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马车踢踏声音回荡在院内宽敞道路,两旁百年松柏参天,于夜晚显得特别阴森,实则布有暗桩监视不下十处。
  张心宝十分熟悉环境根本不以为意,将马车驶进一层楼高宽的地下密道,地面皆以石块砌成,转了几个弯停于编号“丙”字的停车位,车位两侧用红砖砌叠至顶!
  四盏灯烛火通明,地铺大红毯,直上阶梯通往楼阁内,既隐密又气派。
  张心宝下了马车,在车厢门口作揖道:“到了贵客预约的楼房通道,马车就停在这里,明天晌午就由另一位车夫载你离开,请你直接上去就会有丫鬟接待。”
  “嗯……”一声讶异及怀疑的回气在车厢内响起。
  厚重的布帘掀处。
  原本是蒙面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忍者,居然换好丝绸亮丽的华服缓步下车,使人眼睛为之一亮。
  这名女子豆蔻年华,玉靥之上五官清秀,皓齿朱唇旁二朵浅缀酒窝既迷人又显眼,尤其身穿开有四衩的背子分别在前后及两腋,是当代的四襟绣芙蓉衽,两边黄绢火衬,并用金镀银东带束腰,显得高贵豪华,十分美艳。
  她的纤荑左手却提着一个蓝色粗帛布包裹,十分不搭调。
  张心宝知晓包裹内必然是女忍者换下的黑色劲服,但不会笨得去说破。
  这位女宾客的年纪很轻,若是平常来寻欢的女子定是富贵人家的小老婆,而且她的丈夫必定年纪很老,于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不能满足其性欲,才出来偷腥。
  张心宝知道她当然不是!但为何到此辟室寻欢,其中肯定大有问题。
  地道沿上而去的阶梯有一幕垂地帷帐阻隔,里头的世界对一个车夫身份的张心宝来说,就如同戴着面纱的新娘一般。
  女宾客下车后很仔细地观察垂首站立的张心宝,见他散出一股无法言喻的亲切感,一身粗布衣裳并不减其英姿焕然的魅力。
  女宾客双眸充满狐疑异采,柔荑玉手伸出袖口拿出一锭小元宝嫣然道:“这是赏给你的。”她一口流利华语说道。
  张心宝谨守院规,不敢抬头仰望女宾客,按规矩单膝胡跪,伸出手掌平放欲接那锭小元宝。
  女宾客冷然一笑,张心宝低着头当然见不到她的表情,她忽然将手中的小元宝按在张心宝的手掌心。
  张心宝顿然感受那锭小元宝传出一股重逾百斤的力道压下来,机灵地不敢运内劲去接,“哎呀!”一声,他的手掌如触烫手山芋般立刻甩开,那锭小元宝“叩!”的一响居然摔得变形。
  女宾客朱唇噘起一丝满意的微笑,再丢两锭小元宝滚落地上道:“你人很老实,这银两是贫穷人家半年的生活费,你可得记住妾身这位大恩客喽!”
  “谢谢姑娘恩典……”
  张心宝话没说完,只见石砌阶梯密道上面,蔡金凤掀帘幕闪出,快步下石梯迎着女宾客裣襟为礼后,伸手取其包裹,对着他道:“小宝哥,管事阿姨在她房间,有事找你问话,此事攸关你往后前途升迁,千万别对外自夸嚷嚷出去。”
  张心宝闻言迅速捡起地上的三锭元宝纳进怀中,作个揖礼转身便离开。
  女宾客的脸色瞬间煞白,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蔡金凤神色慌张恭敬地匍匐地面磕头为礼道:“井子公主一路辛苦了,奴婢救驾稍迟请恕罪!”
  井子公主亲切扶起丫鬟蔡金凤,端视了老半天,高兴道:“咱们情同姊妹,快别多礼了!以后别再称呼我为公主,咱们一群姊妹潜在中原一同出生入死,我的中原名字叫赖燕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蔡金凤声泪俱下哀伤道:“公主……你可是东瀛‘镰仓大将军’——赖源诚主公的嫡亲骨肉……竟从小被弃养在‘伊贺’忍者之乡,专门受训中原礼节,长大后送到中原,如浮萍般到处修行‘忍业’……奴婢实在为你感到气愤不平啊!”
  赖燕姬双眸燃起一股愤世嫉俗的怨念,却强忍压了下去,淡然自若道:“唉,我的亲生母亲是宫廷‘御内’的低贱女忍者,当然受门阀公侯出身的贵妃所排挤,女人的命运附属在男人的身上,自古皆然,除了政治婚姻以外,便没有幸福可言。我宁愿生活在忍者圈内,时常可以忆起慈母的宛容……”
  蔡金凤擦拭泪水,又激动得匍地哽咽道:“公主,你就安心的藏身此处……但是实在大委屈了……奴婢现在的身份还是你的上司,以后若有不敬之处,请别见怪……”
  赖燕姬坚强道:“金凤姊,以后必须公事公办,才不会从你的神态中露出我的身份破绽。扬名东瀛的忍者杀手团:男忍‘殁煞组’与女忍‘媚魑组’,已经潜伏中原,若能成就霸业,咱们回国便能封疆裂土,扬眉吐气了。”
  蔡金凤一脸充满企盼,精神抖擞擦干眼泪,忠心耿耿道:“属下等会拚命达成公主的愿望!”
  赖燕姬玉容散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心道:“我的武功并非最强,但有你们这班忠臣辅助,必定成功。事成后我不会亏待你们,大家回东瀛后共享荣华富贵。”
  蔡金凤脸色一抹忧愁即隐,强装欢笑搀挟着赖燕姬公主步上阶梯,双双隐于重重帘幕之后。
  …
   


  
第 七 章 楼阁艳遇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遗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常嫌纷宛,淡妆不褪残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张心宝匆忙洗个冷水澡,换去一身肮脏衣裳,刻意刮面修饰一番,显得英姿焕发。
  他将离开寝室之前,遇到“摘星手”陈信骥喝得一身酒气醉薰薰回来,强拉着他的手好奇问道:“哇,小宝刻意打扮显得俊挺,如果再换上一身丽服便成了公子哥儿,莫不知会迷倒秦淮河畔的多少艺妓。”
  张心宝闻言为之脸红,习惯性地搓揉脸颊掩饰尴尬道:“老哥就别取笑了,是管事宋瑜娘传唤,我正忙着赶去!”
  陈信骥“嗝!”的一声,吐出一口酒气薰人,举臂搭在张心宝的肩头,好像要醉倒的姿态道:“这个臭婆娘老是缠着我不放……又常说你不是我这个丑老鬼的种……咱们假父子的身份不知是否被她看穿……这个娘们可得防一防……”
  张心宝不以为意将他抱起,快步送上床道:“老哥你先睡一会儿,待我见了宋管事后,再将今晚于‘雨花台’发生的一场江湖人拚斗厮杀的故事讲给你听。”
  老偷儿陈信骥躺在床上,醉言醉语道:“巧得很……我也有事告诉你……”讲完便醉得呼呼大睡。
  盖好被褥的张心宝快速掩门而出,怀着被管事招唤的荣宠心情,又是第一次能进到“龙腾阁”内院的好奇心态,来到了庭院通道处。
  守卫的四名护院师父皆认识张心宝,叮咛他进去内院找宋管事时,沿途若看见什么事情,或者听见什么声音,可别大惊小怪,千万别多事只顾低头直走就是了。
  这么一提,更增添他的好奇心,因为当世男人嫖妓或者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唯独这里是女人主动找男人寻欢作乐,真不知作乐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进内院景致焕然一新,光见栉次林立一栋栋豪华无比的楼阁建筑,就足足呆立半晌,更何况内院宽敞到中间有一座亩大的人工湖泊,根本看不见另外一头是什么景致。
  明月皎然,高挂中天。
  却见湖泊四周垂柳迎风飘飘,相映湖水邻邻涟漪,如织小舟穿梭其中,好似竞相于蔚蓝湖面捞月。
  船上红男绿女戏水调情,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又有管弦奏乐的靡靡之声从众多的楼阁传出,汇集在湖泊上空唱扬,更易牵引男女绮思情意,使人为之陶然情醉。
  张心宝为这般如诗如窒凰的景致所吸引,不知不觉中沿湖畔石阶小径,走上了一片相连楼阁处。
  忽间第三间的楼阁传出十三弦琴幽怨弹奏,如凄如诉,声声扣人心弦,并且融合了悲伤但却温柔甜美的唱腔道: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湘加愁。宝帘间挂小银钩。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
  空剩马蹄归。秋日残红莹火飞。
  这股琴韵深深吸引张心宝,使他不知不觉来到了门口,把护院师父的叮咛交待当成了马耳东风,犯了院规大忌。
  琴音倏止。
  传来一股甜似蜜糖的女子声调,淡淡道:“今晚你是第五个前来应试的男人,在片刻时间内,若答不出妾身最后那首含有一个‘字’的谜题,便请回吧!”
  楼阁中女子文才确实不同凡响,莫不知是哪家书香门第嫁予高官贵族的小姨太?或者另有来头?竟以文会友,才同意琴瑟合呜,引君入幕,也实在大挑剔了!
  她竟把张心宝误当成了笼男。
  张心宝燃起了好胜之心,却全无非份之想,也不须靠“那个”吃软饭。在灵光乍现的识海中,猜出了这个字,毫不犹豫地脱口道:“姑娘,是‘苏’字!”
  楼阁中传出一声女子嘤咛错愕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声调又转为羞涩又惊喜,兴奋说道:“公子才高八斗,方短短的弹指间内即能解答出来,妾身十分佩服!请解释谜题再请进吧!”
  张心宝不假思索回答道:“
  ‘园中花,化为灰’;这园中‘花’朵‘化’为灰,变为‘(注1)”
  ‘夕阳一点已西坠’。这个‘夕’去一点变为‘(注2)’。
  ‘相思泪,心已碎。’那个‘思’字心已辟,只剩下‘田’。
  ‘空听马蹄归’表示‘马’空听只剩蹄,就是‘(注3)’。
  ‘秋日残红萤火飞。’头一个‘秋’字飞去‘人’只余‘禾’字。
  将以上的残缺部份字体加在一起,分明便是个‘苏’字!”
  语音旋落。
  楼中传出一声赞叹及轻脆鼓掌声音。
  张心宝落落大方推门而进,见到屋中女子却给傻着了。
  惊艳!绝代尤物!
  这名靓女双翦星眸似秋水媚波,媚意频频放送,梨涡浅笑露湿樱唇,尤其唇边一颗朱砂美人痣,更有颠倒众生之魅力;似雪白的腻肌!令人有吹弹欲破、搓粉欲酥之感。
  她望见张心宝一身粗布帛衣,并非“龙腾阁”内宠男的华丽服饰装扮,杏靥神色略为一愕,忽转为双眸异采,轻挪腰身,婀娜多姿推琴起身,举起轻罗小扇斜持抿笑,莲步三摇,裣衽示礼,仪态万千,确有倾国倾城之姿。
  张心宝惊艳如斯,一时间又如呆头鹅般愣立当场,好像失魂落魄般没听见她的招呼。
  她双眸再迸射荡人销魂的异采,噗吭一笑,风情万种地将轻罗小扇在他面前一点,才使张心宝回过神来,却窘得脸红至脖颈,习惯性地双掌搓揉掩饰。
  她婀娜多姿地展露雪白柔荑玉手,举壶倒杯茗茶,袅袅茶香令张心宝闻之心旷神怡,又道:“公子贵姓?很少有人能立刻答出妾身的诗题。真令妾身为您的文才倾倒!”
  本是笼男应倾力巴结女贵客的倒茶行为,却由女贵客来做,张心宝当然不懂内院规矩,又藉喝茶掩盖失态后,作揖叙礼道:“在下张心宝,多有失礼,请姑娘见谅莫笑,不知您尊姓大名?”
  她脸色忽尔一变,瞬间恢复平静,只间一句话道:“公子……莫非不是院中的宠男?”
  张心宝讶异脱口道:“你……怎会知晓?”
  靓女又举小圆罗扇抿嘴,笑得得意道:“你们院内有个规矩,是不能问贵客的姓名及出身来历。你第一次见面就犯了大忌,又一身粗俗布衣,由此判断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张心宝抠一抠泛红的脸颊,羞窘尴尬道:“姑娘慧质兰心,在下只是区区个卑贱的‘车夫’身份而已。因被姑娘的琴韵及迷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门口……”
  她这次笑得如铃声脆响般地,更是开心道:“好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车夫’!妾身这便在‘龙腾阁’内破例告诉你我的名字——‘饶曲柔’!”
  张心宝将她的名字谨记心坎里,却应酬式的作揖客套道:“原来是饶姑娘……在下身份实不足相配……请容许在下告退!”
  饶曲柔看见张心宝为自己的艳姿动容,心中泛起一丝得意,却见对方听闻自己的名字而无动于衷,一股失望之意又油然而生。
  她忽尔撒娇地轻举小圆罗扇,轻拍在张心宝的额头上,使其心神一荡,涌起一股酥麻蚀骨的快感,差点就脚软,便顺势跌坐椅上,又愣着了。
  饶曲柔兴奋莫名道:“妾身自认阅人无数,但今晚却是生平第一次遇上你这个妙人、妙事!”
  “怎么说?”张心宝一呆问道。
  “妙人是指张公子竟是闻琴音而至的‘车夫’,且居住这种秦淮河畔风花雪月的环境中,竟然不认识‘饶曲柔’是何许人也;妙事是指张公子误打误撞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