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
给竺法兰乘机打中,只听得“蓬”的一声,姬晓风的上衣裂开一道口子,背上现出了血痕。
江南叫道:“大哥,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不必劝我,我非上来帮你不可!”身
形一起,登时如箭离弦,姬晓风大为吃惊,却是无法阻拦!
竺法休哈哈笑道:“小贼,果然好够义气!”袈裟疾展,立向江南罩下,江南双手一
撑,抓着了袈裟便撕,哪撕得动,眼见给袈裟裹住,姬晓风大喝一声:“撒手!”双指疾点
竺法休脉门。
他用的是“玄阴指”的功夫。与修罗阴煞功异曲同工,虽然没有修罗阴煞功的威力,但
劲风疾射,只攻敌人的一点,却是容易伤人,姬晓风本来不欲使这等阴毒的功夫,这时为了
江南,不得已才行使用。
竺法休蓦觉寒风刺目,吃了一惊,急将袈裟挡住面门,可是已经红肿,泪珠滚滚地流下
来。江南大喜笑道:“大哥,秃驴已经哭了?咱们就饶了他吧!”姬晓风拖着他的手,正要
走时,竺法休大怒,袈裟旋风一舞,江南被那股强力一震,登时踉跄的倒退几步,姬晓风大
惊,急忙转身拉他,说时迟,那时快,竺法兰的掌风又已劈面打到,竺法休的袈裟当中一
拂,登时把他们两人隔断!
姬晓风顾不及抵挡竺法兰的拳头、反手一掌,先向后方拍出。
竺法休刚要抓着江南,姬晓风一掌拍去,把横在他们中间的那件袈裟震荡起来,竺法休
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脉门上直透上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姬晓风的修罗阴煞功亦已练到
了第七重的境界,可以“隔物传功”了。
但是姬晓风为了援救江南,却又中了竺法兰的一拳,他不能一心二用,护身的功力由于
要运用修罗阴煞功的缘故而大大减弱,给这一拳打中,痛得眼中冒出金星,几乎栽倒!
竺法休被天罗阴煞功所袭,心头一凛,那一抓就失了准头,江南打了一个盘旋,迅即用
天罗步法从他的掌底钻过,姬晓风大叫道:“兄弟,你快走吧!”江南道:“临危弃友,岂
大丈夫所为?好,我今天就舍了性命,与这秃驴拼啦!”
竺法休冷笑道:“凭你这个小子,也配与我拼命?”他右手挥动袈裟,助竺法兰战姬晓
风,只以一只左手与江南厮斗。
江南的武功虽然不弱,比起竺法休却还差得很远,斗了还不到十招,就有点手忙脚乱。
姬晓风先后中了两掌,功力大减,他的修罗阴煞功也还未到随心所欲便能发出的境界,
因之形势更为恶劣,当真是自身难保,要顾江南也顾不及了。这也是他的失策,要是他一上
来就运用修罗阴煞功的话,纵不能胜,亦不致落败。到了此际,要想运用,已是不能。
江南接连施用了几次独门点穴手法,都没有触及敌人的身体,竺法休忽地笑道:“你要
卖弄你的点穴功夫么?好,就让你试试!”陡地大喝一声:“着!”欺到江南身前,一把就
将他抓着,江南骈指一戳,如触木石,原来竺法休已运起了护体神功。
竺法休笑道:“你这小子还要拼命么?”江南右手被他抓着,还能活动,明知点他的穴
道也不中用,但一个人到了危险时候总要挣扎,他出于本能的又使出看家的本领来,再一指
向敌人戳去。
哪知这一戳,竟然生出奇迹,只听得竺法休大叫一声,如中了雷电一般,忙不迭的便向
后退。竺法兰叫道:“你怎么啦?”说时迟,那时快,江南被竺法休摔脱,正好滚到竺法兰
的脚下,竺法兰提起脚要踏他,江南一指戳去,又正好戳中他脚心“涌泉穴”!
竺法兰的脚跟好似给利针刺了一般,登时大叫一声,泪如泉涌!
其实竺法兰也早已知道了江南的点穴本领,他举足向江南踏去之时,足部的穴道都已封
闭了的,但他却做梦也想不到江南这般功力,他这一戳竟比重手法点穴还要厉害,非但穴位
没有闭住,连足少阳经脉也受了损伤!还幸亏涌泉穴不是死穴,姬晓风身手何等矫捷,就在
竺法兰举足践踏江南之时,他已一掌拍了过来,这一掌正中竺法兰的背心!
“涌泉穴”虽然不是死穴,但被敌人戳中,便要泪如泉涌,全身疲软无力。所以姬晓风
虽是受伤力弱,这一掌仍打得竺法兰哇哇大叫,接连摔了三个筋斗才稳得住身形。
这时竺法兰哪里还敢再战?他的同门兄弟竺法休先已逃了,竺法兰一爬起来,也急急忙
忙逃跑,他还生怕姬晓凤追来,只恨少了一双腿。
江南看他逃得如此狼狈,自己身上的疼痛全都忘了,他拉着姬晓风的手,两个人就哈哈
大笑起来!
姬晓风笑过之后,说道:“兄弟,真的多亏你了。要不是你点中他的涌泉穴,我决不能
将他打败。”姬晓风虽然已经是个大行家,但运气闭穴那是从外面看不出来的,因此,他只
看得出是竺法兰“涌泉穴”被江南点中,尚还未知是竺法兰在封闭了穴道之后,仍然给江南
所伤的。
江南笑道:“这是一时碰巧,也是他太轻敌之故。哈哈,他不知道我的点穴法是金大侠
所传,竟敢毫不放在心上,那是他活该倒霉!”原来连江南自己也不知道竺法兰已经封闭了
穴道。
姬晓风又道:“非但是他,连我也想不到你的功力竟是如此精纯。竺法兰举足踏你,碰
巧被你点中穴道,这也罢了,那竺法休的本领尚在竺法兰之上,他已经将你抓着,如何也给
你伤了呢?”
江南道:“那也是他太轻敌之故,他说要试试我的点穴功夫,他抓着我,既不施展分筋
错骨的手法,又不信手点我的穴道,我当然不和他客气了,哈哈,一点就正中他胸口的璇玑
穴!”江南素来欢喜说自己得意的事,他点中竺法休的璇玑穴那是第二次才成功的,第一次
点中竺法休的时候,他自己的手指给碰得几乎折断之事,他就不提了。
姬晓凤虽觉得,竺法休这样容易的便给江南打跑,未免太过出奇,但江南那番解释,却
也的确合情合理,不由他不相信。他给江南那副滑稽的神态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小
兄弟,你真是一员福将,有你在场,便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还担心连累了你呢,哪知却
反而是你救了做哥哥的这条性命,哈,也真想不到,那竺法休竟会如此轻敌,以致败在你的
手下。小兄弟,做大哥的这厢多谢了。”
江南连忙还礼道:“大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若然有酒肉便来,有患难便跑,这样的
兄弟还成什么话,区区小事,也要一谢再谢,那么,你甘愿冒重见天魔教主之险,去救我的
儿子,我又该如何多谢你呢?”
姬晓风哈哈笑道:“小兄弟,你真是个爽快人!可是我却是个好吃好喝的人,要是仗你
的福气,此去组来山,救得我的侄儿来,我还要和你痛饮一场。”
江南一本正经他说道:“这个当然,但你可得让我作东,到时候,也不会再劝你少喝
了!”说罢才哈哈笑起来。
姬晓风道:“好,那么咱们现在就分手吧,记住,十天之后,在西面蟋龙镇等候我的消
息!”
江南最初与姬晓风结拜之时,还并不是十分诚心的,不过他生性随和,不愿拂逆姬晓风
之意而已。但到了此时,却和姬晓风的神情甚为投合,甚至比起他的义兄陈天宇来,还更有
一种亲切之感。因此他反而有点借别依依之感了。当下,问道:“大哥、你还有什么嘱咐
吗?”
姬晓风想了一想,说道:“小兄弟,你上氓山见到了谷之华,你顺便替我问候她吧。”
他刚刚说完,忽又摇了摇头,不待他答应,便又说道:“嗯,这是不必了!不必再在她的面
前提我的名字了!”言下神色黯然。
江南道:“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也明白谷女侠的为人,我一定要将你改邪归正
的事情和你的心愿说给她听。我相信她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师兄,绝不会感到羞耻,而是感到
骄傲!”
姬晓风脸上露出笑意,说道:“好吧,我知道禁止你说话,比不我喝酒还难。”你要说
那也随你吧!”
两人分手之后,江南回想起刚才反败为胜,将那两个番僧打的狼狈而逃的情形,还是十
分得意,就像小孩子回味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一样。自言自语道:“姬大哥,你结识的这个
兄弟虽然本事不济,却也还有点用处。”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忽地心中一惊,叫道:“不
对!”
你道江南何以会发现不对,原来他虽然欢喜吹牛,却也有细知之明。他在得意忘形之
后,突然想起了姬晓风和他说话时,脸上的疑惑的神情,和姬晓风的那一句话:“真想不到
那竺法休竟会如此轻敌,以致败在你的手下!”他不禁在心里自己暗问自己,“我之所以得
胜,当真是完全由于对方的轻敌么?”
江南在武学上也已有了相当造诣,他一冷静下来,立即便发觉许多疑窦,他想起了自己
给那竺法休抓着之时,半边身子麻软,已是仅能使出五分真力;他想起自己出手点那竺法休
的穴道,第一次点穴的情形和第二次大大不同,第一次如触木石,第二次却似触及一团烂泥。
他又想起了后来点那竺法兰的“涌泉穴”的时候,他明明是感觉到敌人是已经闭了穴道
的,他又不禁自己暗问自己道:“那竺法兰的功力和姬大哥旗鼓相当,怎的他闭了穴道,也
会为我所伤?哎呀,我只知道自己夸耀,刚才却忘记告诉姬大哥了!竺法兰闭了穴道,姬大
哥是第三者,当然不知,但我却是感觉得到的!”
江南发觉了这许多疑窦之后,立即联想起十年前的一件往事。那一年他和邹绛霞尚未订
婚,有一次路过她家,恰巧遇着许多厉害的邪派人物,向邹绛霞的母亲杨柳青寻仇,他路见
不平,拔刀相助,结果连胜几场,替杨柳青解了危难。杨柳青本来不大看得起江南,也是经
过了那一次之后,才对江南另眼相看,愿意把女儿许配他的,江南当时也是赢得莫名其妙,
后来才知道是由于金世遗的暗助。(事详《云海玉弓缘》)
江南有时虽然傻里傻气,人可并不糊涂,他想至此处,立即恍然大悟,狂喜叫道。“金
大侠,我江南找得你好苦,原来你就在这里,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快快出来吧!”
原野上四顾无人,一片寂静,只有江南的回声。江南连叫了几遍,都不见金世遗现形。
江南大为着急,又再叫道:“喂,喂,不单是我,那神偷姬晓风也在找你呢!你要不要听他
的故事?”仍然不见有人回答。江南心道:“难道暗助我的人不是金大侠?嗯,那绝不可能
不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本领?”
江南知道金世遗的脾气,心里想道:一金大侠他不肯这个时候见我,想必另有原故。我
到了氓山;必然可以见得着他,唉,可惜姬大哥已经走远了!”
江南虽然有点为姬晓凤惋惜,但想到自己不久就可以见着金世遗,心中无限兴奋,当下
便兼程赶路,前往氓山。
第二天中午时分,江南便到了氓山脚下。山脚有一座凉亭,树阴深处,凉亭里有个卖茶
的老人,见江南满头大汗,便招手道:“客官,你走得累了,进来歇歇吧。”
江南正自感到腹肌口渴,走进去问道:“可有酒菜卖么?”那老人笑道:“这里不比路
边的茶亭,哪有什么生意。小老儿也不是做买卖的,只因这几天是山上药王庙的香期,上山
的人多多些,小老儿闲着没事,就在这里烧茶,好给上山的香客解渴,任随客人高兴,施舍
几文。”
江南见那老人和蔼可亲,坐下来便和他东拉西扯的闲聊,问道:“我只知道山上有座玄
女观,却原来还有一座药王庙,倒没听人说过。”那老头儿道:“这药王庙只是一座破破烂
烂的小庙,即是山中的药农和猎户供奉的,近年来才稍稍改以装修,怎比得上玄女观。不
过,这药王庙和玄女观却也有些关系。”
江南问道:“什么关系?”那老头儿道:“现在在庙里住的尼姑本来是玄女观的,玄女
观治伤的药很灵,以前在山里住的野兽咬伤也常到玄女观去求药,但玄女观在氓山山顶,上
去不方便。所以,玄女观派了两个尼姑,就索性住在药王庙里,我们也把她们当成药王庙的
主持了。”
江南笑道:“药王爷爷是个男的,怎好用尼姑主持?”那老人也笑道:“又不是什么庄
严古刹、十方丛林,我们只问药灵不灵,管他是男是女?”
江南喝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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