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张心宝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内心怦然不安,暗忖东瀛女子难道全都是如此坦荡荡地敢爱敢恨吗?
一男四女的表情各异其趣,使赖燕姬顿觉自己口无遮拦,羞窘得直恨地面有个洞穴可以躲藏,便转身进入舱门。
大家又傻直了眼!主考官掩门而去,这下子真不知如何是好?
“张公子请别儿怪,饶曲柔的邀请,您不能不去应酬一下。”
话举,蔡金凤机灵灵地举杯,先干为敬,使个眼色让花魂及残月两名丫鬟随后跟去,才化解了尴尬。
张心宝并非贪花好色之徒,首尝被女人示好示爱的突兀言词,心里头更加警惕,真希望离船而去。
但是,赖燕姬是自己的管辖上司,真不知以后该如何去面对?这个难题可能回去请教老偷儿,才会有解答吧?
蔡金凤心情郁闷,借酒消愁,与张心宝连干了几杯,双双各怀心思,眺望湖景风光。
盏茶时间,赖燕姬笑吟吟开朗地抱一卷画卷出来,命花魂及残月两名丫鬟收拾残羹菜肴清理桌面。
小厮擦拭桌面后,赖燕姬便将画轴置于桌面,并将其展开道:“张公子!就以这幅画为考题吧!”
她却拿一条丝绸帕子,把落款题名处掩遮起来。
蔡金凤也好奇地靠拢过来,只见图面画的六、七位汉子围在桌旁赌博,或错愕、或翻卷衣衫等呼卢喝雉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欲跃出纸面的样子。
尤其画中有个赌徒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竟双脚踮起,伏身桌上,两眼圆睁鱼突状,紧盯着盆内滚动的骰子,张嘴急呼,这时骰子刚好转到最大点数“六”的倾斜位置。
蔡金凤见此画十分传神,道:“维妙维肖,神态相当逼真,确属难得的佳品啊!但妾身却猜不出是哪位名家手笔?”
张心宝不假思索微笑道:“这幅画,乃大宋极工细的人物写生画,是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的李龙眠所作之《贤己图》,听说价值连城。”
赖燕姬含情脉脉佩服得不得了,点头表示答对了,并且挪开丝巾露出了落款提名证实无误。
蔡金凤赞赏的眼神一瞅张心宝嫣然道:“张公子确是深藏不露的文才奇男子!听您的老爹曾说公子患了失忆症,莫非另有隐情才自韬光养晦,不展露才华?”
张心实习惯性地搓揉双颊,窘态十足苦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确实失忆……但是看见一切事务……有时仍会灵光乍现,往昔的记忆复出,便知晓一切了。”
赖燕姬忽而抿嘴笑得十分诡异,讲了一句“这个最好!”真教人听得摸不着头绪。
蔡金凤双眸一亮,好似心有灵犀,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但脸色却抹上一层黯然忧愁,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张心宝双眼紧瞪着《贤己图》而没有看见,忽然发觉画中有异而兴奋脱口道:“你们快看这吆喝者的嘴形!”
蔡金凤诧愕道:“画中这名吆喝者画得最为传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赖燕姬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附声道:“是呀!这个人的神态逼真,确实无懈可击,完美无瑕,不愧大宋朝的天下第一画师。”
张心宝微笑道:“据我所知,李龙眠是‘皖地人’(安徽省的简称)!却一生未曾去过‘闽地’(古代居于今福建及浙江东部的蛮夷,相传其人属它<蛇>种,故闽字中以虫)。”
赖燕姬挨在张心宝身边,伸出葱指直点画中吆喝者道:“李龙眠是哪地方人与画中有何关系?”
张心宝哈哈一笑道:“李龙眠的伏笔就在此,表露了他未曾去过‘闽地’而惋惜不已啊!”
“张公子,这又怎么说?”蔡金凤脱口问道。
张心实得意洋洋指着画中那名吆喝者张嘴急呼的嘴形道:“玄机就藏在这里!因为大部分人呼‘六’都是合口的,唯有‘闽地’才是张口,可见李龙眠遗憾在此!”
赖燕姬称妙,赞不绝口击掌道:“对啊!妾身时常出入沿海‘闽地’,这个‘六’字的说法,张公子所言极是,莫非您曾去过不成?”
蔡金凤及花魂、残月无不佩服张心宝的心思及见解,确有精细独到之处。
蔡金凤梨涡浅笑道:“张公子的文才意识深远、旷达不羁,令妾身佩服得五休投地。这场私塾先生的职责,非君莫属了。”
张心宝剑眉舒展!微笑作揖道:“请问是哪家的少爷聘请教师,举办面试竟如此隆重?”
蔡金凤及赖燕姬皆笑得神秘而不答,蔡金凤嫣然道:“张公子不必急着知道顾主是谁,妾身与表妹先进去舱内商量一点要事,等一会儿再上来陪您。”
“有事请便!”张心宝举手示意道。
赖燕姬脸色有点异样,却也乖乖听话随着蔡金凤入舱而去。
花魂与残月两名丫鬟趁机向张心宝大献殷勤,像两只蝴蝶见了花蜜般,缠绕其左右,有说有笑十分快乐。
船舱底下卧室宽敞,烛火通明。
蔡金凤匍匐地上哀声道:“公主!千万别为了儿女私情,坏了‘镰仓幕府’源赖诚‘征夷大将军’主公派遗我们入侵‘支那国’的计划。”
赖燕姬蹙眉微挑,不满冷冷地道:“凤姊!这么称呼是看得起你,但是别以为你大了我几岁,便处处好管我的闲事,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蔡金凤声泪俱下,诚惶诚恐道:“公主,奴婢不敢忘记。只是出自一片忠心提醒及告诫,若与汉人通婚是幕府所不允许的。况且咱们身处异邦随时都会遭受杀戮,对汉人仅能利用,不得信任。”
赖燕姬气愤道:“我的两位姑妈不是嫁给了张士诚及方国珍,为何不能与汉人通婚?而且本族女人不是也有嫁给了元人及汉人?我一向喜爱‘支那国’文化,这位张心宝极富文采,又不会武功,正是我心仪的对象,找位好夫婿你以为那么容易啊!”
蔡金凤神色紧张道:“公主是千金之躯,岂能血统外流异邦?你的两位姨妈是政治上的婚姻,才能让咱们在此立足成就大事,其他族女是世代在此生根‘落草’,延绵后代送回‘忍者之乡’受训。这两件事绝不可一概而论!况且张心宝患了失忆症,其真实身份经查证过后,此人虽已娶妻,而且曾经坐牢,但却又好像凭空乍现般,十分可疑。”
赖燕姬眼露幸福憧憬,甜甜一笑道:“那个村姑根本配不上文采风流的张心宝!而且他失忆忘却以前身份,最适合当我的驸马。我有把握能改变他,因为他这种人十分懦弱,很好控制的。”
蔡金凤激动道:“公主,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啊!”
赖燕姬攒眉蹙额,作了一个怪异表情,笑得十分诡谲道:“莫非你也喜欢上他?才阻上我去爱他?假如有一天你爱上了—汉人,在我强行阻扰之下,你又会如何?”
这么一说,确使蔡金凤心中一惧,噤若寒蝉,俯首颓然不敢再行劝阻,若再争吵下去定会遭杀身之祸。
赖燕姬见她服贴的态度,点头满意,轻拍其粉肩道:“起来吧!你若帮我这次,以后定然有你的好处。”
蔡金凤起身擦拭泪水,与赖燕姬相欲离开卧室之际——
忽闻通气窗口传来十三弦琴的音律,韵律中转折异常快速。
霎时间如钟、铃等金属敲响,突然变成沉洪磬声,又忽尔鼓鸣震耳,再变幻管竹乐悠扬,总合地显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八种乐器奏响,一波接着一波变化多端,慑人心弦。
最懂得音律的赖燕姬惊慌失措脱口道:“糟糕了!想不到天龙八音竟重现江湖!”
蔡金凤本如芙蓉般的面容骤然变得阴沉难看,飞袖一卷激出气劲推开舱门,率先掠去。
…
第 二 章 天龙八音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湖中另外一艘百花船,相距张心宝凭栏眺望处约有三丈之遥,独见一位浑身素白衣衫的蒙面女子,十指葱白修长,若行云流水般急旋抚琴,高唱这首曲子,声调悲切哀悯,回荡空间,令人闻之神伤嗟愍不已。
花魂与残月两位丫鬟早已闻曲而泪涟涟渗湿胸襟,陶醉在音律之中,痴痴傻傻无法自拔。
张心宝本身诡异的《九死魔诀》魔功,好像对此韵律产生抗体,窜流七经八脉防堵住全身九窍,有如欣赏歌妓献唱不觉有异。
刹时对两位丫鬟潸然泪下的痴迷神态,感觉讶异不解,才一首李后主的《虞美人》竟让她们这般感动,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又见蔡金凤连袂赖燕姬双双花容煞白,施展绝臻轻功掠身过来,伸指点醒两名丫鬟及小厮。
发现蔡金凤武功了得,并非泛泛之辈,很可能是东瀛女忍者的一伙人。
花魂及残月双双惊醒回神,面露浓烈杀机,护在赖燕姬左右。蔡金凤望着张心宝一副悠然自得欣赏琴韵的潇洒模样,感到十分诧异,问道:“张公子竟然不被魔音所摄?请快进入舱房,恐怕会有敌人偷袭!”
张心宝比她更吃惊道:“一首忧伤故国的动听名曲,怎会成了魔音?”
赖燕姬坐于琴台前,喝气凝劲纤柔十指扣着八颗银亮小珠,翻迭拨动琴弦,发出金石铿锵的杀伐音律!竟然蹦弹出一波波的淡光气蕴,充斥整个空间回转旋窜!化成八道光束前后不一互相追逐如箭飞疾,直掘三丈开外的百花船而去。
赖燕姬双目注视着银珠化成的光箭去向上边却又快速说道:“张公子!您就安坐妾身的后方,以免受魔音侵袭而失神狂乱,成了杀戮江湖下的无辜冤魂。”
张心宝眼见她把琴弦当弓弹珠的功夫厉害如斯,既惊讶又羡慕地忍不住叫好,马上闪躲其后,形成了五女护住一男的场面。
对方船上琴韵转急高亢音调,如金属互击般脆响。
“当…当…当…”
银珠如箭矢急细,还不到对方百花船的一丈距离,便被金石声响的琴韵音爆击落。
无形琴音竟战胜有形的银珠,可见来人的“天龙八音”非同小可,功力尤胜一筹,真让赖燕姬主仆一干人等,惊骇得花容失色。
蔡金凤镇定轻呼小厮道:“浅田琉璃子!快叫船舱水手准备‘秘密武器’!”
女扮男装的小厮闻言飞步直奔下层船舱通道。
遥隔三丈开外百花船上的蒙面白衣女子,故意变音压低冷声喝道:“井子!你的区区雕虫小技,本姑娘根本不看在眼底,快交出‘红榜忍者’名册,便饶你们不死。”
语音旋落。
赖燕姬、蔡金凤、花魂、残月四人皆面露震惊讶色!因为化名赖燕姬的东瀛名字“井子公主”,应是本族忍者才知晓的,莫非那名蒙面女子也是同族不成?
蒙面女子双眼如炬看穿了她们的心事般,得意笑道:“我是道地的汉人!你们别瞎猜了。是你同族花了万两黄金代价,欲取得‘红榜忍者’名册,但交待不得伤害你这位高贵的公主,可见对你忌惮三分。”
蔡金凤气愤填膺,遥指抢问道:“你是什么组织竟收钱替人卖命?又是哪一个东瀛族人出卖我们,要你抢夺‘红榜忍者’名册?”
蒙面女子阴恻恻冷笑道:“你未免太幼稚了,竟会问起买凶人的姓名?但是本姑娘可以告诉你们,这笔买卖接单的是本教——幽冥魔教!”
赖燕姬脸色惊愕翻白,脱口道:“十万金山,十殿阎罗,深藏地狱妖魔鬼怪聚集的‘幽冥魔教’!江湖最恐怖的神秘组织……我们也可以用钱买你的情报!”
蒙面女子嗤之以鼻冷哼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也未免太看不起‘幽冥魔教’了。若非我们双方有约定不杀你,光凭你的无知无礼,就得叫你挫骨扬灰!”
好狂妄霸道的回气!
蒙面女子声调故意顿挫阴森有若鬼啾:“但是……契约并无提到不能杀光你周边的部属,以及毁掉你的漂亮小脸蛋……如果乖乖交出名册,方才已说过饶了你们,本教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绝不自食诺言!”
赖燕姬花容一黯,杌陧不安道:“一个组织里面最可怕的!就是被自己人出卖了!最讳莫如深而恐怖的敌人便是自家人,并非你们‘幽冥魔教’。咱们宁为玉碎,不愿瓦全!”
她话一说完,双眸怜悯的神采一瞅后方傻愕的张心宝,好像提醒他找机会自个儿逃生。
蔡金凤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公主莫要心灰意冷,只要祖师爷一到,便能追查出内奸是谁,有能力花费万两黄金买凶,就是此人身份上的破绽。”
赖燕姬精神一振,遥指对方蒙面女子怒喝道:“你的‘天龙八音’虽然厉害,却只练到第三重境界,并非天下无敌。我们各有所专,修持‘忍法’,若要厮杀得颇费功夫。”
怎料,蒙面女子不怒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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