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迫他生不如死,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这般残酷折磨,令他一个月来已经骨瘦如柴不成人形。但是肉体的彻底破坏,更叫他七经八脉潜藏的《九死魔诀》逆脉真气异常活跃,生生不息循环之中!筋骨反而硬如钢铁,更为耐打。
然而在他精神恍惚之中,脑海中好似有另外一个面貌丑陋的张心宝,焦急怂恿之声回荡道:
死啊……去死呀……《九死魔诀》记载的魔功不是要你去死吗……古贤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不死怎么脱困……
他在午夜梦回中常被这股声音惊醒,回神思虑却不明其因。
但潜意识中告诉自己死亡并非是一切的结果,必须又得重新去投胎,做尚未完成的使命,这又是何苦来哉?
这也是他宿世受佛、道两门教意的薰陶,强烈去抗拒那股唆使其自杀的魔音。
世间的一切好坏都可以尝试,唯独“死亡”尝不得,也是人类自古以来对“死亡”有一种莫名恐惧所使然。
今生今世是什么使命虽然不晓得,却有邓、江两姓氏沉浮于脑海之中。
表明姿他拚命去找这两个人,这便是上天所付予他的使命!
但人海茫茫又身困死牢,将如何去找?但一想起了可怜的妻子红姑时,又再度燃起生存的欲望。
她是今生的第一个女人,虽不是情投意合的妻子,也绝不能当个负心人、薄情郎?!
除非……除非她死了!
此刻张心宝趴在沾满血迹的稻草堆上,整个心绪不断纷乱的旋迭起伏,尽想这些问题而不能安眠。
狱中一丈外走道有两个狱卒的脚步声接近,他听来十分清晰,可见内力大为进步,却浑然不自知。
两名狱卒开锁进来!笑得十分诡异的口吻客气道:“张公子对不起!已经有人密报你并非红头巾叛乱份子,但必须查证始可放人。”
张心宝闻言便又充满希望,忙问道:“我本是冤枉的……是何人好心密报?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鞭刑他的狱卒搓揉双掌,故作腼腆不安道:“张公子这些日子来请别见怪,咱们是奉公行事不得不执行鞭笞。在牢里头咱们是天王老子,但是在外头还需张公子多多照顾。”
狱卒的口气及行为转变之大,实令张心宝如坠五里雾中。
另一名狱卒透露了回风道:“是一名女人花了大把的银子让你脱罪,你出去后还得感谢她。”
张心宝一呆脱口道:“是我的妻子红姑吗?但……她哪来的银两?”
狱卒笑得诡谲直摇头,否定了他的判断,却神秘兮兮道:“等出去了你自然便会知道,但别忘了感谢人家喽!”
他们一直强调这个女人,确使张心宝感觉奇怪!竟不是红姑营救,又是哪个女人肯花钱救自己?
但只要能先离开这种鬼都不愿住的地方,待出去不就全都知道了。
两名狱卒放下盛装丰肴的竹篮便锁门离去。
饭菜的香味从竹篮里飘逸而出,真令张心宝垂涎三尺;打开篮盖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快朵颐,先饱餐一顿再说。
这个时候。
“摘星手”陈信骥一个瘦削脑袋先从铁栅钻进来,再蠕动身体跟进,瞧见一地吃剩的骨头菜渣顿感失望,却一脸不忍叹口气,道:“怎么了!这顿丰肴可是最后一餐,明天将你送上菜市口砍头?”
张心宝正舔着十指油渍,神色亢奋,与他甚稔熟的口气,道:“老偷儿别臭嘴!过几天我就要出去了!”
陈信骥一愣,抠一抠后脑勺若有所思道:“他妈的!平白无故关了你两个月,把你打得半死,怎恁地说放人就放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必然事出有因,还真是邪门……”
张心宝于是主动将狱卒所说的,全都告诉了老偷儿。
陈陈信骥一捋山羊胡,语重心长道:“这种年头怎会有这么好心肠的女人,肯出钱出力搭救不认识的你?依老夫判断,这其中必有奸诈。女人全不是好束西,是福是祸你自己可得仔细斟酌。”
张心宝当然知晓老偷儿痛失稚女,所以对女人产生一种以偏概全的憎恶心态,便一笑置之。
但是老偷儿陈信骥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也曾告诉张心宝可以从那名赌场混混黑狗及四名假扮府衙密探的身上循序追查出幕后主使人。
因为府衙密探是不可能用铜制腰牌代表身份。铜可以铸钱是贵重金属,除了朝廷密探使用外,一般帮派常用,陈信骥又讲了一些武林典故,让他增长见闻。
张心宝转了话题,关心道:“陈前辈,难道你不想出去?就这样老死狱中吗?”
陈信骥双眼一抹企盼却哀声叹气道:“唉,躲我那个死缠烂打的老太婆已经二十几年了,时间一久,总是有点怀念,说不想出去是骗人的……”
“哦,凭陈前辈的本事还怕离不开这座死牢?”
“啐,你懂个什么!死牢共有五重铁门,皆从外开启放狱卒与犯人进来,不似一般监狱可偷锁匙开门潜逃,老夫纵有偷星的本事,也徒呼耐何!”
原来如此,张心宝懂了;天下间没有一个重刑犯一有机会而不想离开不见天日的牢房。
陈信骥瞅其一眼感叹道:“小伙子,咱们相交虽浅,却有句奉劝你的话不吐不快。”
“陈前辈请说!别当小宝是外人。”
“你秉性善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最易受骗吃亏。劝你在走头无路的时候,千万别参加什么帮派保身,早晚会被自己人坑死而不自知,到时候可后悔莫及了!”
张心宝感激点头道:“在下并非江湖中人,不会去惹事生非。陈前辈的话,晚辈谨记在心。”
陈信骥双眼诡异,开心的微笑道:“这个年头动荡不安,最好的保命方法是什么,你知道吗?”
张心宝从稻草堆上爬起来作揖恭声道:“愿闻其详。”
“小伙子,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张心宝不解问道:“怎么走?听说元军策马胡乱捉丁,红头巾士卒也围堵捉兵,人哪有马跑得快?哪能敌得过人多势众?可能只有避世不出才能免其祸害吧!”
陈信骥拍其肩膀洋洋得意道:“看你这么老实,又吃了你的丰肴而不遭白眼及斥喝。老夫便将这手‘腰巾’绝技传授给你,也算是你我投缘的一份礼物。”
张心宝一愣忙问道:“陈前辈的腰巾绝技……不就是捕捉老鼠用的那一手吗……确实神乎其技,但是和逃命又有什么关系?”
陈信骥笑而不答,卸下污黑的腰巾约有一丈多长,宽约八分,提着一头颇有重量,向上一抛平放手掌秤了一秤道:“别小看这‘一丈青’的威力及功用,你猜这里头装有什么东西?”
张心宝取过来又秤又捏,过了片晌惊奇地脱口道:“陈前辈,腰巾头鼓隆约拇指粗的前端竟暗藏一串铜板?重量颇轻又不易发现。难怪能掷出老远,打得老鼠吱吱惨叫。这样子不但存钱急用不怕被偷,又能包缠他物确实方便!”
陈信骥微笑捋山羊胡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这‘一丈青’好处多多,你瞧着!”
话声一落,陈信骥攫着巾头一甩,腰巾如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缠绕在丈高的铁栅上头,这瞬间,身形随着腰巾飞纵而去。
他藉腰巾之力悬挂不下,而双脚分又抵着墙角,有如一只壁虎,笑吟吟道:“利用‘一丈青’飞檐走壁或当武器缠人皆可,不但可以辅助轻功不足之劲,更倍于一流高手的轻功程度。”
人影一闪,老偷见陈信骥已到一脸惊讶的张心宝面前。
“陈前辈……这个腰巾太玄妙了……当初打不过人家……利用它就可携妻窜逃,也不致于身陷牢狱……”
陈信骥得意不凡道:“小伙子,你可知道‘一丈青’的来历?”
张心宝摇头不知。陈信骥娓娓道:“前朝大宋的‘梁山好汉’听说过没有?”
未恢复记忆的张心宝直摇头不懂,反而使陈信骥抠额讶异道:“浑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连这个都不晓得?”
他拍一拍胸膛自夸门风道:“宋徽宗时代以奸臣蔡京为宰相,与一个擅长球技不学无术的高俅太尉狼狈为奸。两人任用官吏都必须靠夤缘幸进,而且广植党羽、收括钱财,搞得天下贪官污吏横行!逼得民不聊生不得不蜒而走险做强盗。天下英雄好汉投靠‘梁山’水寨以宋江为首,正所谓‘逼上梁山’一词广为所用。”
张心宝听得津津有味,与陈信骥一同席地而谈。
“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中,有位不让须眉的英雌‘一丈青’扈三娘,便是老夫的母系传奇人物。她嫁给了‘矮脚虎’王英,当年俩夫妇联合攻打‘大名府’之役,便以这手腰巾绝技绊马,活捉‘双枪将’董平。”
张心宝好奇道:“腰巾是帛布织成!怎可能敌得过刀枪呢?”
陈信骥老脸一红轻咳掩饰道:“扈三娘先祖母是使两柄日月双刃,舞动起来一片青光如同匹练,所以江湖给她取个绰号称‘一丈青’,实则腰巾是其不传绝技。当暗器来使,出其不意,很容易让对方轻敌而受制,以后你若见使‘日月双刃’的扈姓人家,可得多担待一点喽!”
原来是偷袭得手,难怪老偷儿脸红。
陈信骥话刚说完,便再度甩出腰巾,凝劲一催,居然硬挺如丈高木棍,双手举高过头,飞舞得簌簌有风。依目前张心宝的武功程度,当然是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他。
他随手一颤一抖,腰巾便如一条灵蛇回洞,盘缠于腰间,看得张心宝鼓掌叫好。
陈信骥得意不下,侃侃而谈道:“它就是老夫的随身武器,一则方便,二则不会让鞑兵盘查。腰巾催劲可以硬如铁棍击碎岩石,柔劲可以随意灵动攫物;这般刚柔并济非得有深厚的内力及巧劲不可。老夫可以慢慢教你巧劲,但力催之劲得靠你内力深浅,一点也急不来的。”
老偷儿陈信骥先教张心宝抛掷悬物的巧劲,就这么练到天亮才离去。
连续教了三天,陈信骥因分食其丰肴教得更起劲,张心宝确实有练武的天资,将巧劲一下子便学会。
隔天傍晚,狱卒将张心宝解了手镣脚铐,离开那间死牢,往上层穿过三重铁门,让他洗个澡去除一身污臭,再带到一间宽敞牢房,报了“张心宝”人犯姓名一去了事。
这间牢房共挤了十来个恶形恶状的犯人,令他感到陌生恐惧。
这下子想再看见老偷儿陈信骥根本不可能了。
刚进牢房。
一名高头大马的囚犯目露凶光瞪着张心宝,恶狠狠地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跌得一个扑地,被其一脚踏在背上冷冷道:“臭小子,你叫张什么宝来着?不论你混那条道上的?进来这里可得遵守这里的规矩。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拿来孝敬牢房老大!”
张心宝受辱学乖,再怎么不甘心也得忍下呻吟道:“我一贫如洗,身无分文。”
囚犯一呆,向他啐口痰道:“操你妈的!跟老子咬文嚼字?没钱?少不了你一顿‘杀威拳’!”
话毕,他使个眼色,从四面八方拥上十几个犯人,对张心宝拳打脚踢,毫不留情,好像将关在牢房的一股怨气,全部都发泄在他身上。
刻下的张心宝不明状况不敢还手,只有抱头挨打的份,身上旧伤又渗出血水来,但是体内潜在一股真气如浪涛澎湃;而意念到哪个部位,便抗拒加诸身体的挨打力道,有如蚊子钉咬一般,痒痒麻麻并不觉痛。
这一发现真让张心宝喜出望外,想不到《九死魔诀》真气奥妙如斯,但不能不装窝囊叫痛,以减轻囚犯的戒心。
两名囚犯搜起他的身来,不约而同一愕道:“他妈的!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
高头大马身材的囚犯,对着左侧墙角一名中年满脸髯胡的老大恭声道:“刘头目,这小子榨不出油水,咱们今晚不就没有老酒喝?”
刘头目敞胸露背,懒洋洋地斜躺墙角,明显的看见他胸前刺着一只小乌龟,也不知代表什么。
见他拍一拍胸膛乌龟道:“老子是来顶罪的,有这只漂亮的标致当靠山,还怕今晚十五月圆没有好酒好肉可以吃?叫这个楞小子给我捶背!”
张心宝被四名囚犯抬着四肢丢到刘头目的身边,命其捶背。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耐何,暗自生气实在没用,便将一股怨念集中双拳,在刘头目的肩膀用力敲下去!
”哎呀——“
刘头目惨叫一声,七孔喷出鲜血向前扑倒,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面。
突来变化吓得张心宝傻眼瞪着高举而忘了放下的双拳,同牢房的三十几名囚犯急忙过来探看刘头目,将其翻身过来,好像触摸到冰块一样打了个寒颤。
死了!刘头目全身僵硬暴毙而亡,浑身窜起丝丝白烟,散出有如初雪融化般的寒气,引起一阵骚动。
那名高头大马的汉子狐疑的眼光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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