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剑光一闪,
  “当!”
  天狼宝剑竟然回锋去斩魔爪,等于救了白、凌二人。
  从局外看来,张心宝好像发疯般咆哮,用右手宝剑去砍左掌魔爪,变成两种武器在自己拼斗,带动身体陀螺般旋迭不歇。
  凌鹤摔在地面喘息,好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白启策虽已恢复功力,却被张心宝这种自残动作给震傻当常张心宝挣扎于圣魔交战之中,左手天狼宝剑正与右手魔爪分分合合交缠不休,看起来就像发狂的疯子挥舞双臂,剑劲、指劲到处乱射十分吓人。
  凌鹤与白启策面面相觑显得慌然,两人神色瞬间转为镇静,此刻若不趁机杀死张心宝欲待何时。
  白启策双掌握着剑柄,四尺来长剑锋发出“嘶嘶……”尖锐急促的剑气破风声,积蓄达至巅锋,剑气似怒潮溃堤般一剑刺出。
  凌鹤也不闲着,捡起战士慌忙逃离所遗留的一柄铁剑,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刺向自乱阵脚的张心宝。
  白、凌二人再度联手攻击,看似简单的一剑却以千变万化的动作,似进似退、欲上欲下、各展绝学,采迂回隔空遥制的神奇招数,对付张心宝;两人举手投足仿似演练剑法,并不能构成任何威胁,却已扫除满厅的阴寒之气,逐渐恢复常温。
  刀光剑影充满大厅,令在厅外包围的胄甲战士们看得眼花缭乱,但最醒目的却是那只突兀的黑黝黝魔爪指劲漫天舞动,好像独战三柄长剑。
  魔爪每施展一个招式,五根利指均以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先天气功,织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先一步凌空击中白、凌二人的剑势;而这如茧真气恰在与敌刃交锋的一刻积聚至爆发巅峰,轻易挫败敌方二柄长剑,侵入剑刃,挟其无俦真气欲导进敌方的七经八脉,即将撑爆身体之际——天狼宝剑立即刺穿茧网,封架在魔爪五指之中,阻断其无俦的先天真气,让凌、白二人得以苟且偷安。
  又是张心宝的左手剑自打右手掌,那只魔爪颤动之间翦断不了天狼宝剑,突显暴烈,好像抗议道:“杀这两个老混蛋是为了抢救肉身不受伤害,你左手剑竟来阻扰?是否嫌命长不想活了!”
  张心宝对自己的魔爪怒吼道:
  “圣僧说过,杀人、救人同是一双手!不能让你假藉我的手任意杀人!我现在有能力自卫,宁愿被杀!也不愿肉体被魔灵占用,荼毒武林!”
  另一股低沉沙哑阴恻恻的声音,闻之令人心寒的口吻从张心宝口中传出,每字每句挟其浑厚内元,隆隆震响在所有人的耳鼓脉道:“生死关头!还有什么圣魔分野?不如双方合作,以半圣半魔姿态重出江湖,傲啸山林,独霸天下为所欲为;既得了‘崩天一剑’绝学,就放弃老皇帝赵昺的钦差大臣身份,不须替他一买命,多么逍遥自在!”
  白启策和凌鹤二人听出话中端倪,震惊莫名,便放慢攻击脚步,但一剑又一剑交叉互击的声音仍然不歇,“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也引得厅外所有人的注意。
  另一股正气凛然的斥喝声回荡空间,掩盖了兵器撞击声道:“我宁愿肝脑涂地不再重生!
  也不让你利用为祸江湖……”语音未落,惊见张心宝自杀式地投入白、凌二人所交织攻击的剑网之中,吓得魔爪翻动“当!当!”两响,破网封开凌厉剑势,近乎气馁妥协,又不甘心地厉声吟唱道:半圣半魔称邪神欲界归真大魔尊天下无敌灵幻杀乾坤独步渡风尘这股凄厉不满的咆哮声回荡空中,浑厚内元震耳欲聋,令人油生一种揪心裂肺的感受。
  “是‘邪神’魔魁!”
  白启策与凌鹤二人惊叫声脱口而出,吓得面如槁灰,如见鬼魅般撤回剑势抽身退开一丈距离,恐慌地环顾四周,真怕“邪神”魔魁再折返回来。
  武功到了白、凌二人这种先天辈层次,皆知有一种超越武功的精神力可以控人心智,加上刚才张心宝左右手互残的诡异动作,立判是“邪神”魔魁施功入侵其体,其本尊必在不远处控制,它若是亲自出手早已经死了几回了。
  凌鹤倒持长剑遥对张心宝作揖施礼道:
  “阁下真人不露相!莫非是‘邪神’老前辈的孙儿张心宝?也是老皇帝的钦差大臣,奉旨前来迎接主公韩林儿北上封禅登基。”
  还算不笨,无形中替张心宝掩遮其灵识圣魔同体的窘境。
  这是陈詙最为满意、最企盼称心的结局。
  张心宝从颈间掀翻薄翼面具,陈詙掠至其身边也恢复了真面目,两人的面貌早已在龙凤朝廷境内所有官衙公文行图,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厅外的丞相刘福通排闼而入,一脸堆满笑容显得谦卑恭敬,连连作揖,刚要请罪之际—
  —陈詙气他有眼不识泰山,从怀中掏出一柄五寸长的小金剑高举过头,双眸睁圆故作嗔怒道:
  “刘福通!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刘福通当然知道是代表老皇帝赵昺“如朕亲临”威震四海的小金剑,便诚惶诚恐地匐匍地面,声嘶力竭地三呼吾皇万岁。
  厅外所有参谋将领快速鱼贯而入,将厅内挤爆,齐齐随在丞相四周跪地三呼万岁,声震云霄。
  黑压压一片人群中,突然蹦跳出两个人来,跑到张心宝身边各揽其臂亢奋大叫道:“老大!想死咱们兄弟了……”居然真情流露当众喜极而泣,令跪地的所有人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两个楞头主目是朱元璋的麾下,就是孟不离和焦不弃,怎会称呼钦差大人张心宝“老大”?竟然以混混的称谓——“老大”?到底又是什么交情?
  陈詙嫣然道:
  “两位契叔!等一会再叙!”
  这么称呼,表示孟、焦二人是张心宝的结拜兄弟,尤其是具有“汴梁公主”身份的陈詙纡尊降贵地亲切称其辈份,真教他们面子十足,当场欢喜跃舞。
  陈詙收回小金剑,扬声道:
  “尔等全部平身!”
  丞相刘福通率众起身,趋前一步阿谀作揖道:“恕罪,恕罪!钦差大臣竟然被诬告是通敌奸细,是微臣失察!必然追究举报人严办!”
  话刚说完,屋顶上传来一声女人轻叹道:“你们小俩口骗得我好苦!方才诬告的奸人潜去谋刺韩氏,快往‘白塔行宫’救人,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张心宝震惊莫名,慌忙掠身窜出厅外,人已经消失于黑夜之中。
  又是一声轻叹。
  屋顶上的朱元璋“影武者”马瑶明白张心宝身份后百感交集,因为私心本希望刺客谋刺韩氏成功,其夫婿朱元璋就有被老皇帝禅位的希望,但侠义心使然,不能不出声警告。
  丞相刘福通竟镇定如恒,指挥几名武将率火铳队先行赶往支援,对陈詙作揖道:“公主请跟微臣拜会主公韩氏,您千金之躯切莫涉险。”
  陈詙见他有惊无恐便好奇问道:
  “刘丞相好似成竹在胸?不怕‘小明王’韩林儿被谋刺?”
  刘福通信心满满微笑道:
  “禀公主!除非刺客是类似‘邪神’一样的绝世高手,否则只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陈詙双眸异采,以嘉许的口吻道:
  “刘丞相原来运筹帷帽之中,胸藏百万甲兵,既然事先未雨绸缪,刺客当然无法得逞,但咱们也得赶往支援。”
  刘福通抚髯微笑道:
  “这个当然!主公现在正与华山派掌门人邱浩纶下棋,他一人足抵万军,可保主公安枕无忧。”
  陈詙一愣,听说邱浩纶武功层次已达去老返少,去少还童之陆地神仙境界,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竟现身与韩林儿下棋,可见是位有心人,得小心防范,莫被他识破秘中鉴身份才好。
  但这位陆地神仙还童之后,长得什么模样实在令人好奇,所有人等皆希冀能有幸见上一面。
  陈詙佯装少涉江湖不识这等绝世高手,刘福通却兴致勃勃讲得口沫横飞。
  数名将领正在厅外调兵遣将前往“白塔行宫”救驾,丞相刘福通请陈詙陪同率先乘轿赶去,其余参谋在后方随行,一千人等浩浩荡荡离去。
  
   


  
第 六 章 顽童神仙 
 
  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
  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
  扁舟泛湖海,长揖谢公卿。
  且乐杯中酒,谁论世上名。
  宽敞寝宫内所有一切豪华设备已全部撤离,本是一张丝被铺盖的高脚大床换成了一般木制席床,还有一座小圆桌及几个板凳陈设,两面墙壁放置书架,书香盈室显得典雅朴实。
  那张小圆桌旁,韩林儿正襟危坐硬板凳上,臀部酸麻不耐,在桌底下不时地移动双足,以助血脉畅通。
  圆桌上摆设象棋,是一盘残局。
  一位大约十岁左右的孩童头上挽个道髻,额头特别宽阔微突,双眼黑白灵动,活泼中透出圣洁灿然,悬胆鼻下二片厚嘴唇,展露皓齿微笑;总括地长相红润十分可爱,因为太矮所以整个人就蹲在板凳上,垫着脚尖如锥钉般钉住不动。
  韩林儿紧张得额头冒汗不敢擦拭,指间拿着一颗“子”举棋不定,忽尔“啪!”地一声,干脆暂放桌旁,道:“老神仙棋艺高超!我根本不是对手,算我输了,咱们就休息一下吧!”
  圆桌方圆六尺长度,小孩童臂短拿不到那颗“相”棋子!不理不睬韩林儿的提议,便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那颗棋子,棋子竟凌空腾起回到原来位置。
  “唉!年轻人真是没有耐性,棋中‘相’子可以抵挡外扰,让‘帅’子落个安闲;如果应用得当,全盘安泰,怎能离位任意放置?简直不成体统!”
  空荡荡的寝宫就只有一童一少,教不知情的人听见了小孩童讲话的口吻老气横秋,竟训示着未来皇帝韩林儿,真会吓得目瞪口呆。
  韩林儿想藉着撒一泡尿来活动筋骨,指着床边右侧垂帘掩远处,道:“老神仙,我要如厕,这盘残局等一会儿再下。”
  小孩童望着那幕垂帘,双眼精芒一闪即敛,笑嘻嘻道:“那个地方‘不干净’!你要忍一忍,这泡尿忍得过江山是你的,忍不过就天下大乱四分五裂了。”
  韩林儿怔愣了一下,本是站起来的身躯又忙坐下,莫名其妙地气上心头,撒野不依的跺足道:“您……管得太严了吧?尿桶加盖密封怎么‘不干净’?我如果甚急,又怎么办?”
  小男孩一指地面正色道:
  “暂时就撒在这里,我不会嫌臭,这点小事都忍不来,以后怎么跟鞑虏军打仗?若两军对垒一触即发,难不成你跟三军统帅说,等我撒泡尿再进攻?”
  韩林儿一睑苦相,不以为然道:
  “老神仙比喻太过份了,连上个厕所都有这么大的学问?咱们只不过在下棋消遣,不须如此严肃吧?”
  小男孩稚声叹息道:
  “棋盘如战场,教你下棋就好像两军布阵厮杀,又能够启发人生进退据守原则,人无格难以成局,你若想治好天下,必须当忍则忍,这颗‘相’棋子若要牺牲掉,也得等当了皇帝再说,车、马、炮三种将官一包围就死定了。”
  话毕,小男孩使个“过山炮”便吃掉了“相”棋子,拿在手掌心笑不拢嘴,催促他另下一步棋。
  韩林儿面露微笑,懂得小男孩的话中玄机,便拿起一颗“车”子又举棋不定,便“啪!”
  地一响,放置桌旁起身道:“等一等!书柜上有一本残局秘棋,待我去翻一翻再来破您的布局,应该可以连吃您二子。”
  小男孩用手指轻敲桌面不服道:
  “平常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会有用吗?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乖乖坐下来完成这盘棋,如今大局已定,就差一个忍字。你若能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穷天下之辩者,不在辩而在讷;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以耐事,了天下之多事;以无心,息天下之争心。
  何以息谤?曰无辩;何以止怨?曰无争。你忍得住,别人就忍不住,会有所行动教你全盘窥破。”
  讲得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忽尔一股寒气袭上韩林儿的背部,便打个哆嗦道:“怎么突然冷飕飕地,我要去后面衣柜找件衣服穿,我要保重龙体,您可没得说了吧!”
  小男孩双眼精光激射,令人不敢迫视,道:“傻孩子!是杀气!并非寒风飕冷。”
  韩林儿一呆,回神过来吓得缩回板凳上,惊颤颤低声道:“您刚才所说的……厕所、书柜、衣柜三个地方都藏有刺客?这……怎么可能?可别吓我!”
  韩林儿还算不笨,小男孩报以嘉奖的微笑。
  从书柜阴暗处转出一名男童,身高体态与蹲在板凳上下棋的小男孩不相上下,只差在男童双眼若鹰隼凌厉充满杀气,他于小男孩的背后,一步步脚印的间距,不多踩一分不少踩一厘,步伐一过,脚印竟留于地面约三寸深度,显示其是位高手中的高手。
  “蓬!”
  韩林儿背后的衣柜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