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





鋈耍且豢判脑贸戏男摹?br />   若非是已经传了“春贵妃”共进晚餐,朱高煦这一霎,真由不住有些踏进月亮洞门,重拾旧欢的冲动。
  忽然,一片女子喧哗声,自院内传出。
  “你们都别拉着我,都别拉着我,让我去见王爷。我要他亲口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一声声女子的尖细呼叫,间杂着众人纠缠的脚步声,猝然传出来,真有点惊人之势。方自憧憬着旖旎艳思的汉王高煦,由不住吃了一惊。
  紧接着一个长发窈窕女人的身影,自门内猝然现身作势奔出,却为她身后的几个男女内侍扑上来拖住,又拉了回去。
  这一切乍然现诸高煦眼前,不禁使得他一时勃然大怒。
  “这是干什么的?过去个人,给我瞧瞧!”
  身后内侍应了一声,慌不迭夺门奔入。
  须臾那内侍又自奔出,身后跟着另一名内侍,张皇无状地一直跑过来,迎向高煦,拜倒地上,“奴卑方平,叩见王爷。”
  高煦认识这个人,他是府里的二管事,一向负责王府姬妾等琐碎事务。
  只当是王爷有所降罪,方二管事只吓得面无人色,叩了个头,哆嗦着继续回话:“是这次跟王爷回来的季贵人,她……”
  “季贵人她怎么了?”
  “她不听话……”方二管事哆嗦着忙改口道:“不听王爷的吩咐。”
  高煦先是一怔,接着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却听得洞门内再一次传出乱嚣声,先前的长发女子又自现身奔出,身后一大群人又自赶上来把她拖住,拉拉扯扯,叫闹不休。
  透过了一片迷离灯光,高煦隐约地已看出来,那个长发少女正是所谓的“季贵人”了,其时“季贵人”也远远看见他了,高声叫嚷“王爷”,竟自挣开众人,一径地跑了过来,身后众人追出来,看见高煦在座,俱都停下了脚步,慌不迭伏地叩拜。
  季贵人一径跑到了高煦当前,扑通跪倒哭泣道:“王爷救命,他们要把我送出王府,要害死我……说是王爷不要我了,把我赏给了……什么人……”
  说时季贵人唇齿交兢,全身不寒而栗,只是连连颤抖不已,是时珠泪满腮,罗衫半敞,望之无限凄楚,赤着一双脚,那样子真像个鬼。
  “王爷……王爷……您快说话……救救我吧……”膝头嫩肉,顾不得满地尖锐棱角的石头子儿,径自一路膝行过来,刹那间多处都磨破了,现出了点点血痕。
  “王爷您告诉他们,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银雁!”这声呼唤,虽非凌厉,却也够冷的,较之昔日惯常的恩爱称呼,诚然不可同日而语。
  膝行而近,待将邀宠的季贵人,顿时停住了动作,用惊诧害怕的眼光,向对方看着。
  “你也太不像话了!”
  年轻的王爷寒着一张脸,并无丝毫怜惜地打量着这个不久以前还是“新宠”的恋人:
  “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么使性子又哭又闹的?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您……”季贵人抖成了一片,简直难以相信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是他们……要把我送走……我……”
  “你打算怎么样?”高煦语气里透着冰寒:“这个府里是谁当家,是你还是我?到底听谁的?”
  “王……爷……”季贵人简直吓糊涂了,已经整整四个月了,不但高煦不再莅临她的住处,甚至于连他的影子也没见着。忽然间见着了。却是在这般情况之下,却是这般嘴脸。一霎间,季贵人打心眼儿里泛出了寒意。
  那是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来接受眼前这个现实的,想想当初,其实也不过才几个月以前,对方还是一派温文体贴,两情绻缱,比美梁上燕子。郎情妾意,该是何等美满人生?一霎间的变生肘腋,乃至如斯……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瞬间之前,她还满心指望着能见着了王爷,诉一诉她的苦衷,她更深信,自己所受的苦,高煦绝不尽知,他也绝非是春若水嘴里所形容的“翻脸无情”之人,只要能与他见着了,一切的不愉快都将瓦解冰消。
  面对着王爷的冷漠,季贵人如火激情,霎时间凉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全身上下只是冷得慌,两片牙齿尽自喀喀战抖不已。“王爷……您别吓唬我……穗儿胆子小,我害怕……
  您别吓……我……”边说边自眼泪涟涟地频频叩头不已。
  高煦的气不打一处来,倏地睁圆了眼,待将喝令,把她给拖下去,目光转处,男女仆从不无动容者,“人皆有不忍之心”,忽然他发觉到,此时此刻不宜治罪对方。
  一念之兴,他可立刻就不再生气了,“银燕,你这又何苦?”
  “王爷……王爷……”干脆一句话也别说了,就只哭吧,一霎间,眼泪成河,清鼻涕面条儿似地挂了下来。
  这副姿态,要是在半年前瞧在高煦的眼里,不知要多么心疼,现在却只能令他心烦。他却也忍了下来,“给季贵人净脸。”
  早有人答应一声,过去侍候着把眼泪鼻涕给擦干净了。
  “赐她个座儿!”高煦颇似怜惜的目光,直盯着对方:“起来坐下,喝口热茶再说吧!”
  一看王爷转了心态,立刻季贵人又变成季“贵人”了。
  “谢谢王爷的……赏赐……”
  两只手捧过来粗茶一碗,不小心溅了一身,偷眼看了面前负心人一眼,所幸尚无怪罪的怒容,心里略安,即禁不住涌出了无边伤怀。泪珠儿点点又自洒落下来,“能见着王爷……
  我真是太高兴了……您别怪罪……”一边说一边努力地做出笑脸,无如悲楚来去,终是不成,模样儿真堪人怜。
  “我真不知道,郑侯爷那边有什么不好,他既看上了你,那是你的造化,还有什么不乐意,值得大哭小叫的?”说着他的脸色可就又自现出了不悦。
  季贵人强自作出了一个苦笑,怯生生地道:“早就跟王爷您说过了,活着是王爷的人,死了也是您家里的鬼,王爷您要是把我往外面送,我也只有死路一条。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高煦心头不禁为之一愣。
  敢情这次南来原本不打算把她带过来的,就只为郑亨将军托人捎来的一封问候起居信函,其中特别提到了“她”的名字,有意无意的提醒王爷,让他不要忘记了旧日诺言,高煦哪能会不明白?
  这个郑亨本籍合肥,原任密云卫指挥金事,靖难之役从了高煦的诱唆,率部降燕,晋封为“武安侯”,此次北征,更为前锋主将之一,甚得皇帝重用,手下统有精兵三卫,是高煦极欲拉拢的实力人物之一,特别是北征后的行情看涨,更不欲为高煦失之交臂。他既瞧上了季贵人这个小妾,送给他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季贵人便是这般情况下,被带来京师的,只是想不到小妮子生就的死心眼儿,死活跟定了自己,就是不肯离开,却也令人头疼。
  瞧瞧身边仆从一大帮子人,有些话不便多说。那边灯影晃动,敢情是马管事己把春贵妃接来了。这个女人可比季贵人更厉害十分,若为她知道了事情真相,保不住节外生枝。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既然你不乐意过去,就留在我身边,回去先歇着去吧!一两天之内,我就去看你,去吧!”
  季贵人只当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只睁着一双充满了无比惊喜,却又迷惑的眼睛向对方瞧着。
  一旁的方二管事,早已上前请安道:“季姨儿,王爷有旨,您就请驾吧!”
  过来两名内侍,小心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季贵人便是想在这里多腻上一会儿,也是不行了。
  “小心侍候着季贵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方平,你可留神着脑袋。”
  方二管事吓了一跳,慌不迭地答应着,再一次哈下腰来向季贵人促驾。
  “王爷……”千般不舍,万般柔情,季贵人泪光莹莹地向面前的高煦注视着,禁不住方管事一再催促,高煦却己不耐烦地先自站起来走了。
  一大群人都跪下来送驾,她也糊里糊涂地跟着跪了下来,再抬头看时,却已失去了她衷心梦寐以求的良人。
  六角亭香光似海,五彩缤纷。各色盆景、吊灯花团锦簇,琉璃彩屏安置在王爷、贵妃座处,背身的一面,上面摆布着各色的大颗宝石、珍珠,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在高煦的意识里,也许登上皇帝这个宝座,只是早晚的问题,是以背人而后的家居行径,也就不多加掩饰,处处显示着他此一野心的倾向,认真检讨起来,他虽贵为皇子亲王,但描龙绣凤的穿着摆设,照例是不能使用的,他却不忌讳这些,除了不敢公然穿着“龙”袍之外,他府里的画屏摆设,以龙凤为饰的.多不胜举,一切的仪态规矩,较诸大内深宫,并无多少逊色,只是具体而微而已。
  就拿眼前这个家居的晚宴来说,较诸皇帝就不会逊色多少,二十四名俊俏内侍,鲜衣彩带,分左右侍立。白玉石台前,一班歌舞乐伎,打扮得彩蝶儿似的花枝招展,只候着王爷的一声吩咐,即闻乐起舞,其时百十盏“摆滚灯”早已沿堤安好,一侍滚动起来,其势将作“乙”字形,来回滚动不已。美俏的歌舞佳人,便将在这些滚动的“乙”字灯阵里,作尽妖娆娇柔姿态,这歌舞灯阵,乃是取法当年唐代风流玄宗皇帝的“金灯羽衣仙舞”而来,高煦依样学来,诚开风气之先,只怕他老子还未必兼顾及此吧!
  六角亭有个动听的名字——“飞燕朝水阁”,是由一组三个亭子组合而成,一大二小,一主二宾,亭子间,连以玉阶朱廊,状若飞燕,因以命名。
  美丽的春贵妃如今己似颇能适应这些王府里的习惯规矩,对于高煦,她大体上也能保持着应有的一定礼数,除了她“守身如玉”,不容高煦作任何形式的“人身”侵犯之外,余下来的。她也就不再坚持。
  随着王驾来临的一声呼唤,朱高煦己大步踏上了玉堤。直向着“飞燕朝水阁”正中主亭而来。
  春若水显然较他早到了一步,迎着高煦的来势,她趋前一步,作“万福”请了个安,便即漠漠无言地站起来坐下。
  此次南来,高煦先她一步。彼此总有四十余天不见了,乍见之下,朱高煦由不住心里的喜悦。一双精光内涵的眸子,直直向她逼视过来。
  在他眼里,春贵妃的美。堪称举世无双,笑时固不待言,便是盛怒、微愠、薄嗔、轻愁……亦各有其动人姿态,此刻的默默无言。亦具冷艳孤芳,别有风韵矣!
  当初南来时.高煦还真担心她使性子。真要是守定了凉州不肯南来。却也拿她没有办法,想不到她居然很顺从地来了,就只如此,便令高煦无限喜悦,内心感激万分,他既已抱定了‘放氏线,钓大鱼”的决心,也就不急于一时,一切且慢慢行来,自有“水到渠成”之一日。
  “这一趟你辛苦了!这里应该比凉州好多了,你可喜欢?”
  春苦水淡淡一笑,说了声:“很好!”
  这一笑,总算解开了他的满腹疑团。
  “王爷万安!”冰儿抽个空上前请安,随即退立在春贵妃身边,一主一婢模样儿恁地娇好.相形之下,可就把眼前一干别的美女都比了下去。
  “今天是你来这里的第一天,特别为你接风,一切都随着你的兴子,你就尽量的乐吧!”回过头来,他盯向府里的大管事马安:“马管事,你把今天晚上的一些玩意儿,都给娘娘说过了没有?”
  马管事腰弯得活像个大虾米似的:“回王爷的话,都已经给娘娘禀报过了。”
  “好!”高煦愉快地站起来两边看看,指向左侧面朱廊衔接的一个“耳亭”向春若水道:“回头吃过了饭,游湖之前,可以先在这里玩花炮、烟火。马管事,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王爷!”
  高煦一笑,看向春若水道:“我兄弟高燧,玩的花样最多,去年春上,送了我好些烟火、花炮,当中的‘大九响’、‘一字七星’都很有些子味道。百玩不厌,包你喜欢,连圣上都称赞不已,回头叫他们点给你瞧瞧就知道了。”
  春若水撩起了个眼波,往那边亭子瞧瞧,可不是嘛,各式的花炮、烟火,堆了好几大箱子,他们还真会玩,连活动的烟火炮座都是特制的,衬首亭子里、水面上的各式花灯,可以想象燃放时的那番盛景,帝王家的穷侈极华,她总算一一领略到了。
  先时在春若水下榻的“紫藤阁”,府里一干仆从,已分三拨,由马管事带领着参见贵妃娘娘过了,只是人数太多,并不周全。眼前这一干乐伎、内侍,还不包括在内,高煦吩咐之下,这些人一一趋前请安见礼。
  “回头娘娘都有赏,每人十两银子,马管事,你等会传我的话,只管支银子去吧!”
  马管事应了声“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