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张心宝立采环臂曲膝、含胸拔背气沉丹田、垂脊正身力由脊发,蓄势以待;下盘缓缓踩动,忽进、忽退、左挪、右移、中定步按阴阳五行迫去;每踏一处便有一处虚实,虚实处皆暗生另一虚实,浑身节节贯串,无丝毫间断。
  马瑶蒙面的目光中一抹惊讶异采,真料不出张心宝能使「太极拳」,并且己臻虚灵顶劲、劲发先天之气护体;神已内敛,气动鼓荡,无使有缺拳处、无使有突凹处、无使有断续处;其根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形於手掌,一气呵成绵绵不绝,深契太极妙机,乃能得机得势,立於不败之地。
  她震惊之余,也赞赏他攻守兼备,在思潮旋落之际—一张心宝双掌间距一尺已然突破气网,轻灵地拍到胸前。
  这一式正是太极推手中的正向动作「按」字诀,也称「四正」之一。
  没有强烈无俦的深厚内力涌现。
  她立刻明白张心宝藉运双掌的「觉劲」欲来探个虚实,若不小心接招,随後就会有如山洪暴发的气劲涌至,也就是生死一瞬间的胜负之决了。
  她本是抱圆的双掌蓦地合并,一招童子拜观音切入他双掌一尺间距之中,化为白鹤展翅翻天之姿。
  张心宝镇静不惊,知其施展「听劲」欲测出自己即将激出的凌厉内劲;接踵而来就是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将己身力道总和她运出的内劲,全部如排山倒海般涛涌而来。
  就是武当张真人临场,也会避开这股力量,放眼天下谁敢承受这可能被迫挤成肉糜的风险?
  四掌瞬间接触。
  没料到双方皆使出「懂劲」,一触之下便心中了然。
  四掌相接,两人都不敢轻易发功,却连发觉、听、懂三劲纠缠一起,互不相让,双方腾挪於树梢间,蔚为奇观。
  双方开始施展内劲,有如泉涌般窜流而出,均以出神入化的招势,以及炉火纯青的先天真气,缓缓织出一个无形气网布满四周,形如八卦,竟成气茧。两人自困於气茧之中,缠斗不休。
  东北角方向三十丈之遥,突然传来陈信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义父……」张心宝惊骇莫名叫道。
  「陈管家……」马瑶震惊尖叫道。
  「蓬!」双方推手分开,所布气网立告无形。
  张心宝听见蒙面人竟是女子声音,呼叫义父陈信骥为管家,立判她是陈钹曾提起的「猎魔影武者」,也是朱元璋的夫人。
  张心宝刻下心急如焚,无暇追究她现身缠斗的真正原因,便抢先飞掠而出;她轻叹一声从半空中直坠树丛而隐。
  贵宾客房的庭院上。
  张心宝跪在陈信骥的尸体旁悲恸不已,才与他告别不过盏茶时间就阴阳两隔。
  孟不离与焦不弃两人哭仆在地,握拳捶地,泣不成声。
  李善长及宋思颜先行赶到现场,刘伯温最後才到,住宿附近的各方参谋陆续赶到,看见场面悲凄,三个大男人真情流露,不胜唏嘘,替陈信骥惋惜。
  陈信骥身中十几刀,刀刀贯穿,倒於血泊中死状奇惨,尤其他的脸皮整片被撕开,死不瞑目,今人更痛恨凶手残酷毫无人性,既己杀人为何还这般作贱死者?
  这种撕脸皮的作法是地方迷信,深怕死者亡灵报仇?
  人多嘴杂,纷纷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各述意见,令人生厌。
  宋思颜排众而出,问道:
  「这间独立贵宾房是谁在住宿?」
  「是一间空屋,没有人住的!」有人回应道。
  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吵得人心烦。
  李宥融望了尸体一眼,大声斥喝道:
  「大家肃静!请钦差大人张爵爷节哀顺变。」
  这麽一提,现场立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踩过桥板的步履声远远传来。
  「刘丞相来了!」有一名参谋脱口道。
  刘福通听到张心宝抱著尸体悲泣地喃喃叫著「义父」两个字,暗自吃惊,感觉事态严重,赶忙过来轻按著张心宝肩膀,安慰道;「张爵爷节哀顺便!请李宥融先生留下研判案情,凡不相干人等全部离开,免得破坏凶案现常」
  十来名随扈驱离围观的众人,留下了刘伯温、李善长、宋思颜、孟不离、焦不弃共五位朱元璋部属,由李宥融做陪开始研究案情。
  这阵忙乱时间,刘伯温显得十分冷静,不发一语,仔细验察翻过爬行至两扇门扉旁通才断气的陈信骥尸体,身上所有的物品居然都没有遗失。
  尸体指甲缝里有一些碎肉,右手食指斜指著右侧门联,门联上沾有一团被人擦拭过的、好似血液残迹,好像要告诉大家凶手是谁。
  刘福通问道:
  「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张心宝擦拭泪水,强忍悲痛道:
  「是我!一听见义父的惨叫声立刻赶来,已经陈尸此处……咦?怎麽没有看见『汴梁公主』?」
  刘福通赧然!
  「陈公主真是海量,替您挡酒已然醉得不省人事,回房安歇了……是否需要叫人请她来?」
  张心宝摇头制止,刘福通也不勉强,一脸愤恨对著李宥融问道:「李军师有何高见?但说无妨,若不捉到凶手将其碎尸万段,难消张爵爷心中之恨,本相也颜面尽失难辞其咎。」
  李宥融指著尸体喟然长叹道:
  「凶手武功高强,也是位孔武有力之人,刀刀对准尸体大穴贯穿而过;而且死者毫无反抗的机会,必定是亲近的熟人所为!」
  这种说法,令李善长暗自舒了一口气,既是他方熟人所为,要推卸责任就比较容易了。
  他转向刘伯温,忙问道:
  「陈管家是你的人!李善长与宋思颜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参谋,但是孟、焦两位偏将称死者为义父,最为亲近所以嫌疑最大,你要如何处理?」
  孟、焦两人闻言色变,立刻破口大骂,为张心宝制止道:「刘丞相!两位契弟绝不是凶手,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
  刘福通就是要张心宝讲出这种话,却故作惊讶道:「张爵爷既然能保证,本相就没得话说,却不知刘军师有何高见?」
  刘伯温转身去撕房门左侧的门联,拆叠纳入怀中,成竹在胸道:「张爵爷说了就算!孟、焦二将不是凶手,尸体已经将凶手的名字讲出来了,我自会处理。」
  语带玄机使得众人一愣。
  刘福通拍胸保证道:
  「刘军师快将凶手告知本相!好替张爵爷的义父报仇!」一派舍我其谁的跋扈模样,今人生厌。
  刘伯温讥讽冷笑道:
  「张爵爷是何等角色;绝不会劳烦刘丞相替他报仇,我想回寝室单独与他一谈,就此告辞了!」
  刘伯温命孟、焦两人抬著尸体掉头就走,张心宝紧跟其後,留下一群人满脸的错愕难堪。
  
   


  
第 八 章 天网恢恢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寝室书房。
  刘伯温与张心宝单独会面,促膝而坐。
  桌面上摆著那张撕下的左门联写著:「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张心宝迫不及待问道:
  「刘军师,义父出事前,有一名宽袍蒙面人阻挡,欲试探我的武功,很有可能是故意拖延时间,让凶手有机可趁。这是预谋,凶手不只一人而已,请告诉本爵谁是凶手!」
  刘伯温慢条斯理不疾不徐道:
  「张爵爷,凶手确实不止一人!您竟如此信任在下?为何不问我从什麽迹象判定凶手?
  假如我为了国家利益保护凶手,随便说一个名字搪塞,并非不可能!」
  张心宝拉下脸来不客气道: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哪管你什麽国家利益?朱元璋不过一方诸侯而己,以我现在的身份向他要人,谅他不敢推拖!」
  刘伯温起身挥著羽扇作个请离开手势,脸色不快冷然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张爵爷竟拿主公来压我?您请回吧!陈管家是我的麾下,这笔血海深仇,我自会替他了结。」
  张心宝一呆,有求於人,自知理亏,神色气馁,作揖陪礼道:「是本爵心直口快,言语上若有不敬之处,请您多多包涵!」
  刘伯温神色稍缓,意有所指,微笑道:
  「荣宠贵盛,傥来之物,我根本不屑一顾!名利地位原是身外之物,得之不足为喜,失之不足为忧。我贵而人奉之,奉此峨冠大带也;我贱而人侮之,侮此一身布衣草履而已,对我的人格不增减分毫。张爵爷出身江湖,未脱快意恩仇草莽之气,以後可能很难适应宦海中的尔虞我诈。」
  张心宝一脸赧然,抱英雄拳作揖道:
  「孺子受教了!希冀刘军师剖解义父命案,假如凶手位高权重,牵涉政治层面太广不能立即除之,我可以等!」
  刘伯温叹息道:
  「张爵爷乃睿智之人!凶手有一文、一武二个人,皆是陈管家的熟人;他在断气的刹那间指出了一名凶手,我只能猜测出那个文人,真正出手杀死陈管家的却是那名武者,但绝非是阻拦试武的蒙面人。」
  张心宝愤恨地以拳擂掌,怒声道:
  「义父一生闯荡江湖老谋深算,他出身北方『全真派』辈份不低,叛出师门隐姓埋名已有数十年之久,很有可能是被同辈份的熟人暗算。」
  刘伯温闻言蹙额深思一会,羽扇击掌脱口道:「不可能!依张爵爷所言,陈管家既然叛出师门隐姓埋名,必然对同门特别警觉,凭他一身『龙剑气』的修为,不可能会被敌所趁而刀刀透体身亡,所以杀人者应排除全真派的高手。」
  张心宝的想法被推翻,便凝神思考当下南武林确实不见有『全真派』的门人闯荡江湖,因为鞑虏朝廷早己将全派收买为其鹰犬,横行北武林。
  他忽尔灵光一动,冲口道:
  「龙凤朝廷的武将可有『全真派』投诚之人?」
  刘伯温思索一下,回答道:
  「张爵爷,是有几个!但您不需浪费精神去查,因为这几个人的辈份太低,可能连死者都不认识,更遑论能近身刺杀陈管家。」
  张心宝一脸懊恼地住口不言,突然亿起了陈信骥陪同自己步出门外时,悄悄告知欲前往连系潜伏韩林儿身边的密探大臣,神色转为兴奋道:「刘军师,义父曾告诉我,他一大早出门就是奉您的命令前去连系潜伏韩氏身遗的密探,是否……就是这名密探通敌,将他给杀了?」
  刘伯温愕然道:
  「陈管家竟将如此重要的机密告诉您?可见对您推心置腹视如己出,但绝非是我的情报系统人员。」
  张心宝不以为然道:
  「扬州太守唐建关也是你方的密探,却因弃车保帅而牺牲,所以这名潜伏密探为求自保,便先下手为强,断绝你方连络,害死了义父!」
  这般推敲合情合理,活在阴暗中的密探最怕被己方当成棋子牺牲掉,是一种为求保命的反扑行为。
  刘伯温挥扇洒然,哈哈一笑道:
  「更不可能!我的密探是唐建关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夥同李善长出卖韩氏之人,连李善长都蒙在鼓里不得而知,他在韩氏身边稳稳妥妥,连丞相刘福通也对他无可奈何,所以根本不需要出此下下之策,打草惊蛇!」
  张心宝眼见自己的推测又落空,便摇头叹息道:「在下愚昧!冀盼刘军师告知那名文人凶手吧!」
  刘伯温双眼精芒四射,诡谲笑道: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张心宝一惊道:
  「什麽条件?请刘军师直说无妨!」
  刘伯温端起一只茶杯覆盖在桌面,突然说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请张爵爷的潜水舰借我一用!」
  张心宝当场愕傻了眼,回神後脱口道:
  「刘军师竟知道我的底细?您借『东风号』潜舰有何妙用?舰内皆是东瀛忍者,想驱使这批人是不容易的!」
  刘伯温扬扇大笑道:
  「山人自有妙计!万事齐备,只欠『东风』而已!不可说,现在不可说,到了那一天您就知晓了。」
  张心宝确实不愿东风号潜舰内部设备之秘被外人得知,便转了话锋,把独占赘收受酬劳欲谋刺李善长之事说了一遍道:「贵方军机处高阶官吏潜伏有鞑虏朝廷的奸细,我若将此人的名字与您交换谋杀义父凶手的名字,您肯答应吗?」
  刘伯温双眼睿智一闪即敛,淡然自若道:「张爵爷,咱们来个赌约吧!」
  「赌什麽?」张心宝讶异道。
  刘伯温挥扇拍掌,不疾不徐道:
  「此事李善长已经告诉我了,这些日子来曾暗中对此人观言察色,确实发觉有异,却苦无证据揭发他,但是如今我已经知道谁是鞑虏朝廷的奸细,不如你将奸细的名字写在掌心,我若猜错就算输了,可以无条件告诉你凶手是谁!」
  张心宝愣了一下,锁眉思虑;暗忖除了陈钹及义父陈信骥之外并无告知第三人,这场赌约十拿九稳,不赌就是白痴!便爽快道:「好!我若输了,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