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留的脏东西……
右手指却在泥泞地上,不停的划圆圈,一圈叠着一圈,毫无意识的圈圆,就一直这样划下去……
忽然泪水盈眶,流出来与血污融为一片,好似失了心般,轻唱着相公张心宝曾教过的诗词……
相思欲寄从何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
我密密加圈,你须蜜蜜知侬意;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轻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就不尽的相思,把一路圈儿圈到底……
情深似海……犹无法去形容。
梅寻阴老脸一沉,双眼充满杀机,但见红姑内心那种生不如死的心境,却还能感念心上人发出真挚内疚,又喟然长叹。忆起年轻之时,自己曾拥有过的短暂甜蜜,也就释然。抱起红姑冰冷的身体,缓缓消逝在夜空中。
张心宝被关在死牢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但狱中餐餐丰肴,已让他养足体力,伤处也都逐渐复原,却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身陷牢中,感到前途茫茫,惶恐不安。
再好的丰肴也食之无味,晚餐放置地面,任由老鼠潜入偷食。
他这段时间,发现一股奇异的莫名力量,像海潮般在经脉里澎湃激荡,每一次的冲击都带来全新的感受。
再依《九死魔诀》的内功心诀勤力练习,感觉精力充沛潜于七经八脉之中,产生一股冰凉的真气密布皮肤表层,渗出毛细孔之外,迫得毛发竖起。
他闲来无聊,用一根食指逼出一缕冰寒真气,故意去射击偷食的老鼠,逼得它们吱吱惨叫,四处窜离;一下子复而回笼,寒冻指劲一出又再度奔散,十分有趣。
久而久之,指劲疾射的距离便能愈拉愈长。
张心宝感觉每一只老鼠奔跑的声音,甚至呼气吸气或者啃咬食物,都听得比平常清晰百倍,进而连石壁上攀爬的蟑螂“沙……沙……”脚步声,也能在耳鼓脉间清楚回响,实在有趣极了。
练了老半天实在累人,他便懒洋洋躺在稻草上,双眼闻闭昏沉欲睡之际,手臂突然被人一拍。
他惊吓中霍然起身,牵动刚愈的伤口,蹙眉沉呻一声,看见一位衣衫褴褛发出恶臭的干瘦老头子,白发似飘雪,裂嘴露出一口黄牙,捋着一撮稀疏山羊胡,笑嘻嘻伫立眼前,最特殊之处在其腰间缠着一兜黑巾。
张心宝整个人呆若木鸡,简直不知所措。
因为不曾听到狱卒开锁推铁栅门的声音,况且铁条间相隔只有一尺(古制:二十四公分),最宽只能让这名老头子的瘦削脑袋探入而已,如今却整个人进来,莫非他会变魔术不成?
再说凭他目前能倾听囚室任何杂音的本事,居然让这个臭老头无声无息的拍醒,怎能不惊愕得浑然不知所措?
“你…怎么进来的……你又是谁?……”
“嘘……小声点,莫要吵醒熟睡中的狱卒。你并非是江湖中人……若报出我大名鼎鼎的武林美号你也不晓得……叫我‘老偷儿’就成,我是这座庞大集庆府(南京市)死牢的地下总管。”
张心实更加惊讶及好奇问道:“你竟是小偷……怎会关进死牢?又为何自称是地下总管?”
老偷儿双眼贪婪瞅着地面食物,一舔嘴唇垂涎道:“你先别问这么多,那些丰肴是否能请老偷儿先吃一顿?”
张心宝落落大方,摆手做个请的姿势。
忽见老偷儿在腰间一拉,那条缠腰的黑巾旋迭疾出,好似一条灵蛇飞舞,瞬间击毙数只在地上偷食的老鼠。
他黑巾一抖,好似一条蟒蛇在地上蠕动,以玄妙的手法快速卷起死老鼠,连带黑巾精准收回,缠于腰间。
他一个箭步抢吃起地面上的食物,大快朵颐;连污黑十指所沾的油渍也舔得干净,吃相十分难看又恶心。
这般奇异行径及柔韧黑巾如蛇灵动的玄奥手法,使张心宝大开眼界好奇问道:“老偷儿,这是什么功夫……你捡死老鼠干什么用?”
他吃得舔嘴砸舌道:“啐,‘一丈青’的功夫,可是我老偷儿扬名江湖的看家本领,连这个都不懂,可见你不是武林中人。这座百年失修的死牢……唯有这里才会出现老鼠偷食……死老鼠可以供那些死囚犯享用……与他们换好的东西……要不然就愧当……地下总管。”
张心宝习惯性地搓揉脸颊,更加好奇问道:“你竟能任意出入牢房?为何不逃出去?总比老死这座不见天日的污臭监狱要好吧!”
老偷儿瞅他一眼,目光有如鹰眼犀利一闪即隐,拍拍喂饱的肚皮,自我嘲笑道:“天下间最隐密的地方莫过于死牢!的确比大隐于市小隐于山林更为安全……你这个涉世不深的浑小子……被谁坑了都不知道……别以为请我吃顿好的,就必须回答你的问题,我可是凉伞虽破,骨架仍在……你也不会再有几天的好日子过了……”
他唠唠不休中,突然一转身便一头钻进尺来宽的铁栅中,斜身侧肩,如虫般不断的浑身蠕动,于眨眼间便整个人穿了过去,拐个弯消失在张心宝的视线内。
张心宝吓傻了!这名老偷儿真的会变魔术戏法!
回神之间,他后悔顿足,犹记得老偷儿说这座监狱年久失修,却没来得及向他请教要如何逃离这种鬼地方。
隔日早晨,张心宝于朦胧睡意中,被两名凶神恶煞般的狱卒各出一脚踢得痛醒,将地面昨天的竹篮便往其一头砸去,碗盘带碟哗啦啦摔满地,随即带出牢房。
张心宝暗中叫苦,这一去不知有什么凶险恶毒的刑罚即将临身,没想到果真被老偷儿料中,却来得如此快速。
两名狱卒嫌加上手镣脚铐的张心宝行动不快,便左右撑扶其臂,粗暴地强行拖拉,痛得他双臂好似离体。铁链交击磨擦石块铺成的地面,回响震呜阴森走道,好像是敲响他前往地狱的丧钟。
一间四、五百尺见方的大石室内,除了一张残破桌子及几只木制矮板凳外,竟有二十多种不同的刑具,或挂或放置两侧石壁上。
石壁及刑具上血迹斑斑腥臭难闻,使得刑室内充斥阴森恐怖的气氛;好似屠宰场般有无数冤死的鬼魂,迫出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阴寒感觉。
张心宝瞧见室内有四名狱吏正在用刑,他们将一根长木棍套上有如十爪的铁器,轻轻缓缓地刷在一名赤身露体的硕壮汉子背上,刮得他血肉模糊体无完肤,渗得地面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这名汉子身处半昏迷痉挛状态,喉咙发出低沉惨痛的哀嚎已然嘶哑,却仍如一头困斗的野兽般!在临死前愤恨抗议。
断续的嘶哑凄厉声音,若针锥般钻进耳脉刺人心房,真令张心宝见状闻声为之惊骇腿软,全身所有细胞都跟着紧缩颤栗。
惨无人道根本不足以形容。
一名狱吏走过来,冷不防地一脚踹在张心宝的腰间,使其连翻带滚的跌在血泊之中。
失忆的张心宝好像初见世面般,扑得头脸及上半身沾满黏稠稠鲜血,惊吓得瘫于地面,浑身发抖。
他不知狱吏都是世袭的用刑专家,除了用酷刑逼迫令犯人屈服外,最厉害的便是心理上的威胁方法。
狱吏的眼神既狠毒又残忍,斜着嘴冷笑,似乎将张心宝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另一名狱吏箭步过来,一脚踩在张心宝的脸颊,猛力的践踏,像迫其吸食地上污血般,阴阴笑道:“爬起来,要不然踢爆你的龟卵子!”
其他二名狱吏望着惊吓中颤抖的张心宝,双眼一抹鄂夷不屑的味道,落得轻松的口吻道:“原来是头稚羊,这回倒是轻松……”
“把他架起来!”
两名狱卒奉命行事,把张心宝拉上右侧石壁,手法老练地绑住双臂,将双脚的铁链及铁球固定,令他无法动弹。
四名狱吏如拖死狗般,拉着奄奄一息体无完肤的汉子,离开刑室,拖曳出一道血迹。临去前还丢了一句话道:“用鞭刑伺候这小子,爷们喝酒去了。”
两名狱卒眼神残酷一亮,亢奋的应了一声,便取来一条五尺来长和着猪肝色血渍的鞭子,里头竟有细针穿插其中。又取了一只充斥着辛辣味及盐巴的盒子,用厚厚的手套在内抓一把抹了上去,溶和血污发亮了起来。
张心宝的上半身被剥个精光。
“啪!”
五尺长的鞭子猛然抽在他的前胸,马上划出一道伤痕,渗出血水。
张心宝顿感一股炙热加身,如被一把锐刀划破肌肤;有一道呛鼻的辣味如万蚁钻心般不断啃咬撕裂的伤口,这种痛苦迅速翻卷,在皮肉间里扩散开来。
他痛楚莫名的从喉咙凄厉喊叫出来,好像不这么大叫出声,便无法去宣泄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两名狱卒将张心宝的身体,有如练靶般一鞭一鞭的抽下去,时而粗暴时而小心翼翼,为了不震伤其内腑,极尽的要求每一鞭的份量及长度尺寸,视皮肉部份的结实状况来衡量轻重。
但这两个生手岂会拿捏得准确?最倒霉的还是张心宝。
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知觉都已麻痹了,但下意识依然产生一股求生欲望,不断哀嚎惨叫,直喊到喉咙嘶哑,昏厥为止。
张心宝第一次体验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死牢刑室内,一个善良的人格彻底地被摧毁。
不只是发疯而已,很有可能导致麻木不仁,如一条癞皮狗般苟延残喘,或是愤世疾俗,怨恨天下间无一个好人。
这才刚开始,更残酷暴虐的刑求还在后头……
…
第 三 章 明教始末
张心宝皮开肉绽的上半身,被涂上一层乳白脂肪般的药膏,与渗出来的血水溶合一起,红白相间悚目惊心。
他痛苦呻吟趴在稻草堆上,望着依旧丰盛的佳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伤口炙热发炎的火毒遍体,使其辗转难眠。
他眼露怨恨,喃喃自语道:“我到底是谁……为何脑海一片空白……是谁陷害予我……
不幸如斯……干脆让我死了算数……红姑你在那里……”
“啐,真是没出息!”
一听这声音,就知是那名老偷儿,又无声无息的潜入牢房,欲前来饱食一顿。听见张心宝毫无求生的意志力,便嗤之以鼻。
张心宝浑身疼痛,懒得与他讲话,挥一挥手臂指着地上的食物,表示请便。
怎料老偷儿走过来蹲下身子,将拳指敲在张心宝的后脑勺上,语气不满的冷冷道:“臭小子,我可是不吃嗟来之食,你妈的!没大没小的,将我当做晚辈使唤?”
张心宝没想到生活在死牢中的老偷儿竟然骨气还真硬,回首赧然道:“对不起!晚辈一时间痛苦难耐忘了应有的礼节,望您见谅。”
老偷儿双眼鹰集般锐利一闪即隐,转而嘻哈道:“呵,想不到你竟然听得懂中原‘河洛话’?前朝是以其为朝廷官话,可见你并非外族人。听你口气好像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又怎会去得罪人,被设计陷害进了死牢?”
一想到委屈伤心处,张心宝不由得泪盈满眶哽咽道:“老前辈……我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才出生一个月左右,实在觉得与世俗格格不入,活得好累……”
老偷儿好奇问道:“红姑是谁?”
“是我的娘子。”
“嘿!你这种患了失心症的穷汉子,竟也会有女人看得上,岂不怪哉?我劝你最好少惹女人为妙,要不然会像我一样,由爱转恨,被逼得于天下间无一容身之地,才躲到死牢内落得清闲!”
张心宝望着老偷儿露出古怪尴尬的表情,天下间真是无奇不有,有人竟然把阴森死牢当成了避难所,况且是被女人逼得走头无路!怎么看,都不像会落在这个贪小便宜的瘦弱糟老头身上。
张心宝的起伏思绪未落,没料到老偷儿竟用手指头轻刮着他身体上敷有的白脂药膏,不小心触动伤口,痛得他呻吟大叫起来。
“老前辈……这是干什么?”
老偷儿一边刮着药膏,一边笑吟吟道:“臭小子,真不知是谁这么特别照顾你?三餐吃好的不说,连受伤都用上好的消肿去瘀药膏替你敷上!敷得太多不揩点油实在可惜,在牢里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张心宝痛彻心扉,连翻身抗拒的力气都没有,频频喊疼叫其小心别加深伤痕,好奇问道:“老前辈尊姓大名?见您的功夫十分高强,可见您的女人也异常厉害,才会逼得您藏身此处……但夫妻本该百年恩爱偕老,又怎会如视仇敌呢?”
老偷儿不理会他,先祭了一番五脏庙,拍一拍肚皮十分满足,脸色缅怀着往事美好回忆,却喟然叹息道:“老偷儿我姓陈名盛富!有个道号叫‘信骥’,江湖上人称‘摘星手’,就叫我陈信骥便成。我的女人不知从那处得来的邪门功夫秘笈,练得一身腥臭无比,每次行房一亢奋起来……便暴伸十指鬼爪……猛在老子的背上刮刺个不停……操她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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