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妙人是指张公子竟是闻琴音而至的‘车夫’,且居住这种秦淮河畔风花雪月的环境中,竟然不认识‘饶曲柔’是何许人也;妙事是指张公子误打误撞地解释出妾身吟诗的谜底‘苏’字,简直媲美当朝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又不想一亲芳泽,如柳下惠般不为色动,欲借故离开,更难能可贵,实叫妾身为您怦然心动。”
  张心宝赧然道:“不论姑娘是谁,你我本属于不同层次之人。是我一时莽撞误闯,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并非借故离去!”
  饶曲柔玉容忽转哀愁轻声道:“你若知道妾身的真正身份时,态度可能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定然不屑与妾身为伍吧?”
  闻言满脸不信,捧起茶杯品茗,张心宝好奇地脱口问道:“姑娘什么身份……啊,我又犯了院规!”
  饶曲柔自我揶揄的声调,可以听出含有一股自怜、哀伤、无奈百味杂陈的心酸经历,苦笑道:“妾身原是一名艺妓!在世俗的眼光中,比一名‘车夫’的张公子身份,还要更低下卑贱!”
  “噗!”的一声,张心宝将饮在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渗湿了一身。
  张心宝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眼神瞪其上下,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安慰的言词林较恰当。
  干脆连连打揖说着:“失态……失态……”
  饶曲柔自嘲道:“到这里是能找回身为女人的那份尊严……不过却无法弥补心灵上的那份空虚……好像觉得更为失落……”
  无意中吐露了心声,使得饶曲柔容颜羞涩绯红,双眼水汪汪看着一旁只听而不答的憨厚张心宝,反觉得有一股教人怦然心动的莫名魅力。
  这个男人让自己有一份安全感,决定今晚就留他下来促膝长谈,必有一段推襟送抱的缠绵绮情。
  饶曲柔起身莲步轻移,停在张心宝的背后,用半敞的酥胸轻轻地挨着,又伸出纤纤修长赛胜冰雪的嫩白双臂挽其脖颈,喘息如兰,散发出女人无比的温柔体贴道:“张郎……今晚陪我……”
  张心宝肩头一震,感觉背后饶曲柔那对高耸浑圆、充满弹性的双峰在晃动摩挲着,透体一阵酥麻窜得心脏欲从口中蹦出。
  她竟体兰香温柔贴体,有一种清丽脱俗中充满含蓄的诱惑;然而她的双掌在胸前缓缓地抚摩,又是一种风情下的妖荡形态,更将她的吸引力提升到一般美女无法冀及的境界。
  刻下的张心宝陶然情醉……
  这个女人炽热的脂腻般玉掌滑进衣裳内,一寸又一寸地往下摩挲移动,既温柔又窝心……现在整个人好像初雪逢阳光快要溶化的感觉。
  与妻子红姑光想赶快“那个”的粗鲁行为……根本无法比拟……
  啊!红姑生死未卜,自己不能对不起她!
  张心宝身处艳福中,突然想起妻子红姑而惊醒过来,轻按着饶曲柔欲再往下探的柔荑双掌,发出一份惆怅若失的声调道:“饶姑娘……别这样……在下已有家室了……”
  饶曲柔不即不离嫣然道:“当今富豪家的老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地又出来偷腥?妾身还有许多的诗意要请教张郎……您的君子笃恭神韵,让妾身一时情迷……”
  语音未落。
  “叩!叩叩!”
  敲门声轻响,随后一名龟婆的声音道:“贵客!李嬷嬷又带一名饱读诗书的林公子前来拜会你啦!”
  这一声嚷嚷,把两个人从欲将缠绵的情景中给拉了回来,赶忙整凌乱衣襟对坐。
  张心宝脸色微变,忙饮一杯茶水压下心头欲火,脱口道:“糟糕了!”
  饶曲柔一整鬓发,冷然道:“李嬷嬷进来就是了,但请林公子离开,今晚不见其他的公子哥儿。”
  门外传来一声怅然若失的男人叹息,以及离开的脚步声。
  扉门打开,李嬷嬷背身掩门转了过来,看见一身车夫打扮的张心宝竟然让女贵客替其倒茶,吓了一大跳,十分惶恐不安。
  李嬷嬷见他不是自己这一组的车夫,立刻老脸拉得马长斥喝道:“憨小子,你是个什么东西!竟胆敢让女贵客替你斟茶水……你不要命了?又是哪一组管事的车夫破坏了院规?”
  张心宝赶忙起身,低头作揖嗫嚅道:“小的是宋嬷嬷管事的麾下车夫,参见李嬷嬷万福……小的是因管事传唤迷失了路,才误闯……”
  “滚出去!老娘自会找那个婆娘算帐……”
  李嬷嬷口气十分严厉,可见院内二名管事争权,各怀鬼胎。看在饶曲柔眼里心知肚明实在无趣,忙替张心宝打圆场道:“李嬷嬷!今晚就由这位车夫陪我如何?”
  李嬷嬷一呆,慌忙摇手道:“贵客千万不可!这名低贱的车夫虽得您的青睐,但是未经‘宠男’训练,如果伺候不周,总管怪罪下来恐怕无人敢承当后果……”
  李嬷嬷一边解释又一边私下挥手叫张心宝赶快离开。
  他便朝饶曲柔作揖为礼,转身快步掩门离去。
  却听见楼阁内饶曲柔情绪不快地与李嬷嬷争吵起来,李嬷嬷唯有诺诺称是的份,一再的解释。
  张心宝狂奔到湖畔,蹲身捧一把凉水泼脸清醒一下。正翻袖擦拭时听见背后一丈处,有三个人踩着落叶悉悉卒卒举缓步欺身过来。
  其中一人便是那位饮恨离去的林公子,喝声道:“这个浑小子竟敢挡人财路,打断了我的买卖、破坏院规,就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张心宝起身瞧见三名宠男连袂气呼呼而来,暗叫大事不好,这下子可能被挨揍后再炒鱿鱼。
  三个笼男二话不说,凶狠的拳脚交加就往张心宝的身上如擂鼓般直下。
  张心宝曾被关进死牢受苦,就低声下气蜷曲着身体,暗运魔功内劲挨揍,虽然如蚊子叮得不痛不痒,却佯装痛得呼天叫地,一个翻身抱头鼠窜,像小瘪三一样边跑边讨饶,逃出了内院。
  这下子欲见宋嬷嬷升迁的希望落空,还真担心会牵连陈信骥,一同被赶出江南最隐密安全的“龙腾阁”。
  注1:为部首“草字头”。注2:“夕”字中间去掉一点。注3:繁体字“马”中的“四点水”。
  …
   


  
第 八 章 探病报喜 
 
  张心宝一身脏乱,躺在寝室佯装浑身疼痛不堪的断续呻吟,看得酒醒后的陈信骥于心不忍,但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忽气冲脑门大叫道:“小宝,那些生儿子没屁眼、专靠女人吃软饭的宠男,竟然对你下手这么重,他奶奶个熊!咱们就联手揍回他们,大闹一场,操他个大不了离开这里!”
  张心宝一愣脱口道:“咱们离开‘龙腾阁’……要住哪里?”
  陈信骥气呼呼一拍张心宝的后脑勺道:“你就是这么懦弱!难怪会被人欺负得那么惨,和你的亲人‘邪神’简直是两极化的个性,如今竟不图振作,还想赖在这里?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哪处不能去!”
  张心宝眉头一皱露出忧愁神色道:“咱们离开这种隐密又安全的地方……若被老哥的母老虎撞见,岂不修了?而且我的妻子红姑毫无下落,因地缘关系,我怎舍得离开浪迹天涯……”
  老偷儿陈信骥闻言为之默然,扯断了几根山羊胡哀声叹气道:“你说的也是一番道理,我那个老太婆实在太厉害了。但滥杀人命去练邪功迟早会受报应的,这一、二十年来也不知是否还存活世间?”
  话锋一转,神色兴奋又道:“别理这个母老虎,今晚我遇上了丐帮‘青衣门’外围的几个地痞混混,与他们攀上交情,请他们一顿酒菜,藉畅饮之际不设心防,顺便把当时绑架你的四个人容貌说了一遍,查出了一点眉目。”
  张心宝闻言,激动地紧握陈信骥的手臂,却使其在无防范之下,痛得甩手哇哇大叫,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撩袖伸臂居然有五根手指的明显瘀青,心头一震脱口道:“小宝你哪来地这么大的内劲?武林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但是劲道如果不懂得去控制,很容易反噬内腑蕴藏伤势,时间一久便如油灯枯灭死于非命。”
  张心宝刻下没有心情去讨论武功的事,忙打岔问道:“老哥先别管这个,诬陷我及红姑的四个人现在下落如何?”
  陈信骥暂按下心头震惊,眉头一蹙道:“他们说带头的那个坏胚名叫‘熊霸’,是青衣门下‘玄龟堂’的人,在秦淮河畔小有名气,专门到乡下买村姑推入火坑!还真他妈的生儿子没屈眼!但是听说最近失踪了。”
  张心宝神色激动,忧心仲仲道:“这么说……红姑岂不受尽欺凌……身处水深火热生不如死……不行!咱们得想办法救她出来!”
  陈信骥脸色凝重,捋着山羊胡道:“当然要救!但是依红姑平庸姿色又无半点才华的情况来判断……只可能会在窑子接客……但城内外的窑子数以千计分布很广,找起来恐怕得多费时日……”
  张心宝眼眶盈泪哽咽道:“可怜的红姑……我再怎么辛苦也要去找……”
  陈信骥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志者事竟成!老哥再去探听,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不是要告诉我今晚在‘雨花台’发生的事吗?”
  张心宝便将年轻辈三大高手围攻女忍者欲抢夺“忍者红榜”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也自称十分得意地使用“一丈青”逃离险境。
  接下来又将内院间琴声误闯楼阁惊艳之事讲了一遍。老偷儿见他讲得一脸羞窘,便知曾被楼阁中的女子欲强留过夜,原因还真他妈的会吟诗作对子?这个年头还是读书人吃香。
  “老哥,‘饶曲柔’是谁?”张心宝傻呼呼地悄悄问道。
  陈信骥睁大双眼错愕不相信地瞪着他道:“你是说……欲留你夜宿的艳丽女子就是饶曲柔?”
  张心宝见其神色讶异,也跟着大眼瞪小眼地,不解其为何有此一问,只是频频坚定的点头。
  陈信骥老脸,十分可惜的啧啧鼓浪般摇头晃脑道:“饶曲柔是秦淮河畔最出名的第一‘花魁’艺妓,听说欲求一曲便需千金之便,更别谈妄想一亲芳泽。男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反而趋之若骛,如苍蝇逐臭挥之不去……江南的第一名妓真的关起门来……要跟你‘那个’?会不会看错人了?”
  张心宝犹豫一下道:“老哥,这些日子来,我除了公干以外,便足不出户……但她自称是一名妓女时我也吓了一跳,还说离开这秦淮河畔根本不值一文钱……在世俗的眼光中比我这名车夫身份还要低贱。”
  陈信骥突然叫道:“糟糕了!她是李嬷嬷的客人,你却挡其财路。咱们又是宋嬷嬷的手下,这两个娘们一向不合……嘻嘻,好戏就要开锣了。”
  老偷儿脸色转为严肃又道:“这些都是小事一桩,你在‘雨花台’所遇上的东瀛女忍者潜入了‘龙腾阁’不知有何企图?实在令人担心。”
  张心宝忙问道:“老哥,担心些什么?才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其他两名女忍者还不是被年轻辈三大高手给杀了。我才担心咱们会被扫地出门呢!”
  陈信骥摇头叹息道:“我二十年前曾经在沿海偏僻渔村,遇上一艘被飓风打翻的东瀛商船,便被东瀛武士数十人奋不顾身抢救同胞的行为所感动,因此也参加抢救行列,大家混得厮熟,才渐渐对‘武士道’有一点了解。”
  张心宝讶异问道:“老哥,确实经历丰富,什么叫‘武士道’?”
  陈信骥沉吟一下轻抚三羊胡道:“因为言语不通,大略知道东瀛‘倭国’深受汉、唐文化影响,最崇拜孔孟学说的那套君臣五伦之义,而转为狭义彻底的愚忠思想,其中一名年轻武士的譬喻令我深省。”
  “什么譬喻?”
  “他说中国有万里长城,东瀛‘倭国’有‘武士道’精神;万里长城会被战争毁灭,但是‘武士道’精神永存吾族心中,千秋万世。”
  张心宝闻言沉默下来,思索其中之意。
  陈信骥喟然长叹又道:“他还说,‘忍者’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配称为‘武士’。他们只是藩侯的爪牙走狗,排除异己的工具而已。所以你遇上的一名不入流女忍者竟能从三大高手中安全脱逃,可见东瀛武士的实力雄厚,不可小觑。”
  张心宝又增长见闻,将东瀛武士的印象深烙脑海。
  两个人谈得正起劲,忽见管事宋瑜娘与贴身丫发蔡金凤推门而入,却不见她们凶巴巴的样子,反而面露微笑如沐春风,这下子才放下心中大石,心想:应该不会被扫地出门了吧?
  陈信骥转身以食指沾唾液划在眼袋下,唱作俱佳哀声叹气,竟双拳捶胸哭叫道:“小宝你千万别死啊!如果死了,我就像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啦!这是什么世界?只有强权没有公理……喔喔……谁来替咱们可怜的父子讨个公道……”
  龟婆宋瑜娘双眼一抹怜悯轻拍其肩安慰道:“老哥哥别伤心,老娘不会便宜那个李管事臭婆娘,早晚会替小宝出口怨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