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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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志见她狡计百出,心中愈怒,扯下了右手割破的袖子,使得呼呼风响,不数招,袖子已与蛛索缠住,用力一挥,破袖与蛛索双双脱手,都掉到地下去了。承志道:“怎么样?”何铁手格格笑道:“不怎么样。”伸手在背上一抽,右手多了一柄金光闪闪的金钩。
  承志见她武器层出不穷,愈来愈怪,不知是何用意,说道:“我说过夺下你的蛛索之后,你们不能再来纠缠。”何铁手道:“你说你的,我几时答允过啊?”承志一想,果然不错,她确是没答允过,但这样一件一件的比下去,到何时方了?当下“哼”了一声道:“瞧你有多少兵器?”心想把她每一件兵器都夺下来,她总要知难而退了。何铁手道:“这叫做金蜈钩。”她左手上的铁钩道:“这是铁蜈钩,为了练这劳什子,爹爹割断了我一只手。他说兵器拿在手里,总不如干脆装在手上灵便。我练了十三年啦,还不大成,袁相公,这钩上可有毒药,你别用手来夺呀。”
  承志听她连笑带说,慢慢走近,外表虽然淡然自若,内心实深为戒惧,只怕她又使什么奸谋,正自严加提防,忽听远处隐隐有呼哨之声,承志猛然想起一事,暗叫:“不妙,莫非此人绊住了我,却命她党羽去加害青青他们?”也不等她话说完,回身就走。何铁手哈哈大笑:“这时再去,已经迟了!”金钩一点,铁钩疾伸,猛向承志后心递到。
  承志身形一偏,横扫一腿,何铁手纵身一跃,双钩霍霍反击,这时曙光初现,只见一道黑气,一片黄光,在承志身边纵横盘旋。她在双钩上的造诣果然非同小可,不但胜过洞玄、闵子华,而且远在温氏五老之上。承志挂念青青等人,不欲恋战,数次欺近要用擒拿法夺她金钩,都被她及时避开,或用铁钩护住。她这铁钩装在手上,运用之际的是灵活非凡,远非一般兵刃所及。承志拆到三十余招后仍旧打她不退,心中焦躁,伸手入怀,乌光一闪,拔出了金蛇宝剑。他自下华山之后,从未用过正式兵刃和人对敌,这时遭逢高手,破例取出宝剑。何铁手一见,脸色惨变,喝道:“好,这金蛇剑竟落在你手!”承志道:
  “是便怎样?”刷刷数剑,何铁手武功虽高,那里抵挡得住,只听当的一声,金钩已被金蛇剑削去半截。承志喝道:“你再来纠缠,把你铁手也削断了。”何铁手果然不敢再逼近身来。
  承志收剑入鞘,疾奔回家,刚到正条子胡同头,就知大事不妙,只见洪胜海躺在血泊之中,忙上前扶起,幸喜尚有气息。洪胜海咽喉受伤,不能说话,伸手向着宅子连指。承志抱了他入内,只见一所豪华富丽的宅子已被毁得不成模样,到处桌翻椅折,门破窗毁,想是经过一番剧战。承志越看越是心惊,撕下衣襟替洪胜海扎住了伤口,直奔内当,里面也是处处破损,胡桂南与程青竹躺在地下伸吟。承志忙问:“怎么?”胡桂南道:“青青小姐,青青小姐……给…五毒教掳去啦。”承志大惊,问道:“沙天广他们人呢?”胡桂南伸手指向屋顶,承志不及多问,一跃上屋,首先见大威与小乖搂着哑巴,吱吱而叫,似乎无法可施。牠们见承志回来,一拥上前,满怀事情要诉,苦在说不出口。承志见沙天广脸上污黑,中毒极深,哑巴身上也受创伤,虽然幸喜无人死亡,但满屋高手,个个重伤,真是一败涂地,青青更不知去向。承志咬牙切齿,愤怒自责:“我怎么如此胡涂,竟让这贱婢稳住了也没发觉。”
  宅中的僮仆在恶斗时都已逃散,这时见天已明亮,敌人已去才慢慢回来。承志把哑巴等人抱下地来,写了一张字条,命一名仆人急速送到金龙帮的寓所去,请焦宛儿取回朱睛冰蟾来救人。
  承志一面替沙天广、胡桂南等包扎伤口,一面询问敌人来袭情形。铁罗汉上次受伤后卧床未起,所以未遭毒手,他道:“三更时分,大威和小乖先发觉了敌踪,吱咕乱叫,把哑巴老兄扯上屋去。他一上屋,立即被十多名敌人围住了,他不能开口叫唤,就乱踢瓦片,招呼大伙儿上屋应敌。我在窗口中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只好干着急。眼见哑巴老兄、沙老兄和程老夫子都伤了好几名敌人,但对方来的人实在太多,大家边打边退,在每一间屋里都拼了好一阵,最后个个受伤,青青小姐也给他们掳去了,袁相公……咱们实在对你不起。”承志道:“那是我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现在救人要紧。
  ”
  他到马厩牵了一匹骏马,上马向城外驰去,将到怪屋时,将马缚在树上,走到屋前,飞身越墙直入。他心中又急又怒,高声大叫:“何教主,请出来,我有话说。”一阵回音过去,黄墙上铁门开处,一阵狺狺狂吠,扑出十多头凶猛巨獒来,后面跟着数十个人,承志心想:“这时不能再对他们客气,得先立威慑敌!”左手连挥几挥,十多枚金蛇锥激射而出,每只巨獒脑门中了一枚,只只倒毙在地。承志桡着众犬转了一个圈子,双手将金蛇锥一一收入囊中。五毒教人众本待乘他与巨獒缠斗时乘隙喷射毒汁,那知他杀毙众犬时如此迅速,不由得都惊呆了,待他收回暗器,先头一人发一声喊,转头便走,余人一拥进内,承志跟着冲进。五毒教人众待要关门,那里还来得及。红墙的门本来洞开,五毒教人众尚未退回,承志已从他们头顶一跃而过,抢在头里,他深入敌人腹地之后,反而神定气闲,叫道:“何教主再不出来,莫怪我无礼了。”只听见嘘溜溜的一声口哨声,五毒教人众排成两列,中间屋里走出来十多个人,当先一人是作老乞婆装束的何红药,后面跟着左右护法潘秀达、程其斯,以及锦衣毒丐齐云璈等一批教中高手。承志道:“在下和各位素不相识,既无宿怨,也无新仇,各位却来舍下,将在下的朋友个个打得重伤,还将我兄弟掳来,那是什么缘由,我要向何教主请教。”何红药道:“你家里的人和我们没有冤仇,那不错,所以我们手下留情,没有当场要他们性命。你既有朱睛冰蟾至宝,他们的伤很容易治好,至于那姓夏的小子呢,哼,我们要慢慢的折磨。”承志道:“她年纪轻轻,有什么事情对你们不起?”何红药冷笑道:“谁教他是金蛇郎君的儿子?哼,这也罢了,谁教他是那姓温的贱货生的?”承志一惊,心想怎么她连青青的母亲姓温都知道了?
  何红药见承志沉吟不语,阴森森的道:“你来胡闹些什么?”承志道:“你们如与金蛇郎君有梁子,干什么不径去找他报仇?”何红药道:“老子要杀,儿子也要杀!你既与他有瓜葛,连你也要杀!”承志不愿再与这老乞婆啰苏不清,高声叫道:“何教主,你到底出不出来?放不放人?”屋中寂然无声,过了一阵,重重回声从五堵高墙上撞了回来。
  承志挂念青青,身形一斜,猛从何红药身旁穿过,直向房门冲去。两名五毒教徒来挡,承志双掌起处,把两人直掼出去。他一冲入内,见厅中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转身直奔东厢房,一腿踢开房门,只见房里有两名教众卧在床上,原来都是日前被他用“分筋错骨手”扭伤了关节的人,正在床上养伤,见他人来,吓得跳了起来。
  承志东奔西窜,四下找寻,五毒教众乱成一团,处处兜截,过不多时,承志已把每一间房子找了一个遍,不但见不到青青的影子,连何铁手也不知去向。他焦躁异常,把缸瓮箱笼乱翻乱踢,里面饲养着的蛇虫毒物都爬了出来。五毒教众大惊,一面和承志邀斗,一面分人捕捉毒物。潘秀达叫道:“是好汉到外面来决个胜负。”承志知他在五毒教中颇有地位,决意擒住他逼问青青的下落,当下叫道:“好,我领教领教阁下的毒砂掌功夫!”
  施展百变鬼影轻身功夫,双足一蹬,已跃到他的面前。潘秀达叫道:“好,你就试试。”
  承志右掌一起,往他掌上抵去。潘秀达大喜,心想:“如换掌拆招,我或许打你不嬴,现在你和我毒掌相碰,可是自寻死路,怨我不得。”当下双掌运力,猛向前推,眼见要和承志手掌相碰,相距不到一寸,突见对方手掌一缩,脑后风声微动,知道不妙,待要缩身回掌,只觉颈中一紧,身子已被承志提了起来。五毒教众齐声吶喊,奔来相救,承志抓起潘秀达挥了一个圈子,众人怕伤了护法,不敢逼近。承志喝道:“你们掳来的人在那里?快说。”潘秀达闭目不理。承志伸手在她脊骨旁穴道一指戮去,潘秀达背上剧痛无比,有如一根钢条在他身体内绞来搅去,承志手一松,把他摔在地下。潘秀达痛得死去活来,但他确是硬汉,在地下滚来滚去,却不肯说一个字。承志道:“好,你不说,旁人呢?”他灵机一动:“我的点穴法除了本门中人,天下无人能救,我都给他们点上了,瞧何铁手敢不敢相害青青?”
  五毒教人众见潘秀达被擒,在程其斯率领下一拥上前,承志心想:“他们必定有甚么严厉的教规,所以宁死也不肯吐露机密,我一齐将他们点倒再说。”当下身形晃动,在众人身旁穿来插去。教众中武功好的人还抵敌得了三招两式,其余都是还没看清来路,身上穴道已被闭住。片刻之间,院子中躺下了二三十个人。何红药见势头不好,呼啸一声,夺门而出,五毒教人众都跟着拥出,不一刻,一座大屋中空荡荡的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地上动弹不得的几十个人,有的呻吟低呼,有的对承志怒目而视。
  承志大叫:“青弟,青弟,你在那里?”除了阵阵回声之外,毫无声息。承志仍不死心,又到每个房间去看了一下,终于废然退出,抓了几名五毒教的教众来逼问,那些人只是闭目不答,承志无法可施,只得回到正条子胡同,见焦宛儿已率领了金龙帮的几名大弟子,将沙天广等身上毒气吸净,伤口包好。承志巡视了一周,知道各人性命无碍,但自己意中人落入敌手,只怕不能幸免,不禁愁肠百结。宛儿在一旁宽慰,同时又派出许多帮友四处去打探消息。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蓬的一声,屋顶上掷下一个大包裹来,众人吃了一惊,承志心里焦急异常,双手用力一扯,拉断绳索,还未打开包裹,已闻到一阵血腥气,只觉自己一颗心砰砰乱跳,双手出汗,一揭开包袱,赫然是一堆被切成八块的尸首,那独眼神农单铁生。承志一跃上屋,四下一张,只见西南角上远处有一条黑影向前疾奔,知道那必是五毒教中送尸首来的人,当下提气急追,只见他奔入一座林子中去了。
  承志一来救人心急,二来艺高胆大,也不理会“遇林莫入”的戒条,一直跟了进去,只见那人走到树林深处,有数十个人围着一堆火正在高谈阔论。一个人偶然回头,突见承志掩来,惊叫道:“克星来啦!”四散奔逃。承志先追逃得最远最快的那些教众,举手踢足,把他们穴道点中,回过身来,近者手点肘撞,远者用棋子掷打,只听见林中呼啸奔逐,惊叫斥骂之声大作。过了一盏茶时分,林中声息俱寂,承志垂手走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一役把程其斯、齐云璈等五毒教中全部高手一鼓作气的点倒,只是何铁手和老乞婆何红药两人不在其内。承志心中稍定,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