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红姑见其气若游丝心头微温,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便脱光其湿淋淋的奇怪衣裤,拿件老爹的宽松破衣,遮其下体,赶忙划船慌忙离去。
这个男人,肯定就如说书老道曾讲过的一般:是天上神仙犯错,而被贬至凡间受苦受难来的!但是终有一天降魔除妖修成正果,便可重返天庭了。
河畔简陋茅屋内。
红姑在室内依着窗户,双手托腮,眼神痴迷地望着外头一位瘦弱高佻的男子在马步立桩,双掌缓缓划圆;对着东边刚露头的太阳,状似划圆揽抱地练武。
“如果……奴家是那个烘咚咚的太阳……真不知有多好……”红姑双眼企盼地喃喃自语道。
红姑的老爹赵泗水一嘴酒气薰人道:“这个小伙子真是精力旺盛,活脱一条龙似地自个儿拳打脚踢,看不出还是一名练家子。如能入赘咱们赵家,真不知有多好……”
赵泗水学着红姑的口气说着,使她脸颊红晕,撒娇转头道:“阿爹怎恁地偷听人家讲话……”
赵泗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钞,向着窗外阳光展示观看道:“唉,这张钞票还真特别,拿去请教读书人,却说上头印着一个秃顶的微笑人像,花花绿绿中印上‘中华民国’以及‘壹仟圆’,底下有‘台湾银行’字样,反面印着一间尖顶砖头建造的豪华大宅,周围好像庭园,左下角有‘中华民国七十年制版’的小字。其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居然不是本朝通用桑皮纸制造的‘中统元宝交钞’俗称的大‘宝钞’,拿来擦屁股都嫌硬!”
红姑立刻抢了过来道:“别人家的东西可要还!这张质韧不易撕破的纸钞,以及那一套特异的服装,说不定能让他查出自己的身份。”
赵泗水一耸红糟鼻头应声道:“查个屁!他早已丧失了记忆!每晚时常呆头呆脑的杵在房内,已经有一个月余了,一点也记不起往事。都什么年头了,不如乖乖跟我学习捕鱼,与你结婚生子,早点让我抱孙子,免得赵家绝后,叫我愧对祖先!”
红姑双颊绯红羞答答道:“张公子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女儿配不上他,况且这种事女儿家怎好先说出口……”
话都还没讲完,赵泗水便抢着说道:“别太看不起自己了!咱们姓赵的,可是前朝大宋皇帝的姓氏,现在却像落水狗般人人喊打!这个小仔子光凭那几张图文并茂的武术册子!以及后面所题的‘张心宝’三个字,就说他是姓张,这事有查证的必要,不如叫他跟咱们姓赵,那才真正能替咱们传宗接代!”
红姑噘嘴气愤道:“阿爹又在胡言乱语!你认了他做干儿子,岂不成了人家的兄长……
怎么传宗接代……”
这话是有语病,顿时让她为之脸红,赶紧将目光转移到窗外。
看着张心宝缓缓画圆,飘忽的手掌突然握拳击出。不但虎虎生风而且弹腿跳跃如野豹般敏捷,踢得沙滩排列出奇形怪状的脚印,十分零乱,但又却显得乱中有序,好看极了!
他汗流浃背裸露上半身,雄壮鼓垄的块状肌肤于阳光下被照得油亮亮,更显出男性的阳刚气概十足。让生长在乱世的女人,油然而生一份安全感,为之爱慕而忭然心动。
忽见一名魁梧的老头子,乘着一匹健马从河畔沙滩的另一头驰骋而至,吓得父女俩双双脸色骤变,赶紧夺门而出。
赵泗水偕红姑跪在沙滩迎接,高声喊道:“赵老儿参见忽都铁骨打‘甲主’,请您对失忆痴儿张心宝手下留情!”
史载:元朝“甲主”是编民户二十家为一甲,每甲派一个蒙古人做“甲主”。甲主有充分的权力,随时可侦察甲民活动,除了写报告之外,尚有执行之权。他要衣服得给,要饮食得给,要童男呢?送上!要少女呢?赶紧送上!一有不是,立刻有灭门之祸。
这名“甲主”忽都铁骨打年纪已近花甲,四十年来连续要了甲里的三名少女做老婆,连个龟蛋都生不出来。
这个小村落百来户,共有五个“甲主”,在这五人之中,他还算为人正派。
他翻身落马,红姑赶忙起身握着马缰,他又脱去上衣取下革囊,丢给跪在地上的赵泗水,并讲了一句“没事!玩玩而已!”,便兴冲冲跑去与张心宝摆出蒙古相扑捧角的架式,肉搏起来,俩人便如拥抱般地打起架来!
元律禁止与蒙古人打架,难怪吓得他们父女替其求饶。
两个人缠斗起来十分激烈,忽都铁骨打年纪虽大!却好像有一身铁打的肌肉与矍铄精力,替张心宝指点捧角的窍门已经半个月了,好似十分投缘。
忽都铁骨打的三位夫人让六名村民抬着竹轿晃荡跟随而至,也看得惊心动魄抿嘴尖叫,却不敢出声阻止。
忽都铁骨打靠着张心宝的上半身,左手紧紧地锁住他的头颈,力气之大,令张心宝差点透不过气来。
不过这一接触,却让张心宝用“听劲”听出了他的力量虚实,又发现其身体的重心向左前倾,便趁势用右臂贴住其左手,同时提起右脚一绊!
说时迟,那时快!
当张心宝提脚的刹那间,忽都铁骨打好像预知有此动作般,便用自己魁武身体的重量,以及搂其脖颈的力道,顺势像一堵厚墙般倒压下去!
张心宝依然顽强地与其抗衡!用膝盖顶着沙地,支撑两人的重量。
这一瞬间,回身一扭,便双双在沙滩上翻迭打滚。
两个人身手俐落从沙地上迅速跃起,互拍一掌各退三步。
忽都铁骨打摔角经验丰富,掼直双臂扑了上去!
张心宝也如法泡制掠身迎敌,当四掌“噗!噗!”相抵的刹那间!忽都铁骨打却双掌化爪紧扣其掌指,互相僵持,较起了手劲!
体力充沛又年轻的张心宝当然不会服输,脚踩前弓后箭步,拚命去抵挡如一堵墙壁般压体的来劲。
年迈花甲的蒙古老头双眼闪着异采,猛然往前一推是虚,往后一拉是实,使张心宝错愕一惊!便被其以擒拿手法攫着双掌往右侧一带,身体顿然失去重心,右膝跪在沙地,咬紧牙根硬撑着。
忽都铁骨打利用一脸的髯胡干扰张心宝的双眼,使他不住地眨眼!
接着,忽都铁骨打又顺势用右臂向张心宝胸前一棚!那足足有数百斤的力道,就将他压制在沙地,再用双臂紧紧地框死其颈部,真叫他痛得双腿乱踢,差点便气郁绝毙。
吓得一旁的红姑尖叫出来,直喊“甲主”饶命!
忽都铁骨打双臂一松,却已汗湿全身,气喘如牛道:“好小子!我费尽九牛二虎的力量才将你压制,没想到你的摔角技术又突飞猛进,再加上你原有的‘太极推手’,我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教你了,”
他爽迈地纵声大笑,一把拉起满是身沙的张心宝,双双奔去河中洗涤身体后,才湿淋淋地上岸。
他们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在一旁观战的红姑着实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挤进简陋的茅屋内。
忽都铁骨打的三名妻妾将备好的烧烤全鸡、雪白大馒头与几盘小炒送上,陋室内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大家只得席地而坐。
红姑也从厨房捧出一锅香喷喷的鱼粥,却更显得穷苦人家的寒酸,令三名妻妾鄙夷不屑!欲命其倒掉。
但张心宝却抢着先瓢一碗,唏哩呼噜地一口气喝完,直叫新鲜可口,实叫红姑眼眶一红,感到十分窝心。
忽都铁骨打瞪起大眼一捋髯胡,斥喝三名妻妾道:“操你们妈的一副屌模样!想当年你们还不是穷得连一件裤子都没有。这些日子来,吃得你们脑满肠肥,都忘了以前‘南人’过的苦日子了?外头啃树皮吃树根的还大有人在,还真他妈的自以为了不起,瞧不起自己同胞!”
一边骂着,一边撕裂一根鸡腿递给张心宝,再撕半只鸡给赵泗水,并邀请红姑入座,却让三名妻妾羞愧地在一旁伫立罚站。
一年到头根本不知鸡肉滋味的赵泗水父女,忙分吃着半只鸡。吃得连骨渣都舍不得丢,硬给吞下去,十指沾的油渍也用舌头舔得一干二净。
忽都铁骨打双眼一抹怜悯,暗叹朝廷严苛重税,官吏贪敛如虎,连死个人都要“丧葬税”,更遑论其他。不过当然也不能在“南人”面前,批评自己族人的不是。
但他却对张心宝特别投缘,从革囊里取出二纸文件道:“这是你的身份证件以及‘路引’,没有这两张文件一经盘查,立即被捉成为奴隶就惨了!”
赵泗水高兴得雀然而起,强压张心宝的脑袋触地,代为称谢道:“这可是忽都大爷恩赐花钱买的!‘张心宝’就是你的名字了,有了‘路引’便可进城干活赚钱,别呆傻像个白痴般地什么都不懂,赶快谢谢大爷!”
张心宝连忙磕头道谢,心中却一阵迷茫,这到底是什么世界?连出门都必须路条,否则寸步难行。
为何脑海中一片空白,而且任何事情都须重新学习?偶然灵光乍现,会窜出一些连自己都觉莫名其妙的记忆。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是谁?什么身份才是真正的我?沉默不语之间,张心宝的内心却不断嘶吼着。
忽都铁骨打又道:“难得小宝识字,就将文件内容给看个清楚。”
张心宝接过文件一瞧,整个人一愣道:“咦,我成了‘忽都张心宝’!冠了蒙古姓氏,还是‘上都’(开平,今察哈尔多伦县地)出生,这是为什么?”
赵泗水一脸诡异转为兴奋莫明,口唇颤抖惊呼道:“天大的恩宠……这是忽都大爷收你为螟蛉义子,以后便将是世袭‘甲主’,统领二十户人家,这是一辈子都吃喝不尽的金饭碗,也许哪天成为百户、千户、万户侯也说不定!”
张心宝整个人都傻了!忽都铁骨打高兴的一拍其肩头,指着一旁乖乖罚站的三名妻妾道:“她们最小的都有三十多岁了,却连个蛋都不下。收你为义子,还指望你能养老。咱们父子勤练蒙古捧角术,企盼能在下个月本村的五个‘甲主’联谊比赛中夺魁,为我忽都氏争口气!”
原来如此!
乐得赵泗水也好像是他的干儿子一样,连拉张心宝再磕头认义父。然后替其收了一个大红包,赶紧塞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
忽都铁骨打笑呵呵道:“小宝就搬到家里来住!反正空房间多得很。”
红姑闻言实在着急,暗扯父亲赵泗水的衣角,赵泗水便精灵地脱口道:“启禀忽都大爷!村落里一年一度的摔角此赛,在‘南人’有如过年过节般隆重。若要出其不意夺魁,最好不让张心宝搬去您的住处,以免风声走漏。干脆在老汉这儿秘密练武,等夺魁争足面子后再搬去如何?”
忽都铁骨打一拍膝盖哈哈大笑道:“赵老头说得对!所谓兵不厌诈,就是要出其不意夺魁;我去叫人送些补品过来,你可要好好的对待小宝喔!”
赵泗水搓揉着双掌尽陪笑容称诺,乐得口水差点滴了下来!却又贪心地脱口道:“启禀忽都大爷,光有这些还不够……”
话还没讲完,忽都铁骨打抢说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赵泗水双眼诡异地哈腰阿谀道:“请您老先借个光说话。”
忽都铁骨打起身随他进入房间密商,使大家都一头雾水,真不明白他还想索求些什么?
赵老头胆子实在不小。
良久后,他们却亲昵地牵着手出来;忽都铁骨打一瞅容貌平庸,身段却玲珑有致的红姑,不断地满意点头,直说这个主意不错!
吓得三名妻妾脸色骤变,莫非忽都铁骨打还要娶第四个老婆不成?可真让她们心急如焚,萌生妒意。
他一走,三名妻妾虽不能不走,却也打定主意,准备回头再来盘问这个赵老头,看他出些什么馊主意。
…
第 五 章 魔尊苏醒
傍晚时分,红霞照映,满天通红地瑰丽无比。
今夜正是中秋佳节。
忽都铁骨打排行第三的老婆带着两名村民,前往赵泗水的屋里。并非是来理论送女当妾求荣之事,而是笑吟吟地送来半只猪连带着一些内脏,及二只会下蛋的活母鸡,乐得赵泗水全数收下。
尤其是一个小小的香囊特别令他在意,他小心翼翼收藏,连忙下厨准备一顿丰盛的佳肴,就等着红姑与张心宝捕鱼回来。
他特别煮了一锅内脏清汤,并将香囊内的粉末倒入,用瓢子搅拌起来,使药粉迅速溶解于汤中。
他兴奋莫名,喜颤颤地喃喃自语道:“我的后半辈子全靠这锅鲜汤,希望忽都大爷的药能神速有效!”
又煎又煮又炒的丰肴早已摆满一桌,香喷喷的味道充盈陋室之间,真令赵泗水食指大动,忍不住便挑着肥肉肥鸡偷吃起来,就是不敢唱那锅内脏鲜汤。
张心宝与红姑捕鱼上岸,沿途有说有笑的。他们在老远就闻到香味,便相偕快速奔回家中,先行把鱼成串挂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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