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豹头铁将”洪清棋潜随而至,他乃开封城三十万禁军总教头,太了解士卒生活习惯,也换得士兵服装,远远地暗中跟随那四名东瀛忍者,监视行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偷儿陈信骥静止在湖中,露出脑袋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惊讶于那名堂堂铁将竟伪装小兵跟踪四名东瀛忍者而去,必然另有企图,也依样扮起小兵尾随而去。
士兵环岛扎营皆已熟睡,熊熊营火照得通明,从密林里依稀可以眺望巍然耸立的皇帝行宫,那四名忍者落落大方朝行宫方向快速前进。
陈信骥遥望洪清棋速度比他们更快,竟掺杂在巡逻卫兵行列最尾端,绕到行宫墙旁,一个翻身过墙不见行踪。
陈信骥江湖经验丰富,立判伊贺派首领率众潜入行宫欲谋刺韩氏的意图,而洪清棋并未喝止阴谋却早一步入内监视,肯定是陈友谅的弑君计划,与东瀛忍者首领做某项妥协了。
当下要不要揭发他们的弑君阴谋?
这批东瀛忍者实在太卑鄙了,竟诬陷己方夫妻档随扈是北方元人奸细来转移大家的焦点,趁机到此进行重大阴谋!
陈信骥隐身在一座帐篷外眺望,暗忖这种弑君大事决不能去蹚浑水,要不然可会牵扯到主公朱元璋的大好前程,但心中盘算一下,这四名忍者若是得手,那个奸雄陈友谅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目前陈友谅在群雄之中最是兵多将广,尤其是水军数千艘战舰声势最大,他一旦称帝,必然会先讨伐视为眼中钉的主公朱元璋;若战事一起,又是一场生灵涂炭了。
陈信骥侠义本性使然,便不顾一切后果先探动静再说,但事态紧急,行宫方面守备森严,巡逻部队又刚过去,学不得洪清棋一样偷潜入内,正处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拍,转过头来,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惊叫出声,竟是一位黑袍蒙面人无声无息地近身,凭己身的灵敏听觉及一身不凡功力却没有发现,若是敌人早已躺下了。
蒙面人做个手势要他尾随,只见其腾身而起双足点踩树枝如履平地,陈信骥自负一身绝顶轻功不弱,却被远远抛在身后,便施展“一丈青”腰巾为辅助,如猿猴荡在密林之中才勉强跟上。
在行宫北侧有一批伙头军正忙着清点一车车的食物,蒙面人略为沙哑的声音,竟是女子说道:“陈管家,你就混进去,但千万不要干预他们的行动,因我发觉寝宫里来了一位神秘人物,武功高得出奇,年龄居然不到十岁!若非我机警也难逃其法眼。我现在要赶往迎宾馆,暗中替那夫妻档随扈解围,等一会儿必有一阵混乱,你得注意那位神秘孩童的武功招式再趁机离开,将情况报告刘军师就行了。”
陈信骥惊颤颤抱英雄拳问道:
“你是谁?既然知道老夫的身份必是自家人,是否顺便通知刘军师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好未雨绸缪!”
蒙面人双眼精光闪耀如炬湛照,欲透人心,真教陈信骥内心一栗;她武功已臻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聚虚合道”先天气息阴阳转圜不歇之境界,在南武林屈指可数绝不出五人,但在记忆中竟无一是女人?
“妾身乃是武当开山祖师爷张真人的亲传弟子‘猎魔影武者’,与你‘金真派’曾有过一段香火情谊,请保重,有缘再见了。”
她如风飘退隐入密林杳然,陈信骥故作忙碌状,奔向那批伙头军里头便扛着一袋杂粮上肩,随众进入行宫之内。
迎宾大厅内,剑拔弩张的肃杀气氛,令空气为之冻结。
挽髻高耸的老道士,一脸瘦削阴沉若磐岩般面无表情端坐椅上,双臂按在扶手,突出来有如猿臂般修长;根根布茧粗糙的十指,想必是长年累月练剑造成的结果,明眼人一瞧就知是位剑术名家。
张心宝与他对峙间距大约一丈,双眼盯住其特异修长猿臂,若一有动静,就打算先发制人;因为他负在背后的那柄长剑比一般来得更为窄长,大约超过二尺,加其猿臂应足有六尺长度,其剑法应该是专走偏锋刁钻路子,可能令人防不胜防。
老道士浓眉一挑,双眼精光四射,冷然道:“贫道乃是道家圣地温州‘雁荡山’灵剑派掌门人白启策,也是方国珍王爷座下随扈长。尔等夫妇既是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白启策冷哼一声,指着张心宝又轻蔑道:“汉奸听着!不论你的武功有多高,背景有多硬,终归是个背宗忘典的无耻之徒,贫道忝为南武林一份子,明知你的武功深不可测,也要尽全力将你就地正法,贫道若不幸战死,也可以唤醒汉族魂,余愿足矣!”
义正严辞之论调,令包围满厅的战士动容,肃然起敬。
陈詙花容骤变,抢先截口,厉声道:
“你道家雁荡山‘灵剑派’历史虽比‘武当山’还要长远,却一代不如一代,我劝你莫要强行出头充当英雄,因为汉族历史都是悲剧英雄,可会落得身败名裂一败涂地!”
张心宝抱英雄拳,表示敬重道:
“詙妹!放了凌鹏及陈中和,让对方没有挂碍可以放手一搏,奸人可以毁我、谤我、欺我,但我宁愿背负冤屈,也不愿落个让武林中人不耻的绑匪之徒!”
陈詙双眼异采甚表赞同,却提醒道:
“张郎!这种诬良为奸的情势对我十分不利,生死关头之际,难不成你真要放掉人质?
如此岂不纵虎归山!”
张心宝豪气干云,放声大笑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让我一人独战这几位南武林前辈,虽死犹荣;只要你不受伤害,事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不愿靠着别人余荫,永远活在阴霾之中。”
陈詙闻言大受感动,只能在内心嘶喊我是名震天下的秘中鉴,就是屠尽南武林所有高手,也不让张郎有丝毫的伤害;老皇帝所托负的重任还必须由你去执行,这也是你一生的转捩点。
什么样的转捩点?是封侯拜相?还是争霸武林?或者有更深一层的诡谲阴谋?或是秘中鉴包藏祸心?
陈詙放了凌鹏及陈中和,黯然退开一旁蓄势以待,假若张心宝受了伤害,不惜暴露秘中鉴身份也要抢救,并且打算杀光所有在场人员。
凌鹏长老受制颜面无光,恢复功力便提剑冲出,欲宰了张心宝出这回恶气;其兄凌鹤料不到他如此鲁莽,根本来不及喝止。
张心宝气势凝然,轻吟一声,右掌化爪朝后面掠阵的陈詙腰间凌空一攫,使一手漂亮的“凌空摄物”绝技,“唰!”地一声,便将她隐藏在披风里的天狼宝剑握在手上。
宝剑一出,剑气分化成数以千计的小气旋割痛皮肤,强劲呼啸,迫得厅内所有战士顿有窒息感。
本是安坐椅上的白启策脸色大变,在场众人无不是卯足全力蓄势待发,但仍料不到张心宝手中突来一柄古拙典雅宝剑,并发动得如此毫无先兆,也料不到凌鹏突然从右侧方蹦出来扰局,才牵动张心宝以快打快,根本不打一声招呼就一剑刺来,可不能怪人家不顾江湖礼节。
张心宝微微一笑,从容不迫,手中天狼宝剑剑势一再扩展,剑气激出,铺天盖地般有若繁星闪炽,令人眩目。
没有人可以看清其剑势,可以形容那种超凡入圣璀珣灿烂的美丽。
原本满厅嗤嗤作响星花朵朵般的小气旋,蓦地转静,但细碎的气劲却有增无减,扩而不收。
重重包围的数百名胄甲战士见况为之魂飞魄散,一排排本是剑拔弩张的整齐队形,如杂草被狂风偃倒般互相迫挤乱成一团,甚至有人连滚带爬的破窗夺门逃命。
丞相刘福通及一帮参谋就由陈中和护着由后堂窜离。
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无名一剑”!
千万光点喷泉般在张心宝挥舞中爆开,剑尖忽尔束了二个小圈圈,激得六尺前方,形成两团特别浓密的剑雨,分别迎上凌鹏和白启策。
白启策脸色一变再变异常煞白,面对扑至的一团剑雨,本能地向后掠开不攫其锋,待势尽后再反击,可是剑来得实在神迅无比,连从椅上弹起的刹那时间都没有,唯有向后一仰,双足蹬地,连人带椅往后暴退,一翻再翻,压得椅子破碎,十分狼狈。
凌鹏就惨了!
他心浮气躁贸然地出剑,本就犯了武家大忌;脚步尚未踩稳,迎头就是一团令人睁不开眼的凌厉光雨袭来,使尽了华山“永字”剑法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大剑招,“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光团分解并守住全身大穴。
光华扩而不敛。
凌鹏咬紧牙关挥剑硬撑,浑身虽布满真气但凌厉劲气仍迫得衣物几乎尽毁,踉跄颠退,赶来支援的凌鹤挥剑有如万蛇钻动,舞得密不透雨,才替他解了围。
凌鹏老脸羞红,抽身远遁剑雨范围,光雨倏地敛去。
满厅桌椅、酒菜散落一地,一片狼藉不堪,四根雕龙通顶梁柱上,剑痕累累,破坏殆荆若非张心宝将惊涛拍岸般凌厉无俦的剑气转移到梁柱上,凌、白二人必然碎如肉靡。
光华收敛的刹那间,白启策暴喝一声,腾空而起,“锵!”地一声,其背上的宝剑灵动出鞘,约有四尺八寸长,加其猿臂竟然六尺有余,剑出如网,狠、辣、准、快,涵天盖地罩向张心宝而至。
凌鹤手持宝剑扭腰跺足如鹤冲霄,再反转过身体若箭矢疾飙,就在白启策凌厉剑网的上方,将张心宝视为网中猎物般,准备奇袭,一剑毙命。
两大先天辈高手联袂抢攻,剑气呼啸,炙阳真气充斥满厅,炽热如焚迫人窒息。
天狼宝剑的光雨再爆。
点点光雨骤洒突破剑网。
凌厉狂烈的寒气瞬间冻结地面的残羹菜肴,剥裂轻脆粉爆开来,寒气滚滚迅速弥漫四周,整座大厅有如万年冰窟。
“当!”
破网中无法计数的光点里,蹦弹出一粒光点,快如星驰电掣,精准无比地撞在白启策的剑尖。
一股无可抗御的极臻寒柔阴劲,由剑尖钻入,剑刃骤间霜白,袅袅白气蒸发肉眼可见,再由剑锋直贯手臂经脉,往全身扩散。
这种感觉就像在高温空间突逢冰雪覆盖,急速冷冻瞬时僵硬,动作迟缓不敢快速移动,否则即有冰裂爆开的危险。
白启策魂飞魄散,全心全力催功生温护守着心脉处,已然喝气成霜僵在原地,眼睁睁望着张心宝掼直宝剑,一寸一寸地迫近喉咙之间。
张心宝催动分尊“邪神”魔魁所借予的寒魄魔功,也十分不好受!
他满头发丝如瀑飞洒根根霜白,左半边脸突赴邪神”狰狞恐怖状,虽不自觉,却感到痛疼难熬。
远处墙边观战的陈詙双眸显露亢奋异采,终于诱出魔魁欲强占张心宝肉体的迹象,也表示“邪神”魔魁就要苏醒了,不用自己担心其安危。
又知高手相争,全赖气机感应,白启策和凌鹤联手催出炙阳真气形成剑网的手法,与张心宝迫出极寒真气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让对方从气势分布的强弱变化去拟定进攻退守策略,哪知魔魁功深造化可通天彻地,利用冬天气候制敌先机,迫使凌、白二大高手技差一筹身陷危机。
张心宝持剑一寸一寸地迫近白启策喉咙,实则非常辛苦;并非剑法及功力不济,而是明知分尊魔魁嗜杀,正在拼命抗拒中,这也是圣魔之间的交战。
正在这要命的时刻,凌鹏虽震撼于张心宝凝结寒阴破炙热的能力,更对他的面貌及身体的变化震惊莫名,但空中下坠的剑势仍然不变,其三尺青锋快如闪电即将贯入他的顶门。
张心宝蓦地掼出右臂朝天一击!
惊见他的手掌黑毛绒绒,根根手指暴出尺来长如钢般乌黑闪亮的利爪,五根利爪竟朝上方翦绞击来的霜白三尺青锋,黑白相映十分抢眼。
“锵!”
三尺青锋寸寸截断。
这一震之力又将凌鹤下坠身体喷高丈余,震得他气血翻腾,就像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掀抛出去。
凌鹤惊魂未定,头下脚上的坠姿不变,又感觉将自己喷高的那股无俦力量,霍然之间转换成一种气网,全身有如被无形力量紧捆住,无法动弹,同时这股力道迅速地将自己往下拉去。
根根魔爪如刀蠕动,凌厉气劲胡乱激射,在凌鹤看来不啻是一片刀山剑海,己身正快速下坠撞过去,吓得胆裂魂飞,惨叫求助于白启策。
白启策催功舒活全身被冻僵的筋脉达到十指末端,却一时间无法动弹,又必须眼睁睁地面对天狼宝剑忽尔暴长一尺、忽尔缩回一寸,皆在喉咙之间拉锯交战,早已吓得汗流浃背,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替凌鹤解围。
这都是要命时刻。
剑光一闪,
“当!”
天狼宝剑竟然回锋去斩魔爪,等于救了白、凌二人。
从局外看来,张心宝好像发疯般咆哮,用右手宝剑去砍左掌魔爪,变成两种武器在自己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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