗔大师胸前一片湿濡濡鲜血,好像受伤不轻,竟顽强地护着一名十多岁男孩,与一名全身皆白及一名全身皆黑的忍者对峙时,暗呼倒楣才会遇上这个对自己印象不佳的顽固臭和尚。
但此时此景却不能见死不救,他用腰巾蒙面,吸一口真气,无声无息地若一头苍鹰般滑翔飞掠过去。
祠堂四周环境十分清幽,显得异常静谧。
传出觉嗔大师混浊的气息,怒斥道:“你们东瀛忍者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身雪白忍者指着另一位黑衣忍者,冷然道:“我叫白石铁!他叫黄水银!你这个臭秃驴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快将小孩放开,我等留你一个全尸。”
黄水银一脸木然不苟言笑,开口启唇,好像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绷出来,语气生涩沙哑道:“偷袭敌人是忍法之一!少林寺在北方元人统辖中颓废了,你自裁可以落个全尸,要我动手定然大卸八块!”
觉嗔大师右手指着胸前已经止血的伤口,左手却拉着孩童藏在身后,豪气干云大笑道:
“少林寺愈挫愈勇,这点皮肉之伤算得了什么!此子老纳护定了!”
白石铁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模样,与睑上没有一点表情的黄水银形成强烈对比,而两人行动默契十足,将对手进退的生路全然封死,使人对他们骤生一股讳莫高深的念头,不由得心悸。
无比强烈的杀气笼罩祠堂内空间,迫使蚊蝇乱飞逃命、草虫蹦跳窜离室内,吓得小男孩翻瞪白眼差点昏死过去。
觉嗔大师抚着小男孩头顶,输送一股温暖定神真气,道:“孩子别怕!你是哪家大户的孩子,等一会儿老衲送你回去!”
孩童躲在大师身后,好像曾见过什么恐怖血腥的场面,仍然吓得发抖失禁,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觉嗔大师当然问不出来,只有皱着白眉耐心等孩子心平气和后再回话,但是白石铁没有这种耐性,手持明晃武士刀趁机劈斩和尚光溜的脑袋。
黄水银同一时间迅速滑开一丈沿墙壁溜走,绕于觉嗔大师背后,双手握紧武士刀箭射般疾出,竟然横砍那名小男孩的头颅欲置其死地。
觉嗔大师左手攫住小孩童腰巾提拿之际,白石铁凌厉一刀已经迎面劈至,光是猎猎刀锋寒森刺骨,就有迫人窒息之感受。
大师的光秃脑袋一个摆晃,其颈间配挂约二尺来长的黑色念珠脱颈而出,撞上来袭刀锋“蓬!”地一响,便将武士刀最犀利刀锋给击偏右侧,震得白石铁往左倾斜连退两步。
这两步的间距,觉嗔大师提着孩童迅速补位,教黄水银劈斩孩童的一刀落空;但刀锋划破孩童领衫,而寸长的犀利刀气却在孩童颈侧划开一道皮肉伤,一丝鲜血滴流出来,险些脑袋搬家。
孩童吓哭了,来个翻身,双手紧抱和尚颈部,两脚挟紧其腰间如吸盘附着,倒使和尚得以腾出左手对敌。
觉嗔大师补位的一瞬间,右手握拳,精练数十年的“伏虎神拳”击向白石铁的左侧“太阳穴”,拳劲呼啸刮乱其头发,若给一拳打着,保证成了落地的烂西瓜。
白石铁双手紧握三尺六寸长武士刀,根本来不及回锋切挡来击之拳,只好以刀柄末端去撞击头部,“噗!”地一声,躲过破颅之危,变招之妙令和尚不能不暗中佩服。
身处和尚背后一刀落空的黄水银,趁机刀锋往右横扫其光秃脑袋及孩童脑门,打算一举两得,不谓不狠。
觉嗔大师感觉背后刀气森森斩来,头也不回便举左臂握拳由下往上击去,精准无比地敲在刀面,震得黄水银颠退三步,双手发麻,深感少林高僧果非泛泛之辈。
白石铁使个陀螺旋身,刀影如轮盘闪闪,以防和尚进击,定身后挡在门侧,防止和尚逃窜而去,黄水银也掠至内侧以防有失。
觉嗔大师反转左掌托住背后孩童的屁股,安慰道:“别怕!那两个刁顽坏人,老纳不放在眼里,他们只会暗箭袭人而已,马上带你回家。”
小男孩惊骇眼神略为平静,猛点头回应“嗯!嗯!”几声,还是怕得讲不出话来。
觉嗔大师面向白、黄两人,冷峻厉声道:“老衲在俗家弟子‘九环刀王’邱雷府中做客,邱老的长孙尚在襁褓即被人偷走;从你们绑架这名孩童看来,嫌疑最大,快从实招来,老衲慈悲为怀,可以饶尔等不死!”
白石铁看和尚胸前伤痕又血流涅涅,浸湿一片僧袍,判断已是强弩之末,假藉问话拖延时间在调息,岂会轻易被蒙骗,低沉而得意的声音道:“老秃驴!血流过多会要人命的,等你死后去问阎罗王吧!”
话毕,黄水银及白石铁从容不迫地缓缓一步一步进逼而来,也是拖延时间教和尚鲜血滴流到尽,死绝了最好,省得费事。
觉嗔大师背后的小男孩突然浑身颤抖,惊慌开口道:“老和尚……刚才是有个小弟弟在……被坏人抱走了……后面房间还有个大姊姊被那个穿白衣的大坏蛋……给砍了头……太恐怖了!”
童言最真,不会骗人。
觉嗔大师两道白眉一挑,双眼圆睁有如怒目金刚,厉声斥责道:“你们这批外族妖忍简直无法无天!快交出襁褓中的孩子,老纳本着佛门慈悲废了尔等武功,再遣送回东瀛就是了。”
白石铁及黄水银,两人脸上一个依然保持诡异笑容,一个依旧阴森木讷,从左右慢步包抄而来;他们凝神杀气大炽,一步步趋前,竟在地面上留下寸许深的清晰脚印,展现不凡功力,与原先伪装的三流功夫判若两人。
觉嗔大师见状为之色变,知晓接踵而来的必然是凌厉一击,也了解忍者擅伪装而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撕下半片僧袍将背后的小男孩绑紧,以免在激战中有个万一。
这时候,一股平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师别来无恙!‘九环刀王’邱雷的孙子已经被他们杀死了,那名无头女尸就是太守彭锋的千金,竟然全部栽赃到我的头上,大师可以为我做证,洗刷不白之冤!”
张心宝出现在门前,已不需要蒙面,动作优雅地将腰巾捆绑着天狼宝剑,负于背部,一改宝剑悬腰习惯,打算施展雷霆一击,视白、黄二名忍者为无物。
白石铁一及常态笑容僵然,黄水银一脸木然骤现错愕,双双脚步立止好像钉在地面无法动弹。
除了首领“殁煞童子”无天半藏,有谁能到背后而不被发觉?背后传来的一股无形气机,好似有一柄犀利宝剑抵住,感觉若再前进一步,定然会被一剑穿心。
觉嗔大师也惊讶得眼睛睁大,神采炯炯燃视,因为张心宝随意负剑于背的举止,在优雅中每个动作细节均含天地阴阳互动之道,包融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契机,并且保持自在灵性,不为任何外境动态所扰,却控制了祠堂内每个人的进退,洞烛机先,先发制人。
白石铁及黄水银根本不敢回头看是何方神圣骤现门口,当下感觉浑身被一种无形剑气牵制住,虽然如剑穿心的杀意收敛消失,却觉举步维艰,不论如何挪移脚步,皆离不开这种威胁。
他们一身精湛忍术,虽非省油的灯,但却换了五种闪躲身法才双双背贴于两侧墙壁,高举武士刀,采凌厉一击之姿,已然呼呼微喘汗流浃背了。
张心宝此刻剑负背部,腰巾在胸前绑牢定位,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祠堂内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龙形虎步前进,正要由白、黄二忍中间穿身而过。
小男孩在觉嗔大师背后,惊叫道:“大哥哥,小心!”
张心宝剑眉一挑,双眼诡异一闪,笑容可掬并不出声回声,仍然阔步前进。
岂知小心的竟是白石铁及黄水银,张心宝才迫前几步而已,他们心意相通似地逆向沿墙壁滑行躲避,高举着武士刀柄已经握出了汗渍。
真不知他们是要防范张心宝离开室内,还是要夺门而逃!
张心宝微笑洒然,作揖道:“大师受伤了,请放下孩童,安坐调息疗伤,他是目击证人,可以洗刷我不白之冤,就由在下来保护比较妥当。”
觉嗔大师如释重负放下孩童,颓然盘坐地面,勉强打起精神调息,但好奇地双眼灼燃,欲瞧张心实到底施展何等旷世绝学杀敌。
张心宝镇定如恒,向孩童招手微笑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