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邪神
无天半藏闻言神情立刻恢复平静,蹙眉深思,使得气氛为之肃然。
盏茶时间,仍然没下达指令,堂内的气氛更为紧绷。
赖燕姬闷得发慌,忍不住开口道:“师父……咱们在‘支那国’传了二代‘落草’,又有汉人暗中支持,为了族人安全不如落地生根,再做长期打算。”
无天半藏声色皆厉骂了一句东瀛话道:“巴嘎丫鹿!”
恨声又道:“你这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忠义‘武士道’?这种大逆不道、动摇军心的话也说得出口?平时为师是怎么教你的?简直混帐到了极点!”
这么严厉的指责,吓得赖燕姬惊惶失措,一旁的无法媚子为她打圆场道:“相公……
‘井子公主’还年轻不懂事……您千万莫责怪。”
这般强调赖燕姬的尊贵身份,使得无天半藏严厉的脸色稍缓,语气坚定,于是下达指令道:“东瀛本土尚有近万名族人,我们绝不能弃之不顾,况且‘南朝’虽已兵临城下,且欲攻破皇城,但此时正逢冬季来临,再快也得拖到明年春。这段时间咱们回去抢救,与敌人做殊死战,尚有一线生机!”
满堂的忍者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顿时喝声震天,士气如虹;有谁不顾自己的亲人,愿意离乡背井,老死异域?
无天半藏从怀中鞶囊取出一块半巴掌大的铜牌及一卷密册,铜牌的正面有个‘无’字,背面刻画一名童子,说道:“蔡金凤听命!”
蔡金凤闻言趋前恭敬跪地道:“谨听师父下令。”
无天半藏交给她信物及密册,语重心长地道:“潜伏‘支那国’二代的‘落草’就全交给你来指挥。父子相传的‘落草’密探严谨组织,本是沿袭汉、唐的制度而传至东瀛,现在交给你了。立刻撤离江南‘龙腾阁’的族人,免得被那个老奸巨滑的张土诚出卖了。”
他眼露诡谲对着张心宝笑道:“以后你就听命于蔡金凤,以‘宝信镖局’为辅,再利用‘财神’沈万山对你的赏识和投资,将部份‘落草’转暗为明化身镖师,将来定有一番出息。”
接着又道:“孟、焦两人擅长火器,你必须利用他们在中原制造,以备东瀛内战之用,如此‘镰仓幕府’必能转败为胜,此事切记办妥!”
张心宝暗自心惊,对一名汉人来说,如此不也‘忘祖背宗’?但当下如果不笞应,可能难逃毒手。
虽然体内‘殁虚散’剧毒已解,却不能露出破绽,只有虚于委婉作揖为礼恭声道:“属下将尽全力保住‘落草’的身家安全,一切听命于蔡金凤,首领请放心。”
赖燕姬一瞅张心宝,款款情深,不舍道:“师父,咱们何时回东瀛……”
无天半藏神色坚定道:“押下这十一个‘东林派’的和尚回东瀛做为谈判筹码,我们立即乘船回国,不得有误!”
无天半藏毫不犹豫,回头就掠出堂外,所有忍者秩序井然,行动快速尾随而去。
赖燕姬脸色煞白,紧搂着张心宝抽抽噎噎,哀泣不放,尤其是残月与花魂哭得像泪人儿般,匐匍地面,各伸手紧捉住张心宝的足踝,好像生死别离般痛苦,哽咽直喊道:“相公,保重……”字字婉转凄恻,令人闻之鼻酸。
场面十分哀凄,教张心宝闻之肝肠寸断。
人非草木熟能无情,虎泪滴落脸颊,张心宝这才感觉生离死别的泪珠儿,竟然这般烫人!
“你们也保重……”张心宝接着哽咽,气郁填胸,话说不下去了。
虽然只有五个字,字字却如利刃插在心房般痛苦,三个女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这段异国情怀,真不知何时才能圆梦?
蔡金凤只有一旁陪他们饮泣,不知所措。
无法媚子擦拭泪水,只能轻叹一声,伸指点了赖燕姬、残月、花魂的昏穴,止住她们失控的情绪。
而后将残月与花魂各扛上左右肩头,再命蔡金凤背起赖燕姬,不发一语,双双离去。
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相公……保重”这四个字,仍然回荡于张心宝的脑海,引出她们以前一颦一笑婀娜多姿的倩影,使他浸于无边绮思回忆中,整个人像失魂落魄般,瘫跪于地面,不住颤抖。
如果缘深;何愁缘来得迟?但是失去后,才发现惜缘得太晚了。
倘若有情;何惧路途遥远?然而离别后,才体会生离比死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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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乍到荆州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恁阑袖拂杨花雪。
溪又斜,山又远,人去也。
张心宝愁肠百转,嗒然若丧,路上一言不语跟随陈信骥、索妙、孟、焦两人爬上了一代巨匠沈无渊卢山的住处。
精美的楼阁已然化为灰烬,夷为平地。
孟、焦两人心急如焚闯进机关重重的崖壁密室,里头也遭祝融之灾,悉数毁尽,但并无发现师父及师弟们的尸体,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一干人等只有下山再做打算,行进中孟、焦两人见张心宝如此悲伤,只有同情其遭遇,却无法体会他的心情。
唯独索妙最乐,巴不得那些整日死缠着张心宝的东瀛女人,全部死光光最好。
孟不离一瞅焦不弃,眨一眨眼暗示,故作不胜欷殻У溃骸罢糯蟾纾勖切值芏际潜慌怂用挥邪耍鲋凶涛妒翟谀岩蕴逖椤堑兀∫院笊佟耍阄拚庵止寺橇恕!?br /> 焦不弃精灵灵接口道:“就这么说!当年我爱杂货铺老板的女儿,结果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真害我‘整整两个年头’(闽音)就如张大哥失魂落魄一个模样,所以这种失落感我懂!”
孟不离一甩其后脑勺故意大声道:“不是这样地!你是看中她的‘肿肿两个奶头’……
我就说嘛!女人奶大无脑,你又偏喜欢超级奶霸,还真可以喂整条街的婴儿。”
这对粗俗不识字的甘草小人物,目的是要让张心宝开心,也确实让他莞尔一笑,舒展眉头。
但是却因此得罪曾流落风尘的索妙,当然听得懂这对口无遮拦的宝贝,正拿女人来消这一番,因此双颊绯红,气呼呼地左右开弓各赏他们一个耳光道;“你们不学无术,又长着一双臭嘴!肯定会把公子带坏!你们本是跑郎中的角色,难道不晓得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而有些事是能说不能做的?”
孟不离痛得哇哇大叫脱口道:“我知道地……‘操你妈的’是可以说不能做,索妙姑奶奶,我没有心存不敬的意思……啧!啧!这一巴掌好大的劲……”
乍听之下,好像也在骂索妙?粗俗的比喻确实直接了当。
焦不弃抚腮叫痛,也忍不住脱口道:“就这么说,我俩三天不嫖妓会头皮冒烟,浑身上火……这档子事便可以做而不能说!那些娘们都夸赞咱们是实力派的‘恩客’,还舍不得咱门走。”
索妙气得吹腮帮子猛瞪眼,伸掌还要让他们吃苦头,却为陈信骥给笑嘻嘻拦住了“阿妙不得无礼!这两位小兄弟是性情中人。那些贩夫走卒之辈,三字经时常挂在嘴边,一天不讲上几句会不舒服,也显得朋友来往之间不够义气,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说得也是,索妙一时脸红,神色歉然,抿嘴吃笑掩饰过去。
陈信骥又道:“小宝,儿女私情固然重要,但切莫因此自怨自艾沉沦丧志。这帮东瀛忍者回乡参与‘南北朝之乱’恐怕凶多吉少,也许是天意吧!现在你打算如何处理滞留中原的忍者‘落草’?”
张心宝强提精神道:“老哥,我打算借力使力,运用忍者‘落草’的这股力量,与‘财神’沈万山配合,把‘宝信镖局’经营得出类拔粹。”
陈信骥微笑道:“很好!但千万别忘了另一股‘甲贺’忍者对中原虎视眈眈,应该提醒蔡金凤一下!”
张心宝点头表示认同,索妙打岔道。
“义父,现在有何打算?孟、焦两人的犀利火器,真要替东瀛人打造吗?如此岂不是为虎作伥!”
陈信骥不予回答,反问孟不离道:“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孟不离笑说道:“师父及师弟们皆不知所踪,咱们当然以张大哥马首是瞻,他说了算数。”
陈信骥双眼展露佳许神采,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两位小兄弟满讲义气的!比那些满腹经论食古不化的迂腐读书人强得多了,可见令师沈师傅教导有方。”
张心宝道:“两位兄弟擅长的火器技艺当然不能流落东瀛,况且要铸造也需要一段时间,咱们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拖多久算多久了。”
陈信骥捋山羊胡微笑道:“你们两人真是各方人马欲争取的烫手山芋,一路上要藏妥‘轰天炮’,而你们必须化妆一下,掩人耳目,以保安泰。”
孟、焦两人异口同声道:“一切听老前辈的指示,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喽!”
张心宝轻拍怀中鞶囊道:“既然说定了,咱们就走水路到湖北江凌‘荆州’,将竹筒密函送给参谋‘胡惟庸’,找个机会再设置镖局分院。”
沿途这对孟、焦甘草人物装成乡下大姑娘,实在长得不怎么好看,只能用一个丑字形容,但有说有笑趣味横生,也淡化了张心宝的情牵思绪,打起精神走接下来好长的一条江湖路。
荆州古城。
即湖北江凌县城,地处长江流域中游,镇巴蜀之险,据江湖之会,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春秋战国时为楚之船官地,秦灭楚后,成为历代封王置府的重镇。
传说此古城为三国蜀将关羽所筑,原为土城,南宋始建砖城。城高九丈,厚约十丈,周长约有九百一十三丈,东西长,南北短,呈多边形城墙、城门、敌台、堞堞等,状若游龙,气势雄伟,古色盎然。
六座城门之上建有城楼,东曰宾阳、望江,南曰曲江,西曰九阳,北曰朝宗、景龙。
景龙楼屹立于拱极门城头,重檐歇山式顶,高敞轩朗,巍峨壮观,登临眺望,城内楼房鳞次栉比、松山成林,城外护城河,宛如玉带环绕,楼台榭影,岸柳轻拂,极为幽态怀古。
张心宝一干人等为避免引人侧目,二十几名镖师会合后便分批进城,投宿于一家最大的“朝景楼”歇脚。
华灯初上,街道繁华虽然比不上江南,却也车水马龙十分喧哗热闹。
张心宝投宿于二楼‘甲’字房,依窗眺望街道行人川流不息,发现大部份男人身配刀剑兵器,脸上展露一股自信安祥的神采。
可见朱元璋统辖之地,已经解除元不准汉人携带兵器之令,此地百姓与江南百姓那副急功近利的表情大相迳庭,显示治理得体甚得民心。
“叩!叩!”敲门声音。
“进来!”张心宝叫道。
门扉乍开,孟、焦大八字步伐闯了进来,显得突兀滑稽,令人实在不敢恭维。
焦不弃拍拍突耸的胸膛叫道:“老大!就这么说,这两个‘假奶’放置胸前实在不好受,又要躲在车厢里闷得快生病了,以后就是打死我,也不扮女人了!”
孟不离呼应道:“肯定是地!像咱们这种粗理粗气的大男人扮起姑娘来,真是浑身不自在,尤其挡住喉结的这条围巾,缠得我快没气了。老大,我会捉狂地!”
张心宝啼笑皆非安慰道:“两位老弟!这是老偷儿陈大哥出的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里是朱元璋的势力范围,等待他摸清楚城中的状况后再说不迟!”
这时候索妙闯进门来,颇有微词道:“公子,义父叫这两个装扮成姑娘的大男人与我同睡一个房间以便掩人耳目,但晚上叫我如何能安心入睡?”
孟不离瞪大眼睛不服气道:“索姑娘,你睡床我们打地铺,咱们兄弟俩还真怕你这头母老虎,怎恁地反叫你怕起咱们来?咱们可是好兔不吃窝边草!”
三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真使张心宝一个头二个大不知如何排解,巴不得外出打听消息的陈信骥快点回来。
奉茶水的店伙计进来,才使得他们稍微安静下来,然而室内一名书生人物与三位粗俗的大姑娘同处一室也让人感觉奇怪。
“公子爷……时间不早了,你们要在房内用餐,还是到大厅用餐?让小的替你们准备一下。”
张心宝机灵地给店伙计五个铜钱,微笑道:“她们是我在乡下的视戚,难得到大地方来见个面,就将贵宝号拿手的好菜端到房间来,我们要畅谈一番,谈些家务事。”
伙计拿了小费高兴掩门而去。
索妙关心道:“公子,羲父去了半个时辰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张心宝微笑道:“陈老哥是老江湖了,历练丰富当然不会有事,时候不早了,咱们先用过晚餐等他回来吧!”
这么一提,大家也开始觉得有些饿了,若要再吵架也得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只有静待老偷儿陈信骥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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